第三百六十九章 盪盡群雄(四十七)
青林宮中,柳江姨眼帶柔情地看着侯大勇。
侯大勇坐在了胡椅上,宮女們把熱水端了上來,正準備蹲下之時,侯大勇揮了揮手,道:“不用你,取一張小凳過來。”
柳賢妃還是按照船上的規矩,坐在凳上,洗手地為侯大勇搓腳,等到侯大勇的腳掌發熱了,便抱在懷中,仔細地對着穴道,時輕時重,手法依然如往常那般嫻熟。
皇宮中,雖然只有一位皇后和四位妃子,但是,眾多地位低下的宮女們皆是妙齡少女,姿色嬌好者不在少數,身在花叢中,侯大勇很有些審美疲勞了,此時,美人在旁,隨時可以採摘,侯大勇反而沒有了強烈的慾望,他頭靠在胡椅的靠背上,全心全意地享受着柳江姨細心呵護。
做完了按摩,柳江捷正準備如往常般彎腰倒掉洗腳水,侯大勇笑道:“這些事情你就不必做了。”
一名宮女從布幔後面趨步而出,端起了地上的水盆,彎着腰走了出去。柳江姨顯然還不能適應宮中的生活,她有些迷茫地想道:“在宮中,百事不做,這日子可怎麼過。”
侯大勇觀察能力極強,他似乎捕捉到了柳江捷臉上的迷惑,就笑着道:“城外有獵場,可以跑馬,也可以打獵,只是現在天寒地冰,要傷馬腿,等到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你就可以和皇后、月明她們一起,到馬場去住些日子,隨便你們玩。”
柳江捷沒有想到侯大勇能猜到自己的心事,羞澀地笑道:“陛下,奴家在草原和軍隊裏呆久了,一下子閑了下來,真是有些不慣。”
在這個時代,女子可以自稱“某”、“吾”、“我”、“奴”等等。符英、師高月明等人在侯大勇的要求下,都是自稱為“我”,柳江姨在北伐行程中,都是自稱為“我”,可是想到進了皇宮,她就有些亂了方寸,謙虛地稱自己為“奴家。”
侯大勇望着柳江娃,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我記得在船上小捷都是自稱為我,怎麼現在變成了奴家,你這樣稱呼,倒讓我想起一件事情,小捷是武舉出身,現在還是禁軍軍官,兵部名冊上還有你的名字,若是兵部發現了帳冊上的軍官突然變成了柳賢妃,定然會被驚得目瞪口呆。”
兩人隨意地說了幾句,柳江捷緊張的心情才放鬆。她試探性地問道:“大哥是監察御史。怎麼突然就到了禁軍中任職,還參加攻打西蜀之戰,能不能把他調回朝中。”
侯大勇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後平靜地道:“玉不打磨不成器,柳江清是第一批南下的里奇十六子之首,多經歷練,可堪大用,這也是他自願從軍的,何況作為妹妹,你都參加了北伐之役,他是兄長,更不應該害怕戰爭。”說完,他站起身來。道:“你剛進宮,也有些累了,早些休息吧。”
柳江捷以為侯大勇要在宮中過夜,聽說他要走,緊張的心放鬆了,可是看着他地背影真從視線中消失,心中又頗有些失落。她站起身,又坐下,對着巾幔道:“我要一盆熱水。”從布幔里出來了一個宮女。
她對着柳江捷道:“娘娘,我這就去。”
離開了柳江捷的青林院子,走在拐角處,侯大勇禁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柳江捷的住所,心道:“這樣做,是不是對柳江捷太殘酷了,她畢竟剛剛進宮,或許根本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想到這裏,侯大勇放慢了腳步,可是,內心深處另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天子無家事,更無小事,皇后和四個妃子一定不能干預朝政,這是原則問題。”
由於柳江姨細緻到位的腳步按摩,侯大勇感到頗有些神情氣爽,他在宮中隨意地走了幾步,天已漸黑,北風吹得樹林嘩嘩作響,楊公公手裏提着一件貂皮大衣,對着侯大勇道:“陛下,今兒個風大,老奴備着大衣。”侯大勇揮了揮手,打斷道:“不用了,這點風算什麼。”
經過阿濟格的住所之時,侯大勇猶豫了一會,正欲抬腳,就聽見屋內侯宗虎正在“嘿、嘿”叫着,又一股烤肉的香味,侯大勇就停了下來,聽了一會,楊公公很利索地敲了敲大門,道:“陛下駕到。”
院內的聲音突然就停了,隨後響起了一陣忽促的腳步聲音,“吱”地一聲響起,院開迅速地打開,門口跪了七八個宮女,阿濟格穿着粗布衣服,臉上冒着些熱氣,侯宗虎就站在他地旁邊。
侯大勇對地宮中繁鎖的禮儀頗有些不滿,可是禮儀是規定身份的一種重要手段,若將禮儀放棄了,則皇家的威儀也就表現不出來,所以,儘管侯大勇覺得這些禮儀有此讓人心煩,可是他還是沒有改動宮中的多數規矩,只是對於皇后、嬪妃以及皇子們,在不是正式場合,都不必行大禮,因此,阿濟格和侯宗虎都沒有跪下來,而是作了一揖,就算行過禮。
看著兒子健康紅潤的臉蛋上還有些水汽,侯大勇就問道:“小虎,你在做什麼,大冷天滿頭大汗的。”小虎高興地道:“我在和母親摔跤,今天我贏了母親一次。”
粟末末曷喜歡摔跤,他們稱為角飄,每當他們打獵歸來,收穫頗豐之時,或是其他的重要節日,總要一邊喝酒,一邊唱歌,而角飄之戲也是必不可少的助興節目,侯大勇曾經將角甄好手屈由紐古連摔兩次,而贏得了族人的尊敬。
此時,見兒子聽趣頗高,便道:“你怎麼和母親摔跤,宮中侍衛不少,你就到演練場和他們摔。”
阿濟格臉上紅朴朴地,她道:“宗虎太小了,哪裏是那些侍衛地對手,而且侍衛們也不敢認真摔,還是我陪着他練習。”
侯大勇想了想,記憶中沒有阿濟格會角瓶的印象,就道:“你們兩人再摔一場,我來評點。”
宮女們起身後,將胡椅、茶水全都搬了出來,便遠遠站在一邊,侍候着陛下這一家。
阿濟格站在一張頗大的草墊子上,這些專為侯宗虎準備地,她用眼睛餘光看了一眼侯大勇,就對侯宗虎道:“小虎子,摔痛了別怪我。”
侯宗虎躍躍欲似,他用粟末末曷人的典型步法,來回地移動,尋找着進攻的機會,阿濟格也不管他,面帶笑容地看他,侯宗虎試探了幾次,猛撲上去,兩手抓住了阿濟格的手臂,往自己身前一拉,再向前猛推,同時右腿迅速地插入對方襠中,猛地發力。
侯大勇面帶驚奇,這一招是當年自己使出的蒙古摔跤的絕招“得合勒,“也是擊敗屈由紐古的第一招,侯宗虎使出來中規中矩,倒有八成的架式了。只是侯宗虎力量不足,一拉一推,對於阿濟格影響不大,反而被阿濟格伸手探住其腰帶,一使勁,將他摔倒在地。
侯大勇鼓掌道:“好招術。”他是真心地稱讚侯宗虎,雖然他輸了,但是只是輸在年齡和力氣之上,論起進攻精神與角甄之技,他都有些粟末末曷好漢的風采。
看着侯宗虎的勁頭,又道:“天冷,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別傷着人,我還沒有吃飯,就在這裏吃吧。”
侯大勇在城南侯府和皇宮中,和阿濟格一起吃飯地時候少得可憐,阿濟格滿心歡喜,就對宮女道:“你趕緊去準備,陛下要在這裏用膳。”侯大勇嗅了嗅,道:“哪裏在烤肉,我怎麼聞着香味了。”阿濟格臉色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讓太監們宰殺了一隻羊,就在後院烤着。”
粟末末曷的烤全羊也是一道頗有風味的好菜,侯大勇一聽到烤全羊,食慾一下就來了,道:“好久沒有吃到突地稽的烤全羊了,聞着這香味,看來宮中太監的手藝也還是不錯。”阿濟格高興地道:“陛下,這頭羊是我烤的,比突地稽烤得好。”猛然間提起突地稽,讓阿濟格又想起他們遠在長白山的部落,可是想起侯大勇曾經有嚴令,阿濟格將思念之情緊緊地壓住了。
三人來到了後院,全羊已烤得金黃,侯大勇沒有想到在宮中能吃到這種風味,不客氣地取過鋒利的小刀,割開一條,放進嘴裏大嚼幾口,這是正宗地粟末末曷風味,雖有濃重的膻味,卻將羊肉的本味表現得淋漓盡致。
吃着吃着,侯大勇又有些走神,這一段時間,北方大雪,軍情營許多信息都斷了,他讓幾名粟末末曷潛回長白山,已走了三個多月,卻仍然沒有消息。
如何對待粟末末曷人,侯大勇已思考了很久,在他知道的歷史中,大宋曾經一次聯合金人攻遼,也曾經聯合蒙古人攻打金人,這兩次聯合都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所以,是否利於粟末末曷人騷擾契丹人後方,令他有些下不了決心。
只是,由於侯大勇從另一個世界的到來,歷史已經改變了,此時粟末末曷人實力尚弱,根本對大周的國家安全形不成威脅,實在是一支用來騷擾契丹後方的好力量,若是不用實在可惜。
三個月前,侯大勇終於下定決心利用粟末末曷人的力量,就派出了幾名黑雕軍中的粟末末曷軍士,潛回長白山,提前作好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