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打在七寸
那女人摔下去的時候並沒有當場死亡，救護車很快把她送去了醫院，據說開到半路，女人就咽氣了。
干這一樣，很忌諱血光之災，那女人畢竟是在會所跳樓，蘇全也覺得膈應。
女人跳樓的那間麻將室，從出事那天起就以一直關閉着。昨天正要是那女人的頭七，蘇全覺得心頭有些不安。於是去市場上的燒臘攤買了些滷味菜，又去冥紙鋪弄了點兒黃紙香燭什麼的，在那間麻將室里拜祭了一下這才離開。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昨天晚上會所生意異常地好。每一個包間都坐滿了人，還有源源不斷的客人前來。
張勇是會所的常客，晚上吃了火鍋，又帶了一群人過來打牌。
聽到蘇全說沒有包間了，他面露不悅，非要蘇全想辦法無論如何騰一間出來。蘇全擺手說沒有，張勇把蘇全拉倒一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后，蘇全猶豫了。
原來張勇不僅是會所的客人，更是一個“遊子”。他將外人引到這裏來打牌，再由蘇全把錢借給這些人，時候按照比例給張勇抽成。
張勇說今天帶過來的這群人，都是有錢的主，不在乎那點兒利息，讓蘇全無論如何也要想想辦法。
蘇全猶豫了一下，說到是有一個包間是空的，只是有點兒晦氣。張勇在得知了蘇全的忌諱后，哈哈一笑，說自己金剛轉世，百無禁忌，神鬼不侵。蘇全見他無所謂，面對利益的誘惑，他把張勇一行人帶去了女人跳樓的那間棋牌室。
進屋的時候，蘇全只感覺有一陣冷風吹過來。
當即他就有點兒後悔，張勇看着那一堆還沒燒完的香燭卻是不屑一顧的。他想一腳把那些東西踢走，蘇全拉住了他：
“就一晚上，忍一忍，你們玩兒你們的，這東西也不擋道。”
好在那幾個客人也不在意這些，於是，那頭的香燭繼續燃燒着，這一邊的麻將也打得熱火朝天。張勇估算了一下，這一晚上的輸贏他光借款利息的抽成都是很大一筆數額。心裏一陣得意，肚子也餓了。
賭局還沒完，張勇很精明，他得守着不能離開。
走打窗邊，他一低頭就看見了那燃燒的香燭旁邊的那些燒臘滷味。燭火旁邊，那油光水亮的腊味反正深棕色的光，看着讓人食慾大增。
張勇咽了咽口水，也不管那麼多抓起一隻大豬蹄子就啃了起來。
賭局結束后，客人都走了。蘇全進來跟張勇結賬，看到那堆被吃完的祭品，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蘇全問張勇那些東西是不是被他吃了，張勇說味道不錯，只不過他還沒吃飽，待會兒結完帳請蘇全出去吃小龍蝦。
見蘇全有些魂不守舍，張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害怕，要是真有鬼，就讓她來找我，反正東西是我吃的，找不到你頭上來。
分了錢后，張勇果然帶着蘇全來到了“老唐雞雜店”，後來就發生了我所看到的一切。
聽完這些話，我問蘇全：“我爸都被關起來了，你為什麼現在才跟我說這些？”
“我害怕……”
“你怕什麼？”
“……”
蘇全頓了好一會兒，才哭喪着一張臉：“我早跟張勇說過的，那間麻將室不能進，他就是不聽，還把那些祭品都吃了，這下好，惹怒了那隻女鬼，人家找上門了。其實啊，我就是圖錢罷了，可不想沾染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他着六神無主的樣子，我也沒再說什麼，把密封后的芥菜放進冰箱裏，隨後對道：“帶我去醫院看看。”
探病的時間早就過了，蘇全偷偷跑進護士站，趁他們不注意，偷了兩件白大褂跟我一人一件，就這樣順利混進了張勇的病房。
此刻的張勇安靜地躺在床上，我看見他全身被寬大的布條固定在床上，看來他之前醒過來的時候，應該劇烈地掙扎過。
他的呼吸很平靜，就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
我認真地觀察着他，一點兒細節也不放過。畢竟現在我爸在牢裏關着，能不能把他救出去，就看我了。
我發現張勇在呼吸的時候，嘴角還是偶爾會分泌出那種黑色的粘液。
點了一些在指尖揉了揉，那東西像油一樣膩在我的指頭上，小心地聞了一下，那種味道有些熟悉，但它是什麼，我一下想不起來了。
就在我低頭深思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張勇睜開了眼睛。
他的瞳孔還是又黑又大，被綁在床上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臂。雖然被綁着，他的力氣還是很大。
張勇的嘴巴大張着，隨着那些黑色的粘液流出來，一股刺鼻的臭氣直撲向我的鼻子。
我奮力拉扯着，好不容易手腕才掙脫開來。
喘着氣，我看見病床上的張勇用力扭動着身子，喉嚨里發出來的聲音像是含着一坨碳：“我死得好冤啊……我要報仇，我要讓你們都不得好死！……”
說著說著，張勇居然嗚嗚地哭了起來，那原本含糊的聲音漸漸變得細長，就像女人的聲音。
見了這種狀況，一旁的蘇全完全嚇傻了，他背靠着牆壁，一邊發抖一邊絕望地說著：“果然是她，那個跳樓死掉了的女人，她回來了，她回來報仇了！”
我也退到一旁，看着張全嘴冒出來的越來越多的黑色粘液，強忍着心裏的噁心。
恍惚間，我想到了什麼！
這時，原本關閉着的病房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兩個白衣護士。看見已經醒來並且情緒失控的張勇，趕緊上前給他打了一陣鎮定劑。
“你們哪個科室的醫生啊？我怎麼沒見過你們？”一個小護士回頭，一臉狐疑地看着我們。另一個護士也反映過來了，她正要再說什麼，我跟蘇全拔腿就跑。
離開醫院，蘇全蹲在地上，精神很崩潰。
他抱頭痛哭：“我就知道……果然，果然是女鬼找上來了，那個女人跳樓死了，張勇吃了她的祭品，她回來報仇了！”
“報什麼仇啊！”我瞪了他一眼：“就算真是女鬼回來了，她要報仇，也該找你報仇。是你把人家住的房子都弄沒了，還逼得她跳了樓，那張勇不過就吃了個豬蹄子而已，要真是回來報仇，連仇家都找錯了。”
聽了我的話，蘇全抬頭：“可是剛才明明……”
沒等他說完，我就問他：“你為什麼不把這些話跟警察說，害我爸現在還呆在裏面，你明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我說了警察也不會相信我。”
“那你為什麼告訴我？”
“我怕……”
“你到底怕什麼？”
見他再次不說話，我索性說出了他心中的癥結：“你是不是怕那女鬼弄死了張勇，再來找你？所以，你得找個人幫你，而我為了證明我爸的清白，又必須幫你這個忙。”
見蘇全點了頭，我心裏憋着一團火，這小子的算盤真是全打在我的七寸上。我在心裏問候了他全家，站在一旁不再說話了。
接下來，我沒有立刻回店裏，而是去了一趟菜市場。
這個時間點，市場上的攤點基本上都收攤了。按照蘇全所指的位子，我站在那裏尋覓了很久，終於在地上發現了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