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手可摘星辰 第七章 以退為進
“探虎？什麼意思？”李然急道。
“這種時候就別再賣關子了！”老黑抓耳撓腮。
“還得多虧老黑今早在城裏鬧出這麼大動靜，因此黎琮必定得知了這個消息。”
“追兵以兩人為首，高虎和黎琮。”譚狐伸出兩隻手指晃了晃，又道：“援軍只有一個，那就是牙門殿。但是牙門殿的實力遠遠大於高虎和黎琮，並且忠與宗主。因此，我們只要牙門殿相信，殺害宗主的真兇是誰就夠了，剩下的，他們自然會解決，而我們，也能找到一處安身之地了。”
“那我們該怎麼做？”
“不是我們，是你們。”譚狐把自己排除在外，道：“我和你們分頭行動。你們現在從這裏殺出去，殺到牙門殿裏，越壯烈越悲慘越好。要壯烈到讓那牙門殿殿主動容，悲慘到讓他相信你們！”譚狐神情嚴峻道：“然後把他帶到城中近水樓天字閣四號房，請他看一齣戲。詳細就是……”
……
“譚大夫、這、這……能行嗎？”李然驚道。
譚狐比劃個動作，道：“如今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進退，皆死，何不拼一把？”
柳芊芊強撐病體，輕輕拉着譚狐衣袖，擔憂道：“譚大夫這麼做……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小姐不也是。”譚狐一笑。隨即拍了拍衣服站起身，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般，問道：“對了，高虎和黎琮長什麼樣？”
“黎琮溫文爾雅，有士族公子的風範，很好認；高虎比較粗獷，特徵是滿臉的絡腮鬍子。”李然想了想，回答道。
“好……那麼，各位保重！”譚狐沖柳芊芊人抱拳道。
“先生保重！”
接着，便是殺聲震天
丑時，揚州橫空山險峰，牙門殿。
此處，正是橫空山最為顯眼的地方。
橫空山綿延數千里，雖廣闊，卻不算得高，唯有險峰一處一枝獨秀，直入雲端，因而天心宗眾在此開墾出數十畝平地，興建宮殿樓宇，相通處鐵索弔橋相連，並在高處設有烽火台，戒備森嚴。對內密道縱橫，四通八達，官府多次攻打均慘敗而歸，朝廷對此也是頭疼不已。
牙門殿內，燭火搖擺，氣氛顯得詭異。
大堂中有兩人居中，底下皆是一字向下排開，中間壓着一群人，正是柳芊芊一眾。
高虎端坐上席，暗自譏笑着着眼前一群人，不曾想自己派人搜遍橫空山沒有收穫，她們反倒自己送上門來了。但情形詭異，又心生異樣，暗道：自己命令手下見到她們就地格殺，好斬草除根，免得多生事端，如今她們自投羅網，其中未免有些蹊蹺，自己須得小心才是。
“明王大人。”整理了下思緒，高虎轉向坐在一旁的中年人道：“現宗門叛徒自投羅網，明王大人何不就地正法，藉以告慰宗主在天之靈？”
中年人閉目不語，一張刀削般的臉龐古井不波。
此人便是天心宗大威德明王，石城。
高虎見石城態度，兀自心急。自己一到揚州，立馬趕來牙門殿向石城傳遞“宗主遇害”這一消息，不曾想石城反應異常冷靜，僅僅只是派些部下協助搜尋柳芊芊一行人的蹤跡，並且要求抓活的。高虎無奈，只得暗地令人一旦發現柳芊芊就地格殺，到時候只須在石城面前推脫說出了意外便行。現在看情況石城並不想殺她們，自己也不能表現的過於焦急，惹人懷疑。
“明王大人。”柳芊芊輕咳一聲，略一施禮，虛弱地說道：“天道不幸，宗門蒙難，副宗主柳千重陰謀殺害父親，進而栽贓於我。”柳芊芊頓了頓，一指身後眾人，繼續道：“然而天不亡我，小女幸得眾多義士的幫助，逃出生天。今來到這裏，實乃先夫和諸位烈士英魂庇佑！”柳芊芊猛然下跪，慷慨道：“小女懇求明王大人不要輕信小人之言，誤中離間之計，而應查明真兇，以告慰宗主在天之靈。”
柳芊芊說完，彎下腰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大小姐！沒事吧”李然等人驚道。柳芊芊擺了擺手，示意沒事，李然卻是着急，向石城一拱手，道：“明王大人，大小姐身中奇毒剛剛得解，卻又遭追殺，不想淋了些雨，又染風寒，如今身心疲敝，在下但求明王大人先讓小姐……”
“明王大人！”柳芊芊一咬牙，制止李然繼續說下去，挺起身體直視石城，道：“柳芊芊肺腑之言，望明王大人三思！”
一旁觀察的高虎也急了，勸道：“明王大人，不要信了這個妖女……”
“閉嘴！”石城猛地喝到，瞬間一股勁道隨聲音爆裂開來，震的眾人心神震蕩，不敢言語。
石城緩緩睜開雙眼，站起身，一指高虎，瞪着他道：“你！說大小姐陰謀篡位，弒父奪權，可如今大小姐淪落至此，而以其和宗主父女關係，這有何道理？”
說罷，又一指柳芊芊，喝到：“你！又說副宗主絲毫不顧袍澤之情，弒兄奪權，而據我了解，兩人一向坦誠相待，手足情深，這又是何道理？”
眾人不語，默默地看着石城，卻見這個威猛漢子眼裏竟慢慢淌下兩行清淚。
三天前，石城忽感一陣心悸，左眉狂跳不止，睡卧不安，頓感宗內似乎有大事發生。而前些天京城傳來消息，大將軍墨君親自討伐天心宗，這本就讓石城一陣擔憂。
天心宗威名在外，他自謂是不懼墨君，但殿內不安之聲卻越來越響。
大將軍墨君，威名絲毫不遜於天心宗，或者說是更勝一籌。
而天心宗的成員，各形各色皆有，農民、山賊、亂兵等等烏合之眾罷了。他們更仰仗的不過是柳萬里的大名，柳萬里才是將天心宗上下捆在一起的麻繩。
一天前，高虎傳來一個消息：柳萬里遇害，兇手乃柳萬里之女，天心宗大小姐柳芊芊。
石城如遭當頭一棒，幾乎沒有站穩，一瞬間似乎蒼老了幾十歲。
宗主死了，死於內訌。
且不說他與柳萬里的情誼，也不談真兇是誰，大敵當前，宗內先亂，主心骨先亡，天心宗何去何從？
若消息傳出，江湖其他勢力又該對他們如何？
無數的壓力鋪面而來，壓的石城喘不過氣。
如今，有個機會擺在了石城面前。
一個重新將天心宗凝聚在一起的機會。
雪仇。
只聽得石城再度咆哮道：“宗主待我恩重如山，我石城這輩子只敬宗主這個兄弟！我，又何嘗不想為宗主報仇？你們兩個，只要誰能拿出證據，我發誓，定要將兇手……”石城一頓，咬牙切齒道：“挫、骨、揚、灰！”
那晚，石城的威壓驚動整個山林，鳥獸縮在巢穴瑟瑟發抖，嗚嗚低鳴。
高虎面色慘白，不敢言語。
李然等人也是心神震蕩，大汗淋漓。
而柳芊芊拖着病體，面不改色，施禮道：“小女能證明……”
“怎麼證明！”石城雙眼一瞪。
“請明王大人，看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