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墨斗除凶
露在門外那張滲人的臉此時也慢慢地滑進了門裏不見了蹤影,蔡凡心知這是遇上鬼打牆被困住了,一想到這隻東西居然在傍晚的時候就能搞出這麼多東西來,實在是不簡單。
眼光不由自主地瞄了瞄下地上二牛的屍體,心裏暗罵,你大爺的,最近遇到的東西越來越猛,再遲點估計要遇上閻羅王了吧!而且鬼一般都比較好對付,像這種能直接把人割死的東西實在是傷腦筋。
旁邊的蘇國忠不甘心被困,從身上的布袋子裏掏出兩張黃色符咒,夾在右手裏,口中急念:“鬼怪盪盡,人道安寧,急急如律令。”
咒語聲剛落,右手一揮,只見兩張符咒“唆”地向前飛去,卻在空氣中撞到了什麼東西似的,瞬間“噼里啪啦”地燒了起來,眨眼間就像兩團火忽然被人潑了一盆水一樣,熄滅不見。
蘇國忠臉色又是再變,沒想到自己的符連這裏的“煞”都破不了,這到底是遇見了什麼!要知道一般的邪祟碰到正宗的茅山符基本都會破煞,煞一破就等於斬了對方的手腳,對付起來就簡單許多。
蔡凡暗自搖頭,握緊了桃木劍,對蘇國忠說:“別費勁了,你扔的地方根本不是我們上來時的樓梯,這是那隻東西弄出來的鬼打牆,千萬別到處亂走,不然它肯定會找機會弄死你,你我陰陽眼都看不破,想出去就得先滅了它。”
話音剛落,剎那間,背後忽然刮來一陣陰風,蔡凡驚得頭皮發緊,沒來得及多想,幾乎是本能的趕緊朝前撲倒,那人皮影像被風刮著走的樹葉一般擦着蔡凡的後背飄了過去,眨眼又滑進了對面的牆縫裏!
蔡凡一把爬起來,感覺背後涼涼的,伸手一摸,衣服已經被劃破,後背在流血!心道好險,還好反應快不然這一下就得死翹翹。趕緊往蘇國忠和陳華芳那邊靠上去,急着說道:“快,大家背對背,把傢伙都拿出來,這東西太快了,來無影去無蹤,都小心點。”
蘇國忠剛剛也見識到了它害人的手段,趕緊拉過陳華芳和蔡凡背靠背站着,各自手中拿着趁手的驅邪法器。
蘇國忠和陳華芳手中拿的是銅錢劍,蔡凡在這關頭還是沒忍住瞥了眼兩人手上的東西,心想又是高級貨啊,自己這把木頭東西顯得有點寒磣了。
三個人緊張地站着不動,目光不斷四望,連大氣都不敢喘,這個時候稍有不慎就會被開膛破肚。走廊樣子的環境裏靜得可怕,除了三人壓低了的呼吸聲什麼也聽不到,氣氛像是凝固了一般,和蔡凡、蘇國忠靠在一起的陳華芳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忽然間,蔡凡感覺到一股陰寒自腳下透出,驚得大叫一聲:“在腳下!”同時飛快一個轉身,手中桃木劍狠狠朝腳下刺去。
蘇國忠和陳華芳也感覺到不妥,但身手卻沒反應過來,而且被蔡凡忽然一聲大喊給驚到,兩人都沒動,只是忽然低頭去看自己腳下。
那人皮影已經從三人腳下的地縫裏探出了半個身子來,蔡凡手中桃木劍狠狠朝它刺去。但這東西實在是詭異非常,桃木劍刺在上面居然一滑而過,像刮到了一塊布一般沒有着力的地方,與此同時,人皮影的手飛快地揮向蘇國忠的小腿。
但桃木劍好歹是被供奉過的破邪利器,那人皮影的手剛碰到蘇國忠小腿,被桃木劍颳了一下忽然“呀”一聲尖叫着縮了回去。
蘇國忠一聲慘叫,趕緊蹲下去捂着自己的腳肚子,只見他手指間緩緩滲出了血來,要不是蔡凡剛剛那一下,估計他就要跟自己的小腿說永別了。
蘇國忠臉色泛白,咬着牙飛快從布袋裏掏出一張黃符,又掏出一瓶葯往傷口上倒,符紙一拍上去,便見血立刻就止住了。
蔡凡見狀,剛想說你那葯給我後背也來點,就這時,走廊前頭傳來“嘶嘶嗦嗦”的怪聲。三個人急忙看過去,那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地縫裏鑽了出來,像一個皮影戲的人物一樣直立在地上,狹長的雙眼死死地盯着蔡凡他們,又忽地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像是嘲笑蔡凡他們,竟然手舞足蹈起來。
頭上被桃木劍碰到的地方多了一道血痕,本來就拉伸了的五官變得更加狹長,眼睛變成了兩條縫,嘴巴更是高高揚起裂到了耳根,大笑的面容卻沒有聲音,一對手腳像布帶子一樣抖動着,說不出的詭異滲人。
就這般舞了幾下,忽然又一下子緊貼着牆,“唆”的一聲不知道滑進了哪道縫裏。
陳華芳面色發白,嘴唇都在哆嗦,已經顧不上那東西有衣服沒衣服了,整個人完全失了分寸,差點連手中的銅錢劍都握不緊。
蘇國忠倒是沒有被嚇倒,他見那東西又消失不見,趕緊從布袋裏掏出三張符咒,閉着眼,口中急念道:“人來隔重紙,鬼來隔座山,千邪弄不出,萬邪弄不開,急急如律令。”
“啪、啪、啪”的幾聲,三張符紙貼在地上呈一個三角形,蘇國忠趕緊拉着陳華芳站了進去。
這一手倒讓蔡凡另眼相看,要知道地上的裂縫不知道有多少道,看也看不出來,鬼打牆都是邪煞弄出來的障眼法,你看着那邊是門,估計一打開裏面就是血盆大口。把地面封住是個好辦法,這地方就腳下防不勝防,看來茅山正宗還是有點門道的,就是這人反應慢了點。
蔡凡也抬腳站了進去,此時,他心裏倒是有了個想法,雖然風險挺大,但這樣被拖在這裏遲早被那東西拖死,外面估計很快就天黑了,一般鬼祟這些東西到了夜裏就會越來越猛。
嘆了口氣,心道:還是得靠我蔡師傅啊……
一邊防備着那東西,蔡凡用手碰了碰蘇國忠說道:“蘇,那個什麼,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有個主意,這樣,你我用墨斗拉線彈遍四周,只要範圍足夠大,我想應該能破掉這地方的煞。”
蘇國忠這個時候也沒有辦法,聽蔡凡這麼一說頓時來了精神,要知道蔡凡可是“缺一門”的人,而墨斗就是他們的法寶,但是轉念一想又有些猶豫,問道:“這樣不是要分開來嗎?一個不小心就要被它挨個殺死。”
蔡凡也知道這個辦法的兇險,這也是無奈之舉,說道:“只要動作夠快,熬到最後不死,還是可以成功的,而且再這樣拖下去也是個死。”
蘇國忠思前想後,覺得實在是太兇險,但這時腳上的傷口越來越疼,額頭慢慢見汗,面色也較剛才蒼白了許多,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到時候符咒壓不住自己的傷勢也跑不掉,臉色發狠,咬咬牙說:“好。”
蔡凡取出墨斗,又對背後的陳華芳說:“這位師妹,你要堅強啊,這個時候我也管不了你。”
陳華芳真的很害怕,但聽蔡凡這麼說明顯是覺得她不中用,心裏忽然來了一股氣,握緊手裏的銅錢劍,便說:“你們儘管去,我能行!”
蔡凡點點頭,心神緊提,猛地拉出墨斗線把一頭遞給蘇國忠,蘇國忠接過來,一手拉着墨斗線,另一隻手拿出幾張驅邪符夾在手裏,心裏默默祈求自己的符咒夠用。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敢再等,同時踏出了三角符圈飛快地往兩頭跑去。到了一定距離,兩人很有默契地停下。
“走罡!”蔡凡大喝一聲,話音剛落,腳步邁出,兩人一個走的是八卦罡,一個走的是七星罡,身上的氣勢頓時升了起來。
不知道隱藏在哪裏的人皮影忽然就冒了出來,像一道黑影尖叫着朝蔡凡撲過去。
蔡凡朝它揮出一劍將它逼退,和蘇國忠一起蹲下,手中桃木劍一挑墨斗線,在地上彈了一道深深的線痕,同時口中開始大聲急念:“昊天玉皇玉尊,一斷天瘟路、二斷地瘟門、三斷人有路、四斷鬼無門、五斷瘟神路、六斷人偷盜……”,幾乎是每彈一線念一句。
兩人都踏着罡步,動作飛快,而且越來越快,比念咒還快!
這時那隻人皮影感受到威脅,猛地從旁邊躥出再次撲向蔡凡。蔡凡早有準備,口中咒語稍頓,咬破舌頭,一口舌尖血噴去,同時手中桃木劍反手就是一下。
那人皮影動作極其迅速,竟然在空中扭曲地躲開了桃木劍,但被蔡凡的舌尖血濺到幾點便退走,不過還是在蔡凡的手臂上留下一口血口子。
稍稍耽誤了一瞬間,兩人又繼續換着地方彈線,咒語再繼續念:“七斷邪師路、八斷災瘟五廟神、九斷巫師邪教路……”
兩人不斷地彈着墨斗線,那隻人皮影是越來越着急,不斷尖叫着瘋狂地在蔡凡和蘇國忠兩人之間撲來撲去,兩人只得用桃木劍和符咒把它逼開。
蔡凡的動作也有被打斷的時候,但是咬緊了牙關,繼續念:“十斷吾等有路行,人來有路,一切邪師邪法鬼無門……”
兩人身上的口子越來越多,這會兒幾乎成了血人,蘇國忠手中的符越扔越少。但是可能是蔡凡的法咒起了作用,那隻東西的動作竟然越來越慢了,兩人受傷的次數逐漸減少,正是這樣才能撐着走了下來,而且到了此時,那些墨斗線痕隨着法咒開始隱隱發著紅光。
蔡凡和蘇國忠咬緊了牙關,把能彈到的地方都彈了一遍,終於,蔡凡口中最後一句咒語話音落下:
“踏在天羅地網不容情,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呀~呀~呀~”,那隻人皮影不斷尖叫,此時已經不敢靠近蔡凡兩人,渾身像一張紙張一般抖動起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音,逐漸縮到沒有墨斗線痕的地方。周圍的煞氣開始變得越來越弱,只聽一聲低沉的“啪”的聲響,三個人眼前恢復清明,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走廊過道。
那隻人皮影忽然全身着火,竟然瘋狂地朝蔡凡撲過去,存着同歸於盡的想法,可惜它很快就像一張快要燒盡了的紙張一般從空中飄落,在地上不斷捲縮着,燃燒着,發出一股刺鼻的臭味,慢慢地燒作了一團灰燼。
蔡凡見狀,鬆了口氣。一松神,雙腳差點就站不住,此時他渾身上下都是口子,有的地方衣服都被滲紅了,傷口雖然都不深,但是架不住多,而且不但疼,還覺陰寒刺骨,加上一頓彈念消耗體力極大,能站着就不錯了。蘇國忠也沒好到哪去,已經獃獃地坐在地上發愣,手撐着地不讓自己躺下。
蔡凡趕緊走向他問道:“誒~,先別死啊,你那瓶葯呢?快拿來我擦擦,別沒被那東西弄死反而慢慢流血流死了。”
蘇國忠還沒死,不過失血之後腦袋有些昏昏沉沉,又被蔡凡剛剛那一手給鎮住了,正獃獃地盯着地上的灰燼愣神,被蔡凡這麼一叫,“哦”了一聲趕緊把葯掏出來遞過去給他。
蔡凡像是不要錢一樣猛地扣了一大把在手心然後開始抹,蘇國忠看着就吸涼氣,心疼不已,喊道:“給我留點,這是上好的金瘡葯,光藥材就好幾百啊。”然後也搶着開始抹葯。
兩個人對站着不停地往身上抹來抹去,好像在比誰快一樣,眼看着身上的口子止住了血,而且那股陰寒也被驅散了,蔡凡心裏不禁讚歎真是好葯啊,用公費的人就是不一樣。
陳華芳這個時候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特別是看到地上二牛的屍體,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忍不住低低地抽泣起來。
蔡凡和蘇國忠聽到哭聲也停了下來,默默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消停下來的蘇國忠餘光瞄到那團灰燼里還有東西,趕緊走過去,蹲下伸手撥開灰燼,頓時大驚失色。
灰燼里,一塊小小的木牌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