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不管，」蘇宣毓以一種無所謂的態度道，「我已經照父親的意思把人娶回來了，仁至義盡了，她就在蘇家當她的二少夫人，其他的，我無法給。」

「連去迎娶都不願？」

「我叫堂弟去的。」蘇宣毓撇了下嘴，「我只答應跟她拜天地，不想公告周知，我是那女人的丈夫。」

蘇軍磊心想李沛恩說的真沒錯，倏忽理解她為何寧願逃婚也不嫁進來當二少夫人了。

「要不，至少給她個孩子，將來有個依靠。」蘇軍磊好聲相勸。

他想李沛恩是個聰明的姑娘，非常清楚自己的處境，應該不會有過多要求才是。

蘇宣毓立刻面露嫌惡之色。

「我答應綠彤，除了她以外，不碰其他女人。」

蘇軍磊暗嘆一口氣，還真是被那個美婦吃得死死的啊。

「你不滿意她什麼呢？」

「豆.豆,小;說.提供。」

蘇軍磊回想李沛恩也是個模樣清秀的女孩，圓圓的臉蛋挺討喜，身板是瘦了些，也不夠白晳，但不至於惹人厭吧？

「哼，」蘇宣毓冷笑，「她就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我怎可能喜歡她。」

「哪兒不知羞恥了？」

「突然上門來，說要成親，還討了聘禮，哪裏知羞恥了？」

「娃娃親不是早在你們小時就訂下的？」

「那又如何？李蘇兩家早就決裂，多少年不相往來了，她叔叔家底又窮，靠一處薄田過日子，一看就知道是為了錢財才上門討親事的，真正是不要臉。」

蘇軍磊蹙緊了不認同的眉。

據他所知，雖然李蘇兩家當初因為生意上的事，未有共識而決裂，從此後不相往來，但是並沒有退親啊！

更何況最後決定要成親的是爹，其實李沛恩也不想嫁，都不惜逃婚了。

可是弟弟卻把人家說得如此卑劣……

老實說，這也不關他的事，他現階段在婚姻大事上毫無閑暇，這次雖然平安順利剿肅倭寇，但是聽說女真那邊又蠢蠢欲動，同時有兩名駐邊將軍已準備告老還鄉，他打算自請前往邊關駐守。

他一直認為，像他這種把性命交給國家的人，是不應該成親的。

畢竟不知何時就會死於沙場上，故不管家人如何催促，他還是鐵了心不肯妥協。

可這回……這回就當作救救那可憐的姑娘吧。

他搔了搔頭，驀地道：「要不，把她給我吧。」

「誰？」蘇宣毓一頭霧水。

「你那未過門的妻子，就由我娶了她吧。」

「為何？」蘇宣毓瞪大詫異的眼。

「反正她註定當個寡婦，若是嫁給我，至少還有依靠。」

別的不說，他這些年的薪餉因為沒時間，也鮮少機會使用，全都攢了下來，數量還挺豐厚，別太鋪張浪費，養一家子綽綽有餘。

這次剿倭寇有功，除了官階晉陞，亦有大筆豐厚賞賜，想那姑娘年紀輕輕，手掌心卻是佈滿薄繭，必是過得辛苦，好不容易嫁了人了，丈夫卻不疼不愛，也太可憐，要不就如她所說，保護她這個「百姓」吧。

那姑娘是明事理的，看得通透，那麼他就算是對父母的逼婚有了交代，也算是各取所需吧。

「哥，你當真？」蘇宣毓驚詫。

「反正我也尚未娶親，就這麼定了。」蘇軍磊指着架上的婚服，「這衣服就給我……可能也沒法穿，」光是身高，弟弟就足足矮他一顆頭啊。「衣服的事待會再說，我先去向爹娘說這件事。」

說罷，也不再給弟弟詢問的時間，他就直接前往主屋。

蘇家兩老聽到他的決定亦是十分震驚訝異，不解他為何下此決定。

「既然弟一點都不想娶人家，剛巧我也尚未娶親，如果這次不娶的話，將來我恐怕也沒啥時間回來，就這次擇日不如撞期，辦一辦吧。」

他的態度雖然有些隨意，語氣倒是隱含着不容置喙的堅定。

距離他上一次回來的時間，已是兩年之久，再下一次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蘇夫人立刻表示了激烈反對之意，認為這於禮不合，況且蘇宣毓都把人迎回來了。

「迎親的人不是堂弟嗎？」蘇軍磊笑道。「宣毓根本沒去。」

兩老又與蘇軍磊爭執了好一會兒，突然，外頭傳來鞭炮聲。

「喜轎到了。」蘇軍磊看向外頭，「就這麼定了吧。」他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去換件乾淨的衣裳，等等過來拜堂。」

「軍磊……」

蘇夫人追著兒子的背影喊，蘇軍磊頭也不回地擺了下手，顯見心意堅定

「就照他的意思吧。」神色凝重的蘇嵩斌搖頭，「要不親事一直沒着落也不是辦法。」

「可那是李家的女兒哪。」就讓她平白撿了個將軍夫人的位置。

況且讓她嫁給宣毓，她可是另有打算的啊。

若是嫁給軍磊，那她的計劃怎辦？

「要不你說怎辦？」蘇嵩斌也惱了，「我說實話，軍磊那個頭，我同他說話都有些膽怯，還好我是他爹，要不早躲起來啦。」

蘇軍磊出生的時候，體型就比一般嬰兒要壯碩，所以當時的老太爺，才幫他取這個名字，沒想到他還真的考上武狀元從軍去了，還一路晉陞到游擊將軍，這次回來，說不準軍階又要往上升。

也因為家裏出了個將軍兒子，所以知縣、知府等地方官員都對蘇家禮遇有加，各方面均有通融，生意能越做越大，成為一方首富，蘇軍磊功不可沒。

蘇嵩斌跟這個兒子說話時，有時也會震懾於他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氣勢，長期在戰場上過着舔血生活，自然也多了一股戾氣，加上他個高僅到兒子肩膀，說話時還得仰頭，氣勢自然就矮了一截。

「還不都是你乾的好事！」蘇夫人怒道。

心愧的蘇嵩斌囁嚅了下，「反、反正他鮮少歸家，就算成親后，可能又要過個數年才能回來，也管不着她。」他暗示道。

蘇夫人想想也是。

這天高皇帝遠，剛才還說他要自請駐守北方邊關，哪管得着千里之外，家裏的妻子。

「就這麼辦吧。」蘇嵩斌嘆氣，沒想到連成個親也能橫生枝節。「我先出去跟賓客說明。」

於是，拜堂的人就改成了蘇軍磊。

他沒有婚服，所以找了一套顏色較為鮮艷的服裝代替，過程其實頗為可笑，不過對於族裏唯一一個在朝擔任將官的子孫，終於成親，親友們即使心覺怪異，表面上依然給予祝福。

蘇軍磊坐上床，踢掉腳上的鞋，將面對牆壁而睡的李沛恩翻過身來，握上左肩頭，用力搖了兩下。

李沛恩猝然驚醒，瞪大的眼中滿是戒備跟恐懼。

蘇軍磊還以為她是突然看到他所以嚇到了，但她眨了兩下眼，確定眼前的人是誰之後，一骨碌坐起，眸中驚懼之色已收，僅剩驚訝。

「你為什麼……會在這？」

原來不是被他嚇到？

也許她剛真做了個惡夢。

這點倒是讓他心情愉快。

果然這妹子不怕他。

難得。

真難得。

「不是你要我娶你的嗎？難不成現在想反悔了？」蘇軍磊促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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