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喜酒而醉
謝府,謝錦書出嫁當日,滿堂喜慶,賓客盈門。
謝大將軍在門外親自迎客,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來自宮中的馬車,下車之人是微服的夏秉文與安容華,謝大將軍即刻上前拜見。
“皇上親臨小女婚禮,臣榮幸之至。”
“大將軍無需多禮,表妹的婚禮,朕理當來賀。”
在謝大將軍引領下,二人入了席堂,安容華和夏秉文說了兩句,他便讓大將軍派人帶她去找新娘謝錦書,太後有禮相贈。
安容華帶着禮盒前往謝錦書房間,如此喜事,令人感慨萬千。
“錦書。”安容華邊喚道邊進門。
謝錦書在房裏頭,嫁衣已經穿好,光彩照人,分外美麗,只等上頭飾。
“谷女,你怎麼來了?”謝錦書驚訝道。
“怎麼不歡迎我啊?”安容華滿帶笑容。
“我為何要歡迎你?”謝錦書一臉傲嬌。
“我來送禮的,太後娘娘的禮物。”安容華端着禮盒在安容華面前晃悠。
“太后姨母的禮物!”謝錦書驚喜不已,“本以為太后姨母出行未歸,這份禮我是收不到了呢。”
“太后,即便遠在天涯,也能周全地掌控所有事。”安容華一臉驕傲。
“太后姨母確實厲害,本來她若在的話,母親都想請她為我梳頭,可惜她連我的婚禮都不能參加。”謝錦書微有失落。
“你看看禮物!”
“自然要看!”
謝錦書拆着禮物,安容華的神情卻沉着,她有何資格為謝錦書梳頭,她的一生,即便貴不可言,終究是一世凄冷,嫁非所愛,中年喪夫,如今流離。
“太后姨母真是太懂我了!”
安容華看得出謝錦書十分喜歡這份禮物,錦繡羅衣,成套首飾,這就是甥女出嫁,姨母要送之禮。
“你喜歡就好。”
“你既然來了,為何不送我份禮?”謝錦書討要起來。
“我的禮,就是送禮啊。”安容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果真是叫人不可預測。”
二人言語之間,謝錦書的母親安容儀攙扶着一個白髮蒼蒼,滿目慈祥的老奶奶進了來。
“錦書!你太奶奶來了。”
安容華聞聲急而回頭,謝錦書的太奶奶,便是她的奶奶,是安府最疼愛她的長輩了。
“太奶奶!”謝錦書提着衣裳走去攙扶。
“錦書,你都要成婚了,還這麼活潑,要成熟穩重,像你大姨母那般。”安太奶奶面容慈祥地教訓道。
安容華默默看着,無論過去多少年,她的奶奶都依然以她為驕傲。
“錦書去坐下……”安容儀忽而注意到房中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你是何人?”
“母親,她叫谷女,是奉太后姨母之命前來送禮的。”謝錦書道。
安容儀總覺得微妙,卻也沒有過多計較。
“容華!”太奶奶忽然向著安容華喚道。
“是。”安容華回之一笑。
“方才奶奶還說她成熟穩重,讓錦書學着點,其實幾十歲的人了在宮裏耐不住寂寞跑出去遊山玩水,這成何體統,錦書還是別學你大姨。”安容儀說道。
安容華不言,二人閨中姐妹便經常鬥嘴,安容儀事事較真求勝,安容華便事事不讓,可那樣的歲月,已然過去太久太久。
太奶奶給謝錦書梳頭,安容儀便走去打開安容華送來的禮盒,不自覺嘴角一笑,安容華人雖不在,這禮卻沒有一點虧待自己的女兒。
“容華,替奶奶把珠冠取來。”太奶奶喚道。
安容華端了珠冠來,太奶奶對她莞爾一笑,可在此之前,安容華並無意識她老人家可能認出自己的可能性。
安容儀也只以為是太奶奶口誤罷了。
吉時已到,爆竹聲響,平敬侯府的迎親隊已至門前。
“錦書,祝你此生幸福美滿,與夫君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子孫滿堂,承歡膝下。”安容華賀道。
謝錦書被送出門,從此嫁入他府,安容儀感動得眼淚汪汪。
”大喜之日,哭得醜死了。”
安容華遞了手帕,安容儀接過手帕,才發覺她方才可是嫌棄自己了,安容華卻已轉身入內。
“夫人莫哭,錦書又不是嫁去天涯海角,她定會時時回來看望你我的。”謝大將軍勸慰到,錚錚鐵骨柔情漢,任憑安容儀依靠。
安容華回首之間,既是欣慰又是感傷。
“容儀,你這輩子都嫉妒我什麼都比你強,可你知道嗎,我才是真正地羨慕你啊!”
安容華回到宴席上,尋找到夏秉文與安府眾人同坐一桌,安侯,侯爺夫人,眾兄弟姐妹。
“容華呢?”太奶奶問。
“太奶奶,母後去江南賞荷去了,今日未能來到。”夏秉文解釋道。
“可我剛剛還看見她了。”
“太奶奶說笑了!”
安容華只能遠遠地望着舉家同堂,其樂融融,而自己,是絕對不敢去摻和的,環顧眾席過後,安容華似有失落,不如就找個別的席位享用美食罷了。
安修遠卻注意到了安容華,那個瑾王府對自己分外熟悉的谷女。
“是她!”
安修遠離開席位跟着安容華走了,與她一同在一桌空位坐下。
“谷女!”安修遠嚇了安容華一跳,“一驚一乍的你欠教訓是吧?”
“今日瑾王爺未來啊,你為何在此?”安修遠笑臉滿面地問。
“他來不來與我何干,我想來就來!”安容華理直氣壯。
“上次匆匆一別,我對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清楚呢?”
“你小子能改一改這見着漂亮姑娘就風流調戲的臭毛病嗎?”安容華百般無奈,安修遠出生長大沒有自己這個長姐悉心教導。
“怎麼是調戲呢,只是好奇,覺得你是個不同尋常的姑娘。”
“這世間,每個姑娘對你來說都不同尋常吧,因為每個不是同一個人。”
“你這麼說我就不同意了,你是我見過最獨特的,對我了如指掌,就好像前世有緣!”
“是今生冤孽才對。”安容華搖頭嘆氣:我安容華的弟弟,怎麼會是這副德行?
安容華雖然對安修遠的性格頗為無奈,可他卻是歡脫自由,無憂無慮。如此一想,或許對他自己而言也不錯,趁年輕若不知放縱滋味,將來成家立業便更為束縛了。
“今日錦書成婚,我們姐弟倆為她干一杯!”安容華主動道。
“好!”安修遠滿口答應,才意識到被安容華佔了便宜,“誰和你是姐弟倆啊?”
“我比你大一歲。”安容華理所應當道,“這酒還干不幹了?”
“罷了罷了,不過我可不承認我是你弟啊。”
一來二往,安容華便控制不住自己喝多了,抓着安修遠非要繼續喝酒。
“你就是我弟,管你承認不承認!”
“若我有一個如你這般能與我暢快喝酒的姐姐那也是不錯的。”
“那就叫我一聲姐,我便是你姐!”
“不要,你比我大姐還凶還可怕。”
“你說誰可怕?”安容華暴怒。
“你不可怕,不可怕……”
安容華是徹底喝多了,安修遠還算撐得住,堅決不能讓安容華繼續灌酒,於是便叫了一輛自家馬車給她送走。
馬車在瑾王府前停下,安容華晃晃悠悠飄忽不定。
“回家了!”安容華一聲吶喊。
“谷女姑娘!”守衛競相來扶。
安容華不需要攙扶,行雲踏霧般自己走入王府,腳下東倒西歪,目標卻十分明確,直往夏懷瑾的不憶居去。
“夏懷瑾!”
夏懷瑾在房中恍若聽到一聲呼喚,但即便是像谷女的聲音,她也從未如此張狂地喚過自己的名字。
忽而間房門狠狠一開,夏懷瑾驚而望去,一個搖搖晃晃的谷女便四肢無力地倒了進來。
“谷女!”
夏懷瑾急忙前去攙扶,她卻自己爬了起來,酒醉讓她失去了痛覺。
“摔疼了嗎?你喝酒了?”
“我沒有喝!我沒有醉!”
夏懷瑾不知為何今日谷女為何會酩酊大醉地來到自己身邊,她一頭撞在他胸口,整個人的重量都向他投入,夏懷瑾只能護着她以防再次摔倒在地。
安容華一巴掌打在夏懷瑾臉上,便又揉搓了起來稀里糊塗地問道:“你是誰,是我夫君嗎?”
“本王……”
“你不是,你怎麼會是?我夫君早死了!”安容華苦笑道。
夏懷瑾豈能知道谷女有何已逝世的夫君,只不過此時此刻,她是個醉糊塗的人,說的話又豈能相信。
“我很開心,今日,我去喝喜酒了!”
夏懷瑾這才想起今日的謝府與平敬侯府聯姻之喜,想必谷女是跟着夏秉文去了。
“錦書今日真的很美,女子為自己所愛的人穿上嫁衣,才真的好看啊。”安容華似糊塗又清醒。
“你終於明白了嗎?”夏懷瑾拖着安容華越發沉重。
“我也想要……”安容華猛地一下坐在了地上,就連夏懷瑾一個大男人都護不住,“我第一次穿上嫁衣,是為了一個我不愛的男人,如果還有下一次,我想嫁給他啊!”
“你想嫁於何人?”夏懷瑾單膝跪地在安容華身側。
“夏懷瑾啊!”安容華脫口而出。
夏懷瑾彷彿早已知道答案,可從安容華口中親口說出,便是觸動心弦。
“他有什麼好,年紀一大把,有妻有妾又有孩子,你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何必痴心於他。”夏懷瑾苦苦說道。
“我喜歡他,我愛了他好多年,久到我自己都要忘記了原來自己一直都愛他,如今,我想和他在一起。”
醉后胡言,亦是酒後吐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