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他人為嫁
朱府婚禮當日,安容華特地點名冬娘伺候自己上妝。冬娘認真裝點新娘,從頭到腳,一絲不苟。安容華亦是美不勝收,就連冬娘都為之動容。
“難怪他會願意為了你舉行婚禮,你真的太美了。”
“可是我並不願意與他完成這場婚事。”安容華反悔說道。
“你……”
“我看出來了,你愛他吧。”
安容華一言驚落了冬娘手上的珠釵碎落一地。
“你胡說什麼,我是被他搶回來的。”
“我也覺得匪夷所思,像朱祺這樣一個男人,竟然也有女人對他死心塌地,若非我親眼所見,也絕不會相信。”
“我沒有。”冬娘依舊否認。
“你有,我看得出來你眼裏的絕望和不舍,你絕望得不到他的愛,卻不捨得斷開自己對他的愛,我看得一清二楚。”安容華明明白白地拆穿冬娘,“其實你是一個極為矛盾之人,你是真心想放我走,因而那時候你的眼睛讓我感到可以信任。可決定權不在你,我雖然發現一路到後門太過容易,但最終讓我察覺騙局的是你捏緊鑰匙不放。你不是不願放我走,而是知道我一定走不了,你知道企圖逃跑的我,後果一定很凄慘。可最後你放開鑰匙,是因為你愛那個男人,不希望他再有別的女人。而當我看穿這一切得到他的信任時,你的絕望和痛苦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冬娘早已無可否認,安容華早已將她看穿看透,就算她自己不願承認,她確實愛過那個多情而濫情的男人。
“你可願祝我一臂之力?”安容華誠然問道。
吉時之前,廳堂上的客人都喝上了,朱祺的一幫兄弟們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冬娘忙完安容華這邊,便送酒給里門外門守衛的弟兄們。
“今日夫君大婚,特命我給兄弟們送酒喝,盡興,盡興。”
“謝謝嫂子。”
冬娘送完酒離開朱府,急忙奔走去王府,將一張紙條送到夏懷瑾再次調來的巡衛營士兵首領手裏。
“朱府婚禮,懷瑾救我。”字條所寫,夏懷瑾也已準備完畢,他望一眼書房的燈,持劍披甲。
夏懷瑾平日裏哪有如此陣仗,秦珂以為他要前去和朱家硬碰硬。
“王爺你不能去!”
秦珂終究抓不住夏懷瑾。
朱府吉時已到。
安容華紅衣蹁躚,步步為贏。
“吉時到,一對新人拜天地!”
“等一下!”冬娘帶着十幾個被朱祺拋棄的女人強勢上場。
安容華掀起自己的蓋頭來,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你們找死嗎?都給老子滾下去!”朱祺怒吼道。
冬娘卻無所畏懼,攜一眾姐妹揭穿朱祺的罪行。
“我本是皇城渡口的一位船娘,被朱祺強搶而來。”
“我是青黃村的村婦,朱祺為搶娶我害我夫君至死。”
“我來自桃鎮,朱祺強佔我家中桃林,連我也不放過。”
“你們這群瘋女人,活膩了!”朱祺一把奪過旁邊人的佩劍,被安容華制止拔劍並奪走,“美人娘子,待我殺了這群賤女人,再與你拜堂洞房!”
“不必了。”安容華取下沉重的珠冠,眼睛都不眨一下扔在地上,“我谷女,瑾王府的婢女,被朱祺強搶至此。”
“你!”
“朱祺,你以為我真的會嫁給你嗎?別自以為是了,你在我眼裏,就是那隻在泥塘里打滾的豬。”
朱祺果斷被激怒,安容華卻已拔劍橫在他肩上,席上之人一個接一個拔劍,朱祺怒目笑道:“不嫁給我,拿劍威脅我,你也不問問我這幫兄弟答應不答應!”
朱祺怒聲方止,席上的人便又一個個頭昏眼花,全身無力,連拿劍的力氣都盡了。
冬娘等人退開,夏懷瑾帶人不費一兵一卒而來。
“瑾王?你們!”朱祺始料未及。
“我想嫁的男人來接我了。”安容華不吝炫耀。
朱祺怒而一把抓住安容華的劍刃,赤拳青筋暴起向安容華襲擊。夏懷瑾怎能容許有人當著自己的面傷害安容華,一拳過去,積蓄這些天的全部憤怒,將朱祺打倒在地。
安容華絲毫沒有懼怕的樣子,笑對夏懷瑾,他眼裏卻是滿溢出沉澱日久的擔憂害怕。
“你真是個膽大妄為的女人。”夏懷瑾絕非誇獎。
“是有勇有謀!”安容顏厚顏無恥自誇,一頭撞在夏懷瑾胸口鬆了一口氣,“不過還好你來了!”
朱祺以強搶民女的罪名被捕,朱府查封,朱府金庫和黑賬,記錄了長年以來他們聯合各地黑道所行的罪行,光是偷盜貢品一條罪行就可以判朱府株連之罪。
安容華與夏懷瑾二人回府,一個嫁衣如火,一個威嚴英俊,極為惹人注目。
“你是如何發現他們偷盜貢品一事的?”夏懷瑾問。
“朱祺送我的禮物啊,其中有一顆極為珍稀的東海夜明珠,應是前年東海郡貢品船沉船事件當中的一件貢品。當年整艘貢船都沉海了,無人生還,怎麼可能還有明珠在世,想必是他們從從中作梗盜取了貢品。諸如此類,我在朱家金庫中所見數不勝數。”
“你竟連貢品都知道。”夏懷瑾還真是小瞧了谷女。
“現在知道我厲害了吧?”安容華得意洋洋的。
“是啊,若是知道你如此周全,根本無需本王出面,你自己便能傾覆朱府。”
“但還是你及時出現救了我,不然受朱祺一拳,我一個弱女子如何受得了?”安容華滿心歡喜。
“你是弱女子嗎?”夏懷瑾懷疑道。
“我當然是,我全身上下都是!”
回到王府,夏懷瑾送安容華回房,看她一身嫁衣紅火,竟覺得心中莫名窩火。
“你把這衣裳脫了吧。”夏懷瑾沒頭沒尾地開口。
“脫衣服?”安容華思維一下飛躍,先走去將門關上鎖好,便開始解衣帶,看得夏懷瑾急心不已,“本王還在呢,你怎能如此旁若無人?”
“不是你讓我脫衣服的嗎?安容華一本正經地問。
“本王不是這個意思。”夏懷瑾想透了安容華的心思,“先別脫了!”
“哦,我正好想多穿一會兒,這衣裳好看!“安容華莫名地很愉悅。
“不好看。”夏懷瑾酸酸地說道。
“我覺得挺好看了,錦繡閣最新最貴的喜服!”安容華後知後覺,看着夏懷瑾的嫌棄表情,得意道,“莫不是,你看我為他人身穿嫁衣,心裏吃醋,才非說不好看的?”
“本王沒有。”夏懷瑾矢口否認。
“是就是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安容華忍俊不禁。
“沒有就是沒有,”夏懷瑾繼續否認,卻正色道,“女子若非是為心愛的男子穿上嫁衣,任憑嫁衣再華麗再貴重,都稱不上賞心悅目。”
“說得有道理啊!”安容華恍然大悟,又動手脫衣。
“你為何又脫!”夏懷瑾隱忍不住。
“你既然不喜歡,那就乾脆脫了它!”安容華自毅然決然,夏懷瑾卻拉着她進了卧室,背過身去,說道,“本王不知你為何如此風風火火,但如今你與本王尚有男女之別,本王望你更加自重。”
安容華彷彿被教訓了,卻沒有被教訓的煩躁,反而是暗自竊喜,夏懷瑾無論過去多少依然還是夏懷瑾。
“那何時才能解除你與我的男女之別呢?”安容華悄無聲息地走到夏懷瑾身後,輕輕依偎他的肩膀。
經此一事,夏懷瑾無法否認谷女已然鑽入自己心中,以往那些不痛不癢的小事都是她的過程。如今就連夏秉良都看得一清二楚他這二人的關係非比尋常,夏懷瑾一個明白愛深切之人,又何嘗能毫無察覺。
然而……
“本王還未分清,本王究竟是真的喜歡上你了,還是喜歡你像一個人。”夏懷瑾終於坦誠,安容華自然是毫無顧慮,“若你喜歡的是我,便待我好,可若是你喜歡我如你所愛之人,便將我視為她,依舊對我好,如此不是兩全其美?”
對安容華而言是兩全其美,對夏懷瑾卻是心中博弈,他才放下對太后的執念,只將其安放心中最深處不敢相忘,卻又愛上一個如她一般的人,如此無論對太后還是對谷女來說,都是不負責任的感情。
夏懷瑾更不願彌補自己今生感情的缺憾便利用谷女,只願盼着她好罷了。
“谷女,本王不求此生再娶妻納妾,你的大好年華,不應當浪費在本王身上,正如你所說,本王都是個老男人了,還如何能予你一生的美滿?”夏懷瑾轉過身與安容華語重心長地說道,不惜調侃自己的年歲。
“你一點不老,跟二十年前都沒兩樣的!”安容華口不擇言。
“本王二十年前如何,你一個小丫頭如何得知?”夏懷瑾莫名地慈祥起來。
“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對我始亂終棄!”安容華氣勢強硬。
“本王何時對你始亂終棄?”夏懷瑾深沉道。
“你不就是覺得我比你年紀小比你年輕嘛,那就等到我三十歲四十歲的時候,到那時候你就沒理由嫌棄我年紀輕了!”安容華激動得毫無道理。
“可那時,本王若是還在世,也是年逾半百的花甲老人了。”夏懷瑾竟越發深思。
“那就趁着現在你還未老,與我歡度一日是一日!”
“本王望你能想通,世間男子無數,你不必執念於本王,終會有人與你共度餘生,百歲美滿。”
夏懷瑾如此認真態度,竟叫安容華都懷疑,他可有真心地喜歡谷女?
“你就不怕我遇人不淑嗎?”
“你很聰明,吃不了這虧的。”夏懷瑾欣慰一般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