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
辛若看了看周圍這漫天的梨花,良久,開口道:“春緣節那天,曇歌帶了一個靈師來找我,說他可以幫我們把容顏互換,這樣我就可以幫她奪魁,她說等比賽結束了就換回來。然後殷琮買下了她,但那夜我們遲遲沒有找到機會換回來,我又不想侍奉殷琮,我便找了個由頭去到了我們平日裏練琴的地方。結果曇歌那時也在找我,見到殷琮之後她遲遲不肯走,至於畫舫里的燈是怎麼滅的,我也不大清楚,刺客也許是看到燈滅了,便對世子行刺,結果最後曇歌被刺死,我卻活了下來。”
她頓了很久,問道:“辛家滅門,我獨活了下來,殷琮遇刺,我又活了下來。和我一道的人卻總是要死,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大災星?”
陶蘭生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在她耳邊說道:“阿若,往後我不會再讓你遇到這種事了。”
辛若也抬起了頭,直視着陶蘭生的眼睛,他眼裏的落寞和懇求都十分真誠,但她還是了搖頭:“我在世上還有唯一一個親人,他叫宮皓,他如今是皇子,與我身份有別,但當年我姑姑和辛家滅門的事情,只有他可以與我一同查清楚。”
陶蘭生低頭看着她,隨後輕聲道:“好,你要查辛府舊事,我便陪你一起查。”
辛若從來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最痛恨官場勾結的陶蘭生,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但是辛若也不知道,陶蘭生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在做這樣的事了。
辛若一愣,旋即咬了咬嘴唇,良久后,她伸手勾住了陶蘭生的脖子,踮了踮腳,再次吻了上去。陶蘭生環住了辛若的纖腰,二人閉上了眼,不遠處的燈光灑在女孩子纖長的睫毛上,梨花紛紛墜落,頓時二人肩頭,腳邊已然堆滿了梨花。
公孫玄櫻長大如今這個歲數,雖然聽過的故事很多,卻從未親身經歷過,也沒有見過這樣纏綿的吻,她有點後悔窺探,卻又看得有些興緻。
接下來的一連幾天公孫玄櫻都會想到她親眼看到的那個吻,直到穆離在喝茶的時候問了她一句:“你為什麼最近總是傻笑?”
公孫玄櫻慢悠悠答道:“因為我想到我如今是男兒身,可以去青樓了。”
穆離淡淡一笑:“說得也對。”
公孫玄櫻好奇道:“話說,你去過青樓嗎?”
穆離挑了挑眉:“去過,但我發現那邊的姑娘不大漂亮,建議你也別去。”
公孫玄櫻攤了攤手:“那總得去了才知道,萬一我們倆眼光不同呢?”
穆離淡淡說道:“噢?那看來安排給你的事情有些太少了。”
公孫玄櫻一愣,擠出一個笑容道:“穆少將軍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將軍說不去,那我自然不去。”
穆離這幾日提拔了那日在駐地意外奪魁的小兄弟宋皎,讓他跟着穆離做一名副將,平日裏留在穆王府分邸,公孫玄櫻倒是多了不少和他照面的機會。
那日公孫玄櫻在理事閣中整理書卷,宋皎正在對面的兵庫房中整理清點兵器。
宋皎清點結束之後,打算將兵器冊子放回理事閣的書架上,公孫玄櫻並沒有注意到他,一回頭二人便在狹小的書架之間打了個照面。
公孫玄櫻抬頭看着這個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子,身姿挺拔,眉目清秀,但她此時卻覺得有些尷尬。
那個男子也不退讓,只是直直站着,由於書架與書架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過狹小,所以只能讓宋皎退出去,公孫玄櫻才能往前走,但宋皎卻不走動,只是低頭注視着她。
二人就這麼面面相覷了許久,公孫玄櫻覺得氣氛實在有些詭異,便開口道:“兄弟,能不能讓一下?”
宋皎問了一句:“你不是靈師嗎?為何不用靈力從這裏出去?”
公孫玄櫻一愣,原來他記得那天公孫玄櫻用靈力讓了他的事情,看來這次是故意要來興師問罪的。
但她同時也很委屈,雖然說她用了靈力,但之後奪魁的不是他嗎,這人怎麼得了便宜還賣乖?
公孫玄櫻這次偏偏就不想退讓,她挺了挺胸,鼓足了氣勢問道:“明明你讓一下就可以,為什麼要讓我用靈力?”
宋皎明顯也不大想退讓,他淡淡回道:“明明使用靈力就可以做到的事情,為什麼要守規矩,這就是你的道理?”
公孫玄櫻覺得有點羞愧,那天不管是誰奪魁,確實不該在與凡人的比試中間使用靈力,這也確實是靈師界不成文的規矩,她確實是破壞了規矩。
公孫玄櫻抬了抬頭,看着宋皎,說了句:“我是破壞了規矩,但你參與了比賽卻不使出全力,這也是不尊重對手,這樣算下來,我們也算是扯平了。”
宋皎怔了怔,旋即低了低頭,拈了個靈訣將書架的位置顛倒了一下方位。隨後將自己的冊子放回了書架上,又用靈力將書架恢復了過來,轉身從中間那個小小的縫隙中退了出去。
公孫玄櫻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此人渾身上下的傲氣不像是個流浪漢出身的小將士,倒像是一個,出身不凡的貴胄。
但當時還是覺得此人實在是難相處,還是衛凝的那樣忠厚老實的人更叫她歡喜一點。
說來很奇怪,衛凝這幾天一直在整理一些必須的文案,公孫玄櫻暗暗覺得穆離似乎是有離開崇山郡的打算。
她猛然想起了那天宮凜說的話,她說穆離在這裏辦完事以後就要回到伏霖皇城。
穆離這段時間並沒有在忙什麼,每天便是在軍中轉悠幾圈就回來了,那麼他要做的究竟是什麼呢,或者說,他在等什麼?
公孫玄櫻平日裏用得最順手的鮫玉玄陣在穆離身上根本不起作用,哪怕是用在別人身上,一旦想要窺探關於穆離的記憶,也還是沒有任何作用。
不多日,她無意間看到宋皎在理事閣找些什麼,她便多問了一句:“宋皎兄弟,你在找什麼呢,我對這裏熟,沒準兒能幫你找找?”
宋皎說道:“你沒聽少將軍說,我們要回伏霖了嗎?該帶的東西,一樣也不能少,”
公孫玄櫻一愣,問道:“少將軍沒有跟我說呀。”
宋皎淡淡回道:“或許,他打算把你留在崇山郡分邸。”
公孫玄櫻手中的書卷散落一地,她必須要找穆離問個清楚。
她幾乎是奪門而出,那架勢宋皎看了都有些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