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

冷落

公孫玄櫻見到封伯弈的時候,他看上去也並沒有什麼傷病的模樣,南華的都行雲神醫已經入了靈樞宮成了靈學師,主要編修醫學典籍,故而此番請來看診的是個不過十八歲左右的年輕姑娘,這倒是讓公孫玄櫻有些驚奇。還從未見過如此年輕的醫者便可以給一國少主看診的,尋問一番才知道此人是都行雲收養的義女,名喚都靈瀟。自小跟着義父走遍七國也算是見過不少靈師的病,如今在七國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名醫了。

那女子很是活潑,公孫玄櫻踏進封伯弈的寢宮時正見着二人暢談些什麼,笑得正歡,見到公孫玄櫻進來,封伯弈倒有幾分驚訝,旋即腦中閃出一個很是有些耳熟的名字:“司青遙?”而後封伯弈自己也覺得不對勁,細細搜尋了自己的記憶,並不記得司青遙是何人。

“我見這姑娘生得沉魚落雁之姿,又長着一對海藍色的眸子,想來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靈族少祭司,月城的小郡主公孫玄櫻了吧,久仰久仰。”都靈瀟很是江湖氣地抱了抱拳。

“我瞧着都大夫像是學了些酒仙的習俗。”封伯弈笑言,眉眼彎彎的,一對連女子見了都自慚形穢的桃花眼嵌在了那張精雕細刻的英俊面容之上,霎時間滿眸溫潤。

“是了,此番剛從酒仙回來,那裏的遊俠散仕奇門異派可多了。”都靈瀟接了句。

“都靈瀟大夫小小年紀真是見多識廣,有趣得很。”

公孫玄櫻有一瞬間的失神,眼前這二人,溫潤如玉配上活潑精怪,倒更像是一對璧人。

公孫玄櫻不知為何,原本料定了自己這未婚夫婿是自己以前那些丟失的歲月里定下的良人,如今二人同時丟了記憶,倒也如同青洛曲中唱的那般兩相忘了,也罷,有道是天意如此安排,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啊…小女真是該死,都忘了少祭司還站在門口呢。”都靈瀟一拍腦袋,很是懊惱的模樣叫公孫玄櫻有些好笑。

“無妨無妨,你們二人繼續聊着。我只是路過罷了。”公孫玄櫻退出了寢宮。

封伯弈見着這個神色冷清的絕色女子只是淡淡一句路過便踏出了他的雀闌宮,心下不知是計謀得逞的愉悅還是遭受了輕視的落寞,有些複雜,說不清亦道不明…

今日他從雀闌宮中醒來,周邊的環境都是十分的熟悉,他的宮娥喚他少主他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直到一位宮娥端來了今日的午膳,又說了一句:“少主,今日是您與公孫郡主定親的第三日,按理說該和玉靈族闔族上下族親長老的公子一起吃酒,這是玉靈族的舊習…怎麼今日都巳時了還不動身呢?”

他從不記得自己與何人有過婚約,而且他似乎對於公孫這個姓氏有些抵觸,聽到是公孫族人,當即便生了排斥之心,而且他隱隱覺得自己一直在等一個女子,那個女子究竟生得什麼樣,姓甚名誰他卻一點也記不得了。

故而他便說自己病重,記不得自己有什麼婚約,也記不得公孫玄櫻是何人,都靈瀟來看診的時候,碰巧聽到宮門處傳來消息,公孫玄櫻入宮來探望他,說巧也巧,巧在都靈瀟年方十八,與他同歲,也巧在她性情爽朗,一派酒仙混混的江湖氣,更巧在公孫玄櫻進來時也看到了這一幕,他便故意與都靈瀟交談甚歡,藉此冷落她。

但不知為何計謀得逞之後卻有種沒有來由的落寞,尤其是想起她那對如夜空下的靜謐浩海一般的湛藍明眸,他便更加落寞。

耳邊忽而響起了一句話:“你這一身的朱雀火毒反噬,只能等一個藍色眸子的水相女子出現才有轉機。”

這是什麼時候聽人說的,他陷入了沉思……

“朱雀…火毒?”封伯弈喃喃道。

“少主,您在說什麼呢?朱雀火毒已經兩百年沒有見到了,就是我義父也沒見過患此毒的人,不過古書之中有記載,您可是感興趣?”都靈瀟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神醫從未診過染上朱雀火毒的人?”

“是啊…有什麼不妥嗎?”

封伯弈覺得自己一定是做過這個夢,把夢裏的事跟當下的現實搞混了,什麼藍色眸子朱雀火毒,都是沒有從未存在過的臆想而已。

天上一輪虛清的月懸在了月城的上頭,東方的日影也落了大半到山頭底下,這日月同天之景,染得頭頂的天幕一半紅一半藍,就像是水火共融一般,公孫玄櫻離開了雀闌宮后,便行至了幻林之外的一處小山丘,躺在山丘之上看着這絢爛天色,心下嘆道如今自己的過往不但找不回來,過往中意的人也是要一併丟了的,只是這已經定下的一紙婚約又要如何是好?

遠處不知何時傳來了一陣有些孤傲的琴聲,婉轉飄渺,如夢似幻,很是動聽,公孫玄櫻心想此情此景此樂聲,倒合了她的一番心境。

身如浮萍無定根,渺渺數年盡入塵。

陶蘭生見着公孫玄櫻在此處睡着之時頗有些驚訝,驚訝的是這些年未曾入世,久居這迷音谷中不與人來往,沒想到公孫霈與玉澈的閨女已然長成了一副少女的模樣了,如此合著眼眸沉睡的模樣和當年的玉澈頗有幾分相像。

待到公孫玄櫻醒來之時,見着眼前這古怪的謫仙模樣的男子打量着自己,不知為何竟然頗有些親切。

公孫玄櫻想了想,與自己睡着前的一番景象聯繫了一下,悠悠開口問道:“你是方才那彈琴之人?”

陶蘭生應了一句是,隨即淡淡道:“如你這般樣貌的女娃,本不該隨意在外頭打瞌睡,這模樣但凡是個沒有原則的男子看見,定然要生些歹心的,虧得你如今是落入我這迷音谷中,遇着我這個有些原則的長輩。”

公孫玄櫻見到陶蘭生這番模樣不知為何覺得更熟悉了,也有些好笑,她開口道:“不知為何我見着前輩覺得似是舊相識,心下覺得甚是親切,莫非之前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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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川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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