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青洛是個比較富饒的東方小國,一到四月,雨水連綿,霧氣繚繞,整座城像是在水上建成的,家家戶戶都乘着小船出行,漁船和畫舫輕駛,年輕的少女站在船頭唱着東方的民歌“四月晴,樓台起,燈火流光暗香迎。”

“四月雨,三里漁,輕舟採蓮兒郎戲…”

燈影在湖光中倒映出層層碎金,一片片輕舟駛入了青洛城。

燕閣之中,一身穿紅衣的女子坐在主位之上,衣衫被刀劍劈得破陋不堪,露出的肌膚上有一道道劍痕,紅衣之下的血跡看得不甚分明,額前微微有幾縷亂髮遮住了那對美眸,眉眼間仍是絕世的風采。身姿端莊挺拔,儼然是一如既往地威嚴,但神情卻似一縷遊魂般了無生氣。

“閣主…”閣內儘是數十年的心腹。

“我沒事,這隻不過是個計策,終究還是將孩子帶回了燕閣。”紅衣女子向旁邊的女侍辭瑛擺了擺手。

紅衣女子的懷中抱着一個沉睡的女嬰,此時尚且沒有醒來。“傳我令,從今日起,燕閣燕無邪將雲遊四方,燕閣閣主之位由燕閣大長老司長澤承之。”

“是,閣主。”一名男子形貌俊逸,身着墨青色長衫,上前一步鄭重俯身而拜,抬眸時輕撇了一眼席上的紅衣女子,見她形同一片枯葉,不禁氣息一窒。

紅衣女子低頭看看了懷中的女嬰,眉頭猛地蹙起。“此女從今日起,乃大長老司長澤的二女,名喚司青遙…日後大長老將悉心照拂之,教習武藝靈術遂以防身,但不可讓她踏入江湖半步,至於…”

紅衣女子話至此處,嘔出一口心血,女仕辭瑛撲通一聲跪下,“閣主,我這就去求南華的神醫前來救治。”語音哽咽,終是沒忍住淚落頰畔。

“不必了,南華…太過遙遠了。我等不到那個時候。”紅衣女子似乎將即將從胸腔中破出的一口血咽下,過了許久,微微開口,“至於公孫玄櫻這個女娃娃,身世坎坷,命途多舛,出生未久便夭折於青洛燕山,你們可明白?”

“明白!”大長老司長澤,二長老洛桑,還有燕影仕侍衛長月靈燭,皆鄭重應道。

“如此,你們三人,嚴守今日所議之事,將公孫玄櫻與我一同失蹤的消息散佈到江湖中,孩子夭折的消息先行按下,這樣想一探究竟的人,才會相信他們查到的所謂真相,這個孩子,也算是保住了,你們以後就是她的父母,我燕無邪懇請諸位,照看她成人,切勿…咳咳,切勿讓她行差踏錯,也不妄她父母一生忠義。”

“閣主,荊門那邊我們怎麼交代?”洛桑上前詢問。

“荊門…”燕無邪突然冷笑“荊門與我燕閣早已一刀兩斷,荊遙如今身為荊門少主,他若刁難你們,便將此物交給他,他自會明白。”

燕無邪將袖中的一柄匕首交給辭瑛,匕首上鑲着精美的碧璽,刻着燕與鷹的圖樣。司長澤看到此物,眼中閃過一縷驚疑和挫敗。

“長澤兄,你留下,洛桑,月靈燭還有辭瑛,你們退下吧。”

屏退了三人之後,獨留司長澤一人立於閣中。

“無邪…你還有何事要交待?”司長澤上前一步。

“長澤兄,你一向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要交付給你燕閣…最大的秘密。也是我燕閣百年來於江湖風雨飄搖中屹立不倒的關鍵。”

燕無邪此時已如風中飄絮,眉眼低垂,羽睫將那對靈黠的眸子遮住了七八分,往日紅得像要滴血一般的唇,現在看上去也無半點血色,司長澤視之不忍,終是上前扶住了燕無邪。

燕無邪將項上的夢石羽墜一把扯下,雙手結出印珈,司長澤的眼前化出了青洛的河道,以及一葉青洛最普通的扁舟,扁舟之上是一名稚幼的女童,梳着雙髻,眉眼好似春雨化物般的溫柔靈動。

扁舟駛入燕山最湍急的瀑布之中,其中竟有一處秘密的棧道,女童身姿如同燕子一般輕盈,躲過了重重暗箭機關,棧道曲折艱險,有幾處設在峽谷峭壁之上,木板懸挂其上,搖晃不止,非輕功達到一定境界之人,必會跌下棧道,粉身於此。女童使用靈訣移步其中,不多時便來到燕山石洞中的一處迷窟,潮濕晦暗…

“這是…燕閣真正的機關城嗎?”

“是,這個墓地里守護的是燕閣最重要的秘密,如今,你作為燕閣新任的閣主,自是要擔負起守護機關城的職責,那女童是我幼年的幻影,如今我將這夢石交給你,印珈方才你也見到了,往後燕閣的存亡,還有公孫玄櫻,不…我忘了,如今該叫司青遙,我便全交給你了。

燕無邪完成託付之後,似是安心了不少,嘴角微微上揚,那對曾讓世人讚歎不止的美眸,終是緩緩閉上。司長澤將這個自己用臂膀扶着的尚留餘溫的女子重重擁入懷中,一股血香鑽入了司長澤的鼻子中,他終是難忍眼中的一些透亮的水光湧出。

“無邪,你將那女兒喚做司青遙,可是因為荊遙?”司長澤只能待到如今才能問出這句話,然而明知道答案,又能如何?

荊遙此時正站在燕山之巔的雲遲台上,眺望着燕閣的方向,他一直等到夜幕四合,才看到一隊戴着燕子面具的素衣女仕抬着花棺行至燕山的落雁坡,後面是兩名長老和月靈燭在跟着。

“生死皆機緣,如今我費盡心思只求護你一命,生亦何歡,只不過是我的私心罷了。”

荊遙拂袖而去。

靈川四千五百六十三年,燕閣人等為燕閣第十五任閣主燕無邪私密舉行花葬典儀,而後燕閣閣主燕無邪雲遊四方之聞傳遍七國。

靈川志錄:

本名靈川七國志,七國有南華,封月,青洛,柏台,酒仙,玉靈族和荊州。其中荊州地處北海之島,荊州荊門少主荊遙繼任荊州國君之後便不問中原之事,但仍是靈川志靈師榜上的首位強者,數十年無人可敗荊遙,中原以南華和柏台兩國國力最為強盛,玉靈族、封月、青洛三國次之,酒仙常年戰亂,民不聊生。

玉靈族素有“人如靈石美玉,目可觀星判命”之說,但玉靈族的最後一位具有觀星之能的觀星大祭司玉澈於同年隕身,世間多種傳聞,無從考證真假。

同年,靈師榜第二位封月幻林月城城主公孫霈隕身。

月城易主,公孫霈表妹公孫墨雪繼任城主之位。

玉靈族觀星大祭司去世后,由族中推選玉澈之胞妹玉容繼任玉靈族大祭司。

四千五百六十三年,靈川世事劇變,此年也被南華靈樞閣稱作“星移之年”。

而後十五年,封月開始逐漸與南華國勾結,酒仙國力不堪,多年飽受封月與南華侵擾,百姓不堪戰亂之苦,與酒仙比鄰的青洛深感自危,燕閣開始向青洛國君提供藏身七國的燕影仕集得的情報,預備支援酒仙。

柏台由穆王府坐鎮,穆王軍兵力強盛,故多年太平。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靈川志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靈川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