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將大欺帥?
第二天中午,意氣風發的鄭芝鵬局帶着鄭芝燕、錦衣右衛門,以及數百護衛,浩浩蕩蕩的趕往松江,手持張秉貞的手令,拿着巡按使衙門的正式文書,沿途沒有半點波瀾,松江知府就算是頂着噁心,卻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下。
當然,朝南-京朝廷訴苦告狀是免不了的,不過正如昨日鄭芝鵬與張秉貞所說的,南-京朝廷的態度,到了張秉貞這個級別的封疆大吏未必就會在乎。
鄭芝鵬只是覺得奇怪,鄭芝燕為啥連個屁都沒有。
畢竟,自己這個弟弟就是再傻,這英雄大會都開在松江去了,也該看出自己這另起爐灶的心思了,明顯是對鄭芝豹處置的結果不滿啊。
這貨莫不是來串門來的?
卻不知昨日他和張秉貞的對話,一直都被這貨聽着呢,見自己這個四哥三言兩語就把堂堂一省巡撫,二品大員的封疆大吏給忽悠成了自己人,還弄了一身官皮,早就已經欽佩的五體投地了。
鄭芝鵬因為是穿越而來的關係,在內心深處對鄭芝燕並無多少兄弟之情,可是鄭芝燕對他可是有的啊。
親兄弟之間,什麼你的我的?不都是我們的么,鄭芝鵬又是他一母同胞,比之其餘四個還要更近上幾分,哪有什麼爭權奪利的心思,如果四哥是一攤扶不起來的爛泥,自然要搶班奪權沒商量,可誰見過忽悠一省巡撫的爛泥?
他現在只恨,那逍遙膏好生可惡,居然可以把他的好哥哥害成那般模樣,真是殺了徐家全家都不解氣。當然,這種大事他肯定還是要寫信給鄭芝龍彙報的,只是鄭芝龍遠在福-建,估摸着收到回信的時候,這邊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鄭芝鵬不知他的心思,內心深處對他還暗暗提防,其實已經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到了松江府,鄭芝鵬倒也沒敢進城,而是開始大手筆的在城外購買莊園,卻禮數周全的命鄭芝燕攜厚禮,親自去拜訪了松江府的大大小小官員。
一月之後,英雄大會就將在此召開。
當然,在此之前,鄭芝鵬怎麼也得將自家在江南一帶的這些掌柜,認識認識。
新建成的莊子裏,鄭芝鵬坐在主位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茶水,手中的雪茄已經燒了將近一半了,然而放眼望去,十張桌子還是鬆鬆散散的。
明明和各大掌柜約好了未時來此談事的,然而現在都快申時了,還是有人沒到,這讓他的臉色有些陰沉。
以前的鄭芝鵬不管事兒,鄭芝龍又是天高皇帝遠,他們這些掌柜想幹啥就幹啥,想貪贓就貪贓,日子過得何等逍遙,現在這個聚會明顯是有點要奪權的意思,鄭芝鵬知道自己雖然頂着個東家的名頭,但向來都是被這幫掌柜的瞧不起的,這也正常,畢竟就自己前身那個德行,換了自己也會將之當一坨臭狗屎。
可就算是自己這個前身再怎麼荒唐,那也畢竟是東家啊,哪家的掌柜敢放自己東家一個時辰以上?那些沒來的,估摸着要麼就是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傻嗶,要麼就是打着將大欺帥的主意了。
想到此,即使鄭芝鵬自詡涵養還算湊合,卻也忍不了了:“右衛門,把桌上的空椅子撤下去,關門,沒來的就不用來了。”
唰的一下,剛剛還有點小亂的茶會,一下就安靜了。
鄭芝鵬示意姑娘們該上菜的上菜,邊吃邊聊,將面前的獅子頭吃了一口讚歎道:“都嘗一嘗,特意從杭州風露樓請過來的廚子,他們家的蟹粉獅子頭杭州一絕,要提前預約,平時有錢都吃不到的。”
“我想在座諸位中,應該沒有不認識我的,我也就不介紹我自己了,叫大家來呢,兩個事,第一呢,徐家的事應該都聽說了吧,孫子們居然敢放蠱害我,這個仇我是無論如何要報的”。
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皺眉道:“四爺,這畢竟是杭-州,不是福-建,徐家累世官宦,四代緋袍,關係甚至能通到京里,省內的這些大員都是他們的座上賓,既然三爺已經給了他們教訓了,您這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啊。”
鄭芝鵬笑道:“這位是?”
“哦,在下鄒龍,是蘇州城西綢緞莊的掌柜,與四爺只有過幾面之緣,四爺您貴人事忙,可能不記得我了。”
“嗯,是不記得了,鄒掌柜,麻煩你站起來一下。”
鄒龍莫名其妙,但還算是聽話地站了起來。
“右衛門,把他的椅子撤了。”
鄒龍一臉的懵逼,還沒反應過來,屁股底下就沒椅子了。
“好了,坐下吧。”
“…………”
“坐啊。鄒掌柜,大家都坐着,就你一個人站着,不太好吧。”
“四爺,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找不着凳子了是吧,今天我請的都是多年以來為我鄭家立下過汗馬功勞的掌柜,你看看,還有你的地方么,要不然,您去找徐家試試,看他們能不能給你一口飯吃?”
“我……四爺,我錯了。”
這鄒掌柜倒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噗通一聲直接就跪坐在了原地,手裏捧着自己的那份獅子頭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來,倒是把鄭芝鵬給逗了一樂。
鄭芝鵬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一語雙關地對着眾人道:“獅子頭好吃么?好吃就多吃點,可是有一點,千萬別忘了你們端的是誰家的飯碗。現在,誰贊成,誰反對?”
見這回終於沒人吱聲了,鄭芝鵬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很好,那麼接下來我來說第二件事。”
話音未落,突然底下就一陣嘈雜,卻是一個大約兩米多高的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一瘸一拐的硬闖了進來,右衛門的倭國手下去攔,竟被他一把推了個大跟頭。
“小四爺什麼意思,教我老馮來吃酒,到了,門外卻不讓我進?莫非是我老馮平日裏有什麼得罪之處不成?”說著,那人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上首,也沒有人再去攔他。
來人鄭芝鵬倒是認識,乃是蘇州府名義上的大掌柜,卻並不能算是個生意人,而是和鄭芝龍一起出過海打過仗的老弟兄,因為腿傷,這才退休上岸,所以平日裏一向橫得很,加之自己這個前身實在是廢物,基本就從沒管過他,儼然是他們鄭家的一方諸侯,身份地位比之他們鄭家的堂兄弟們也是只高不低。向來瞧不大起鄭芝鵬這個敗家子,所以今天這人這麼橫,倒是頗有幾分下馬威的意思。
“馮掌柜,您來晚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生意上太忙了。”
“呵呵,那行,馮掌柜找個地兒坐吧。”
“爽快,我……”
馮軍愣了一下,因為他找了半天愣是一張空着的椅子都沒找着,倒是有個傻嗶,坐地上啃着一根羊排啃的正香。
“找不着地方是吧,那您就哪來的哪回去吧,以後鄭家,都沒您坐着的地方了。”
馮軍當場就怒了:“四爺您這是什麼意思,要辭了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你這個敗家子憑什麼處置我?我要見三爺,不,我要見龍爺!我為鄭家流過多少血你知道么?想辭了我,除非龍爺親自發話,否則老子我今天就把話放這,老子不服你!”
鄭芝鵬嘩的一聲,一個賬本就甩到了他的臉上,語氣頗為不善地道:“不服?馮軍,你管蘇州有三年了吧,你手上的那一攤生意,往年至少都有六萬兩銀子的進項,現在呢?三千兩!明年是不是就虧損了啊!反倒是你馮掌柜,前天剛娶了第九房的姨太太吧,你要不給我解釋解釋,你那錢都是哪來的?”
馮軍被數落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其餘的眾掌柜也暗暗心驚。
不是說是個大字不識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超級敗家子么?怎麼看這氣勢,跟特娘的虎爺怕是也差不多了吧!這馮軍是犯他手裏了,若換了自己,人家是不是也自有一番資料來對付?
馮軍陰測測地道:“四爺,您跟我算錢?”
“馮掌柜說笑呢吧,你是我鄭家的掌柜,我不跟你算錢算什麼?”
卻見馮軍一把撕開了上身的衣衫,露出一身猙獰難看的傷疤,將胸脯拍的啪啪響,怒道:“你特么跟我算錢?那就請四爺告訴告訴我,老子這一身的傷怎麼算!”
“這個左肺上的槍傷,是三年前李芝魁叛亂的時候,我護着龍爺一路殺出來的時候被叛徒打穿的,這個刀傷,是四年前老子跟楊家賊帖船戰的時候被大倭寇楊六親手刺的。”
說罷他將那條廢腿抬起來狠狠往吃飯的桌子上一擱,撕拉一下撕開褲子道:“這條腿,是去年前追繳叛徒李芝魁的時候,被炮彈炸出來的木刺刺傷的,當時那木刺是飛向三爺的,是我用這條腿,救了三爺的命!四爺現在跟我算錢?那小人就問問四爺,我這一身為鄭家而流的血,誰來還我?”
說罷他還氣勢洶洶的用牛一樣的大眼睛朝鄭芝鵬一瞪,看上去好不嚇人。
眾掌柜紛紛也都停下了酒筷,齊刷刷地盯着鄭芝鵬,想看看他打算怎麼辦。
卻見鄭芝鵬異常乾脆,坐在凳子上直接將自己的腿也放在了桌子上,然後不等眾人有所反應,突然間手起刀落噗呲一刀就在自己的腿上也捅了個血窟窿。
“馮軍,現在你跟我們鄭家,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