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朝往事
農曆九月鶴蘭城。
微涼的秋風夾雜着輕盈的黃葉,在路上或閑散或匆忙的人流間慵懶的旋落,冷眼的旁觀着每個人臉上的悲或喜。
鶴蘭是北召國的都城,因建國已有二百多年。都城的繁饒自不必祥說,政者勤勉百姓安居,文者博學販商純誠。
鼎盛祥和的景象讓其他鄰國不禁艷羨。但是,這個說的不是現在的鶴蘭,是以前……
二十二年前,當時執政的是現任承德帝的二弟承興帝。
承興帝幼年起便能文好武,喜讀孫子兵法,善做詩文詞賦。
稍成年後,更喜歡帶着隨從扮成書生模樣出宮巡遊,且每次巡遊回來都喜歡根據所見民情與老皇帝分享自己的不拔之志。
懂得勘察民情,能夠體會民苦,這樣的皇子讓老皇帝從心裏喜歡。
雖如此受到寵愛,但當時的太子卻並非是他,而是他的皇兄皇上的嫡皇子。
既然是嫡皇子,那從出生就已承接了不可爭議的太子身份。
吃穿供給,文師武傅,哪一項都是跟其他皇子不一樣,太子的身份自然也讓他得到了更多的矚目和趨附。
但是,比二皇子更多的寵愛卻沒讓他成為比二皇子更優秀的人。
許是不可爭議的身份讓他不用多操心什麼。
每日除了皇上交代的必要事物忙完之後,就是迫不及待的回到東宮,在外人看不見的地方跟太監大聲喧肆的擲骰子,一轉頭再准準的含住宮女遞過來剝好的葡萄。
皇后見過幾次,但都是嬌寵的語氣不痛不癢的說上兩句。
一次,皇上批閱奏章看到一個地方反應上來的水利問題,思慮處理方法久不得解,就讓太監傳來了太子和二皇子,命他們二人對此闡述他們的想法。
皇上讓從二皇子說起,但見二皇子只沉目思慮少許,便抬頭目光炯然聲腔圓正的對着皇上敘述起自己的見解,其觀點有據可依有理可循,竟是皇上自己都未曾想到的。
聽完他的論述,皇上轉頭又讓太子說,只見太子目光躲閃,始終抿嘴不語,見此情況,皇上當即臉色一沉,“太子,你是怎麼回事?”
聽到父皇質問,太子不得不開口,為難的說道“兒臣……兒臣唯獨……對於水利方面不是甚懂,實在想不出好的治理方法……”
“不懂?你為何不懂?別人能懂的你身為太子為何卻不懂?”想到二皇子剛剛那般出色的觀點,又聽到太子這樣說,讓坐在案前的皇上忍不住對其高聲質問。
這樣的訓斥讓太子深覺委屈,沉着雙目,憤恨的餘光投向旁邊的二皇子。
皇上的心情似是受到了影響,只揮揮手讓他倆退了下去。
兩人走出殿外,未覺察太子異樣的二皇子跟他做禮告別,但見他一臉怒容的一甩長袖,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這事之後,皇上總有意無意的在一些事情上讓他倆做比較,或有時候在奏章里挑一些政務讓他倆去處理。
安排下來的事二皇子總是積極的詢問、觀察、想辦法,當然也又快又好的完成了皇帝所託。
但太子這邊卻像並未把此放於心上。
自上次的事後依然不知思進,還是經常死性不改的跟太監和宮女們廝混,事情的效率和效果自然沒能比過二皇子的更合聖意。
日漸如此,皇帝就不免有了換太子之心,雖也知道國之儲君不可擅動,但太子的表現着實讓他對未來江山的社稷不免擔憂。
直到東宮發生了一件令滿朝皆驚的事,太子的身份終於算是做到了頭。
冬日的早晨,太監宮女們卯時四刻便要在宮院的空地處整裝集合,在太子身邊伺候的需要起的更早。然後待領頭的公公點完人頭講完安排,大家再散去開始一日的忙碌。
這日清晨,大家又要例行集合,寒冷的天氣讓個個揉眼睛打呵欠的似還沒睡醒。
只見一個宮女跟旁邊的宮女邊小聲問邊指着遠處鐘塔高處的一點,“哎你看那是什麼?平日怎沒發現,新加的柱子?“
聽完她這樣說,旁邊的宮女隨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眯着眼瞧了一會兒,“什麼柱子呀,你見過兩頭懸空還會隨風搖擺的柱子嗎?“
“是啊,還微微盪了兩下,“兩個人沒看出是什麼。第一個看到的宮女好奇心不死,又拍了拍旁邊的小太監,指着剛才的地方,“你看那是什麼,偶爾還會盪一下……“
…………
“人……是個人……啊…………那是個人……”被宮女喚着去看鐘塔的太監,在對着那個不明物體注視了幾秒之後突然聲音顫抖的吼叫起來……
他這一吼,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
大家順着他的手指看去,有的人看清了,有的人還是沒看清,反正恐懼聲加上紛亂的動靜把東宮的防衛驚了過來。
一聽是死了人,趕緊又調來了更多的防衛,連忙命人到那高塔之上去將懸挂的人先解下來。
領頭的公公是宮裏的老人,見過的世面多了,便想先把此事壓下來,“肖統領,此等小事就無需聲張了,許是一個宮女想不開了,把屍體解下來便是。”
“什麼叫聲張?公公不做防衛一職不知其中的厲害,這可是東宮,你怎知那女子是自殺,萬一是他殺,東宮裏若是藏着一個刺客豈不是對太子有很大的威脅,出了事是在下擔待還是公公擔待?”
肖統領未照他說的做,反而義正言辭的將他反駁。
公公訕訕的低首不敢再說什麼。
幾個防衛小跑着把屍首抬了過來放於地上,這些人近距離的一看,發現死者穿着髮式都完全於宮女不同。
“肖統領,這不是宮女,屬下看像是宮外女子,”聽到旁邊的屬下也這麼說,肖統領認同的點了點首。
“這……這不是昨日來東宮看望柳側妃的那個女子嗎,昨日我在柳主子身旁侍候,聽柳主子喊她嫂嫂。”有個宮女認出了這是她昨日見過的人。她說出的消息也讓在站的人一片嘩然。
在東宮出現這樣的事態,讓一臉嚴峻的肖統領不敢怠慢,立馬又稟報了自己的上司統領……
之後這件事調查清楚了,皇帝也知道了,不過他不想知道也沒辦法,因為死者是通政司參議柳喆的妻子柳夫人,柳側妃是柳喆的妹妹。
那日確是柳夫人跟小姑子敘完舊出宮的路上見了準備去柳側妃那裏的太子。
太子只見劉夫人柔顏綽態儀靜修雅,讓一貫看慣鮮衣媚顏的他頓覺眼前一亮。
不顧柳夫人的推辭,執意將她邀到了自己的寢宮,之後強迫於之發生了不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