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分之一重生之愛上自己（八）
不知誰家的老式掛鐘“鐺”的敲響午夜十二點，吳洌如被蜂蟄了般，一激靈再次喪失意識。
跟前次一樣，彷彿沉睡了千年，醒來時手上舉着一雙空筷子，筷子底下掉着一塊紅燒豆腐。
“金喜，怎麼了？”對面捧着飯碗的金福如昨天一樣憂心的問。
“哦……沒什麼。”吳洌看向電子鐘，第三天下午六點整！
桌上依舊是全素的三菜一湯，除了紅燒豆腐，其他三樣與昨天不同。
“你們吃素？”吳洌脫口問，問完便後悔了，她低下頭呲牙不語。
“什麼？……哦，是……是啊。”金福心事重重，眼睛緊盯着弟弟金喜，猶豫了片刻，道：“金喜，明天咱還是去一下醫院吧，上午讓你請假你不肯，……我想，你可能得了人格分裂症，不是失憶那麼簡單，你……你現在的樣子有點……像女人。”
“人格分裂？哈哈……怎麼可能，”吳洌學着男人的樣子大笑，“姐，你真能瞎掰！”這樣看來金喜並沒有將她的事告訴金福。
金福突然很難過，抓過紙巾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道：“你不結婚不交女朋友都是因為我，姐心裏全明白。你不肯相親姐也一直隨你，沒逼過你，這全是我的錯！哪個男人不想女人呢，像老劉都七十了還打算娶老婆，你又年輕氣盛的……”
吳洌很想笑，打斷金福道：“姐，你的意思是我想女人想瘋了，乾脆從自己人格里分裂出一個女人來？”
“我可沒那麼說。”金福嘴硬，“快吃快吃，菜都涼了，這鬼天氣一下雨就冷。”
兩人吃飯時，進來了一位顧客一口氣買下了五雙鞋，問金福下一批貨什麼時候能做出來，他朋友催着要。
“不好說，”金福也為難，“網上還有十幾雙訂單，我得先顧他們的。”
“這樣吧，我給你一千塊定金，你幫我留十雙鞋，消費年紀在三十到五十左右的女性，款式你隨便設計，我們信得過，鞋碼我寫下來。”顧客從自己包里取出筆和便簽，寫完了遞給金福，“適合春夏穿的那種，一個月後我來取貨，你看行不行？”
“一個月不行，”金福斷然道，“至少得一個半月。”
“……好吧，誰讓你家鞋子好穿。”顧客爽快的點頭。
吳洌很奇怪，她抬眼望去店裏都是些平跟和低跟的媽媽鞋，款式經典但算不上新潮，價格還挺高，都在五百元以上，這樣的鞋很好賣嗎？
“他是個導遊，做國旅的，經常來我這兒買鞋。”金福見金喜滿臉不解，一邊往櫃枱邊上的另一扇門裏走，一邊道。
吳洌也跟着進去，原來裏頭是個工作室，堆滿了各種鞋料和機器。
“做導遊買那麼多鞋做什麼？”吳洌問。
“賣給旅行團的客戶，這小子腦子活，除了做導遊，還開了一家旅行用品店，衣服鞋子都賣，生意很好。他從我這兒買了鞋再加價賣給他的客戶，能從中賺不少。”
“這麼貴的鞋還加價，旅行團里的都是冤大頭啊。”
金福像看陌生人一樣看向金喜，眼圈一紅，道：“姐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吳洌為自己再次說錯話而乍舌。
金福看在眼裏，覺得弟弟的舉止更像個女人了。
“福兒，福兒。”有人進了店，像在四處找人。
金福聽見，瞥一眼金喜，怒氣沖沖的走出工作室，“老劉你還有臉來，金喜他……”
吳洌跟着出來，稱呼金福為福兒的是個年近七十的老人，戴着一副眼鏡，氣質文儒。
“金喜怎麼了，不好好的嘛。”
老劉笑着上前抬手往金喜的背上拍去，吳洌躲過。
“金喜，你小子還記仇，不就一個玩笑嘛，”老劉尷尬的收回手，“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老領導。……看在你姐的面子上，你年輕人就不計較了，行不行。”
這時又進來一人，四十不到的樣子，個子不高，比老劉矮了一頭，冷嘲熱諷道：“老領導又來慰問職工家屬了？嘖嘖嘖，盡職盡責！啊，忘了，您老早退休了，年歲不饒人啊，再過幾年墳頭草也該長滿了。”
“矮冬瓜，說什麼呢，好好的咒我死。我敢說你墳頭上的草長成了參天大樹我都死不了，又抽煙又喝酒，死的快啊你！”老劉瞪眼。
金福隨兩人吵去，拉了金喜坐到櫃枱內的沙發上。
被稱為矮冬瓜的堆着笑，將手中拎着的兩個大紙袋遞給金福：“小福，這是給你買的零食，我媽說你做的鞋是她這輩子穿的最舒服的鞋，讓我替她感謝你！”
“萬曆你這是做什麼，你給你媽買鞋我是收了錢的，我又不是救死扶傷的醫生，犯得着另外感謝？都拿回去，我不收。”金福往外推，“還有，我比你大十來歲，叫我金姐，小福不是你叫的。”
“小福，買都買了，也退不掉啊，你賣鞋給我比別人便宜一百多塊，我當然要謝謝你，你就收下吧。叫你金姐我開不了口，我侄女說你看起來比我年輕。對了，我媽給你算了一命，她說你婚姻晚成，老公比你小十來歲呢！”叫萬曆的意味深長的望向金福。
吳洌早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想笑不敢笑。
金福依然不收萬曆的零食，沖他擺手：“拿給你侄女吃。你也別恭維我，老了就是老了，看起來年輕不過是看起來而已。至於婚姻我心裏有數，這輩子我是不會嫁人的。”
“福兒，你這就不對了，”萬曆還沒來得及開口，老劉卻很不樂意了，“三十幾年了，你也該放下了，人生匆忙，轉眼即逝，你何苦念着那人一直不忘啊！”
“你閉嘴！”金福的聲音突然拔高，“你把金喜害成這樣，我還沒找你算賬，倒管起我的事來了。”
“金喜怎麼了？他不好好的嘛！”老劉一臉委屈，“天下着雨，我怕你騎車危險，特意開車過來送你回家，你怎麼不識好人心了。還有，我當領導那會兒，一直關照着金喜吧，怎麼說我也算的上他半個師父了，我怎麼害他了？”
“你……”金福欲言又止，金喜從外表上看毫髮無損，如果將人格分裂怪到老劉頭上的確有些說不通。
萬曆立即將老劉往外趕：“快走快走，你糟老頭子回家抱孫子去，小福由我來送。不是我說，就你那破車開起來顛屁股，還是我的車坐着舒服。誒，你都八十多了吧，咱政府也是，滿了八十就該收回駕照，都這年紀，上了路那就是馬路殺手啊。”
老劉見金福今晚很不待見他，只好識趣的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回頭沖萬曆道：“什麼八十多，七十，才七十！哼，眼瞎的老酒鬼！”
吳洌瞧着兩人爭風吃醋樂不可支，也難怪，金福保養得當，加上人長得好又有氣質，有幾個男人惦記並不奇怪。
“你也走，我住的近，誰都不用送。”金福接着要趕萬曆。
萬曆卻自己搬了個塑料凳湊近坐下：“那個，是這麼回事，我侄女今年就要大專畢業了，你知道，一個大專生能找到什麼好工作，她又沒個一技之長，出了社會還不如人家工廠的女工。而且這孩子吧，特喜歡設計鞋子，上回她來你店裏回去后就動了拜師學藝的念頭，我贊成我哥嫂也贊成。這些零食全是那孩子挑的，說你准喜歡吃，拜託我過來問問，看你肯不肯收她這個徒弟？”
金福這才喜笑顏開，接過零食道：“她叫萬嫣吧，上回在我工作室畫了不少草圖，我看了下，是個有天份的孩子，她要肯來我高興還來不及！”
“太好了，就這麼定下了！”萬曆興奮的一跳而起，“明晚我設個拜師宴，下了班就過來接你！”
“拜師宴還是免了，她明天要沒課，白天讓她直接過來。啊，我忘了金喜要去醫院，後天吧，後天可以過來。”
“那怎麼行，我這個寶貝侄女職業生涯的第一步一定得隆重的慶祝慶祝！再說，我哥嫂也想見見你，還有我媽，她老人家看了你的照片非說你是天上的鞋仙子下凡，心心念念的盼着能見上一面。”
吳洌心想，這哪是拜師宴，分明是准媳婦見家長。
“金喜一起來，嫣兒最喜歡你這款肌肉型的帥哥，往後還得兩位多多關照！”萬曆語速極快，幾乎讓人插不上嘴。
“嫣兒有男朋友嗎？”金福忽然問。
“說起這事挺好玩的，聽我嫂子講念中學時談過一個，那小子腳踩幾條船，發現后立即分了，往後一直不交男朋友，說男人都花心尤其醜男，真要找得找個人中龍鳳，人要帥脾氣要好戀愛史要空白，……現在的小姑娘啊都是人精。”
金福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金喜，點頭應約。
吳洌多聰明，金福這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徒弟要能看上自己的寶貝弟弟可謂美事一樁！
到了晚九點雨勢越來越大，金福沒推辭坐進了萬曆的車裏，吳洌也搭了個便車回到金喜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