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探親
牛福壽和張桂蘭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女兒了,一想到女兒獨自一個人在縣城裏生活工作,不免心裏頭十分牽挂。於是,兩口子選了一個空閑的時間,坐着班車到縣城看望女兒來了。
牛福壽和張桂蘭看到女兒比以前瘦了,皮膚也黑了,禁不住心疼起來:“咋整的嗎?你在樓裏頭工作,風不吹日不曬的,圓臉蛋子變成尖下巴,皮膚也黑乎乎的。”
牛月紅見到父母非常高興,逗着父母開心說道:“現在流行瘦身材,別人想瘦還瘦不了呢。皮膚黑是前一陣參加興修排鹼渠大會戰在太陽底下曬的。老爸,你不是說過不要看我們農民的皮膚黑、手粗糙,這是勞動人民的標誌。勞動多光榮啊!”
張桂蘭用手拍了牛月紅一巴掌,說道:“流行瘦頂個什麼用處?不許把自己的身體弄垮了。以後嫁人都找不到婆家。”
牛福壽打趣地說道:“不許他們挑剔我們。我的丫頭必須找個好人家,不用吃苦,不用看婆家人的臉色。”
牛月紅撒嬌地說道:“爸媽,你們怎麼這麼討厭啊?三句話離不開婆家。將來我不嫁人,自己一個人享清福。”
牛福壽認真地說道:“兒女的婚事是自己的大事,也是父母操心的大事。你的個性強,再找上一個個性強的,還不天天打架了?我看得找個脾氣溫和的文化人。”
牛月紅笑着說道:“不用操心,該來的就會來的。”
牛月紅專門向馮站長請了半天假,先帶着父母去逛商場。
在人民商場裏,牛月紅給父親買了一件深藍色的滌卡外衣,又買了一件白色的的確良襯衫,然後給母親買了一雙黑色膠底的布鞋和一雙尼龍襪子。
張桂蘭笑着說道:“老牛,這個丫頭就是偏心你。給你買的都是大件,給我買的都是小東西。”
牛月紅拉着張桂蘭來到布料櫃枱,讓她選了一塊做褲子的灰色的確良布料,這才堵住了她的嘴巴。
牛月紅這邊帶着父母買東西,那邊已經有售貨員把牛月紅的行蹤彙報給了在辦公室里的陳秀芳。
陳秀芳好奇地來到售貨大廳角門,靜靜地觀察着牛月紅和兩個陌生人,從說話的神態、年齡的大小、親昵程度可以斷定他們是一家人。她並沒有驚動他們,而是悄悄地回到了辦公室。
中午,牛月紅帶着父母到一家羊雜店吃了一頓味道鮮美的雜碎湯。
張桂蘭一邊吃着雜碎湯,一邊指着對面的山東餃子館說道:“老牛,你喜歡吃雜碎湯,小紅記得清清楚楚的。我喜歡吃餃子,她一點也沒放在心上。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牛月紅笑着說道:“咱家裏隨時可以包餃子,可是家裏又不養羊,這羊雜湯只有飯館裏有。我看,你就是想把我推出家門。”
張桂蘭也笑着說道:“對。嫁禍於人。”
牛月紅俏皮地笑道:“沒門兒。”
牛福壽抽完了手中的香煙,對牛月紅說道:“下午你去上班,我和你媽在街上轉一轉。晚上我們到我的戰友家去看看。人家知道我來了,不上門去一下會生氣的。”
牛月紅問道:“你的戰友是誰?”
牛福壽回答道:“裴步尚,在縣公安局工作。晚上,你也一塊去吧?”
牛月紅猶豫不決地撅起了嘴巴:“你們的話題,我又不感興趣,去了多無聊啊。”
牛福壽說道:“老裴也有一個兒子,和你同歲。你們年輕人聊你們的話題。”
牛月紅笑着說道:“好吧。老爸老媽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可要好好地表現一下。”
傍晚,牛福壽、張桂蘭和牛月紅來到了縣公安局家屬樓,找到了戰友裴步尚的家。
裴布尚和妻子熱情招待牛福壽一家人。
裴步尚笑着對牛福壽說道:“咱們好幾年都沒有見面了吧?今天就住在我家,有你住的地方。老婆子,快去炒幾個菜,我和老牛喝兩杯。”
裴步尚看着牛月紅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臉向牛福壽問道:“老牛,這牛月紅是你的女兒?”
牛福壽回答道:“是的,和你的兒子同歲。你咋知道她的名字?”
牛月紅笑着向裴步尚問了好,也到廚房幫忙去了。
正在這個時候,裴步尚的兒子下班回來了。
牛福壽看着小裴的濃眉大眼、精幹活潑,問道:“兒子真是一表人才啊。在哪裏工作?有對象了嗎?”
裴步尚笑着說道:“哪裏一表人才?在派出所工作,還沒找對象呢。現在的年輕娃娃光知道玩耍,哪裏像我們當初年紀輕輕就自己出門闖蕩。”
牛福壽思忖了一下說道:“我的丫頭一個人在這裏工作。要是有個人相處也就不寂寞了。丫頭不像兒娃子,讓人操心得很。要不,咱們兩家結個親家?”
裴步尚大笑道:“老牛啊,我裴步尚還真是個配不上啊。小牛現在可是縣裏的大紅人,廣播員、團委副書記……”
牛福壽打斷了他的話:“就是縣委書記也要結婚成家啊!”
裴步尚好奇地看着牛福壽臉說道:“老牛,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
牛福壽一臉無辜的表情,問道:“知道啥?”
裴步尚湊近牛福壽的耳朵,把牛月紅是縣委書記未來的兒媳婦的傳言告訴了他。
牛福壽若有所思地說道:“咋沒聽她說過?這丫頭越來越神秘了。”
吃完飯,牛月紅見父親喝了點酒眼神有些迷離,再加上裴步尚一家人的熱情挽留,便讓父母住在裴家,自己準備獨自回去。
裴步尚讓兒子小裴把牛月紅送回了機關宿舍。
第二天,牛福壽、張桂蘭見到牛月紅的時候是中午了。牛福壽關心地問女兒:“小紅,你是不是有對象了?如果沒有的話,我看小裴這個小夥子不錯,人也聰明,懂事聽話,你可以考慮考慮。”
牛月紅故意生氣地說道:“爸,我才22歲,又不是嫁不出去,你急什麼啊?”
牛福壽不太相信女兒的話,直接問道:“你是不是和縣委書記的兒子在談戀愛?”
牛月紅害羞地點了點頭,說道:“就是大哥那個到我們家的戰友。我調到縣裏來還是他幫的忙呢。咦,你是怎麼知道的?”
牛福壽責怪道:“既然已經有來往了就應該告訴家裏。你看,我們都到縣裏來了,也沒有主動去看望人家,恐怕人家會對我們有看法的。你趕緊聯繫一下,下午下班后我們專門登門拜訪一下,人家是縣委書記,我們的禮數要到位。”
牛月紅不以為然地說道:“在人格上,縣委書記和普通農民是平等的。我們也要有自己的尊嚴,沒有必要低三下四的。”
牛福壽瞪着眼睛說道:“平等?那是你們廣播裏騙人的。人家縣委書記和副書記、縣長、副縣長結親家才算是門當會對,找上你當兒媳婦,那是我們牛家的祖先積了大德。”
牛月紅這下可急了:“爸,如果你有這種舊思想,我看還是不要去他們家了。”
張桂蘭雖然心裏頭對女兒的高攀有些不安心,但是她也不贊同牛福壽把工作中的官職等級套到結親上來,便對丈夫說道:“老牛,小紅說的對,咱們就聽她的話。她說咋辦就咋辦!”
牛福壽的臉上帶着不太信任的表情說道:“好。我就聽你的一次。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牛月紅高興地笑道:“這才是我的好爸爸。下午你們在我宿舍休息。我去給小趙他爸爸通知一下你們來了。他肯定要請你們去他們家吃飯。然後,我給你們買好水果,下班后咱們一起去。”
牛福壽高興地表示同意。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正如牛月紅預測的一模一樣:趙光明熱情邀請牛福壽、張桂蘭到家裏做客。牛月紅買了一大包水果。他們一起到縣委家屬院的趙光明家拜訪。
第一次到縣委書記家做客,牛福壽和張桂蘭的心裏十分緊張,手足無措,坐着不踏實,站着又不自然。
好在趙光明和陳秀芳沒有什麼架子,又是讓座,又是倒茶,親切地像農村裏的鄰居。
陳秀芳從飯館訂了幾份菜和米飯,招呼着大家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趙光明認真地向牛福壽詢問起農村的情況。
牛福壽也是個直性子人,把自己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地作了彙報。
在交談中,牛福壽和張桂蘭感覺到趙書記和愛人待人真誠,關心農民,沒有高高在上的態度,心中對兒女的婚事也有了一點自信。
牛福壽誠懇地對趙光明說道:“趙書記,我們家就小紅這麼一個女兒,從小慣着寵着,脾氣大,嗓門大,愛指揮人,不太懂事,還請你和嫂子多多包容。”
牛月紅假裝不高興地說道:“爸,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差勁!”
陳秀芳和張桂蘭在一旁大笑起來。
趙光明給牛福壽夾了一筷子菜,然後說道:“你別說,我還就是欣賞小牛身上的這股潑辣勁。年輕人嘛就要敢想敢幹,衝鋒在前。我家的青松脾氣很好,但是缺少點勇猛。這都是陳秀芳寵出來的。”
陳秀芳笑着反駁道:“哪有你這樣埋汰自己兒子的?我們家的青松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孩子。唉,都怪我懷一個流產一個,就養活了這一個孩子。”
陳秀芳說著有些心酸,眼睛裏流出來幾滴眼淚。
張桂蘭趕緊勸慰她道:“嫂子,不說這些傷心事了。以後小紅就是你的親閨女了,你們一樣兒女雙全。”
趙光明滿意地笑了起來,大聲說道:“說得好。我們家有了一個女兒。你們家又多了一個兒子。咱們以後就等着抱孫子、享清福吧。”
大家都高興地笑了起來。
牛月紅也跟着大家在笑。她非常喜歡這樣養尊處優的生活方式,無憂無慮,受人抬舉,前途無量。她的心裏又在憧憬着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