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幕

第一章 序幕

一個安詳寧靜的清晨,蒼茫的大地上瀰漫著薄薄的白霧,猶如一個美妙的夢境。

一輪巨大的紅日從東方的地平線上一躍而升,放射出燦爛的光芒,照耀着每一座山巒、每一條河流、每一座城市、每一個鄉村、每一個家庭和每一個普通與不普通的人。

河西省的省會城市安西市又迎來了一個熱烈、祥和的日子。

早起的安西市副市長劉宏偷得一絲空閑,走到在自家寬大的陽台上,幸福地沐浴在萬道霞光中。

在安西市,劉宏是一位家喻戶曉的名人。她曾經是安西電視台大名鼎鼎的新聞女主播、安西電視台的台長、文化局的局長和安西廣播電視總台的台長。她的奮鬥歷程可以說是一個平凡小人物取得成功的最好案例。

劉宏遙望着美麗的安西市容,在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之中依稀看到高高聳立的電視發射塔、富麗堂皇的藝術劇院、巍峨莊嚴的市委市政大樓,情不自禁地回顧起自己的過往。

一個農村出生的女孩,因為好強的個性、遠大的志向而不甘心做一個賢妻良母式的普通女人,經過多年頑強的拼搏和奮鬥,終於從一個偏遠鄉村的廣播員一步一步地做到了副市長,取得了令人羨慕的成績。

劉宏感嘆道,我這人生的50年,是拚命奮鬥的50年,是血汗斑斑的50年,是喜怒哀樂的50年,是充滿挑戰的50年,是風風光光的50年,也是一言九鼎的50年。

親人,親情,愛情,家庭,幸福,事業,地位,尊嚴,榮譽……這一切竟像是一場夢幻!

劉宏之前的名字是劉紅,真正的原名叫牛月紅,不過那都是從前的事兒了。

出身一直是劉宏的心痛。

1964年9月18日,牛月紅出生在河西省金山縣一個偏僻的小村莊。她在家裏排行老三。由於上面有兩個哥哥,她的出生給牛家增添了亮麗的色彩,也給牛家帶來了歡聲笑語。

牛月紅的父親叫牛福壽,祖籍是素有窮鄉僻壤之冠的河東省夏臨縣。牛福壽小的時候家境貧窮,只在私塾里斷斷續續地上過幾天學,認識了幾個大字。18歲的時候,牛福壽被縣裏抓了壯丁,加入了國民黨軍隊,隨着部隊開赴地處邊疆的河西省。

1949年秋天,國民黨河西省負責人陶司令在全國大部分地區已經解放的情況下宣佈起義。河西省獲得和平解放。牛福壽等大部分士兵作為國民黨起義人員被整編成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原地駐紮河西省。

後來,牛福壽覺得河西的土地平坦,氣候溫和,自然條件比自己家鄉的好很多,於是選擇了在金山縣就地複員,在一個小村莊裏當上了村幹部。

牛月紅的母親叫張桂蘭,原籍山東省青島,潑辣能幹,有一定的文化。1958年,張桂蘭作為熱血青年來到河西省支援邊疆,經領導介紹嫁給了老實又有幾分精明的村幹部牛福壽。

牛福壽和張桂蘭說不上情投意合。這對吵吵鬧鬧的夫妻跟大夥一樣過着普通的日子。他們一共養育了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1960年,第一個孩子出生,是個男孩。牛福壽高興地合不攏嘴巴:我們老牛家終於在河西有后了,有后就可以在這裏紮根了。

牛福壽興沖沖地跑到小商店裏買了一包香煙,送給生產隊裏最有文化的宣傳幹事李希之:“大秀才,幫我給孩子取個好名字吧。”

李希之微笑着問道:“恭喜你啊!生了個兒子還是女兒?”

牛福壽自豪地說道:“兒娃子!”

李希之的手托着下巴斟酌了一會,用自來水筆在舊報紙上整整齊齊地寫下了牛耕耘、牛千里、牛新國三個名字。

牛福壽眯着眼睛思考了一會,覺得前兩個名字有點書生氣,不大適合自己的孩子。牛新國這個名字有點意義,新中國嘛。於是,牛福壽決定給老大定名為牛新國。

1962年,第二個孩子出生,又是一個男孩。不巧的是大秀才李希之到浙江老家探親去了。

牛福壽便自作主張,給老二取名為牛新疆,建設新邊疆嘛,與老大的名字順理成章,還有革命的意義。

1964年的深秋,老三呱呱墜地,是一個哭聲響亮的女兒。

牛福壽欣喜地端詳着女兒可愛的小臉蛋,歡喜得不得了。他琢磨着給寶貝女兒起個什麼名字好。想了幾個名字卻拿不定主意。他決定還得請出大秀才李希志來。

當時,李希之已經調到公社當幹部去了。牛福壽扛着一麻袋秋季最後一茬的大西瓜,冒着冰冷的陰雨趕到公社央求李希之幫忙:“大秀才,關鍵時候還得靠文化人。”

李希志看着麻袋裏的三個大西瓜,被牛福壽的真誠打動了,大筆一揮寫下了三個字:牛新莉。

牛福壽看了這個名字心裏邊嘀咕道,還是書生氣重。他滿腹心事地走回家,抬頭看到窗台上花盆裏盛開的月月紅,不禁心頭一亮,就叫牛月紅!希望這個寶貝女兒像平凡樸實而又鮮艷燦爛的月月紅花朵,散發出濃濃的芳香。

月月紅的學名叫天竺葵,又叫洋繡球,因為一年四季不停地開花,所以人們順嘴便叫它月月紅,又因為散發著一股特殊的氣味,也有很多人叫它臭繡球。月月紅對生長的條件要求不高,隨意插進土裏就可以生根發芽、吐綠開花。

牛福壽一直十分喜歡月月紅,在家裏種了七八盆,擺滿了前後窗檯。

對於自己的籍貫、出身、生日、名字、性別,牛月紅從開始懂事起就很不滿意,幾乎一輩子都在躲避和掩飾。她希望自己是名門之後,走在路上所向無敵,說起話來一言九鼎。

在她的眼裏,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才是值得驕傲的地方。河東省貧窮落後,實在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炫耀的。1998年之前,只要有人一提到“河東”二字,她的心臟就會像電擊了一樣難受。

她總是自豪地告訴別人:“我們老家是山東省青島市,革命老區。”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抬高她的身份。

出生在鄉村也是她後來努力向上的一個心理障礙。她覺得城市裏人際關係盤根錯節,利益相互交織,不夠實誠。如果不是為了令人羨慕的播音員工作,她才不會跨入他們的圈子。

最討厭的是牛月紅這個土氣的名字,既沒有深遠的寓意,也沒有讓人產生好感的洋氣。牛月紅只要一看到月月紅花,心中便會責怪給自己起這個名字的父親牛福壽。

她在自己生孩子之前,總是埋怨母親為什麼不早一天或者晚一天生下自己,偏偏把她生在9月18日“九一八事變”這個普天悲哀的日子,讓她過生日的那一天滿耳朵都是國恥的鼓噪。

她恨自己是女人,而不是男人。因為這是一個男人主宰的世界。戶主是男人,孩子得隨父親的姓,生產隊的幹部都是男人,單位的大領導還是男人。

作為女人,要遵守繁雜、迂腐的老規矩,不能像狗蛋、大毛那樣隨便放聲大笑,也不能像大哥二哥那樣隨意留宿在小夥伴的家裏,不能在大夏天像男人一樣袒露身體,更不能像男人那樣雄赳赳地站着撒尿。

她憤恨這個世界。

她詛咒這個世界。

她斷定這個以男人為中心的世界一點都不公平。她立志要打碎這個“混蛋”的世界,建立一個由她牛月紅主宰的唯我獨尊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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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女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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