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金蟬脫殼

第114章 金蟬脫殼

這一天,終於到了。

投票將於9點準時開始,特殊分隊7點多便整裝出發。利奧駕車,迪米特坐副駕,他要先下車,混到人群里,然後利奧把阿克亞放到一個較遠的、人少的地方,阿克亞步行到後院那裏去。

除了上班,利奧還沒起這麼早過,開車也不能阻止他一個接一個的哈欠,打個不停。

“隊長沒睡好?”正在檢查武器和NS的阿克亞放下手槍問道。

“有點。”利奧揉了揉眼睛。

“肯定又玩遊戲催眠了吧?”迪米特不屑地說,“那樣會更睡不着的。”

“要你管?不玩我才睡不着呢。”

“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提到習慣,利奧忽然想起了朱莉英的話。

“迪米特,問個事。”

“要我教你怎麼用EXP催眠?我可不會。”

“誰說那個了?我記得你之前講過,帕巴亞人身體任何部位接觸到傷口,都能吸血對吧?”

“對啊。”

“那,咬人吸血,這個事對他們而言,有什麼特殊意義嗎?或者只是個習慣?”

迪米特側過身來,狐疑地看着利奧,沒回答他的問題,目光在他肩膀附近飄來飄去。

冷不防,迪米特伸手扯開利奧的衣領。利奧吃了一驚,但開着車的他沒法再掩飾了,那咬傷清晰地露在阿克亞和迪米特面前。

“這,這個是?”阿克亞湊過去,皺起眉頭,馬上想到了,“是朱莉英?該不會昨天隊長你臉色不好,是因為……”

“讓她咬了,但沒事,”利奧連忙把衣領拉回去,“昨天我找德雷克幫我輸了點血,好多了。”

“所以今天起不來床啊,”迪米特笑着說,“我還以為是你用蒼林幫她止血,原來是挨咬了,哈哈哈!”

“你怎麼這麼開心?”

“那吸血鬼什麼反應?”

利奧想了想:“好像,挺尷尬的。”

“這也難怪。”

迪米特往座椅上一靠,像是撿着了笑料,不時發出笑聲,弄得利奧莫名其妙。

“咬人吸血至於嗎?”

“因人而異吧。”

利奧猜對了一件事,咬吸確實對帕巴亞族有些特殊意義。吸血的前提是身體某部位接觸傷口,而咬吸可以一次性有效達成條件。打架不是人人都會,而咬人誰都能咬,所以這個動作可說是帕巴亞族的標誌。

咬吸在戰鬥中很沒效率,但它非但沒被拋棄,反而上升到了儀式中。比如大型祭神(選取活祭品由祭祀撕咬出血),狂野儀式(吞食野獸血肉以獲取力量),血腥獻祭(讓出征前的士兵們咬死俘虜以取悅神明或祭旗)等等。殘忍野蠻的撕咬,代表了“茹毛飲血”的原始含義,是帕巴亞人追求野性力量的象徵。

不過,咬吸用的最多的,並不是這些大場合,而是在婚姻中。新婚夫婦在儀式上,只要雙方認可,就會互相咬破對方的脖子吸血,代表兩人血液交融,永結好合,俗稱“布羅琦斯”,維亞語意為“血之吻”。

布羅琦斯不像傳統儀式那樣有強制性,也沒什麼明確的來歷,它是在一場場婚禮中逐漸誕生的,類似一種習慣,而非習俗。有文獻表明,當時確實有帕巴亞人拒絕布羅琦斯,特別是男性貴族,理由是咬吸只能用於神聖的儀式。不過後世學者更多認為,他們是擔心布羅琦斯會給那些勇於獻身的女刺客可乘之機。

托塔米亞聖戰後,帕巴亞族放開與自然人、異族人的交流和通婚。為了擺脫帕巴亞給外界的“野蠻”印象,更好地與外人溝通融合,很多帕巴亞貴族和百姓們,逐漸放棄了古老儀式中需要牙齒的部分,用其他內容代替。

但是,布羅琦斯反而從一個習慣,上升成了小小的儀式。“我的身體裏流淌着你的血”,聽起來非常浪漫,特別是對女人而言。到後來,這個儀式還從新婚夫婦擴展到了情侶中間。

對於那些需要隱瞞身份,融入自然人社會的帕巴亞人來說,如果遇到了值得託付終身的人,他們會大膽地說出身份,亮出翅膀,以表真心。如果對方同意,他們會吸上一小口。這個動作常常在接吻同時完成,是名副其實的“一吻定情”。

當然,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如果“一吻定情”過後,兩人還是分手了,那麼即使帕巴亞人再找到新的伴侶,也很少會自曝身份,吸血定情了。第一次嘛,任何具有儀式感的事情,第一次都是很重要的。

何況在現代社會,除非身受重傷,否則普通的帕巴亞人根本不會有血之本能無法控制的情況,所以基本沒有吸血的機會。因此,他們越發重視那珍貴的第一次布羅琦斯。

“反過來說呢,除了定情以外,他們絕不會咬人吸血。雖說不是每個吸血鬼都看重這個,但是……呵呵呵!”

迪米特越說越樂呵,還拍着腿,簡直不能自已。

“想不到那女的還挺純情的,哈哈哈哈!你這說嚴重點,等於玷污了她!不行了我得笑會兒,哈哈哈哈……”

“笑個六啊?”利奧恨恨地說,“這算什麼情況?”

阿克亞在後面不動聲色地聽着,忽然一拍利奧的肩膀。

“放心吧隊長,她咬的不是嘴唇,應該不算數。而且那個情況屬於不可抗……”

“謝了阿克亞,你就不用安慰我了。”利奧無奈地說著,“這根本算不上安慰。”

“沒事沒事,”迪米特壞笑着說,“你回去好好跟那吸血鬼談談,她可是吸了你的血才活命的,沒準能白撿個女朋友。”

說到這,他嘴咧得更開了。

“只可惜,苦了露娜,人家可是你奶奶在飯桌欽點的孫媳婦。哎呀,這下要變成修羅場了!哈哈哈!”

“你給我閉嘴!”

煩躁的利奧一腳油門,車子猛地竄了出去,阿克亞連忙叫利奧穩點開,別弄出違章或者事故,把警察招來。可利奧完全聽不進去,把車開得像條滑溜的魚,穿梭在車流中。

“鬧心鬧心鬧心!”

*****

還差半個小時。

市民們把市政府前院圍了個水泄不通,在警察的安排下,有序地聚成一個個方隊,每個方隊前面都有一個投票箱,總共七個。等投票開始,所有人按順序投票。除了警察外,還有兩隊特警幫忙維持秩序。

投票箱後面是搭起的講台,在選舉開始后,先是候選人做十分鐘的最後陳述,之後,候選人到樓內的指定房間等候結果,然後就開始投票。講台兩側,各路媒體派來的記者和攝像架好長槍短炮,他們身後是各單位的直播車,信號早就調試完畢了。

講台後面有五塊大屏幕,除了市政府以外的投票點,將通過屏幕播放。等所有投票點的投票結束,開始計票時,兩側的四個屏幕分別顯示兩位候選人房間內的狀況,中間的屏幕顯示兩人的票數和得票率。

迪米特還是那套偽裝,不同的是換了身德雷克提供的休閑服。假髮和墨鏡還是少不了。他混在等待投票的人群里,把耳機接到手機上,讓別人以為他在聽音樂。

“前面挺熱鬧的。”他東張西望一會兒,說道。

“看到可疑人物了嗎?疑似鐵血黨的人?”是阿克亞的聲音。

“沒有,話說這上哪看去?人家又不會把鐵血寫在臉上。”

“等庫洛姆出來,你看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了。”

“我盡量吧,你那邊怎麼樣?”

“沒什麼動靜。”

市政府後院都是寬敞的大路,四通八達。阿克亞在路邊找了個咖啡店,坐在外面,用望遠鏡監視後院,這個距離足有一公里。

所見之處,滿是警察,封鎖了所有通往後院的路,路障滿地,還用上了路障釘。別說人,連附近停的車都趕走了。這裏視野非常好,任何人或車不需要靠近,就會被警察盯上。

阿克亞想了又想,托卡爾能做的,也就是硬着頭皮衝上去硬剛,但恐怕,他不會在選舉結束前動手,那會導致選舉中止,改日重選。而只要選舉結果沒出來,庫洛姆依然是合法的市長,抓走他會引來一地雞毛,後患無窮。鐵血黨不會那麼蠢的。

他放下望遠鏡,開始盯着手錶。

時間,來到了9點。

主持選舉的官員出現在講台上,介紹着選舉的流程。一大通說完后,哥本走出大樓,上了講台。方才一直沉寂的人群,立刻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謝謝大家!謝謝!”

哥本今年38歲,他身材不高,但舉手投足,都帶着無比的自信。他的講話非常有針對性,從頭到尾都在說庫洛姆的種種失敗,並提出了富有建設性的調整意見。這是他競選綱領的核心內容,經過數次完善,幾乎無懈可擊,成了他自信的來源。

他講了快二十分鐘,也沒有人催促他下去,或者提醒他。等他結束講話,庫洛姆已經站在台下等着了。

哥本走下台去,與庫洛姆握了下手,留下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先回去了。庫洛姆苦笑着走上了台。

“感謝諸位前來。”

在庫洛姆走上來的時候,迪米特迅速左顧右盼,還別說,真是有幾個人互相對視,又慢慢從人群中往後撤。

選民都是登記后,有選民證才可以投票的,所以那些鐵血黨的人,投票開始后不會到隊伍前面去,而是往後走。迪米特暗自盤算,盯上其中一個人,若無其事地靠近。

庫洛姆講了不到十分鐘,便匆匆下台。接着,投票正式開始。

*****

“辛苦了,庫洛姆先生。”

庫洛姆一進屋,加斯留便為他倒水。十分鐘的講話不算長,庫洛姆還是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接過水杯一飲而盡。

“您看上去挺緊張。”加斯留身邊的珊德瑞說。

“這種場合,緊張不是正常的嗎?”

“您說的是選舉,還是我的提議呢?”

“趁火打劫,哼!”加斯留怒道。

“別那麼生氣嘛,加斯留,我可以跟上面說說,讓你也過去。”

加斯留真想抓着珊德瑞的衣領,把怒火噴到那張大胖臉上。但他剋制住了。

“我沒興趣!”

“那隨便,我們對你也沒興趣。”

這會兒,屋裏只有珊德瑞和加斯留兩人陪着庫洛姆,而相比之下,哥本的房間裏,坐的都是他的家人、同事。計票的時候,兩個房間的景象會對外播放,為了不讓市民們看出什麼,珊德瑞通知了幾個部下,讓他們過會兒來庫洛姆的房間撐撐門面。

當然,更多的是為了看住他。越是最後關頭,越是不能大意。

“我去趟洗手間。”庫洛姆忽然站起來說。

“我陪您去吧。”加斯留說。

珊德瑞眼神一閃:“二位不能忍一忍嗎?”

“人有三急,還要忍?”

“那也算我一個吧。”

“連洗手間你也要進?你不嫌丟臉,我們可嫌你煩!”

話是不假,但在珊德瑞眼裏,庫洛姆只有在屋裏一動不動,她才放心。其他人還沒來,自己得把庫洛姆看死了,不能給他施展小動作的機會。

“那我就在外面等好了,兩位,快走吧。”

加斯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跟庫洛姆出了房間,朝洗手間走去。珊德瑞目不轉睛地盯着兩人,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後面,直到洗手間門前。

“兩位快去快回,要是時間太長,我可顧不得男女之別。”珊德瑞說,又往牆邊一靠。

庫洛姆不聲不響,跟加斯留進了洗手間。洗手間有窗戶,也足夠人翻出去,但珊德瑞不擔心。且不說這裏是三樓,她今天把柯甘尼市所有處決者成員都叫了過來,集中在後院,還有人圍着大樓巡視。

大約三分鐘,洗手間裏傳來沖水和洗手的聲音,庫洛姆和加斯留出來了,珊德瑞謹慎地打量了兩人一番,和進去的時候沒什麼不一樣,便跟在兩人後面回房間。

現在開始,她要保證庫洛姆不離開自己的視線。

“好像時間有點長,庫洛姆先生。”

“上趟廁所你也掐時間?”加斯留不滿地說。

“職責所在。”

三人進屋落座,不多時,珊德瑞叫的人也到了,各自找地方獃著,把庫洛姆和加斯留圍在中間。

珊德瑞這才稍稍放心,接下來,直到選舉結果出來之前,庫洛姆都別想離開房間。她把目光放到了掛在牆上的顯示屏上,市民們正在有序地把選票投進投票箱。

從投票到計票,最多兩個小時。只要撐過這個最後兩個小時,就可以從監視庫洛姆的任務里解脫,然後扔掉“珊德瑞”這個假名了。

自從接下這個任務,珊德瑞的日子也不好過,進入柯甘尼的處決者,除了她和尼克,其他二十來人都是些嘍啰,想全方位監視庫洛姆,同時把握城市裏的異常,這麼點人十分吃力。她幾次向努羅報告申請加派人手,努羅總是不肯。

幾次遭拒,珊德瑞難免心生不滿,但她還是堅持把該做的做好。因為這次任務結束后,上頭會根據她的表現,考慮升職的事。到時候她就不用再干這些最低層的累活,可以稍微輕鬆一些了。

想到這,她有點諷刺地看向庫洛姆,可憐的市長目光獃滯地看着屏幕,一言不發。

時間一點點過去。

各鎮的計票陸續結束,到這個時候,庫洛姆的得票率,已經落後了至少6%,最後只剩下柯甘尼市的票數還沒有計算出來。

6%差距基本是決定性的了,哥本那邊,他的同事正在擊掌慶祝,或者和他握手,哥本也是滿面笑容,和家人們互相擁抱。

再看庫洛姆這邊,屋裏死氣沉沉,沒人說話,庫洛姆依舊是獃滯的表情,活像個木頭人。

差不多可以了。

珊德瑞朝其他人一點頭,大家便到房間外去,她又給了加斯留一個手勢。

“接下來是私密談話了,出去吧。”

這一出去,怕是再也見不到庫洛姆了。加斯留心知肚明。他沒說什麼,只是朝庫洛姆深鞠一躬,轉頭出去了。

終於,到最後一步了。珊德瑞望着屏幕,上面正在計算柯甘尼市區的票數,兩位候選人名字下面的數字都在增加。

“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庫洛姆,雖然有點早,但你該給我答案了。”

庫洛姆沒回答,只是拄着頭,斜眼看着珊德瑞。

“我就長話短說了。拒絕我們,你很快就會死,不用妄想能逃走,更不用指望把我們的事說出去。實話告訴你,就算現在加斯留到處說,也不會有人信,更不會傷到我們,只會把你那點爛事大白天下!”

珊德瑞加重了語氣,她等一刻等很久了。

“加入我們,你將從人前消失,永遠告別那些認識你的人。不過話說回來,都妻離子散了,你也沒什麼牽挂的。換上我們給你的新身份重新生活,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這番話同樣沒有迴音。

“好死不如賴活着,何況跟了我們,也沒你想的那麼糟糕。所以,給個回答吧,庫洛姆!”

“市民們,下面歡迎我們的新市長,哥本·薩德溫先生,發表當選演講!”

屏幕里忽然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打斷了珊德瑞的話。哥本成功當選了,得票率高達68.44%。

珊德瑞瞟了一眼屏幕,冷笑兩聲。

“這回你可以死心了吧,庫洛姆?說吧,你想怎麼做?”

然而,庫洛姆依然沉默不語,兩眼發直。受衝擊太大了吧,珊德瑞想。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也差不多一點,我們時間很緊的。”

又是近一分鐘的沉默,珊德瑞最後一點耐心消磨殆盡,瞪起了眼睛。

“你倒是說句……”

忽然,庫洛姆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從珊德瑞眼前一閃而過。

她愣住了,眉頭緊鎖,朝庫洛姆邁出兩步。

就是這個時候,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在她心中萌生,而且越來越大。珊德瑞直勾勾地盯着庫洛姆,目光犀利得彷彿要看穿這層人皮。

突然,她連退幾步,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抽出手槍,指着眼前這個人!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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