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柳暗花明

第110章 柳暗花明

“這,怎麼,可能……”

泣血穿過了迪米特的喉嚨,但沒有血,更沒有利刃切開肉體的手感,而是像穿過空氣一樣。凱恩這才發現,眼前的迪米特越來越淡,身體正化作無數細小的顆粒,如同被風吹過的沙堆,慢慢飄散了。

樓上,塔琳妮也到了極限。EIS的負荷本來就很大,數據凍結更是讓這負荷瞬間增大了好幾倍。她頭痛欲裂,椅子的閃光消失不見,手腕的夾板打開。塔琳妮從椅子上摔下來,趴在地上,捂着頭,大口喘氣。

白色的EXP空間,一點點擴大,淡化,然後消失。一同消失的,還有凱恩身上的觸感,腦中塔琳妮的聲音,他知道塔琳妮已經用盡的力量。

而她凍結的,居然只是迪米特的幻象。凱恩的憤怒化作了急躁,氣急敗壞地胡亂揮舞着泣血。

“可惡,迪米特!你跑哪去了!?”

“叫我嗎?”

聲音如同夜晚的涼意,讓凱恩心頭一涼,急忙轉身。從倉房的影子裏,迪米特毫無徵兆地突然鑽出,直撲凱恩!

凱恩太累了,連保持站姿都吃力。不等他擺好架勢,迪米特身形一轉,向一旁閃去,順手扔出一塊磚頭,落在凱恩腳邊。一個響指,磚頭就發出了強光。

砰——

“啊!”

注入EXP的磚頭一爆炸,氣流把凱恩轟出去幾米遠,落地又滾了兩滾,飛濺的碎塊砸破他的頭,血流如注。

凱恩站不起來了。迪米特望着他,發現泣血的光芒正在消退,這才放心地走過去。

“老實了吧?”

“你是什麼時候……做的幻象?塔琳妮竟然沒發現?”

凱恩用力坐起來,抹着流到額頭的血。

“就在數據凍結使出的瞬間,我感受到了EIS系統的變化。”

“等等!你怎麼知道數據凍結這個詞?還有EIS,我從來沒說過!”

“你是沒說過,我是聽到的。”

“聽到的?你能在塔琳妮的EXP空間裏,聽到她的聲音?”

迪米特背着手,來回踱步。

“你該不會以為,EXP空間是你們的原創吧?我可告訴你,早在一千多年前,超能人就開始運用EXP空間了。”

“那又怎麼樣!?”

“這麼說吧,EXP空間就像是電腦的網絡,裏面的超能人就是一台台電腦,超能人的力量元,就等於是電腦伸出的網線。不過,力量元並不能直接感受到EXP,超能人需要釋放自己的EXP來接觸‘網絡’,再根據EXP的變化獲得‘網絡’的信息,這釋放出來的EXP,你可以理解為網線里的數據流。”

“所,所以呢?”

“你用電腦的時候,不是可以通過網絡來訪問各個伺服器嗎?同樣的道理,在EXP空間裏的超能人,也可以反過來去感知創造這個空間的人。在EXP環境下,他們的思維或多或少會共享。”

“不可能!塔琳妮跟我說過,她在空間裏唯一連結和控制的人是我。為了不被空間內的超能人感知到思維,她絕不會主動連結其他人!更何況,超能人雖然使用EXP,但是沒法精確感知EXP,塔琳妮如果不主動連結你,這麼大的空間,你怎麼可能反過來感知塔琳妮的思維?”

“你呀,真是個死腦筋。”

迪米特冷笑着俯視凱恩,拇指摁在自己的胸口。

“難道你忘了,我有預兆者的力量嗎?”

“預兆者?是預兆者感覺到的?但預兆者不是只能感知EXP的強度和位置嗎?”

“預兆者是一種特殊的力量元,它能感知EXP強度和位置,是因為它可以將遠距離的EXP信號直接傳到我的腦中。話雖如此,空間剛展開的時候,我也只能大概感覺到塔琳妮的位置,感知不到她的思維。但在數據凍結之前,空間裏的EXP反應迅速增大,也就是一秒左右吧。那個瞬間,塔琳妮的思維通過EXP,在你身上驟然放大,我這時候才感知到,然後立刻做出反應,製造幻象。

凱恩狠狠地捶着地,硬撐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吃力地站起來。

說到底,還是對迪米特的實力認識不足啊。

勝負已分,迪米特臉上很平靜,心裏其實還有些后怕,這感覺多年不曾有過。他又向那個房間望去。

EIS,EXPInterfaceSpace(EXP接口空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在與塔琳妮的思維連結的瞬間,迪米特明白了塔琳妮不是超能人,所以才可怕。

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能創造EXP空間,而且控制得隨心所欲。還有數據凍結,那不光是從物理上困住目標,甚至能入侵目標的大腦,凍結力量元。一旦成功,就算是自己,恐怕也插翅難飛,只能任人宰割了吧。

不過現在沒時間想這個。

就在迪米特稍作休息的時候,研究區裏的EXP反應接二連三地消失,最後只剩下了那個“脫光的妞”,似乎還在移動。

“看來有人要帶着東西趁亂跑路了,你好好獃着吧。”

迪米特拔步要追,凱恩連忙搶過去攔住去路,這一下差點摔個跟頭。

“你……別想去追!”

“都傷成這樣了還攔着我,沒問題嗎?”

“丟了碎片,我們都得挨罰!我是無所謂,但我不想讓塔琳妮遭罪!”

“你還挺關心她的,那好。”

迪米特舉手一指,對着塔琳妮的房間,指尖發出亮光,接着就射出一道光束,正中房間的窗戶,裏面立刻稀里嘩啦地亂響!

“塔琳妮!”凱恩急得大叫,“迪米特!”

“有攔着我的工夫,還是去看看她吧。”

這下,凱恩再無心戀戰,呼喊着塔琳妮的名字,跑回房間。迪米特趁機回到車裏,那個反應還沒超出預兆者的範圍,來得及。

“逃不掉的。”

轎車啟動,迪米特一腳油門,直接從荒地、草地上開過去,沿直線追擊。天黑看不清路,他乾脆用一層EXP包裹車身,這樣撞來撞去也不怕了。

在車裏東倒西歪了兩分鐘,迪米特終於接近了目標——一輛紅色小轎車,正在公路上狂奔。他一打方向盤,車子轉個頭,對準了小轎車的側面,撞了上去。

可憐的小轎車被當場撞翻,還滾了兩圈,四輪朝天。迪米特車沒停穩就跳下車,快步跑到紅車旁邊。

車裏的人正試圖推開車門,但是車門變形了,怎麼都推不開。迪米特扶住一扇門,注入EXP,一彈響指,車門被炸碎了,裏面連滾帶爬出來兩個人,很瘦弱,不像是剛才那些士兵,可能是研究員吧,其中一個還抱着的保險箱。

就是這個!

迪米特伸手抓住箱子,那人雖然滿臉是血,仍然死抱着不鬆手。迪米特乾脆按住他的腦袋,手上噼啪作響,放出高壓電流。那人“啊啊啊”地慘叫幾聲,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死在車邊,還抽個不停。

“找死。”

撿起箱子,迪米特轉身要走,又被另一個人撲上來,抱住了腿。

“不要!別拿走碎片!”

“趕緊滾,少在這作死。”

“求你了!這是庫洛姆先生的命根子,沒了它,庫洛姆先生就……”

“給我閉嘴!”

徹底失去耐心的迪米特騰出手來,淡藍色的EXP在掌心凝結成鋒利的冰錐。那人的嘴還一張一合地說個不停,迪米特舉手一拍,冰錐捅進那人的嘴裏,頓時血如泉涌,從口中噴出。迪米特再一發力,冰錐瞬間延長,活活從那人的后脖頸鑽出來,這下他再也說不出話了。

迪米特甩甩手,把冰錐從掌心分離出去,踢倒眼前的屍體,迫不及待地要打開保險箱。箱子上了鎖,他注入微量EXP,炸掉了鎖芯。隨着鎖頭髮出“砰”的聲音,箱子的蓋子抬起一些,露出一道縫隙。

“哦,哦!”

這力量,這感覺,如此美妙,沁人心脾。迪米特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但這EXP讓自己非常舒服,力量元彷彿得到了凈化,頭腦變得無比清晰。他呼吸急促,顫抖的雙手慢慢打開箱子。

裏面是一塊像石頭一樣的東西,形狀很不規則,有稜有角,表面也是凹凸不平,但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有忽隱忽現的EXP光芒,穿梭在表面的紋理之中。

這正是,伊斯緹斯的一塊碎片。

在多年的苦尋后,終於,能指引自己找到伊斯緹斯的東西,被自己牢牢地抓住了。高舉箱子,迪米特仰天大呼。

“終於,終於到手了!哈哈哈哈——!”

狂喜過後,迪米特把箱子重新蓋好,用冰霜EXP把蓋子凍住,還掰了兩下。確定打不開了,才回到車裏。

就在迪米特奪取勝利果實的時候,火急火燎的凱恩跑回塔琳妮的房間,心裏不停祈禱着。

“塔琳妮!你沒事吧?”

門拉開的瞬間,凱恩一眼看到倒地的塔琳妮,撇了泣血就衝過去,把女孩扶起來。

“受傷了嗎?”

“沒有,就是頭暈,”塔琳妮輕輕晃着頭說,“剛才嚇死我了,突然就射進來一道光束。”

“那是迪米特乾的,抱歉,我沒攔住他!傷到你了嗎?”

“沒有,打偏很多呢。”

聽塔琳妮這麼說,凱恩才注意到,距離塔琳妮五六米遠的牆壁,留下了一個孔洞,混凝土碎渣還不時從裏面滾出來。

“那個混蛋,是故意打偏的嗎?”

“嘀咕什麼呢,凱恩?”

“沒什麼,你沒事就好。”

“那,迪米特呢?還有碎片怎麼樣了?”

“這……”

兩人正說著,幾個士兵跑進屋裏,他們也是聽到塔琳妮的房間有響聲,就馬上趕過來。

“副隊長?塔琳妮?你們沒事吧?”

“放心,我們都好。”

“可你的額頭……”一個士兵指着凱恩臉上的血說。

“小傷。先不說這些,碎片呢?”

士兵們面面相覷,一人說道:“有兩個研究員,偷偷把碎片帶上逃走了。幾個弟兄發現以後,也追了出去,估計很快就能追上。”

“但願如此吧。”

凱恩嘆着氣坐下,塔琳妮連忙找了些酒精棉,繃帶,和士兵們們一起,幫凱恩處理傷口。大家留在屋裏,坐等回信。

幾分鐘,凱恩的對講機響了。

“副隊長……”

“怎麼樣?”

“那個,我們眼看着迪米特離開了。他殺了研究員,搶走了碎片。”

“知道了,你們回來吧。”

凱恩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手捂着額頭,思考對策。其他人也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結果,要怎麼報告呢?雖說對手是迪米特,變成這樣可以理解,但處決者恐怕不會這麼想。

壓抑的氣氛瀰漫在房間裏,半晌,有士兵小心地問道:“副隊長,怎麼辦啊?”

“只能實話實說了。”凱恩埋着頭回答。

“實,實話實說?”

“放心吧,責任算我的頭上。”

又歇了一會兒,凱恩站起來,活動兩下胳膊,去桌子上找到手機,把它握在手裏,最後組織一陣語言。

*****

十多分鐘后,杜鵑出現在努羅的辦公室。努羅剛整理完書架,正準備休息,叫杜鵑長話短說。

“碎片被搶了。”杜鵑開門見山。

努羅的眉頭壓低了些,轉身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誰幹的?”

“是迪米特。”

接着杜鵑就看到,努羅的表情立馬舒緩了。

“知道了。”

“您好像不太在意呢?”

“如果是迪米特搶的,也許正好。”

“此話怎講?”

努羅放下水杯,慢慢坐下。

“你還記得之前,咱們得到的情報,說探靈器可能在羅加爾山嗎?”

“我記得。”

“前段時間,咱們跟蹤貝爾德到羅加爾山的時候,捎帶着發現了迪米特。那之後,迪米特就參與到馬爾托恩的搶奪中來,所以我猜,他可能在羅加爾山拿到探靈器了。”

杜鵑明白了努羅的意思:“現在他又得到了碎片,這麼說來,他找到伊斯緹斯只是時間問題了。”

“說不定跟我預想的一樣,在希利瓦拉。”

“原來如此,所以您打算‘放養’他?”

“這可比咱們派去的三個笨蛋強多了。”

努羅打個哈欠,一手推起眼鏡,一手揉着眼睛。

“把這事告訴珊德瑞,叫她按計劃辦。”

“明白。”

又是十多分鐘,珊德瑞的電話打到了庫洛姆那裏。她還是和平時一樣的語氣,把碎片被迪米特搶走的事說了出來。

電話那頭是死一樣的沉寂,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

“庫洛姆先生?您在聽嗎?”珊德瑞問了一遍。

“我在聽。”是庫洛姆的回答聲。

“那就好,還以為您昏過去了。”

庫洛姆倒是沒昏過去,離昏過去也差不多了。聽到碎片被搶,他心裏還稍稍興奮了一下,但隨後的一句“迪米特乾的”,把他從天堂打回了地獄,連所有希望都打得粉碎。

他鎮定地問:“然後呢?你們打算殺我嗎?”

“當然不會,畢竟選舉還沒結束。就算結束了,您輸了,我們也不會要您的命。”

“這話是什麼意思?”

“上頭讓我問您一句,如果落選了,您願意加入處決者嗎?”

庫洛姆的表情凝固了,這是他壓根沒想過的事。

“加入你們?真的嗎?”

“真的,我們會在選舉結束后正式提出邀請,您到時候再答覆我們也不遲。但請記住,機會只有那一次,如果拒絕,那我想您知道會發生什麼。晚安,庫洛姆先生。”

電話掛斷,庫洛姆望着手機發了會兒呆,又把它放到床頭柜上。手機旁邊是鬧鐘,時間正顯示為10點12分。

他做夢都沒想到,處決者會提這樣的建議。真假姑且不論,這也是一條活路。就算丟了碎片,輸了選舉,起碼自己可以活命。

但,該不該接受呢?

庫洛姆把手機關掉,走出卧室。曾經,他的家也像羅洛夫的別墅一樣氣派,不過現在,他住的是一處普通的樓房,家裏只有他自己,鄰居倒是有不少,而且其中還摻了幾個處決者的人。

自從跟處決者合作以來,庫洛姆便意識到,早晚有一天會面臨生死的抉擇。於是他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和妻子離婚。這不是他的本意,他現在仍然愛着妻子和三個孩子,但他只能這麼做。好在,妻子並不知道他的實情,只認為他變了心,招蜂引蝶。

為了儘可能補償妻子,他賣掉了別墅,把大半財產都分給妻子,然後讓她走得越遠越好。只要妻子不在自己身邊,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就不會成為處決者的目標。

他打開客廳的燈,到廚房煮牛奶。離婚前,妻子每天晚上都要讓他喝一杯牛奶,儘管他不喜歡喝。點着火,他坐到客廳的椅子上,望着燈下,自己那孤獨的影子,沉思着。

不接受處決者的身份,就等於死亡,這毫無疑問。

但,庫洛姆還不想放棄羅洛夫派來的那些人。

處決者這個組織,庫洛姆接觸了三年,卻只能窺見它的皮毛。這些人聽命於誰,做這些事最後的目的是什麼,都無從得知。一想到要加入這麼一個迷霧重重的組織,庫洛姆的心裏就空蕩蕩的,完全放不下來。

下午的時候,庫洛姆偷偷派了幾個人,到街上去尋找秋山市來的記者,但是一無所獲。好在明天有選舉前的最後演講,想必那兩個記者不會錯過,到時候一定要想辦法和他們接觸。

不然的話,他就只能把賭注押在最後的救星——執行局身上,那是下策中的下策。

*****

朱莉英和鮑勃只幹了一個上午就歇着去了,這是阿克亞的要求。整個上午,阿克亞不止一次感覺到,有人不正常地觀望朱莉英和鮑勃。人生地不熟,阿克亞怕自己應付不來,便叫兩人早早收工。

三人沒直接回酒店。阿克亞先把麵包車開進一個地下停車場,讓兩人下車步行,到路邊打車。他自己開車在外面兜了好幾圈,直到確定沒人跟着,才開回酒店。但也不停在酒店停車場裏,而是在附近找僻靜地方停下。

一下午,幾個人就呆在房間裏,只有吃飯的時候才出門,吃完就馬上回屋。晚飯過後,鮑勃在房間裏收拾器材,阿克亞和利奧去朱莉英的房間,跟朱莉英商量明天的事。

明天上午8點多,在切爾斯廣場——朱莉英和鮑勃最後採訪的地方——庫洛姆要做投票前的最後演講,這個活動是掌握庫洛姆目前狀態,還有引出敵人的好機會,不能錯過。

相對的,風險自然不小,需要謹慎行事。特別是阿克亞說出鐵血黨也在柯甘尼的時候,利奧覺得頭都要炸了。

“怎麼又是這幫人,煩。”

“說起來,上次收拾依古安卡的就是他們吧?”朱莉英坐在床邊,一條腿搭在床上說著。

阿克亞警惕地一瞪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當時我也在場,只不過被羅洛夫發現了。話說你怎麼知道鐵血黨要來?”

“我又遇到托卡爾了。”

“托卡爾,誰啊?”

“阿克亞以前的戰友,”利奧說,“現在是鐵血黨的人。依古安卡出事那會兒,阿克亞見過他。”

朱莉英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這麼說,他們要對庫洛姆下手了?”

“不,托卡爾說要把庫洛姆抓回去,至於什麼目的還不知道?”

“那會不會明天就動手?”

阿克亞認真想了想,搖搖頭。

“我想還不至於。上午見面的時候,我威脅他說要通知警察,讓警方加強戒備。他信與不信,都不會在剛見到庫洛姆的情況下動手。依我看,托卡爾明天頂多是觀察觀察情況,看看庫洛姆的行動習慣,身邊的安保配置。除非有十分把握,否則他不會動手。”

“真的嗎?說不定你這種想法會讓人鑽空子,你們過去不是戰友嗎?”

朱莉英歪着腦袋反問了一句,這倒提醒了阿克亞。

“那麼,為防萬一,我明天單獨行動,去阻止他。”

“看你的了,阿克亞,”利奧拍着阿克亞的肩膀說,“可別讓他再來攪局。”

“但是,我一離開,隊長,朱莉英和鮑勃的安全,就只能你一個人負責了。”

利奧一挑眉毛:“迪米特呢?他不是說過,他的情報商外出不在,這次任務會奉陪到底嗎?”

“迪米特的目標太明顯,而且下手不知輕重,再加上那天,他對朱莉英的態度……”

“真出了事,弄不好會直接要我的命。”朱莉英有點氣呼呼地說。

“至於嗎?”

“至於。”

朱莉英很認真地回答。阿克亞沖利奧一點頭,利奧一臉的不情願。

“但是,這怎麼弄啊。”

“只要眼睛不離開他們就行,隊長。很簡單的。”

也就是說不能一邊玩遊戲一邊干這個,利奧心裏不樂意,但人手就這麼多,總不能什麼事都推給阿克亞。

“好吧,我儘力。”

*****

雖然庫洛姆現在的支持率已經慘不忍睹,不過支持者們想佔領街邊的廣場,還是很容易的。剛過八點,廣場北側,背靠柯甘尼最大銀行,切爾斯銀行外面,搭起了臨時的檯子,警察們在四周警戒着,還有兩個站在台上,俯瞰人群。檯子中間支一個講台,講台後面拉起了庫洛姆的競選標語,兩邊的各種易拉寶上,全是庫洛姆的照片。

這些照片大多是他上次競選時照的,照片上的他,微微昂首,目視前方,志得意滿。而照片下面,庫洛姆正強打精神,輕輕拍打因為睡眠不足而有些頹廢的臉,站在講台後面,看着台下支持他的市民們,有四五百人。

“謝謝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趕來!”

人們高呼着庫洛姆的名字,一齊鼓掌,他們圍成一個半圓形,而朱莉英和鮑勃,就在這半圓的最外圍。

鮑勃支起三腳架,調好攝像機,朱莉英站在他旁邊,望着庫洛姆。在兩人十多米遠的地方,利奧正盯着他們。雖然利奧也是站在最外圈,不過還有市民陸續趕來,他身邊的人漸漸增多。利奧不時換個位置,眼睛不敢離開那兩人。

他現在緊張得很,這全都是因為昨天阿克亞的一番話。

從朱莉英的房間出來,阿克亞私下和利奧提起托卡爾的判斷,庫洛姆背後,也就是羅洛夫推測的,潛藏在柯甘尼市的敵人,極有可能是處決者。雖然只是推測,但考慮到鐵血黨一直和世界政府對抗,這個推測八成是準的。

等興高采烈的迪米特回到酒店,說他的情報商也認為是處決者作祟時,利奧知道這已經不是推測了。

他只聽阿克亞在飯桌上,說過和處決者戰鬥的經歷。一般的士兵和殺手已經相當老練,有代號的精英更是身手不凡。尤其是那個惡鬼,據說刀槍不入,阿克亞和萊昂兩人聯手都奈何不得。而像惡鬼那樣的人,在處決者里估計還有很多。

要是真有這麼一個傢伙冒出來,自己肯定得再回醫院住幾天。

利奧越想越煩,耳邊是庫洛姆有些沙啞,但很激昂的講話聲。他不時瞟去幾眼,又自言自語。

“這人到底怎麼勾搭上處決者的?”

“你在說庫洛姆先生嗎?”

彷彿是有人在接自己的話,利奧稍稍扭頭,竟然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正朝他走來。

“你是昨天那個店主?”

“叫我莎朗,利奧。這麼快就把我忘啦?”

“抱歉,記不太清。”

“唉,說明我在你心裏沒什麼地位啊,”莎朗假裝生氣地說,又很快換上了笑臉,“不過沒關係。”

“你也是來聽演講的?”

“是啊。”

“從你的店到這裏,挺遠的。”

“遠,但是值得。”

利奧又望了一眼庫洛姆,市長正在大談特談怎麼處理那個爛尾商業區,滿嘴的保證。

“還打算繼續在那裏開店唄?”

“嗯,也不全是。”莎朗仰着頭,“我是打心裏支持他的。”

“就這樣的市長?”

“在外人眼裏,他可能不算合格吧,但其實他做了很多好事。我也是聽說的,在他來之前,柯甘尼有個外號,叫‘腐爛黃金’。”

“為啥叫這麼個名?”

“北邊有兩個新的工業園區,是前幾任市長共同打造的,全國都有名。不過污染一直沒徹底解決,特別河水污染總是治理不好。腐爛黃金的外號就是這麼來的。”

“然後這事就被庫洛姆解決了?”

莎朗開心一笑,眉飛色舞。

“當然啦。他上任前就承諾,要讓柯甘尼扔掉腐爛黃金的帽子。在他第一次連任前,這個承諾已經兌現了。”

“哦,這麼說他還是有本事的。”

“沒有本事,怎麼可能在據點都市當市長呢?而且他做過的事還不止這些。”

一提到庫洛姆,莎朗打開了話匣子,越說越多。利奧不做聲地聽着,越聽越覺得有意思。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死忠。”

“也算不上啦,”莎朗抱起胳膊,語氣有些扭捏,“只是我覺得他做得真的很好。三年前那次事故,他肯定是有苦衷的,就因為這樣的事,人們要趕走他,不會太不公平嗎?”

利奧現在明白,昨天在店裏,莎朗最後那個問題的來源。

“他就是你昨天問我的那個好人?”

“對,所以,你覺得他該不該被原諒?”

“我還是不知道。”

台上,庫洛姆的講話暫時告一段落,下面是市民們的提問時間。很多人爭先恐後地舉手,他選了其中一個,聽着對方的問題,然後耐心地解答。

要是莎朗,還有市民們知道庫洛姆欠錢的事,知道他接受非法EXP研究的事,還有和處決者勾結的事,會怎麼樣?利奧想了一下就不去想,他們不可能知道,所以才願意原諒。

這大概就是朱莉英所說的,真相的恐怖之處吧。

砰——砰砰——

*****

時間是7點50分。

托卡爾和四個部下從不同的方向來到廣場,四個人分散混在人群中,有的靠近庫洛姆,有的離他較遠。托卡爾去了斜對着廣場的一家商場,那裏的三樓是餐廳,窗戶正對着講台,可以把握全局。

他找了窗邊一個位置,隨便點些東西,目光不離講台。

“所有人就位了嗎?”

耳機里陸續傳來四聲就位的回答,托卡爾看了看手錶。

“馬上開始了,大家都打起精神,就像昨天說的那樣,我們今天要來個見縫插針,有機會就動手。”

阿克亞一定會來搗亂,但不一定是今天。按流程,應該先派人偵察庫洛姆的行動模式,安保力量,再作打算。托卡爾是來偵察的,但他更想來個出其不意,今天就把事情辦完,省着夜長夢多。

“可是隊長,這人比預想的要多,靠我們四個是不是有點危險?”

“放心吧,只要按計劃進行,就不會有事。”

托卡爾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真要是危險,大家都以各自的安全優先,畢竟我們明天還有機會。”

“明白!”

打消了部下的疑慮,托卡爾略感放鬆地靠着椅子。

唯一的不穩定因素,就是阿克亞,可單憑他一個人,也興不起多大風浪。

托卡爾的計劃,是在演講即將結束時,製造混亂,再趁機抓走庫洛姆。演講剛開始的時候,警察們的眼睛都擦得雪亮。但這種高度集中精神的狀態無法一直持續,時間越久,注意力越分散,對突髮狀況的反應速度越慢。到演講快結束時,警察說不定正準備收工,此時行動,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準備了*和防毒面具,這些*的煙霧具有麻醉效果,只要三個就能讓附近所有人全都躺下,四個算是保險。這四人互相保持着距離,如此一來,就算阿克亞僥倖發現一個,也來不及阻止剩下的三個人。

至於自己呆的這個餐廳,托卡爾知道阿克亞如果有心,想找到並不難,但哪又如何呢?餐廳里還有些人,動起手來容易傷及無辜,阿克亞不會這麼干,自己反而可以利用這一點,纏住阿克亞,給部下們爭取時間。即使失敗了,四個人也能藉著煙霧安全逃走。

沒問題,從頭到尾都沒問題。

“想阻止我們,你就來試試看,阿克亞。”

就在托卡爾思考對策的時候,阿克亞剛剛出現在廣場,正在人群中間來回走動,不停地辨識身邊的人。

已經找了十多分鐘,也沒看到托卡爾,他肯定藏起來了,至於地點……

阿克亞環視四周,一眼就看到了商場。能讓外人隨意進入,而且視野良好的地點,也就是那了。

但光阻止托卡爾,恐怕沒什麼用。他是來偵察的,說不定還帶着部下。廣場人這麼多,他們肯定做好了各自為戰,並可以隨時撤退的準備。換句話說,他這個指揮官的作用不明顯,即使按住他也沒大用,反而會讓其他人有活動空間。

昨天那句“通知警方”,其實是唬人的,阿克亞自己還有特殊分隊的任務在身,哪敢主動招來警察?他只能靠自己想辦法,辨認托卡爾和托卡爾的部下,也可能沒有部下,只有托卡爾自己。甚至他們根本都沒來。

焦急的阿克亞從廣場東邊走到西邊,還是沒發現可疑人物。

“嗯?”

有一男一女從人群外路過,走進了阿克亞的視線。女孩看上去十七八歲,穿着打扮沒什麼特別,但那個男的卻很不一般。

他正盯着庫洛姆看,緊緊盯着,雖說面無表情,然而眼神很可怕,像是看着仇人一樣,毫不遮掩自己的怒火。

來這聽演講的,基本都是庫洛姆的支持者,這男的一定有問題。

阿克亞連忙擠出人群,可惜,那兩人只是路過看看,交談幾句,就走遠了。等阿克亞擠出來的時候,兩人還沒離開視線,但也快穿過馬路了。

追過去?不行,那兩人說不定是吸引自己注意力的,肯定還有其他人潛伏在這裏,找機會下手。時機……恐怕是演講快結束的時候,那時的警察最為鬆懈,換成自己,也會這麼做。

既然這樣,只要破壞這個時機就行了。

阿克亞鑽回人群里,大家的目光都在庫洛姆身上,沒人注意到他。他走到講台側面,趁台上的警察不注意,稍稍彎腰,快速戴上一個面具。這個面具是他放走萊昂以後,特意按照萊昂的樣式製作的。

偽裝完成,他立刻拔出手槍,指向空中。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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