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生不起病
意識混混沌沌,姜桑亦覺得頭一抽一抽地針扎似的疼,四肢沉重的好像不是她的,難受的緊。
她廢力地想抬起手,忽然身子像觸電似的抽動了下,緩緩睜開了眼。
房間裏光線很是昏暗,映入眼睛的是一道橫樑以及茅草蓋成的屋頂。
姜桑亦頭還有些隱隱作痛,手腳倒是能活動了。
她撐着手臂坐起來,慢慢消耗着腦海里多出來的那部分記憶。
姜桑亦除了一開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幾乎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她死的時候才二十三歲,又是孤兒,嘗盡了世間冷暖,一輩子都在打拚,還沒能享受的生活。
能再給她一次活着的機會,她應該感激,而不是抱怨。
“吱呀。”門開了。
大壯推門進來,沒想到姜桑亦已經醒了,一時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唐水兒和大壯在兩年前就已經成親了,但兩人的關係和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
大壯原名誰也不知道,他起初來村子的時候只有一匹馬和一包銀子,身上都是血,他記不得自己的名字,也記不得自己從哪裏來,清平村的里正可憐他,便同意讓他在村子裏落了戶。
唐水兒的父母早逝,這個年代要養活一個人可不算容易,她大伯便將唐水兒賣給了大壯。
大壯來的時候身上有十兩銀子,落戶打點買地用去了一半,又花了二兩銀子娶了唐水兒。
二兩銀子,差不多夠一戶人家用大半年。
這兩年來,剩下的三兩銀子早花完了,吃喝都得靠大壯上山打些野味拿到縣城賣給酒樓。
既要上山打獵,又要顧着田地,大壯本就十分不容易,哪還能顧得上唐水兒心中的想法,而唐水兒當初嫁過來也不是沒有怨言的。
說到底是遷怒了。
不過她性子沉悶又有些自卑,平日裏都不常說話,大壯也不是自來熱的人,兩人就這麼不冷不熱地過生活了兩年,直到昨天唐水兒掉進了河裏。
把唐水兒救回來的時候,大壯也想過,乾脆把唐水兒放了算了。
他想了一夜,來看唐水兒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已經醒了,頓時,大壯有點慌了,握拳的手心裏佈滿了汗。
他知道,像他這樣來路不明的人能娶上媳婦兒已屬不易,就算明白唐水兒對他無意,他也沒有辦法,總歸不能真讓人去死了罷。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沒了下文,房間內安靜的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大壯悄悄擦了擦手心,問道:“你可好些了?林大夫說你有些受寒,你、你要不再躺下歇歇吧。”
姜桑亦,如今該喚唐水兒了,她捂着額搖搖頭,聲音還有些沙啞:“我躺了幾日了?”
“兩天。”
唐水兒抬頭細細地打量他,大壯長得黝黑了點,但五官還是很標緻的,只是從額頭劃過眼角有一道一指長的疤痕,顯得十分猙獰。
見他額頭滲出了一層薄汗,還當是他下田熱的,露出一絲微笑拍拍了床鋪:“站着不累么,坐下說話吧。”
大壯受寵若驚,有些慌張地擺手:“不、不了,我去看看葯煎好了沒。”
說罷,步履匆匆逃也似地出了房間,連門都忘記了帶上。
唐水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大壯的錢財本就不多,去年村子裏的收成又不好,她還記得因此大壯三天兩頭跑山上去,就為了能多打些野味兒好賣給縣裏的酒樓。
可如今她這一病,請大夫要錢,買葯需要錢,還耽誤了大壯的活兒。
窮人別說看病了,連病都生不起。
唐水兒嘆了口氣,眼下要好好合計合計才是,總不能一直讓大壯獨自承受着這麼大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