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徐立安已經知道為什麼會被斥,聽到初寧的名字心裏就來氣。
他不過就是想問問為什麼不見他送的玉貓,小丫頭不來就算,還告訴他兄長,三叔父也知道。
倒是徐立軒露出笑,神色溫柔:「勞煩齊管事了。」
齊圳就把食盒打開,先讓三兄弟吃東西。其實也對,吃飽了才有力氣跪,三爺應該不會罵他。
徐立安見兩位兄長都直接坐在地上就吃點心,咽了咽唾沫。
徐立宇說:「初寧妹妹還是想着我們的,換了別人估計也送不進來,改天謝謝她。」
徐立軒笑着點頭,想到那天晚上遇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小姑娘這是報恩來了。
最後,徐立安的骨氣抵不過飢餓,沉默着伸手抓了塊蓮子糕,小口小口的吃着。腦海不知怎麼浮現小姑娘笑容明媚的樣子。
——其實凶丫頭有時也不凶。
算了,自己氣個什麼勁,她不懂自己對她好,以後不理會她就是。省得還天天被三叔父罰。
兄弟三人就那麼跪到月上枝頭,才揉着膝蓋離開。任氏已經派人在祠堂門口等着,丫鬟見到長房兄弟倆就圍上去,讓人先到正院吃飯。
徐立宇望着被丫鬟簇圍離開的兄弟,再看看自已空空蕩蕩的身邊,還有一個面無表情的齊圳立在跟前。
他摸了摸鼻子。
他真可憐啊,到頭來只有宋家小丫頭可憐他送來吃的,他娘親連個人都沒派過來接他。
是親生的嗎?
「……這待遇。」徐立宇仰頭長嘆,自己一瘸一拐回二房。
齊圳拎着個空食盒回去,把初寧送吃食的事情說了,徐硯正在拿着刻刀刻什麼,聞言抬頭:「你就送了?」
「姑娘直接塞我手裏,三爺,您說我要怎麼拒絕。」
徐硯看着牛高馬大的男子,神色淡淡:「去吧,明天把食盒還到碧桐院去。」
齊圳沒受到責怪,鬆一口氣,出了屋后才反應過來。食盒為什麼是還到碧桐院,那是老夫人的院子。
把人打發走,徐硯卻是笑了,邊笑邊搖頭。
小丫頭哪裏來的那麼大魅力,能把他的管事都指使動。
他笑笑,又埋頭繼續刻手裏的東西,跟上回他刻壞的那個齒輪是一樣的。
燭火搖曳,屋裏不時響起刻刀削着木頭的細小聲音,徐硯刻有近半個時辰才停手,把完工的小東西放在眼前來回打量。
應該能用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分隔書房的屏風,裏面放有一個琉璃做的四方型大缸,注有水。而琉璃缸的邊上,赫然放了一隻縮小版的戰船。
戰船精緻無比,不管是船身還是細小的欄杆,都與遠航海面的一模一樣。
他來到缸前,小心翼翼拆開船的甲板,隨後捏着那小齒輪慢慢在甲板下對正位置。聽到咔嚓一聲,他雙眸一亮,不知在哪裏撥弄了什麼,剛才靜止的小船突然就動了。
從船身探出來的木槳擺動,他忙托起船,放到水裏,見到它能穩穩前行。快要碰到邊界的時候,又把它拿起來,放到尾處,繼續看它動。
來回五六次,徐硯知道自己成功了。
只要能按着這個打造,我朝戰場在海上航行能力大大提升!
他忍着心裏的激動,把船再度取出來,細心用干帕子擦好。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掛在牆上的輿圖,目光就那麼落在浙江沿海地區,越發堅守自己先前所想。
他要離京,到那裏某差職。
任家人到徐家借住幾日,徐老夫人要待客,第二日就讓人去和賀女先生說讓小姑娘停課一日。
初寧和徐家姐妹早早就湊到碧桐院,等着任家人前來。
才喝半盞茶,廊下傳來腳步聲,還有任氏與人熱情說笑的聲音,任家人來了。
初寧往門口看去,果然見任氏領着位穿着妝花紋褙子的婦人進來,身後跟着兩男兩女,男的看着都比徐家兄弟年紀大,兩位姑娘也是比徐綉雲大,應該有十四三歲的樣子。
她起身,跟着徐家姐妹一同行禮。
初寧今天穿着淡藍的一身襦裙,梳着雙垂髻,就是平時裝扮的樣子。但任大夫人卻從幾個姑娘家中一眼先瞅到她。
心裏詫異,難道這就是犯事的宋閣老女兒?
長得還真精緻,玉人兒一般。
任大夫人不動聲色看了她幾眼,想到昨晚小姑子跟自己說徐老夫人偏寵,這模樣柔柔弱弱的,看着就是想讓寵着。
倒是不怪。
任大夫人收回目光,和坐上的老人見禮,笑容熱情。
初寧偷偷打量一行人,任大夫人是個鵝蛋臉,笑起來挺溫和的。至於任家兄妹,她倒沒多看。
此時任家兄妹四人已朝徐老夫人行了大禮,老人朝自家的小丫頭們招手:「快過來見過你們的表哥表姐。有幾年不見了,可還記得。」說罷又單獨點了初寧的名,「這是你們新來的妹妹。」
初寧這才上前,朝眾人行一禮。
任家兄妹對錶妹們還是有印象的。見到陌生的初寧,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肌膚雪白杏眸靈動,皆是暗暗驚艷。
小丫頭長得真好看。
免不得對她多笑笑。
初寧就站在那裏落落大方任他們打量,時不時回於微笑,也不多話,給任家兄妹十分文靜的印象。
家裏來人,自然是要設宴款待。
任大夫人推不開,只道恭敬不如從命,午間的時候再到老夫人這裏吃席面。
在任家兄妹離開前,初寧已經能喊得出他們的名字,準備的禮物也送了出去,是她從家裏帶出來的花茶。
都是她自己做的,是份心意。
上回任氏說花茶的時候,她沒好意思拿出來分給眾人,想做自己搗鼓出來的水果茶,又一直忙着上學。根本沒抽出空,就擱置了。
現在送任家姑娘這個,正正好。
任大夫人回去的時候就聽到大女兒在說這事:「看不出來她小小年紀,還會制茶,雖然是花茶,聽說也挺麻煩的。」
「小孩子搗鼓出來的,也就是個心意吧。」
任大夫人淡淡說了一句,側頭就看到小女兒若有所思望着探進廊下的樹枝。她順口一問:「頤兒看着些路,一會撞到了。」
任瀾頤忙應聲,乖乖看腳下,心裏遺憾早上沒有見到大表哥,她前年跟着娘親回京探親見過他。這又兩年不見。
也不知道大表哥怎麼樣了。
一會的午宴能見到嗎?任瀾頤眼底就閃動着期待的光芒。
任家兄妹離開,初寧和徐家姐妹還呆在碧桐院,老夫人正和她們說忠勤伯府一早讓人送來請貼,讓她們後天去伯府作客。
先前任氏想讓徐硯牽線,徐硯當沒聽見,如今因為初寧,倒算是圓了任氏的心思。
老夫人心情就有些複雜。
怕有些人受了別人的好,還不自知。
小姑娘們就七嘴八舌說要帶什麼禮物,老夫人笑道:「剛才初寧給你們表姐的花茶就很好,不若下午你們就去朝她討教,花茶趕不及做,一起做點心也行。心意重才是重要的。」
忠勤伯什麼人家,貴重的東西他們家也有,小姑娘間相處,不如這些更顯得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