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禁符
一直到了中午頭,太陽都上三竿了,師父才風風火火地從外面回來。
與他同來的還有還有一輛小型卡車,後車廂沒蓋上篷子,一眼就能看到被捆紮起來的大圓木。
“喬老三,借我點兒錢,我手裏那點兒錢不夠買木頭的。”師父前腳剛進屋門口,就急急朝着喬三爺吼。
喬三爺二話不說,立即抱上皮包,拉着師父起到外面給司機結款。
我本來就在院子裏,見師父和喬三爺一起出來,就跑上去湊熱鬧,師父卻擺擺手,示意我先躲一躲。
結完了款,開卡車的司機就開始嘟囔起來:“這地方可沒幾個人敢過來,車上可都是實心木,死沉死沉的,三四個人抱不動一根,你們可得好好想個辦法把它們卸下來。”
師父給了喬三爺一個眼神,又朝後車廂一撇頭:“老三,卸貨!”
喬三爺一句廢話沒有,兩腳一蹬地,嗖的一聲就上了車,在他身子飛離地面的瞬間,我看到師父反手將一張符籙貼在他的腋下,由於當時師父的大半個身子都擋在司機眼前,對方完全無法看到他的動作。
上車以後,喬三爺就解開了用來捆紮木堆的繩子,我師父則幫他打開了後車廂上的擋板。
司機師傅一看到喬三爺挽袖子就笑了:“場子裏那些而二十齣頭的小夥子都弄不了這麼沉的傢伙,大哥,你看你也上了點年紀,就別使這把力氣了吧,那麼重的東西,你哪弄的動……”
一句話沒說完,他就只顧着張嘴了,因為喬三爺已輕輕鬆鬆抱起一根圓木,轉身往地上跳了。
喬三爺落地的時候連點兒聲音都沒有,像陣風似地將圓木抱到院子角落,穩穩地將它立在那裏。
一根、兩根、三根……隨着喬三爺不斷往返於後車廂,所有的圓木都被整齊地立在了院角,如同一大片密集壓在一起的樹林。
那位司機師傅的嘴縫已經大到可以塞進一顆拳頭了。
直到我師父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吃中飯吧。”,他才懵懵地開車走了。
喬三爺拍了拍手上的塵,走到我師父跟前:“你剛才給我貼得什麼符,我怎麼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氣呢,到現在也是。剛才我還以為,你要和我一起搬木頭來着。”
師父的表情十分淡然:“那張符我平時不太敢用,副作用太大。”
“什麼副作用?”
師父就像沒聽到喬三爺的話似的,接著說道:“知道你愛顯擺,所以我才幫了你一把,你真該謝謝我。”
“到底有什麼副作用啊?”
“你現在是不是有一點犯困?”
“你這麼一說,確實有點兒。”
“那就對了。”說著,師父便迅速探手,將喬三爺腋下的符籙給撕了下來。
喬三爺渾身的力氣當場被卸了個乾乾淨淨,悶哼一聲,像個被太陽烤化的雪糕似的,“啪嗒”一聲趴在了地上。
我師父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將符紙疊起來就進了屋。
也不管還趴在地上的喬三爺。
我從地上撿了根小樹杈,跑到喬三爺跟前戳了戳:“喬三爺。”
喬三爺從鼻子裏發出一陣很輕很輕的回應:“哼~~~”
那聲音還待拐彎兒的。
“喬三爺你怎麼了?”
“哼~~~”
喬三爺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我心裏奇,就跑進屋問師父:“師父,你怎麼把喬三爺弄成那樣了?”
師父摘下墨鏡,拿在手裏擦着:“那是他欠我的?”
“可是喬三爺不是說,師父欠了他好大的人情,這輩子都還不清嗎,怎麼現在又變成他欠師父了呢?”
這話確實是今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喬三爺親口對我說的。
師父直接轉移了話題:“我剛才用在他身上的,是三仙符中的一道禁符,以後除非萬不得已,你不能用它。”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雖然我也不知道那道符籙到底為什麼不能用。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中午師父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木箱子被打開了,金背骨笏就放在箱子旁邊。
那口箱子上可是鑲了五把大鐵鎖,我又沒鑰匙,所以自然不可能是我打開的。
我也不知道喬三爺是什麼時候起來的,只記得下午我到院子裏去看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人影了。
本來我以為喬三爺這是記恨師父,可能以後都不會回來了,不由得有點傷心,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他又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當時師父剛剛考校完我的功課,在屋裏做飯,喬三爺就急匆匆掛地衝進了進來。
師父也不看他,只顧着鍋里的麵條。
喬三爺就這麼站在門口盯着我師父,半天不說話。
可我師父的定力顯然要比喬三爺高出一大截,後來還是喬三爺忍不住主動開口:“昨天忘了跟你說,那隻狸貓精來過,還和小棟子有過接觸。”
師父一改剛剛那副安閑的表情,頓時皺眉:“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話是對喬三爺說的,可師父的視線卻瞥到了我身上。
喬三爺就把我昨天告訴他的事兒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邊,期間他還着重描述了那個年輕人的樣子。
師父的眉頭越皺越緊:“還真是個麻煩東西,快吃飯,吃完跟我去一趟鎮裏。”
說完,師父才正式將視線轉向喬三爺:“你也沒吃吧?”
我聽出師父的語氣裏帶着火藥味兒,喬三爺也憋着張臉,生硬地回應:“沒吃啊,怎麼了?”
師父摸出一個碗,“哐當”一聲扔在桌子上:“做了你的飯,一塊兒吃!”
“吃就吃,怕你呀!”
說著,喬三爺就快速走到桌前,重重地坐下了,然後,我就聽到他肚子裏傳來一陣“咕嚕嚕,嚕嚕嚕嚕”的聲音,當時他臉上的表情特別尷尬,我師父的表情比較複雜,像是要笑出來,但又像是在生氣。
師父為我和喬三爺盛好了面,我剛拿起筷子裏準備吃,就聽到院子外面有人在吆喝:“煙囪里怎麼冒煙了?搞什麼名堂,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呢!”
話音沒等落地,院子裏的鐵門就“咣咣噹噹”地響了起來,拍門的人像是卯足了全身力氣似的,整個門板都被他砸得狂顫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