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歐元番外終章

歐元每個月總會見舅媽一次。要知道，舅媽是個標準的大忙人哦。

對於舅媽家的弟弟孫立新，歐元相當不感冒。對於舅媽家的妹妹，歐元跟他媽媽孫清娜一樣，愛得不行。

去舅媽家，就是為妹妹而去。

歐元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妹妹不到四歲，留着童花頭，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小的。

妹妹犯了錯，舅媽讓她道歉，你猜怎麼著？妹妹說：“道歉！”

舅媽讓妹妹睡覺，她卻在床上蹦了一下，就說：“睡好了。”

吃飯的時候妹妹會說：“耶，難吃！”外婆讓妹妹喊她奶奶，妹妹卻喊她“內內”。

這次歐元去看妹妹，妹妹在牆上貼了很多小豬佩奇，然後很興奮地跑去找舅媽，邊跑邊喊：“媽媽，快看我們的牆呀，快看我們的牆呀！”舅媽在衛生間，一聽，急忙跑出來，問：“我們的床怎麼啦？我們的床怎麼啦！”

妹妹調皮搗蛋，舅媽常常喊“誰家的媳婦，趕緊抱走，累死我了。”

妹妹很崇拜大哥哥和小哥哥，喜歡跟着哥哥們學習。

孫立新彈鋼琴，妹妹也跟着彈。孫立新吹小號，妹妹也開始吹小號。歐元沒吹過小號，根本吹不出聲音，妹妹奪過小號，使出全身力氣一吹，比全家任何人吹得都響！

“歐元，我們也養一個妹妹好嗎？”

歐元遲疑了。

他有很多顧慮，最大的顧慮在於，有了妹妹，爸爸媽媽就會愛他少很多。妹妹會分走他一半的愛。這是孫立新親口告訴他的。

歐元沒有爽快地正面肯定媽媽的問話，媽媽就沒有再問下去。

新的周一到了。

體育課下課，歐元看見教室門口一堆人在擠，也跟着去擠，因為他想跟他們一起玩。

有人跌倒受傷了。

下一節課的電腦徐老師第一遍問是誰擠的。有人站起來了，歐元不想站。第二遍問的時候又有人站起來了，歐元當時沒聽。第三遍的時候也有人站起來了，歐元不敢站，因為怕老師罵他。所以還是無動於衷。

還以為這件事以他“賴賬成功”結束了，沒想到，最後靖老師告狀上門。

靖老師一個電話打給了歐元媽媽，還講出了走廊攝像頭的證據。

靖老師的電話結束后，爸爸媽媽找歐元深刻地談了一次心。媽媽孫清娜問他：假如受傷的人是你，你會怎麼看這件事？

歐元立刻認識到，假如受傷的人是他，他肯定認為推他的人最不對。而歐元恰恰就是推那個女生的人，歐元認為他更應該站起來，接受懲罰。

就這樣，歐元寫了人生第一份檢討。

檢討書中，他認為自己做得不對，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要麼不做，要麼向老師承擔責任。

送走了冬天，迎來了春天。

盼望了半個學期，終於，要去春遊啦！

到了目的地，大家先去看花，主要是月季花。那些五顏六色的月季，都有自己的名字：粉扇、小女海……班長把“男爵夫人”月季喊成了“居里夫人”月季，笑得歐元差點倒在地上。

賞花之後，大家圍在一起吃午飯。分享零食和午餐，還可以偷偷買瓶可樂，別提有多快樂！

吃完午飯，大家一起參觀了5個溫室。歐元最喜歡的是沙漠溫室。沙漠溫室有七八米高。溫室里有很多歐元從來沒有見過的沙漠植物，90%是仙人掌。它們形態各異，綠肉掌上佈滿尖刺或絨毛——為了保護體內水分不流失。最高的“巨仙柱”竟有5米多高，看得歐元震驚極了。

春遊回來，歐元對那些仙人掌記憶猶新。那些能在酷熱又缺水的沙漠中生存的仙人掌，好像在告訴他，無論在什麼惡劣環境下，遇到什麼困難，只要敢於改變自己，就能生存下來。

－－

跟二年級之前從未上過課外課不同，如今，歐元也加入了補課大軍。

這個周末，左庸帶他去上課。

從地鐵站出來后，歐元看見外面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恰好旁邊有屋檐，父子倆就沖了過去。沿着屋檐走，來到馬路邊。他倆本來想走天橋，發現天橋不通對面的馬路。

只好冒雨等紅綠燈。

過了馬路，又躲進屋檐下，接着就進了商場。從商場走出來后，有一個大大的廣場，歐元深吸一口氣，大喊一聲：“爸爸，跑！”

穿過了廣場，躲到了天橋下。接下來，是差不多長50米的無遮擋的路。歐元問爸爸：“現在幾點了？”爸爸回：“12：55。”還開了個玩笑，說：“還好只是狂風暴雨，如果是槍林彈雨的話，一個東西掉到你身上你就死了。”

歐元沒笑，更沒有放在心上，想：1點鐘就上課了，眼前的狂風暴雨不可能在5分鐘內停下來。於是，歐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吼一聲：“衝過去！”

雨實在是太大了，最後幾步歐元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終於到了上課的地點——生命人壽大廈，此時此刻，歐元全身已經沒有一點不濕的地方了。

到了3樓，接待員姐姐看見歐元他們這副模樣，趕緊給歐元和左庸一包餐巾紙。餐巾紙很快被用得只剩下半包，歐元眼看上課時間到了，就沒有繼續擦下去。

到了教室，大家都笑歐元全身濕透的樣子，小楊老師看見了忙給歐元拿紙，說：“你那麼濕，為什麼不擦一擦呀？”歐元說：“我在前台擦過了。”楊老師說：“擦過了還那麼濕，再擦一擦吧！”歐元又用掉了楊老師的半包紙。

那天因為下很大的雨，所以有很多人沒來。

歐元和爸爸其實可以在外面躲躲雨，也可以以下很大的雨為借口而不去，但，歐元準時趕到了，這是歐元的責任心使然。

無論下多大的雨，無論歐元有沒有帶雨傘，歐元都會盡他最大的能力做到守時、守信。

這已鑄在他性格的基底。

－－

數學課教歐元如何計算，左庸教歐元如何花更少的錢，買到更多的東西。歐元喜歡吃漢堡，左庸引導歐元觀察麥當勞的菜單。

歐元仔細觀察麥當勞菜單后發現，單買他最愛的雙層吉士堡17元、中薯條11元、中可樂9元，三樣總價37元。而包含中薯條和中可樂的雙層吉士堡套餐，卻只需要26元。計算下來，相當於中薯條免費送！

可歐元不愛吃薯條，歐元繼續研究菜單。

雙層吉士堡和迷你新地雪糕合計應付22元，可是紅+白套餐中，買這兩樣只要12元！假想如果歐元在麥當勞點一個雙層吉士漢堡，服務員可能會說：“請付17元。”歐元回答：“那我再買一個迷你新地雪糕。”服務員也許會說：“好，雪糕免費送給你，再還你5元錢。找零請拿好！”

就這樣，歐元不但買到了他愛吃的雙層吉士堡，還外加他愛的雪糕，又節省了5元，噢耶！

生活何等奇妙！

四年級五月份的第二個星期天，一大早，歐元給媽媽孫清娜朗誦了一首獻給母親節的媽媽的詩歌。《挑媽媽》。

你問我出生前在做什麼，

我答，我在天上挑媽媽。

看到了你，

覺得你特別好，

想做你的兒子，

可是，又覺得自己沒那個運氣。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已經在你肚子裏。

孫清娜很激動，也很感動。她抱住歐元，連聲說謝謝，她覺得歐元也特別好，很幸運成了歐元的媽媽！

一首《挑媽媽》，讓孫清娜重新萌生生二胎的心。

……

三年後。

左庸在產科醫院前停下車，繞過車頭，打開車門，小心地攙扶出大肚子的孫清娜。

12歲的歐元兩眼茫然地跟在後面。

孫清娜下意識地用手拂着肚子，人人都猜她這胎肚子尖尖，像個兒子。孫清娜已經不再在意性別，只好是個健康的孩子，她就足夠感恩。

當二寶在肚子裏的時候，人人都告訴她，以後你有的忙，家裏有的亂了。她牽着歐元的手，與他對視，心平氣和地笑笑。

身邊年齡差別大的二胎很少，她去百度。有的說大的仗着先來霸道，有的說小的人精仗寵欺人，不一而論。後來，求遠不如求近，孫清娜問小金。

小金毫不遲疑着：“好像一般都是哥哥不爽了找事。”

聞言孫清娜表示很淡定。

歐元跟小霸王一樣的小新不一樣，他最了不起的優點就是通情達理，可以溝通。

凡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後都能得出大人預期的結論。小到買不買零食玩具，大到要不要上輔導班。

而且，孫清娜想，她必然是一個把碗端平的媽媽。

帶着這樣的篤定，安安心心走過孕期，幸運地迎來左家的妹妹：C妞。

C妞新來伊始，歐元還是很期待的。不幸，哥哥熱情高漲時，正是妹妹新生兒嗜睡期。

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在屢次被大人告知“輕一點，妹妹在睡覺”之後，歐元積存的耐心消耗殆盡——他開始用煩躁的“知道了”對抗大人的提醒。

惡狠狠的教育也控不了場，唯有平靜下來細細溝通。

12歲的歐元終於說出無比幼稚的心事：他覺得他的妹妹一點兒都不像女孩子，長得太丑了，他不想要。

孫清娜：“……”

C妞確實不是個漂亮得小姑娘。五官是非常典型的東方面孔。圓臉，單眼皮，輪廓感不甚清晰的鼻頭……唯一出彩的，當是與歐元很像的小嘴巴。

C妞並不格外丑，只是完全說不上漂亮。

跟歐元是左庸和孫清娜的超越版孩子不一樣，C妞更像是左庸和孫清娜的標配版孩子。

孫清娜告訴歐元，妹妹會像別的女孩子一樣可愛，只是她還小；妹妹也會很喜歡做他的“跟屁蟲”，但要等妹妹長大一些。媽媽也不是總要照顧妹妹，實在是妹妹太弱小了，不照顧好就會死掉。

在死亡的威脅面前，哥哥只好重拾耐心。

好在九月就開學，新生活及時轉移歐元的注意力。

又好在，小金送來的金牌月嫂很給力，歐元並未受到太多干擾。

朝八晚四，歐元去上初中。

疏忽之間，十個月過去，到了次年的春夏之間。妹妹學會了馬爬，家裏陡然熱鬧起來。見妹妹爬，快13周歲的哥哥也開始“返祖”。

地上爬滿孩子，家裏笑聲一片。

那時候，孫清娜基本已經忘記大寶和二寶，誰先挑起事端的問題。

年齡差別太大，C妞很粘大哥哥，大哥哥卻一點不稀罕C妞。他推開她，不睬她，更多的時候把C妞關在他的房門外。

有一次，孫清娜發現C妞手上有烏青塊。

觀察后發現，原來是生氣的哥哥，欺負她不會講話暗中捏的。

要爆炸的前一瞬間，孫清娜靈性忽至，自省不能輕舉妄動。她不能狂風亂炸地責怪哥哥，她得想個法兒。

某次，趁哥哥在場，孫清娜假裝驚訝地說：“呀，C妞撞傷了自己的手！哥哥你要幫我看着點她。萬一她總是撞傷自己，身上烏青烏青的，將來就會變得很醜，恐怕就沒有人肯娶她了。要是沒有人肯娶她，你就要養她一輩子了。”

“為什麼？”

“因為你是她哥哥啊。你要是沒有老婆孩子，她也會養你一輩子的。你們是親人。”

自此以後，再也沒見過哥哥暗中捏她……改為明打了。一般打在肩膀上。

常常是哥哥在玩，妹妹過去摻和，壞了哥哥的成果，被亂揍轟出。

這種情況下阻止哥哥，有點“出師無名”，畢竟添亂的是妹妹。只好哄妹妹玩別的。

隨着妹妹越來越懂事，以及越來越能記住她在哥哥面前碰的壁，妹妹開始敬畏哥哥。常常哥哥一個表情，都能讓她中止正在進行的破壞。

生態發生新變化。妹妹停止拓疆擴土，哥哥牢守家園，家庭內部生態得到新的平衡。

有人說，TA堅決不要老二，怕有了老二冷落了老大，怕有了老二對老大不公。

經歷了二寶生活之後，孫清娜和左庸不得不坦誠地說，冷落是必然的，不公也是必然的。不過，他們仍舊不後悔要老二，因為——

你看，父母分走的，妹妹補償了。

多一份人際關係，多一種互動，多一種溫暖。

生命得到的總量，是有增無減的。

某天心血來潮，孫清娜問歐元：“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你還要不要妹妹？”

正刷牙的歐元很平靜地回答：“不要。”

同在衛生間的孫清娜和左庸相視一笑，一笑了之。

那笑里，大有這樣的意味：臭小子，這就是生活！你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