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顆糖
原尚並沒有注意到她神色的變化，他突然伸出右手捏住了黎漓的下巴，手指碰到了黎漓的臉蛋，拇指伸出，那架勢彷彿要抹去黎漓臉上的眼妝。
黎漓偏頭避開了他的觸碰，唇角彎起，臉上是標準的微笑，她強迫自己忽略掉原尚剛才的話，故意用疑惑的語氣問：“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原尚尷尬地別開了臉，收回來的食指和拇指忍不住捻了捻，皮膚還……不錯。原尚搖了搖頭，甩去了腦子裏不該有的想法：“沒什麼，就是不太習慣……”
“哦。”黎漓隨口答應了一句，抬頭看着原尚，還真高啊。黎漓的個頭不算高，但加上高跟鞋也能勉勉強強到一六五，算是中等身高，卻還是只及原尚胸口，黎漓嘆了口氣，忽略了兩人的身高差，問道，“那你叫我過來是想跟我聊什麼？”
“沒什麼，就是……”原尚的右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糖果，攤開手掌遞給了黎漓，等黎漓伸手接過後，原尚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說，“就是想把這個給你……以前答應過你的。”
黎漓的眸中星光點點，唇角的笑勾出了頰邊的兩個小酒窩，嗓音甜美：“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都長大了，你怎麼還拿以前那一套哄我？”
黎漓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伸出兩根手指從自己的手心裏捏起了一顆糖剝開，填進了嘴裏，然後習慣性地把糖紙細緻地折好，就要放進口袋裏。
黎漓含着糖，低頭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禮服，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尷尬地看着自己手裏的糖紙，又尷尬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原尚，她捏緊了手裏的糖紙，解釋道：“我……我沒有要收藏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不能亂扔垃圾……”
原尚瞥了眼不遠處樹下的垃圾桶，挑了挑眉，戲謔地說：“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越是解釋，越是欲蓋彌彰？”
“……”
一陣尷尬的沉默過後，黎漓輕咳一聲，鼓着嘴翻了一個白眼，語氣很隨意地轉移了話題：“你喝酒了嗎？好大的酒味啊。”
原尚失笑，順着黎漓的意思轉移了話題：“嗯，沒喝多少。”
說著話，原尚脫下了身上的黑色外套，隨意地抖了抖，俯身披在了黎漓的身上，外套上還帶着他的體溫，蓋到了黎漓裸露的肩膀上。
黎漓愣了愣，原尚離她的距離很近，溫熱的呼吸灑在了她的耳畔，黎漓下意識地抓住了原尚的外套，就要脫下來，聲音因為緊張而變得軟軟糯糯的：“謝謝，我……我不、我不冷的，不用……”
原尚加重了隔着衣服按在她身上的力道，開口的語氣不容置疑：“穿着吧。”原尚說完直起了身子，把手裏的一把水果糖放進了穿在黎漓身上的外套口袋裏，叮囑道，“你先進去吧，盡量少喝點酒，不舒服的話就吃顆糖。”
黎漓重重點了點頭，頰邊的酒窩又深了幾分，她認真地說：“嗯，我知道啦，謝謝你。”說完，她裹緊了身上的外套，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黎漓摸了摸外套的口袋，果不其然，摸出了一盒煙，還有一個銀色的打火機。
黎漓瞥了一眼打火機上的logo，輕輕嘖了一聲，她右手兩指捏着打火機晃了晃，隨手向原尚的方向一拋，原尚單手接住了打火機，打火機在他手裏頗有技巧性地一轉，劃出了一道炫目的銀白色弧線。
黎漓驚訝地看着原尚修長的手指，嘴巴驚訝地微張，讚賞道：“好厲害啊，你是怎麼做到的呀？”黎漓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她的手指並不算太短，但是和原尚一比，顯得她的手指格外圓潤短小，黎漓扁了扁嘴，小聲嘟囔，“真讓人羨慕啊……”
原尚輕笑一聲，收起了打火機，抬手揉了揉黎漓的發頂，承諾道：“等下次見面我就教你，你快進去吧。”
黎漓點了點頭，捏緊了左手的煙盒，猶猶豫豫地說：“我、我、上次……見面那時候，我、我不是故意沖你發脾氣的，我那時候態度不好……對不起啊。那我先回去了，再見。”黎漓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歉意，她說完也不等原尚的回答，轉身就往皇鸞軒走。
但是——“不扔垃圾”的黎漓轉過身後，把手裏的煙盒準確無誤地扔到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里，“咚”的一聲，黎漓心虛地深吸了一口氣，提着裙擺向皇鸞軒門口跑去。
原尚盯着黎漓的背影，右手緩緩地握緊，指間彷彿還殘留着黎漓發頂的溫度，原尚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自言自語地評價道：“嘖，手感不怎麼好……”
……
（十幾分鐘前）
簡薇猶猶豫豫地走到了皇鸞軒的旋轉門后時，回頭看着跟在原尚身後慢吞吞走着的黎漓，扁了扁嘴，碎碎念道：“還說不是很熟，明明就是很熟嘛，小丫頭，等你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簡薇說著，提着裙擺慢慢地向三樓走去，在經過303包廂門口時，突然“咔噠”一聲，303包廂的門打開了，簡薇下意識地向聲源看去——“咦？你不是、你不是那天那個……”簡薇看着打開門走出來的顧樂康，驚訝地問。
顧樂康也是一愣，他往包廂里看了一眼，“咣當”一聲，重重地關上了包廂門，顧樂康穿着一件墨綠色的衛衣，下搭一條黑色的休閑褲，看起來青春洋溢，他露齒一笑，開口說：“好巧啊，小美女。你怎麼會在這裏？黎……那個跟你在一起的小姑娘也來了？怪不得……”
顧樂康想起剛才原尚頻頻看手機的樣子，又聯想到池羽說的“在去那家餐廳之前，尚哥也沒說要來皇鸞軒”，看來那天尚哥是知道黎漓今天會來，才突然決定要來皇鸞軒吃飯的吧？
簡薇不好意思地彎了彎唇角，顧樂康喊她小美女時微微帶着調侃的意味，語氣卻並不讓人反感，簡薇禮貌性地點了點頭，說：“別叫我小美女，我可算不上什麼美女。你可以叫我簡薇。”
說完，簡薇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的聲音裏帶着謝意：“對了，那天謝謝你幫我們結賬……”
“哎呀，薇薇是吧？不用客氣。”顧樂康隨意地伸手拍了拍簡薇的肩，滿不在乎地開口說，“不用在意那些，也沒多少錢。畢竟一起拼桌吃飯嘛，照顧女生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顧樂康的力氣有些大，拍得簡薇身形微晃，簡薇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地縮了縮裸露的肩膀，顧樂康的手掌很熱，手心微微有些粗糙，似乎有一層薄繭。簡薇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和顧樂康之間的距離。
顧樂康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抱歉，我跟女生相處的比較少，一時沒控制好力道，沒有拍疼你吧？”
簡薇搖了搖頭，她指了指305包廂的門口，說：“不好意思啊，我還有事，先走了啊。拜拜。”簡薇說完揮了揮手，等顧樂康也沖她揮了揮手后，她繞過顧樂康走進了305包廂的門。
留下的顧樂康一個人站在303包廂的門口，後知後覺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眸中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好像……手感還不錯，顧樂康下意識地握緊了手……
突然——“你怎麼會在這兒？”耳邊響起黎漓疑惑的聲音，顧樂康抖了一抖，看向了聲源處，黎漓站在他右側兩步開外，歪頭看着他，臉上帶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