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我們離婚吧
回憶著兒時她們一起走過的日子，苗俏俏輕輕關上枱燈，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明天就是元旦，窗外有零星的鞭炮聲在這寒冷的冬夜裏乍然響起。
橘黃色的燈光下，齊磊濃眉緊皺地睡着，因為退燒藥的作用，他不但一直昏睡着，而且額頭上還浸出一層汗水。
起身擰了熱毛巾，苗俏俏輕柔地給丈夫擦着汗。
前世，在無數個夜晚，丈夫也是這樣照顧病重的自己。現在，她還健康，能夠反過來照顧相濡以沫的丈夫，這個感覺讓她忍不住淚盈於睫。
身上清爽的感覺讓齊磊從昏睡中清醒，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滿室溫暖的燈光，妻子嬌美的臉蛋，還有那珍珠一樣滾落的淚水。
“俏兒，我沒事。”從被窩中伸出手擦掉苗俏俏臉上的淚，齊磊撐起一個笑容，剛一開口嗓子就像是有小刀在割一般的疼。
“呀你醒啦。”見齊磊醒了，苗俏俏給了丈夫一個帶着淚的笑，探身從桌子上拿過水杯，裏面是加了蜂蜜的檸檬水。
“我爸爸說，你要補充維生素和水。蜂蜜檸檬水最適合了，你多喝點。”說著，她扶起齊磊，把水杯送到他的嘴邊。
因為高熱出汗，齊磊也是渴得厲害，他就着妻子的手仰脖把一杯檸檬水喝光，砸吧砸吧嘴，憨憨地笑道：“俏兒，我還渴。”
“傻樣兒！”苗俏俏忍俊不禁，點點丈夫的額頭，起身出去又沖了杯蜂蜜檸檬水進來。
連着喝了大杯，齊磊這才感覺嗓子不是那麼痛了。
“俏俏，今天讓你受委屈了。”半依在床上，齊磊握着妻子的手，愧疚地說道：“都怪我，不但不能給你安穩生活，還把我家的那些破事加諸在你身上，我真是，沒用。”
齊磊越說越愧疚，緊緊握着苗俏俏的手，猶豫半天才艱難地說道：“我有這樣一個媽媽，實在是我的不幸。可是，我不能因為她這樣就不認她，也做不到拖累着你跟我一起受罪......要不，要不......”
齊磊說不下去了，他握緊了苗俏俏的手，好像那是他唯一的救贖。
“要不怎樣呢？”苗俏俏心中擰得慌，她咬着嘴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俏兒，別跟着我受罪了，咱們，咱們離婚吧。”齊磊終於鼓起了勇氣，想着將要跟他那樣愛着的女子分開，那種疼痛讓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離，離婚？”苗俏俏機械地重複着，一串串淚滾落，滴到齊磊的手背上，燙疼了他的心。
“咱們買售貨亭子的錢，我會儘快還給你。”齊磊感覺每說出一個字，他的心就碎掉一塊。
“還......什麼錢？”苗俏俏再次重複，她一動不動，只是大顆大顆地掉着眼淚。
“俏俏，我沒權利選擇生身母親，可是，可是，我也沒有權利讓你陷入我家的泥潭。”
“你還我什麼？”苗俏俏忽然大怒，一把甩脫了齊磊的手，哽咽地說道：“你要還的不只是錢，你還我的感情，你還我的孩子，你還我們在一起度過日子，你還來，你還來呀！”
說著，苗俏俏一把抱住了齊磊，把頭窩在他的心口痛哭道：“不離婚，我不要離婚！那些既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為什麼我們要為別人的錯誤離婚？”
“可是俏俏，我媽媽她......”
“她是她，你是你！我嫁的是你不是她！”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你再敢說離婚，信不信我，我......”苗俏俏“我”了半天，卻是一句狠話也說不出來。
“俏俏！”齊磊緊緊抱着妻子，心臟雖然不再像剛才那樣扭痛，可是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上一世，當苗俏俏病重時，齊磊曾經背着人無聲痛哭。在她離世時，曾經抱着她的屍身放聲痛哭；在後來的十年間，齊磊也曾經在無數個孤獨的夜裏痛哭。
只是，苗俏俏卻怎麼也想不到，在他們能夠健康地相守在一起的時候，齊磊還是會痛哭。
——而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讓這個堅強的男人痛苦的源頭，都是那個花樣作死的女人！
“磊哥，你今天說的話，我就當你是發燒燒糊塗了說的胡話。”苗俏俏推開齊磊，一臉嚴肅地警告道：“從今以後，除非你果真變了心，若是有事沒事把離婚掛嘴邊，惹得我生起氣來，後果自負我跟你說！”
畢竟還發著高燒，齊磊的心情一放鬆，人也跟着昏睡了過去。
看着丈夫愁苦的睡顏，苗俏俏握緊拳頭。
剛才她跟江悠然商量着明天事情的時候，心裏對李鳳珍那一點點不忍也散個乾淨。
“你讓我難受，我就讓你受難！”苗俏俏咬牙。
第二天一早，江悠然就早早地跑過來，在苗家蹭了宋明月一頓愛心早餐，兩個人就勾肩搭背地走出了家門。
齊磊的燒已經退了，只是身子發虛，腳下跟踩着棉花一樣走出來，卻沒看到苗俏俏。
“哎呦你出來幹什麼？快回屋去，客廳冷回頭再凍着就壞了！”宋明月正托着一碗熱騰騰的雞蛋羹從廚房出來，看到晃晃悠悠的齊磊立刻喊道：“你出了好幾身的汗，今天吃點雞蛋羹補充營養。”
雞蛋羹里灑了清醬油和一點點香油，一股股食物的香味迎面撲來，齊磊整個人都覺得舒服多了。
“媽，俏俏呢？”接過了岳母手裏的碗，齊磊環顧客廳一圈兒問道。
“她啊，一早就跟小悠出去了。今天不是元旦嘛，小悠學校放假。小姐倆有半年沒見了，那孩子可是出息着呢。”宋明月嘆息道。“要是當初俏俏沒生病，她們現在一定還是同班同學。”
看着女婿面露尷尬，宋明月慈祥地笑了笑，催促着齊磊回房間吃飯。
岳母這一番說辭，讓齊磊安心了。今天這個日子，並且自己還病着，按苗俏俏的性情她應該留在家裏的。既然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來找，出去倒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