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罪惡之書
看罷一大堆不靠譜的方法,終於讓她看到一個無需求、無痛苦的,“千貫定穴手?”流夜將之看了一遍,問圓球:“這不會有什麼隱藏的副作用吧?”因為這是一套特殊的打穴手法,無成本,按上所訴,可暫時封閉痛覺,而副作用僅僅是定穴期間也會導致身體極度僵硬。
圓球表示:“罪惡之書上怎麼寫的就是什麼樣。”
罪惡之書?
流夜一下注意到名字:“這本書叫做罪惡之書?為什麼?”乍看,這本書封皮漆黑,黑霧繚繞,確實有幾分罪惡的感覺。但這本書里不是記載天材地寶的百科嗎?難道還有什麼隱藏的東西?
“不知道。”圓球左右晃了晃,流夜意會了一下:這是搖頭的意思?她又仔細看了一遍千貫定穴手的手法:“僵硬……無法行動……需要找安全的地方……”沉吟片刻,流夜有了決斷——蘇家。
雖然涌霧迷谷的那山洞位置非常隱蔽,但今天進入迷谷的人太多了。她使用幽泉牙雕草難免有靈氣波動,萬一有人在附近使用靈力探測器……
而蘇家,她那住所,等閑不會有任何人樂意進入。
決定好位置,下一樣事情就是籌備輔料。所需要的輔料非常簡單——素水。
所謂素水,就是水系修鍊者凝聚水元素而成的水。因為是水元素,所以遇火則飛速消散,無法加熱。很多商鋪都有會售,價格很低廉。
而幽泉牙雕草的處理方法,是用素水煮沸。
素水煮沸?
之前她的注意力全在幽泉牙雕草,當時竟沒注意到這個不可思議的操作。頓時瞪向圓球:“素水……怎麼煮沸?”
圓球立刻翻書指出煮沸方法。
“甲金灰?”看到這個名詞,流夜臉黑了一半。甲金灰可不是素水那種便宜貨。不由摸了摸荷包:好像窮得連素水也買不起……
流夜回想了下,她所有的東西只要是能出手的一定會賣出換成錢,而所有的錢都是立刻換成聚靈丹修鍊。真·一貧如洗本貧。
圓球示意她手上:“這個東西可以賣錢啊。”
流夜看向手中的匕首,目光卻又瞄到幽泉牙雕草:“你說這個裝盛幽泉牙雕草的晶球能否賣錢?畢竟能抵禦七品異草的劇毒……”
“……”圓球一時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流夜自顧自道:“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可是主人,您不需要禮物啊。您有想要的東西,不都是直接巧取豪奪嗎?”
???
流夜震驚了會,再度想起那個問題:“我是誰?”
“您是圓球的主人啊。”
“……”
在此事壓在腦後,流夜走進一家叫做“青野”的商鋪,將匕首拍在案上:“賣掉!”
那老闆耷聳在大衣下假寐,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抬起眼皮掃了一眼:“百鍊的玄鐵匕首,一瓶聚靈丹。”
這家店是她以前經常光顧的,聞言使勁拍了拍桌:“你怎麼還沒摳死!”
老闆眼皮都懶得抬,慢騰騰吐字:“最近聚靈丹消耗多了,價格上漲;這柄匕首上頭附着了一絲陰暗氣息,這幾日光明神殿正好到此,這類型東西不好賣。”
這還是聖子送我的呢!流夜忽然就不樂意賣了。圓球忙在旁邊給她提示生命倒計時。流夜深吸了一口:“不換聚靈丹。”
老闆終於抬眼看了她一眼,差點以為認錯人了,頓了頓:“要啥?”
“10克甲金灰,剩下的全部素水。”
老闆貓腰在櫃案下翻了會,丟出兩木盒:“甲金灰10克,素水3噸。”
流夜一一打開:“才3噸?”左邊那盒子裏是一小管指甲蓋大小的暗金色粉末,右邊的則裝着一個透亮的瓷瓶,內里容了大半深藍色液體。
老闆解釋:“素水是不值幾個錢,但容納是頂頂麻煩的事。你要是嫌貴,大可以雇個水系現產。”流夜攬下東西,又聽老闆補充:“廣浪瓶算租的,記得還回來。”
“……”也是很經商有道了!
悄聲翻回蘇家那個破落院裏,一切照舊,烏漆嘛黑。前院倒是燈火通明,不曉得有什麼事,不過流夜也不甚關心。
她先將床榻拆了些,生了堆火苗,將甲金灰放在中間烤炙成金紅色。而後,在地上掘了個深坑,將素水倒置進去,並取些許甲金灰沉入。未幾,就見那坑素水咕嚕嚕冒起泡,水汽升騰。
圓球催促:“主人快把幽泉牙雕草放進去!”
這麼一小會,水線已經降了一截。流夜忙將幽泉牙雕草整個投入水中,以靈力操控打開裝盛的晶球。剎那,深沉的墨綠色如煙如霧地蔓延開來,她放出的靈力不留神觸碰到,頓像被蜇了似的,急忙縮回。
流夜按了按有些昏沉的腦袋,咂舌這七品異草的毒性之烈。圓球連忙提醒:“要加水了!”流夜遂左手素水右手甲金灰,時時添加,猶如在煮湯。
最後下鍋的一樣肉菜……好像是我自己?
望着這汪綠油油、翻着咕嚕泡的沸水,流夜有點不想下去,於是瞟向圓球:“你先下去試試。”
圓球雖然不能拒絕她的命令,但是能擺事實,講道理。它往水裏鑽了個來回,片葉不沾:“……我碰不到這些東西啊。”
辣雞圓球!
流夜只得自個伸手探了探。水是滾燙的沸水,不過她雖非體修但也是實打實的玄階,經得住這種熱度。但手甫一伸進去,神色陡變,急將手抽出來:“嘶!”盯着通紅如血經脈畢現的右手,流夜呲牙:“這真的沒問題?”那一小會的感覺,就像是燒紅的鋼梳在刷她的血肉。
圓球信誓旦旦:“當然沒問題!”
對於圓球,她有種不可名狀信任。而且,她的身體狀況已經接近極限了。於是按照千貫定穴手的手法,以靈力封貫周身穴位。
定住第一處穴位后,流夜立時感到小臂有一小段麻木。而後隨着封住穴位越多,麻木漸漸蔓延到全身,而且這種麻木感愈發沉重。到得最後,渾身已經僵硬得像是生鏽的機械,靠着慣性跌跌撞撞一頭扎進水坑。
撲通!
“圓、圓……球!”流夜廢了老大勁才把舌頭捋直,質問:“為、為什麼……我意識都不大清醒了!”
圓球一字一句解析:“身體——極度——僵硬,就是這樣啊。”
“……”這見鬼的形容詞!泡在這水中,仍能感受到些微的刺麻感。藉助這點同感,流夜竭力維持清醒,問:“如果、如果那些小混蛋這時候跑過來……怎麼辦?”
蘇家對她的惡意,在那些比她晚一輩的小孩身上得到了最純粹的體現。
比如說,富麗堂皇的蘇家,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家徒四壁的破落院子?因為幾個小兒往這裏放了一隻火烈獸,造成失火,而無人救火。
圓球撲騰了幾下翅膀,旋出一個黑色的光球:“主人要用這個防護罩嗎?”
防護罩?流夜努力想了想,總歸是個防護罩,用了總會有點用處吧?她用最後的力氣說道:“用……用、吧……”
暗旋光球唰地一下如灰色薄翼般溢散開來,無人知曉;而這所院內,剎那間蟲鳴皆寂,飛禽走獸不得入內,猶如死地。
在無人知曉、遙遠而孤高的天際,有一聲嘆息緩緩消散:“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