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昏迷
自從那次之後，牧遙便再也沒有見過唐玥。家裏他已經收拾乾淨了，他知道唐玥不喜歡亂糟糟的，那些月季花他也全部都換掉了，因為害怕唐玥又生氣。
可即使他把所有唐玥不喜歡的東西都丟掉，唐玥也沒有回來。一天，兩天，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都流逝是一種凌遲，他內心的恐懼慢慢的增大，侵蝕着他的理智與希望。
一個星期後，唐玥終於回來了。
那天，牧遙照常準備了許多唐玥喜歡的吃的飯，放好了熱水，還把他喜歡看的雜誌規規矩矩的放在了床頭。
他捲曲的坐在沙發上，像往常一樣等着這個家的男主人回來。
咔嚓，一瞬間，開門聲在牧遙耳里成了最動聽的聲音。他知道是唐玥回來了，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他高興得幾乎是跳着下了地，連鞋都沒有穿。
“你回來了，洗澡嗎？”他臉上堆滿了笑，語氣就像平常一樣，問的問題也跟以前無區別。
“我有話對你說。”唐玥直直的站在玄關，連鞋都沒有換，或許他根本沒有想過要進去。
他面上沒有什麼特別多表情，說的話也是淡淡的，彷彿要跟牧遙說道的話只是吃過飯了嗎這種瑣碎無關緊要的事。
可牧遙心裏卻十分排斥他的話，他嘴角的笑僵了僵，不過還是沒有完全消下去，他繼續問着，“吃飯了嗎？我做了你最喜歡的飯，就等你回來吃了。”
唐玥還是沒有說話。
四周一片死寂，兩人都沒有說話。
“有話，進來說吧。”最終，還是牧遙先開了口。
唐玥思索了一下，還是進去了。牧遙看出他的猶豫，心中劃過一瞬的痛楚，什麼時候，連踏進這個家門，他都要思慮再三了。
唐玥坐了下來，牧遙給他倒杯茶，不過他沒有喝。
他從包里拿出一張卡，冷漠的開口道:“這錢是給你的。”
牧遙愣了許久，最後他笑了一下，他說:“我又不缺錢，為什麼要給我錢，你拿回去吧。”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牧遙。”
絕望是什麼。或許就是牧遙現在的感覺吧，哪種希望被人一點一點碾碎，力氣也被他的話一絲一絲的抽走，牧遙只覺得臉眼前的事物都不真實。
什麼叫就這樣吧，他用了那麼久的時間讓自己習慣他的存在，如今自己真的習慣了，並且離不開了，他卻直說一句就這樣吧。
那種感覺就像是原本被拋棄的小動物被人收養，然後萬千憐愛，等到小動物離不開收養的主人時，那人再狠狠的把它丟棄。
那種感覺，如臨末日。
“為什麼？”牧遙低着頭，他聲音很小，但足夠唐玥聽見，“我哪裏讓你不滿意了嗎？我可以改，還是說......你終於厭煩我了。”
他說完，便抬頭看着唐玥。他的眼中充滿了淚水，其實他以前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不知為什麼跟了唐玥后淚腺就特別發達。
“不是你的原因。”
唐玥以前看他哭，都會心疼的替他擦掉眼淚，可這次沒有，這次他的眼裏沒有一絲的心疼，有的只是淡然。
“那是為什麼，我們現在這樣難道不好嗎？我可以不期待別的，我只希望我們能像.現在這樣，我甚至......可以，只做一個地下情人....”
看吧，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麼卑微，任你以前有多少傲骨，只要遇到那個你願意為之在一起一輩子都人時，都會卑微到塵埃里。
唐玥似乎也沒想到牧遙會這樣說，在他記憶里，牧遙外表看起來乖順溫柔，可實際骨子裏卻有着常人沒有的驕傲與自尊。
“你......”唐玥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沒必要這樣。”
“我說了，我不在乎，牧遙情緒已經接近崩潰邊緣了，“我......只想待在你身邊，別的我都不求.....”
“你冷靜一下。”他說:“你還年輕，能力和天賦都是同齡中的佼佼者，不要把心束縛在我身上，不值得的。”
唐玥的話沒有一句說得不對，他不值得的，如果離開了唐玥，他可以擁有一筆花不完的分手費，房子車子，他也不會少，不用看人臉色，不用再承擔那些流言蜚語，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可唐玥，我離不開你了。”
他已經離不開唐玥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習慣了唐玥的溫柔，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枕在他肩膀上睡覺，習慣他每天的早安吻......
習慣，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你知道，你說這些話對我有多殘忍嗎？”牧遙說，“你把多有的溫柔都用在我身上，讓我一點一點的離不開你，讓我抱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讓我自甘墮落在夢境裏。”
“可我不怪你，我只求你，不要打碎我的夢。”就讓自己永遠留在編製的夢裏，一直一直不醒來也好。
唐玥看着他，他面前彷彿有一面鏡子，照着自己和牧遙，他們時那麼像，一樣的卑微，一樣的自欺欺人，是不是世界上自欺欺人的人都是一種模樣。
他突然開始憎惡，不是憎惡牧遙，是憎惡自己，憎惡鏡子裏那卑微無助的自己，最終他還是離開了，他還是要親自打碎了這面鏡子。
唐玥出了家，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今晚的人格外的多，如果不留個神，腳被踩爛都有可能。
可唐玥偏偏是個不留神的人，他不知被人撞了多少次，有些人會抱歉的說對不起，有些人會皺着眉咒罵，可唐玥好似統統沒有聽見，他一直走着，像是失了魂的人。
夢是怎樣的，現實又是怎樣的。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一種辦法，讓人像睡著了一樣，活在自己想要的夢境裏，永遠都不醒來。
“或許，真的是死了，就解脫了。”唐玥喃喃的念着。
那種窒息般的疼痛，像千萬隻螞蟻一樣啃噬着他的骨肉，最終唐玥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唐玥住院了。
幾乎是唐玥一進醫，趙長源就得到了消息。
他這病來得急，也來的怪。南城所有著名的醫生都束手無策，並不是這病嚴重，而是根本就找不到病源。趙長源只有唐玥這一個兒子，唐玥病了連帶着他也倒了下去。
“唐公子身體沒有什麼外傷，各項指標也是正常的。”院長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的彙報着唐玥的病情，他摸了摸架在鼻樑上的眼框，看到趙長源暗下去的臉，繼續說道，“他現在的昏迷，我們定義為自我催眠式昏迷。”
聞言，趙長源點了點頭，有些愣神的說道:“我.....去看看他。”
趙長源來到了唐玥的病床前，他順勢做了下去，似乎在他成年以，自己就很少這樣仔仔細細的看過他了。
“自我催眠式催眠是指自己在本體希望的情況下，進行一種昏迷式的假睡，如果自我不願意醒來，那麼肉體會一直保持昏迷狀態......也就是，植物人。”
“如果沒讓你從小就離開我，你會不會過的比現在好一點？”
這話是對唐玥說的，但卻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記得把唐玥送走那天，他還只有十六歲，還沒有成年。那時他哭着求自己，不要讓他一個人，可終究，他還是留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了。
如果不是自己硬要送他出國，或許他就不回遇見那個叫傅傅暉的人，也不會封魔成現在的模樣。
唐琳一進病房，就看着自己低着頭似乎是在懺悔的丈夫，她嘆了口氣，剛擦乾的眼淚有穩不住的流了下來，她上前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趙長源回頭看了看她，也反握住她的手。
“怎麼會呢？這些年，明明都好了的了。”趙長源無助的問道。
“誰知道，或許這孩子只是表面上不在乎了，可心底.......始終都沒放下過。”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唐玥一直沒有忘記傅暉，當她第一次看到兒子養着的那個男孩的樣子時，她就知道，唐玥心裏始終都沒有放下。
只是它不知道，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怎麼會突然就這樣。
“你說，他會願意醒來嗎？”
“會的。”
牧遙從唐母哪裏得知到唐玥一直昏迷。
唐母的目的也很明顯，她希望唐玥心心念念的牧遙能夠喚起唐玥。
牧遙坐在唐玥旁邊的椅子上，房間裏面只有兩個人，安靜得出奇，記得以前兩人單獨相處得時候，也有這麼安靜的時候。不過這安靜一般持續不了多久。
唐玥喜歡說話，尤其是跟牧遙，他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牧遙大多時候都是坐在沙發上，畫著畫隨口應合他幾句，唐玥總覺得他沒仔細聽，然後生好一頓氣，不過一般牧遙哄幾句也就氣消了。
“你這麼安靜，倒是頭一次見。”他的語氣輕飄飄，說的話也很輕，似乎風一吹就會散了。
“我啊，真的不習慣你這樣，你不是要跟我好好談談嗎？”他望着面前了無生氣的人說道:“你要是醒過來，我就跟你談。”
“你以前來說我不理你，其實你不知道，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