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最動人的紅
瞧見她被嚇着的樣子,關山便覺得她可愛極了,一如當年,她伸着瘦瘦的小手,捏着攢了好久捨不得吃,糖衣化得粘在糖紙的一隻金條巧克力,帶着一股從戎就義的悲壯,交到他的手裏。
彼時的她,臉頰上也是緋紅一片,只是,那時的紅,是日光久曬的緋紅。
可無論是那種紅,都是關山心裏,最動人的紅。
他也沒有真的想要把喬明月怎麼樣,就算要怎麼樣,也必定不是現在。
關山翻了一下身子,將喬明月擋在沙發和他胸膛之間,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兒說:“你想什麼呢!”
喬明月道:“你覺得我在想什麼?”
關山一愣,聰明如他,怎麼就被喬明月給套進去了?
關山無語,他伸手摸了一把小果叉,取了一塊水果堵到喬明月嘴裏,好像這樣,能泄心中之憤一般。
C市夜色漸深,卻正是晚上九點的好光景,有的人才剛結束一天的工作,念想着家裏那口熱乎的飯菜,又加了一腳油門,也有的,正三五成群,勾着肩膀走進酒吧或者KTV準備開始精彩夜生活。
沿江風光帶和街心公園,溜娃的人遛狗的人,也是三三兩兩。
沈長安將黃萱送到家門口,轉道往單位分配的公寓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有條小尾巴,跟着他穿了半個C市。
一個小時之後,黃萱剛沖完澡,剛換了衣服,準備給沈長安發視頻電話。
手機剛拿起了,沈長安的電話打過來了。
真是個稀奇事兒,以前,沈長安很少主動聯繫她,都是等她忙完躺道床上,再給他發視屏的。
雖然詫異,卻也掩不住心裏的小開心。
她微微勾起嘴角,聲音甜甜:“喂——”
手機剛湊到耳邊,那頭沈長安道:“黃萱,你睡了沒?你能到我這兒來一下嗎?”
沈長安的聲音帶着幾分急切,黃萱心裏一動:“怎麼了?想我了?”
她想,要是沈長安回答說是,她會立刻出門,奔到他的身邊去。
誰知,沈長安聲音淡漠,甚至帶了些惱火,他道:“我有點不舒服,你得陪我去趟醫院。”
黃萱拿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晚上十點半。
她問:“你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
沈長安嚷道:“讓你來就來,你問那麼多幹什麼?”
黃萱一愣,原來是她多想了。
沈長安只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氣,根本沒注意到,吃飯那會兒黃萱就已經有些不開心了。
見到他打來電話,還以為他要跟她說說情話哄一哄她的,結果,卻是這樣的態度和語氣。
她是覺得,既然還有空跟她發脾氣,大概根本沒什麼事兒。
他有車,又是個男人,憑什麼要她一個女人,深更半夜的往外頭跑?
再說,也未見得他就是真的不舒服——黃萱想起了在羊城飯店吃飯的時候,那兩滴湯濺到他手腕上,為了打那個折,非要訛着人家的樣子,真讓人難堪。
想到這裏黃萱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冒了出來,只是克制着沒有發出來,她道:“我已經準備睡覺了,你自己去醫院吧。”
電話里的沈長安愣了愣,他完全沒想到,黃萱不關心他,還態度這樣冷淡,道:“黃萱,你什麼意思?”
黃萱:“沒什麼意思,就想睡覺了。”
沈長安道:“睡覺比我還重要?”
黃萱道:“去見你比犧牲我的安全還重要?”
沈長安沒明白怎麼回事:“怎麼就犧牲你的安全了?我能對你怎麼樣不成?”
黃萱冷着臉,她忽然有一種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感覺,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啪的一聲掛斷電話。
沈長安望着手機屏幕,上頭大大一行字:對方已結束通話,整個人都要瘋了。
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啊!
他低低操了一聲國罵,一腳踢在腳邊一個黑色的大膠袋子上頭——“哎呦——”那一腳還沒踢出去,他一聲痛呼,靠在自己的車尾上。
他也不知道得罪了誰。
一個小時前,跟了他一路的人,見他停車,也停了下來。
喬旭陽問周小胖:“咱的摩托車停在哪兒?”
要是太遠太近,都不方便逃跑,周小胖掃了一眼四周,說:“你先下去。”
喬旭陽從摩托車後座跳下來,周小胖將摩托車掉了個頭,推到旁邊綠化帶盡頭,這個位置正好阻擋了沈長安那個位置看過來的視線,等一會兒辦完事,他們衝過來,沈長安勢必不會開車追。
到時候等他們上了摩托車,沈長安再掉頭去開車,就跟不上了。
完美計劃——沈長安鎖好車,剛要離開,忽然一個,一個黑色的罩子從天而降,接着就被人囫圇到地上。
“打!”——也不知是喬旭陽還是周小胖,總之有人高呼一聲,立刻,沈長安身上,背上,甚至是頭上,像是被人輪番棒槌一樣,一陣陣鈍痛傳來,他來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喬旭陽是夯了全身的力氣,朝着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腳踢,周小胖詫異的看了看喬旭陽,他倒不覺得是這傢伙傷害了喬旭陽他姐,更像是什麼深仇大恨,他這是往死里揍人家啊!
周小胖應付式的踹了幾腳,拉着喬旭陽道:“差不多得了。”
喬旭陽自然也怕出事,他停了動作,不解氣,又補了兩腳,低罵:“狗東西!我呸!”
“救命啊!救命——”他雙手護着頭,能做的也僅僅只有如此:“你們是誰!救命——有人搶劫!殺人——救命啊!”
沈長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飄進夜空,此時的公寓裏少有幾戶亮着燈。
一道長喊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了過來:“吵什麼吵!還有沒有公德心啊!”
喬旭陽和周小胖下意識朝着上頭往,一個打着赤膊的男人探了半個身子在窗戶外邊,正朝這邊望。
他們對視一眼,飛快的朝着事先停好摩托車的位置跑去。
沈長安的反應速度比他們之前預想的還要慢。
他扯開套在頭上的巨大黑色垃圾袋,顫巍巍的站起來時,周小胖和喬旭陽騎着摩托車已經絕塵而去。
沈長安剛想走兩步,腰上一扯,疼得他直不起腰來。
“媽的!”他暗啐一口扶着車尾,摸出手機,正想報警,轉念一想,他壓根兒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誰,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怕又遇到陳警官,萬一他再搞個調查什麼的,人事處的人又藉機為難他,那可就難辦了。
可要他就這麼忍氣吞聲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摸了手機出來想了半天,最終電話打給了黃萱,讓她陪自己去醫院。
可她不關心他就算了,還這幅樣子!
黃萱不理他,可也不能不去醫院,他哼哼唧唧打電話給了他媽。
他媽媽趕過來已經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等醫院轉了一圈,再回到公寓,已經是凌晨兩點。
他身上痛的厲害,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迷迷糊糊的想着,這事兒絕不能就這麼善罷甘休,可到底是誰?上哪兒去找?
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熬到天亮,他決定還是先去找黃萱。
昨天她說要睡覺,早上她要上班,總不能還要睡覺,他得讓黃萱知道,昨天她那態度,有多讓人生氣。
小心翼翼的走到車邊,那黑色的膠袋已經被清潔工撿走,他正要轉身上車,忽見地上一抹小小藍色的東西。
喬旭陽和周小胖昨晚上提前走了的代價是今天值早班。
飯店的早班沒人願意值,既要收拾昨晚上走的晚的客人留下來的殘桌,還要檢查整個飯店上上下下的衛生情況,哪裏有問題就得自己馬上去做,以便上午十點多,其他同事來,就可以準備接待客人了。
喬旭陽和周小胖走在一起,小胖問:“你姐既然在C市,怎麼不去找她呢?讓她給你介紹工作,怎麼著也比現在好啊!”
喬旭陽說:“不想麻煩她。”
周小胖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把道:“你說什麼呢!自家親姐怎能說麻煩?”
喬旭陽悠悠看了他一眼:“你不懂。”
他姐這些年怎麼過來的,他全看在眼裏。
這也是他為什麼不想讀書,想要快點融入社會,快點自己掙錢的原因。
媽媽偏愛他,他是知道的,那也是因為,他媽媽寄了養老的希望在他身上。
他希望自己能養得起家,不讓他姐變成‘扶弟魔’。
周小胖白了他一眼:“切——”
眼神撇過他的胸前,忽然道:“誒,你的胸牌呢?”
喬旭陽垂着眼睛,看了一眼空無一物的胸口,道:“忘了戴了,昨兒怕那人渣記我名字投訴,取了放衣兜兒里了。”
周小胖將他推往更衣室的方向:“去去去,趕緊戴上,等下被經理看到,又要說你了。”
幾分鐘后,喬旭陽回來,胸口還是空着。
周小胖問:“你胸牌呢?”
喬旭陽心不在焉:“找不到了,可能不小心落哪兒了吧。”
話音剛落,周小胖腰間的對講機傳來前台妹子的聲音。
“你們在哪兒?趕緊上前台來,有人找。”
周小胖看了看喬旭陽,黑了臉:“你該不會是丟在昨天那地方了吧?”
喬旭陽正在撿去擺在走廊上的一盆綠植裏頭的黃葉,頭也沒抬說:“可能是吧。”
周小胖忽然嘿嘿一笑,手搭在喬旭陽的肩膀上道:“怕個屁,有啥事兒兄弟我給你兜着!”
喬旭陽抖了抖肩膀,避開周小胖的手,將手裏的一把黃葉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道:“要你兜什麼兜,我去前台看看。”
說罷大步往前走。
周小胖從後面追上來:“我陪你一起!”
喬旭陽頓住腳步,對周小胖說:“我的事兒你別摻和了。”
周小胖一拳輕輕砸在喬旭陽的肩頭,笑道:“鬼話捏!當我是兄弟,就讓我陪你一起!”
喬旭陽道:“我不想連累你丟了工作。”
之前周小胖讓他安分點,說過這話來着。
可那會兒,周小胖純粹是想勸喬旭陽別把事情搞大,正要來了事兒,他也是個不怕的。
高一輟學就在外頭混跡,干過不下十個餐廳,在C市來了快兩年,他也沒帶怕過誰。
他笑道:“走,哥們兒給你撐腰,工作嗎,丟了再找就是,兄弟丟了可就沒了!”
喬旭陽抿了抿唇,他下定決心出來闖蕩,就沒打算順風順水。
可當真感覺無依無靠的時候,內心孤獨和彷徨,卻讓他覺得絕望。
周小胖說出這一番話來,讓他心裏大為感動,他覺得,投奔這個兄弟,真是一點錯也沒有。
早上喬明月和關山一起到公司,各自去了各自的辦公室。
和黃萱關係緩和,感覺和整個業務部的同事也漸漸親近起來。
今天喬明月沒有外勤任務就在辦公室看客戶資料,看到一半,恍然想起什麼事兒來。
她摸出手機打電話,打了好幾個,卻沒人接。
旁邊的李溫婉也沒有出外勤,她探了個頭過來問:“下午有空沒?陪我去下客戶公司?”
喬明月抱歉的笑了笑說:“那恐怕不行,我下午可能有事兒。”
李溫婉道:“什麼事兒?也要出去嗎?”
喬明月說:“還不知道,私事兒,下午可能要去見個朋友。”
李溫婉吐了吐舌頭,縮了回去,馬上隔壁喬明月的手機就響了。
喬明月臉色一舒,還以為是剛才沒接電話的人回電話了,結果拿起一看,是她媽媽李翠芝。
“明月,在上班嗎?”
李翠芝的語氣帶着些討好的意味。
每次她有什麼事兒就會是這樣,喬明月微微蹙了眉:“在上班,什麼事?”
李翠芝笑了笑說:“我在車站,你現在不忙的話,來接一下我,可以嗎?”
喬明月心裏一怔,她怎麼來了?
她不想去接她,可是,不得不去。
她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站那兒別動。”
李翠芝笑呵呵:“好,好,我不動,我不動。”
喬旭陽的電話響了好幾遍。
周小胖說:“誰啊?欠人家錢了?”
喬旭陽白了他一眼:“不想接。”
說話之間,人已經走到前台,正如他們所想,沈長安等着他們。
只是,他的模樣未免太誇張——杵着拐杖,手臂掛脖,包紮得十分張揚,身旁還站這個大嬸兒。
沈媽媽瞧見來的居然是倆半大孩子,氣不打一處來,又回頭對收銀台里的美女嚷道:“叫你們經理過來!我不和嘴上沒長毛的小東西說話!”
周小胖和喬旭陽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善了,聽了沈媽媽這麼說,周小胖下巴一揚,很囂張的說:“說誰嘴上沒長毛?你這個老東西,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嫩?”
沈媽媽罵道:“你是哪裏來的小雜種?叫你們經理來!”
話罵得難聽,周小胖一腳踹在一直沒說話的沈長安腿上。
“哎呦——”
沈長安哀嚎一聲,踉踉蹌蹌要倒下去似的,嚇得沈媽媽忙一把扶住他:“兒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沈長安靠着收銀台站直了身子,沈媽媽兩手叉腰,擺足了要罵街的姿勢,擋在自己兒子跟前:“是你?是你們打的我兒子?”
喬旭陽和周小胖不予置否。
沈媽媽氣瘋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都這麼囂張!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罷奪過沈長安手裏的拐杖,就要往這倆人身上打。
周小胖和喬旭陽像是商量好的躲都不躲一下——“住手!”
說時遲那時快,經理一個箭步跨過來,一把捏住那要落到周小胖頭上去的拐杖,大聲說:“吵什麼鬧什麼?要鬧到外頭鬧去,別擋着我們做生意!”
沈媽媽看出這是個管事的,沖經理怒道:“你來得好,你自己看看,你店裏的人把我兒子打成什麼樣子了!”
經理掃了一眼眾人,凜着臉對沈媽媽說:“誰打的你找誰去!”
沈媽媽指着周小胖:“就是他!”
經理看了看周小胖問:“是你打的人?”
沈長安摸出之前撿到的那枚東西——淡藍色的胸牌:“我有證據!”
經理拿過那胸牌一看,上頭卻是喬旭陽的名字。
經理眯着眼睛,再次看向周小胖:“你確定是你的?”
喬旭陽抿了抿唇,一把將那胸牌拿到自己手裏,正想承認,被周小胖拉了一把。
周小胖嘿嘿一笑,對經理說:“喬旭陽找這胸牌找了一早上了,原來被這個客人撿到了。”
他又看向沈長安,笑道:“謝謝您啊,先生。”
什麼他撿到的!這是他撿到的證據!
他對他媽媽說道:“一定是他們!一定是昨天在這裏吃飯,罵了他兩句,他心懷怨恨,伺機打擊報復!”
周小胖說:“你怎麼不說,是不滿意咱們經理昨天的處理經過,今天特意來訛詐的呢?”
經理臉色一沉,看向周小胖:“你說什麼?”
周小胖指着沈長安:“你看,他根本就沒受傷!我們也沒打他!”
喬旭陽一開始沒明白周小胖想說什麼,順着他指的地方看過去,才發現,繃帶纏得鬆鬆垮垮,下面什麼也沒有!
他還尋思着,怎麼隔着袋子,那樣打幾下,就到了要綁繃帶的地步了。
原來是裝的,來訛錢的?
他反應過來對經理說:“就是小胖說的這樣!”
怎麼黑的變成白的了?
沈媽媽急道:“你們開門做生意怎麼能這樣?今天要是不賠錢,我就報警,我就到你們門口拉橫幅說你們店大欺客!”
那經理總算搞明白了。
喬旭陽和周小胖打沒打人,他不知道,但這個老太太和這個男的想要錢,倒是真的。
經理唰唰將袖子挽起來,挺直了背,剛才看着賊沒精氣神的人,就像金剛附體,陡然高大威猛起來。
尤其那兩條大花臂——沈長安昨天就見識到了,他一心想着,自己有證據,任對方是什麼神仙,總不能對證據視若無睹吧?
他忘了,人有舌燦蓮花,別人就是想要教訓你,怎能掉到你的坑裏去?
什麼也駭了一條,剛才還趾高氣揚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畏首畏尾,她拉着自己的兒子說:“反正要賠錢!”
經理笑道:“行吧,既然要賠錢,你拿證據來吧,證明,的確是我這兒的員工打了人。”
沈長安道:“那個胸牌就是證據!”
經理道:“那可不算證據,我的員工說,胸牌丟了,你也不能證明你在哪兒撿到的不是?”
沈長安張了張嘴,經理說的,居然完全無法反駁。
而周小胖,很自覺主動的,走到沈長安旁邊,說:“還是找到證據再來吧!我送你們出去!”
沈長安躲了躲:“誰要你們送!”
其實,周小胖也沒真的想送,他就是想要找到那繃帶頭子,給扯上一扯,叫他徹底不能再裝。
這母子兩個實在是演不下去,指得趕緊接着再去找證據的借口,急忙忙的出了餐廳。
喬旭陽站在經理面前,下巴垂得低低的,道:“對不起經理。”
經理卻沒看他,轉身離去之際,對他說:“自己去財務處結工資吧。”
周小胖一愣,事情不是解決了嗎?為什麼要辭掉喬旭陽?
他衝到經理跟前,說:“要是喬旭陽不幹了,我也不幹了!”
他畢竟已經來了三個月了,做事勤勉肯干大家都喜歡他,本以為經理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喬旭陽走。
結果經理轉身,幽幽看着周小胖,笑了一下道:“你和他一起去領工資吧。”
其實,經理的確看了他的面子——不過是看他的面子留下他。
結果,他自己不懂事兒。
喬明月接了李翠芝,打了車往城區走。
路上,喬明月說:“我先送你去酒店吧。”
李翠芝剜了她一眼道:“去什麼酒店?你不是自己租了房子住么?酒店多貴啊!你自己不尋思着省錢,得為了旭陽也要把錢省着啊!”
李翠芝不知道喬明月早已經沒住那個地方,喬明月也沒敢說。
卻沒想到鬧出這麼個麻煩。
只好對李翠芝撒謊:“媽,我那裏不方便,我室友帶着男朋友有時候在那裏,你去了多不好啊!”
李翠芝道:“哪有什麼不好的?我就在那裏休息一下,又不住很久,再說了,你室友男朋友也該見家長的把?當我是家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