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七||草長鶯飛際
南宮霧本以為,她多半會回到當初假母撿到她的那條街道上。
但是……
“這片荒郊野嶺是什麼情況啊……”
她獃滯的看着四周,整個人都陷入了當機模式。
此時天色已不早,天空隱隱泛紅,顯然黃昏將至。南宮霧雖然內心迷惑不解,但也只能先瞅准一個方向,邊趕路再邊去思考了。
“為什麼回溯咒法會把我送到沒來過的地方啊?”她邊走邊念叨,“我有想到這遊戲是在現世,所以法術不會太精準,但是它失衡的範圍應該是‘不確定會把我送到我去過的哪個地方’啊?這地方我什麼時候來過啊!”
她怎麼也想不通,從她進入“遊戲”后就在城內,為什麼會傳到這裏。
“這到底是什麼爛遊戲!從開始,菜單就叫不出來,Npc也各個都不按套路出牌,應該就是攻略對象的人也不知道身在何方,現在連我自己都迷失了方向!啊啊啊啊!”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離開慕容釋時的冷靜,整個人進入了一個完全的崩潰期。
原本,她是想着,那少俠行走江湖肯定很窮,所以才和慕容釋討價還價哄他幫自己贖身。後來,發現法術還在的她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完全忘記了她的攻略對象無處找她這個問題。
……這個遊戲真的讓她十分沮喪,比拿到那麼多BE還要沮喪。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愚蠢的時候,甚至還接二連三的不斷犯錯。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經漸漸泛黑了。她又累又餓又渴,眼看目光所及之處依然全是荒無人煙的野外,不由得脫力坐到地上。
“荒野求生啊這是……”她有氣無力的嘟囔。
這讓人完全摸不到頭腦的現狀使她身心俱疲,她想不到除了繼續朝着一個方向盲走之外還能怎麼辦。於是,她乾脆先躺倒在地,發起了呆。
“回溯咒法是有冷卻時間的,走了幾個小時又還都沒見到人影,今晚看樣子要在野外睡了……好慘的我。”她念叨道。
也不錯,以漫天星幕為頂,連天碧草作鋪,皎皎明月為燈,嘖嘖蟲鳴作樂。
不如改成……你我相依作伴?
……
南宮霧猛然坐起身來。
剛才腦海中突然閃過了兩句話,似乎還有模糊的人影出現在眼前。
她再度觀察四周,竟開始覺得這地方也變得有點眼熟。
“村……子……”她站起身往一個方向看去,眼神看起來有些恍惚。
半晌,她一搖頭回過了神來。
“為什麼我會感覺這裏熟悉?為什麼我腦內會出現那些話和人影?為什麼我好像知道……往哪繼續走下去會有村子??”
南宮霧的呼吸有點急促,她迷茫又震驚的看着那個方向,不再停留,徑直朝那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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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之際,天光微亮。
南宮霧看着遠處的村子,失去力氣摔倒在地。
本來她昨晚就已經幾乎沒有什麼力氣了,卻硬是因為心中無法驅散的疑惑撐着走了一晚上。如今,那突然浮現在她腦海里的村子明晃晃的出現在視線範圍內,她卻因為湧上心頭的多種複雜情緒喪失了繼續前進的支撐力。
“我的記憶……怎麼回事?”她輕喃,然後就再也撐不住強烈的疲憊,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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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娘子,醒醒。這位小娘子……”
南宮霧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直到她的耳邊隱約傳來呼喚聲,她才終於恢復意識。
她睜開雙眼,餘光看到一個衣着樸實的婦人正彎着腰喚她,神色間隱隱有些些許擔憂。她想翻過身去回對方的話,卻發現自己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半分力氣,喉嚨也燒灼般的疼痛,發不出半點聲音。
那婦人站起了身,似乎對着遠方招呼着什麼,接着她便離開了南宮霧的視線範圍。
別走啊……救救她啊……南宮霧心裏喊着。
還沒等她繼續想別的,突然,婦人又回到了她的視線,手上還多了個葫蘆。她蹲下身將南宮霧翻了過來,然後把葫蘆口湊到了南宮霧嘴邊,微微傾斜了一點,“先喝點水吧。”
渴到失聲的南宮霧默默給了她一個感激的眼神,那婦人看清她的臉后卻很驚訝,“咦?小娘子!怎麼是你?”
怎麼又一個疑似見過她的人?
想到慕容釋當初也提起見過她,南宮霧越發感覺不對勁了。
“那兩個小郎君呢?”沒察覺到她的眼神有變化,那婦人繼續說道,“怎麼會讓你獨自一人落得這般田地?”
兩個小郎君又是誰啊???
南宮霧內心十分抓狂,為什麼她的故事裏凈是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啊!
就在這時,靴子踩着泥土發出的沙沙聲傳到了南宮霧耳中,她警惕的轉了轉眼睛試圖看到來者何人。
那婦人收回葫蘆,沖她安撫的笑了笑,“是我喊來幫忙的人,我先帶你回我家休息。”
她話音剛落,來人也正好走進了南宮霧的視線里。
南宮霧和他四目相接,而後雙雙陷入驚訝中。
“怎麼是你……你怎會在此?”來人不由得說道。
“你們認識?”婦人詫異的左右看了看他倆。
“……說來話長,我們還是先帶她回去吧,她看起來已經十分疲憊了。”那人說著,彎下了腰,“請恕在下失禮。”他輕聲對南宮霧說,然後將她抱了起來。
他這算不算失禮,南宮霧不知道也不太在意。也許是因為剛才喝了些水,舒緩了一點她的狀況,她現在居然還有精力打量這人。
真是江湖何處不相逢啊……她內心不由得感慨。緣分這種東西,玄妙到就算是術界也沒有人能解釋清楚。
眼前這人,正是她那不知去哪尋找他的備選攻略對象——那受傷少俠。
也許是感受到了她目不轉睛的凝視,又或者是因為懷裏抱着個姑娘很不自在,少俠整個人都綳的不行,嘴唇也是緊緊抿着。
南宮霧笑了笑,轉移走視線。
路邊雜草叢生,卻也夾着不少凌亂野花。不遠處,一條清澈小溪沿着村外順流而過,溪邊槐柳交錯而立。
她突然想起這少俠留下的那塊布。
待到草長鶯飛際,共兒山高馬踏時。
此處,正值草長鶯飛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