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桃花劫數
2009年4月,我生平第一次接受雜誌的專訪。訪談內容是關於汶川地震的。
雜誌社想做一期5.12周年祭專刊,通過學校團委找了重災區的幾個學生接受採訪。我來自重災區,被老師推薦過去接受採訪。
當時我並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幹雜誌,但對於這種經歷還是感到特別榮幸。
雖然那家雜誌沒辦幾年就垮了,但我現在還留着那一期的雜誌。閑聊的時候我跟主編講過這段經歷,說你不怕我把《東安湖畔》干垮嗎?
主編笑了笑,“如果《東安湖畔》垮了,我就把你扔到東安湖去!”
於是,我便趕緊閉嘴。然後敲一敲木桌子。
因為二丫和四戒戀愛的事情,我有意降低與他們聯繫的頻率。
我暗戀多年的女孩,跟口口聲聲叫我“兄弟”的朋友好了,而我除了不祝福他們,什麼話都說不了!
沒錯,就是不祝福!
二丫還是會給我打電話,會給我發消息。四戒也還是會叫我兄弟,只是總覺得有些彆扭。
花花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她在錦城的一切。告訴我,除了舞蹈,她還學習一些聲樂知識。
花花在電話里給我唱以前我們小學就唱過的《我和我的祖國》,還問我有什麼不同。
我回答說,我聽力不好,聽不出什麼不同,但你唱得真好聽。
花花便在電話那端咯咯發笑。
室友們問我,是不是女朋友。
我說不是,只是好朋友。
室友詫異,“我不是聽到女孩在說和你一刻也不能分割嗎?”
我無奈一笑,“是和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不是和我。”
……
在內心裏重新稱呼四戒為兄弟,是我和丁丁好上之後。
我在“寂寞抽支煙”里告訴大家我戀愛了,然後還發了我和丁丁的合影。
四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群里給我點贊,豎起大拇指,誇讚丁丁好看。
二丫和花花都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花花也不再主動給我打電話,更不會在我主動打過去的電話里唱歌。我問她是不是學業很忙,花花說,主要是不想讓我女朋友誤會。
我告訴花花,我給丁丁講過,我們是兄弟,你放心吧,丁丁不會誤會。
花花用“呵呵”回應我,並沒有多餘的言語。
倒是過了不久,二丫主動在QQ空間上傳了她和四戒爬長城的照片。
我看到有一些同學在下面留言說四戒是人生贏家。
也有同學評論說,青春謝幕,從此再無女神。不知是是真話,還是玩笑。二丫只是回應,就當你是誇我了。
我只能盯着那幾張照片,點開,放大,關上。
再點開,放大,關上。
應該說,我的青春謝幕了,女神沒了。
我嘗試着從內心裏去像當年喜歡二丫一樣去喜歡丁丁,陪她吃飯,陪她逛街。一起去圖書館自習,一起去電影場看電影。一起聊過去,一起暢想明天。
有一天,我和丁丁在情人坡數星星。丁丁靠在我的肩上,挽着我的手臂,溫柔地說,“大春,有你真好。”
而我的回應是那麼不解風情,“你不覺得這草皮有些扎屁股嗎?”
丁丁嘟着嘴,給了我個白眼,“可是人家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嘛……”
我得坦誠,丁丁是在向她的男朋友撒嬌賣萌,但是我卻認為那是發嗲,是我最受不了女人的舉動。
“我們每天都在一起呀。”我得有一個男朋友起碼的姿態,我在狡辯和逃避。
“今晚,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不分開……”
那天是2009年5月20日。
我們還是使用諾基亞6300,待機時間長,不必考慮每天充電的問題。
那天晚上,我們去開房了。
我必須承認,我不是聖人,我們脫光了彼此,我們擁抱,我們接吻。
但在臨門一腳的時候,我甚至不如中國男足,根本沒有起腳射門。
“丁丁,我覺得我們不能這樣做。”我趴在丁丁身上,並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我們把第一次留到洞房花燭夜好不好。”
我還記得,當時,我腦子裏滿滿都是二丫的身影和面容,是同學聚會那天晚上的夢,是夢裏我和二丫的糾纏不休。
當我從丁丁身上爬下來的時候,丁丁的眼神是複雜的。
我們分手后,丁丁對我說過,她覺得她眼光不錯,我是個好人,只是不是對的人而已。
我很不好意思,到處張望,小聲地回應,“對不起……對不起……”
“青春里,沒有誰對不起誰的事,”二丫說到,“我是自願的。”
……
從藝博雲甜出來后,我感覺我的世界崩塌了。
同學聚會上,二丫和四戒的牽手原來只是欺騙,目的是催促我表白。但我卻當真了,雖然沒有祝福他們,但放棄了自己。
那天晚上,不是一場夢,是真事。我壓在身下的不是二丫,而是花花。
我猜,那天晚上,花花在聽到我呼喊二丫的名字時,除了流出的血,還有留下的淚。
我跑到東安湖邊,看着湖面倒映出的我的臉,像極了一個loser。
過去十年,二十年,因為我的懦弱和膽怯,傷害的不是一個人,不是兩個人,是三個人,四個人。
即便如此,我還是沒有吼出來的勇氣,我怕周圍的人把我當瘋子看待。
青春和愛情,我好像都弄丟了。
花花喜歡我,我和四戒喜歡二丫,二丫喜歡我,在這條感情食物鏈上,我本應該是最大的贏家,卻成了最大的輸家。
二丫跟了四戒,花花有了楊海。
然後,四戒死了。楊海,散了。
……
最後,我還是回家了。
打開蓮蓬頭,任冷冷的冰水在身上胡亂地拍。
我看了看自己耷拉的小兄弟,嘴裏自言自語到,“我特么一直以為你是個雛,沒想到你十年前就亂杵過了。”
順便伸出手去,狠狠地拍打了一下。
“叫你亂杵,叫你……”
剛打了一下,我就疼得捂着小兄弟蹲了下去,一時直不起腰來。
從蓮蓬頭落下的冷水,因為落差的原因,不但冷,而且疼。
最後還是直起腰來,打開了熱水,還打了幾個哆嗦。
第二天,我是打着噴嚏去的雜誌社。主編見我狀態異常,把我叫去辦公室關心。
“沒事,主編。”我一邊打着噴嚏,一邊回答主編,“昨晚踢被子了。”
主編笑了笑,“該找個晚上給你蓋被子的人了。”
我要出去主編辦公室的時候,主編給我遞了個眼神,“我昨天給你說的事,你抓緊。”
“好的。”
“另外,出個方案,我準備約幾個東安文人,搞個東安桃花主題詩會,下一期雜誌再發幾篇有關東安和桃花的文章。”主編說到。
聽到主編這麼說,我停住了腳步。
“主編,那可能會影響雜誌銷量。”
“有時候,我們也要有點情懷。”主編笑了笑,“既然是《東安湖畔》,總要為東安發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