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無名之輩

第三十九章 無名之輩

正午時分,陽光刺眼,日頭熾烈,狂風裹挾着黃沙與高溫,熱浪一般侵襲着燥熱大地。

一座荒廢破敗已久的孤城小鎮矗立在黃沙之中,鎮口豎立的那尊雕像早被風沙侵蝕的看不出原貌,整個小鎮恍如畫家筆下的素描草稿,看不見一絲生氣。

小鎮中央有座造型古樸,高達十餘米的鐘樓,鐘樓頂上的碩大錶盤早已生鏽脫落,扇門半開半合,陽光透過錶盤門開着的縫隙照進滿是落塵的矮屋,狹小屋子裏除了曾經維修鐘錶盤遺留下的工作枱,再無其他傢具。

金玲和衣而卧,躺在錶盤門縫隙邊上,斜斜掠進來的陽光正好打在她臉上,暖洋洋的,驅散了鐘樓頂里的潮濕陰冷。

看了看手腕上那塊從制服男身上擼下來的戰術手錶,時間還早,溫度已經開始急劇飆升,西北風呈6-7級,依然不適宜人外出活動。

百無聊賴躺了會兒,隱隱感覺到身下似乎傳來極其輕微的震顫感。

金玲微微蹙眉,起身來到虛掩着的錶盤門前,輕輕推開一道縫隙,從地上撿起那桿易主的M99半自動狙擊步槍,打開增倍鏡抵在肩頭,朝小鎮西北方向望了過去。

……

很快,引起細微震顫的罪魁禍首便出現在瞄準鏡之中。

西北方向,幾輛車風馳電掣,彼此不斷拉進拉開着距離,高速狂飆的同時,後輪揚起漫天黃沙,遠遠看去,彷彿地底正涌動着幾隻巨無霸穿山甲,一路拱起黃沙塵土,朝着小鎮這邊衝擊而來。

一馬當先的是輛銹跡斑斑的破車,那車子看不出原貌,漆面大部分都已經剝落,露出灰濛濛的底漆,前杠車門這些地方全是銹紅。

就這麼一輛看起來比金玲年齡還要大的車,卻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戰鬥力,將身後緊追不捨的兩輛外形炫酷的跑車遠遠甩開,並且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繼續拉大差距。

想都不用想,這破爛外殼之下,肯定隱藏着某位大牛級人物的手筆。

只聽破車踩踏油門時暴起的轟鳴聲,足以證明滿是裂紋的引擎蓋下邊,正跳動着一顆超級頑強有力的發動機心臟。

“好快…”金玲眉頭緊皺,努力將狂飆突進的破車納入增倍鏡准心,搭在扳機上的手指試探了幾次,還是沒有完全的把握進行遠距離狙擊。

金玲已經在這裏守候了兩天一夜,起初她還以為自己已經錯過了公路賽,直到這幾輛車出現,金玲忐忑的心情才平復了許多。

這幾天金玲一直試圖聯繫鄭南方,她已經遵照孟常的囑咐,堪堪避開了圓頂漁場蜂巢的影響範圍,但一直收效甚微,只能判斷鄭南方依舊處於蜂巢影響之中。

此刻公路賽已經開始,遙遙領先的車隊也進入了金玲的視線,鄭南方卻依杳無音信。

金玲甚至開始懷疑,鄭南方到底有沒有如約參加公路賽?還是說,他已經在圓頂漁場遭遇了不測?

一騎絕塵的破車越來越近,發動機轟鳴之聲也越來越清晰。

金玲收回思緒,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次將槍托抵上肩頭,緩緩移動槍口,將高速移動的破車納入了准心之中。

“砰!”

狙擊步槍槍口火光一閃而逝,死寂孤城上空宛如平地起驚雷,炸開一聲劇響,盤旋着升上天空。

首當其衝的破車毫髮無損,雖有短暫的減速行為,卻與金玲那一槍毫無關係。

金玲無奈嘆氣,破車裏的花襯衫驚出一身冷汗。

狙擊步槍不是什麼人都能玩兒的,打固定靶都需要長時間的血汗錘鍊,更別說射擊高速移動中的車子。

花襯衫並不知曉前方鐘樓頂上蹲着一個半吊子狙擊手,但他能分辨出槍聲與其他響動之間的區別。剛才那一槍太過突兀,花襯衫踩踏剎車完全是聽到槍聲后的本能反應,以至於他回過神之後,壓根兒不清楚是哪裏在放冷槍。

從後視鏡里看了看身後的追趕者,無一例外都加快了車速,剛才那聲槍響給他們敲了一記警鐘……公路賽途中的威脅並非只有同場競技的車手,這荒原之中也潛伏着許許多多的危險。

金玲揉了揉被槍托震得生疼的肩膀,再次屏息凝神,鎖定了另外一輛外型比較大的賽車。

“砰!”

又是一聲突兀驚雷。

金玲瞄準的那輛大型賽車毫髮無傷飛馳而過,而大型賽車左後方的銀灰色風之子前擋風驟然炸裂,車手肩膀爆開一朵血花,12.7mm的穿甲彈飛旋着鑽進他的膀子,瞬間豁開個巨大的血窟窿,胳膊頓時不翼而飛。

“啊啊啊啊!”

驟然遇襲的車手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方向盤當場失控,外型華麗的車子當即在土路之上銀蛇亂舞,捲起漫天黃塵。

幸好副駕駛車手眼疾手快,冒着挨冷槍的風險死死抓住方向盤,踩着同伴的腳背踏下剎車,這才避免了車毀人亡的悲慘結局。

兩聲槍響,一個苦主。

其他車手都慌了,不曉得這荒原孤鎮裏盤踞着哪路牛鬼蛇神,為了不讓自己重蹈風之子覆轍,一個個都把油門踩到了底,逃也似的從小鎮邊緣疾馳而過,分毫不敢停留。

……

這一波首發的領先車隊轉眼便消失在滿天黃沙之中,唯獨剩下一輛停在路邊的風之子,可憐又無助。

穿甲彈造成的傷害遠遠比副駕駛車手看到的嚴重。

除了擋風玻璃和同伴的一條胳膊,穿甲彈輕而易舉洞穿車身,不曉得擊斷了哪裏的軸承,方才急剎的時候,斷裂軸承又打破了油箱。

不出意外的話,風之子出局了。

……

副駕駛是個孔武有力的肌肉男,皮膚黝黑,目光炯炯有神,頭髮乾淨利落,與多數奇裝異服的怪客截然不同。

副駕駛知道自己的車是被狙擊了,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四周除了黃土沒有任何遮蔽物,這種情況下,任何防禦舉措都顯得毫無意義。

想通此節,副駕駛反倒釋然了,武器也不拿,大搖大擺下了車,朝着小鎮方向比了比中指,然後將失血昏迷的司機抱下車,找到醫療箱給他包紮起來。

金玲在增倍鏡中看到了一切,又遺憾又惋惜,卻也沒有辦法。

根據孟常給她的訊息,想要在公路賽中找到鄭南方,除了通感聯繫,就只剩下參賽這一條路。

鄭南方目前音訊全無,通感失聯已久,金玲一方面要找到他,另一方面還得躲避實驗室那邊的追捕,權衡再三,進入公路賽無疑是最穩妥的辦法。

既能隱藏自己,還可以伺機尋找鄭南方。

金玲本意是想逼停一輛車搶奪邀請函的,如果沒有涉及自身安危,她並不願意濫殺無辜。

不管骨子裏的血性如何,畢竟她在上城區生活了很久,已經遠離打打殺殺有段日子了。

可惜事與願違,射擊技術不過關,一發子彈跑了偏,風之子倒了霉。

好在金玲不是優柔寡斷的女人,心知已然錯傷,對方肯定不會跟她好言相商。與其冒着被反殺的風險下去交涉,不如先徹底摧毀他們反撲的可能性。

架槍、開鏡、扣扳機。

“砰!”

精壯黑漢子腿部中彈,與斷臂司機一起倒在了血泊中。

金玲背起槍,從繩梯溜下鐘樓,發動黑色越野車駛出小鎮,停在了風之子旁邊。

風之子的外型終究要比越野車炫酷太多,金玲忍不住摸了摸那流線型的車身,暗暗讚歎一聲,爬進車裏找到了邀請函。

遭了無妄之災的車手躺在鮮血浸透的沙子裏,默不作聲看着這個短髮蜂腰長腿的女人做完這一切,發出一聲絕望嘆息。

金玲停下腳步看了看兩人,心中有些不忍,將醫療箱擺到黑漢子面前,想了想,終究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

“沒用的。”黑漢子瞥了眼醫療箱,慘然一笑:“你沒有注射病毒,拿着邀請函也不算正式參賽的車手。”

金玲茫然回頭:“病毒?”

黑漢子怔了怔,旋即釋然,道:“無所謂了,我們的賽程已經結束了。拜你所賜。”

金玲欲言又止,她很想說句‘我不是故意的’,又覺着這話講出來似乎太過分了,自己還是閉嘴為好吧。

“要麼殺了我倆,要麼滾,離開我的視線。”黑漢子拖着傷腿,將昏迷不醒的瘦弱司機抱在懷裏,一點一點的,奮力將其托上副駕駛,然後自己又爬進駕駛室,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金玲默默退開,帶着歉意看了眼黑漢子,然後平復情緒爬上了越野車。

黑漢子再次啟動風之子,載着兩個出師未捷的男人朝前路而去。

金玲看到車后蜿蜒着一道濕痕,汽油味濃重。

風之子發出最後的咆哮,瞬間提速,眨眼飛馳出幾百米遠,底盤觸及碎石激起火花,引燃蜿蜒濕痕,轟然一聲劇響,炸成了碎片。

變形的輪轂從空中墜落,咕嚕咕嚕滾到越野車前,‘咣’的一聲撞憋車杠,轉轉悠悠停了下來,完成了兩個男人最後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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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禁忌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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