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緣起緣滅 第三十七章 夜刺
傲八年，俞丞請求歸老，上准。
這個消息註定了今夜的不眠...
“這樣一來，只要俞灝明在一個月內交接完丞相的工作，便要離開朱雀城。”
“他這樣急匆匆的請求歸老，無非是怕秘密泄露，無法善終！”
“你們真覺得他會這麼簡單就放棄一切，別忘了，那位，可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最有可能，最應該走的只有一條路！”
“怎麼會，有權無兵，他如何破得朱雀王城守衛！”
“呵呵，無兵？難道他就不能行刺殺之法！朱雀帝王死了，守孝三年，丞相主持前朝朝政，再名正言順不過！”
“不過，這一切得前提是，他能活過今晚！”
“確實，要他命得人可不少！”
.......
夜色將至，朱雀大街上早早沒有了人影，往日裏來往的百姓如同牆頭的鳥雀，見風頭不對，就早早的躲到還算安穩的巢穴。
空無一人的街道，遠遠地傳來了吱呀吱呀的聲音，那是車轅碾壓在車道的聲音，只不過這車轅的木頭太老舊了，以至於發出的不是清脆的咕嚕咕嚕之聲，反倒是猶如老黃牛般老邁的吱呀之聲。潛伏在陰影中的影子們都聽得很清楚，這車很破，行的也很慢。
丞相老了！如同這馬車一般，該換了！
不知道有多少影子心裏生出這樣的想法，但是，有人不這麼想。他們覺得，俞灝明是有備而來，所以，他們打算仔細的看着暗夜裏的一切，說不定，這個年過半百之人會給他們帶來些驚喜。
陰影里的那些影子們開始躁動了，空寂的街道上響起了細密的腳步聲。
馬車還是那樣平穩的行駛着，彷彿駕車的車夫是個聾子，絲毫沒有察覺周圍的異樣。
明明已經是晚上了，空氣卻非常乾燥，沉悶。
那車夫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看起來有些渴。
樓閣上，街道旁，弓箭手蓄勢待發。
“嗖嗖嗖”頃刻間，數千枚羽箭從空中激蕩而出。不出意外，那輛馬車要被射成篩子，駕車的人與車裏的人都要死的透透的。
影子們看見有一個黑影瞬間閃到馬車頂部，將這漫天的劍雨全部擋下。既然要殺的是當朝權柄最盛的丞相，此人身邊豈能沒有能人！
影子們的頭頭早有心理準備，但是他們還是感覺今夜的風有點涼了。
馬車周圍只有一人，以一人之力抗衡數千人，何其恐怖！
當最後一枚羽箭掉落在地，那些影子們終於看清那個立在馬車頂上的人和他的武器。
車夫和他的馬鞭。
原來，那平平無奇的車夫竟是一個實力如此強橫的武者！即便他們自詡為武藝高強，也不敢輕易接下數千隻羽箭。這個車夫，不凡。
但是，車夫，終究只有一個人。
影子們冷笑，以一人之力抗百人之力，何其愚蠢！更何況，今日來的，可不止百人。
想要讓馬車裏的人死的，可不止一股勢力！
再一次，數箭齊發。
一輪，兩輪，三輪，四輪...
“沒有箭了！”影子們摸摸身後的箭桶，終於明白這寒冷不是因為今夜的風有些涼了，而是因為面前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車夫。
膽寒！
那人每接下一輪羽箭，影子的心就寒一分。一筒十二支，這人接下十二輪千人箭，影子的心裏就有十二分的寒冷。
然後，是憤怒！
殺了他！他必然已經沒有力氣了！
不知是那方勢力的人先亮出了兵刃，一時間，空曠的街道上湧上千人。
那車夫早已跳下馬車，一把翻出壓在馬車上的朴刀，揮刀斬斷馬車上拴着馬的繩索，猛抽馬背。那馬兒嘶鳴一聲，就要衝出重圍。
誰也沒管那匹馬，因為那個令他們憤怒的車夫已經殺到。
他們看到車夫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緩慢的拔出那把很舊的刀。
明晃晃的刀閃了一下，然後便是濃重的凶煞氣，死亡的陰影。
刀現，血飲。
如屠雞宰羊，無數頭顱滾落地面。
“千人殺，因發誓殺盡千人，人送綽號千人殺。據說，此人因家族一夕之間被斬盡頭顱，遍尋不到仇人，便發誓要殺盡千人，以告慰家族的在天之靈。我本以為這是謠傳，不曾想果真有此人！”
隱藏在背後的眾人聽得這位最了解江湖事的公子這番解釋，不免搖了搖頭。
很是可惜了，辛苦了這麼多年養的死士，今夜都要死了！
但是也只有可惜而已。就像你養了多年的牛羊，還沒來得及換回等量的價值就全都被盜走了。有點肉痛，並無傷及心肺。
千人，盡殺！
人力終有所窮，即便這個人是一個內力深厚的武者也不例外。
飽飲千人血的車夫此刻的手是抖的，腿是抖得，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單膝跪地，一刀支撐着他的殘軀。
他已經很虛弱了，內力耗盡，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但是他還苦苦的撐着，因為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等一個人點頭。
馬車終於有了動靜，一個人從馬車上下來。
那人一身儒雅之相，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文士。
俞灝明，朱雀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文丞，看到小山般的屍體，踏過猩紅的血水，竟是連眼都不眨。
他來到車夫面前，車夫費力的抬頭看着他，一臉探尋。
俞灝明點了點頭，答應了車夫最後的執念。
車夫彎下最後的膝蓋，將手中染血的刀雙手奉上。
面前的人接了刀，便要履行他的諾言。
車夫很滿足，他還跪着，雙手無力的垂下，現在，他不覺得渴了，因為，他已經死了！
渴的，是那把刀。
但是俞灝明把刀上了鞘。現在，還不是用得上這把刀的時候。
他看向那些打算要他的命的人，寒聲道：“出來吧！”
一股強大的威壓席捲而來，隱藏在那些死去的影子背後的人瞬間驚呼！
俞灝明，是修行者！
這可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