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借屍還魂

“大夫，我大哥怎麼樣？”唐悠見回春堂的劉大夫給昏迷在床上的沈喬把完脈，便連忙開口問道。

劉大夫面色沉重的看向唐悠道，“幸虧來的及時，若是再晚來一步，便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

唐悠聞言焦急的道，“大夫，你一定要救好我大哥，不論花多少錢都要救好他。”

一旁背着醫藥箱的小童道，“你放心，我師傅是回春堂最好的大夫，醫術高超，妙手回春，定能醫好你的大哥。”

那劉大夫打開小童的藥箱，取出白色瓷瓶和紗布，熟練的處理包紮好沈喬手上的傷口，走到桌前，拿出紙筆，寫下兩個藥方，遞給唐悠，道，“這藥方一日一劑，熬成後分三次服用，三日後，再換這個藥方繼續服用。”

劉大夫又從藥箱裏拿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唐悠，“這是外敷的金創葯，每日換藥時撒在傷口處。”

“多謝大夫。”唐悠接過藥方和瓷瓶，又問道，“我大哥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了吧？”

“主要看今晚了，你記得多用溫水為他濕敷降溫，只要今晚高熱褪下來了，便無大礙了。”

唐悠點了點頭，見劉大夫和小童收拾好藥箱要離開，便連忙問道，“大夫，多少診金？”

劉大夫道，“不用了，方才在回春堂，蘇家大爺已經為你付過診金了。”

唐悠聞言一愣，正準備送劉大夫和小童出門，卻突然聽見敲門聲，唐悠上前打開門，卻見門口站着另一個大夫和背着藥箱的小童。

唐悠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你們是？”

“我是百草堂的坐堂大夫，奉人之命前來醫治病人的。”那大夫答道。

“喲，這不是張大夫嗎？”劉大夫率先開口道。

那張大夫笑着寒暄道，“還真是巧，原來劉大夫也在這呢，看來我是白跑一趟了。”

“你也是蘇府請過來的？”劉大夫笑着問道。

“你也是？”張大夫驚訝的道。

兩人相視一笑，劉大夫隨即笑着道，“相請不如偶遇，走，我請你去喝杯茶。”

那張大夫聞言便也欣然跟着劉大夫一起出了門。唐悠望着兩個大夫同時離開，心道蘇家大爺倒真是個心細之人，還特意請了兩個大夫來看病，下次見了他，定要好好感謝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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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閣，蘇譽坐在雅間裏喝着酒，房內一個美貌的琴娘正緩緩撫琴，琴音優美。

一個小廝上前來報，“二爺，剛才百草堂那邊來人說回春堂那邊的大夫已經先過去醫治了。”

蘇譽聞言放下酒杯，問道，“回春堂？是何人請去的？”

“小的打探過了，是大少爺請去的。”

“我大哥？他怎麼有時間管這個？”

那小廝猶豫了片刻，說道，“呃…我聽說…今早大少爺回城的時候，沈巧在大街上攔下了他的馬車，還上了大少爺的馬車，兩人一起去的回春堂。”

“你說什麼！”砰的一聲，蘇譽拿起那桌上酒杯重重duo在桌子上，杯子瞬間碎裂開來，嚇得那琴娘連忙跪在了地上。

蘇譽冷冷的望着那跪地的琴娘，喃喃道，“沈巧啊，沈巧，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

一晚上，唐悠不停的用熱毛巾給沈喬擦拭臉部和身體，直到下半夜沈喬的高燒總算退了下去，唐悠這才放下心，疲憊的趴在床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唐悠睡得朦朦朧朧，突然感覺有一雙手輕輕摸着她的頭，唐悠連忙睜開眼，抬頭便見沈喬虛弱的望着她，唐悠見狀欣喜的道，“大哥，你醒了？”

沈喬微笑的看着她，輕聲開口道，“你這個小傻瓜，這麼冷的天，不知道去我屋裏睡嗎，要是着涼了，可怎麼辦？”

唐悠看着沈喬，突然有點鼻酸，這一刻她才明白沈喬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她的人，她吸了吸鼻子，笑着道，“我哪有什麼事，我身體好的很呢，倒是你弄得一身是傷，一定要好好養好身體才行。”

沈喬看着唐悠，聲音微啞，“妹妹，讓你擔心了。”

唐悠聞言笑着道，“說的什麼話，我不關心你，誰關心你啊！你應該餓了吧，我去煮點粥，你再睡會。”唐悠替沈喬掖好被子。

沈喬望着她，道，“妹妹，你為什麼不問我發生了什麼？”

唐悠聞言一愣，她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輕聲道，“我知道這件事不怪你，是蘇譽故意派人害你的。其實說起來，還是我連累了呢，當初我拒絕蘇譽就想到他會報復，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這般心狠手辣。”

“不，你只說對了一半。”沈喬目光逐漸變得黯淡，他緩緩道，“本來我已經贏了三千兩銀子，那時我便可以收手了，但我偏偏太貪心了，我還想着再多贏兩千兩，等我贏到五千兩，就可以買下蘇家二爺送我們的那座大宅子了，到時我和你就能搬進新家，過有錢人的生活了。要怪只能怪我貪心了，蘇家二爺縱然有心要害我，也怪我自己願意去跳這個坑，後面才會輸的一敗塗地，都是我自己害得自己。”他說著看向自己的包紮的手，目光堅定的道，“這個小手指就當是給我自己買個教訓吧，從此以後，我沈喬發誓，終生不再踏入賭坊一步。”

唐悠望着神色堅定的沈喬久久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才道，“大哥，以後我們兄妹倆一起努力，我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也能買大宅子，過有錢人的生活。”

沈喬聞言衝著唐悠緩緩一笑，“嗯，我們一起努力。”

唐悠見狀笑道，“對，那你必須要好好養身體，你趕緊睡吧，我去煮粥了，順便再去葯堂抓幾副葯回來。”

“好，那你去吧，記得粥里不要放蔥花哦。”沈喬不忘笑着叮囑道。

“好了，知道了。”唐悠見沈喬閉了眼，這才走出了房間，關上了門，屋外陽光正好，艷陽高照，正如唐悠此時的心情。

唐悠來到柳鸝館，這個戲館遠離鬧市、僻靜清幽，唐悠走進館內，只見大廳正中的戲台上正有一生一旦在唱着戲，聽着曲音和唱詞很接近現代的崑曲，唐悠從小因媽媽愛好崑曲的原因，從小便也愛上了崑曲，她童年最常見的情景便是媽媽一邊刺繡邊聽着收音機里放着崑曲，此時台上唱的也是她很熟悉的《牡丹亭》，戲台下的座位上坐着三三兩兩聽戲的人，大廳里人不多，也很是安靜。

唐悠正望着戲台上，便見一個人走到了她身邊，她轉眼一看，正是蘇昀身邊的那個叫隨風的小廝，那隨風雖不怎麼喜歡眼前這女子，卻也禮貌的道，“我家少爺在樓上，請跟我上去吧。”

唐悠便跟着隨風上了兩樓，兩樓是全是一間一間隔開的獨立的雅間，每個房間裏有一扇打開的窗子對着戲台，視野開闊，能清晰的看到戲台上的戲子唱戲。隨風帶着唐悠來到其中一間門口，這個雅間的位置正對着戲台，是二樓看戲最絕佳的位置，隨風敲了敲門，對裏面道，“少爺，沈巧姑娘來了。”

“進來吧。”裏面傳來蘇昀的聲音。

隨風聞言打開門，唐悠便走了進去。裏面佈置較為簡單素雅，牆上掛着幾副字畫，桌椅，靠窗擺着一張寬敞的軟榻，榻上擺了一張矮几，是專門給客人靠窗觀看戲台而準備的。蘇昀坐在椅子上，桌上擺放着一套精緻的茶具，他面前擺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見唐悠進來了，他禮貌朝她道，“請坐。”

唐悠坐到蘇昀對面的椅子上，蘇昀便伸手端起桌上的茶壺為唐悠倒了一杯茶，看向她開口道，“沈姑娘平日可飲茶？”

唐悠在現代有一個朋友是開茶室，她平時無事也經常會過去坐坐，時間長了，對茶葉也有了一點了解，她端起桌上的茶杯，緩緩抿了一口，香氣濃郁，味道甘醇，她以前就很喜歡喝這個，於是便不假思索的開口道，“這是碧螺春。”

蘇昀聞言目光一亮，不動聲色的看向唐悠，“沒想到沈姑娘對茶也如此有研究。”

“過獎了，略知一二罷了。”唐悠聞言有些謙虛道。

“沈姑娘今年也不過才二八年華，竟有如此閱歷？”蘇昀目光深沉的看向唐悠，“據我所知，沈巧從小出生在汴京，跟着其兄沈喬相依為命，從小便沒學過刺繡，也從不會刺繡，後來經過了孟府那件事後，便彷彿換了一個人，一夜之間刺繡技藝突飛猛進，連閱歷也變得如此豐富，絕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所能擁有的，不知沈姑娘作何解釋？”

唐悠聞言一愣，她沒想到蘇昀剛才那番竟然是在試探她，想來他應該是早就開始懷疑她了，才暗中派人查了她這麼多的事情，唐悠自穿過來的以後的一切行為確實是與原主完全不同，被蘇昀發現也是正常，她也並不打算隱瞞，沉思了片刻，看向蘇昀開口道，“不知大少爺可聽說過借屍還魂？”

蘇昀聞言一怔，向來沉穩內斂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唐悠。

正在這時，戲台上的生角柳夢梅唱道，“呀，前任杜老先生升任揚州，怎麼丟下小姐？”

旦角杜麗娘唱道，“你翦了燈。”

柳夢梅剪了燈，杜麗娘又唱道，“翦了燈，余話堪明滅。”

柳夢梅：“請問芳名，青春多少？”

杜麗娘：“杜麗娘小字有庚貼。”

柳夢梅：“是麗娘小姐，俺的人那！”

杜麗娘：“柳郎，奴家還未是人。”

柳夢梅：“不是人，是鬼？”

杜麗娘：“是鬼也。”

戲台上的唱詞彷彿是在映襯着此時房間裏兩人之間的氣氛，蘇昀沉默了片刻，問道，“這世上真的有借屍還魂？”

唐悠肯定答道，“沒錯，我就是那借屍還魂之人，我並不是沈巧。”

蘇昀聞言目光如炬的看向唐悠，問道，“那你又是何人？”

“我名叫唐悠，是從另一個朝代而來，一個你不知道的朝代。”唐悠叫蘇昀沒有說話，便繼續道，“不過我相信，不管我到底是誰，對你而言並不重要，因為你需要的，是能夠贏得今年宮繡的綉娘，不是嗎？”

蘇昀聞言沒有回答，他靜靜的看着唐悠，目光深邃如海，半晌，他淡淡答道，“你很聰明。”

唐悠聞言微微一笑，“多謝誇獎，不知我何時能重回綉庄？”

蘇昀看着唐悠自信的模樣，開口道，“你似乎對任何事都很有把握。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贏不了宮綉，我又會如何處置你？”

唐悠聞言笑道，“一個人如果對自己都沒有信心，那又如何能讓別人信服。我確實從沒想過失敗了會如何，因為我不會敗。”

“好，你三日後便可回蘇家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