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蟒 山
一個月前，來過一次修行者。
看着腳踩飄帶翩翩而來的仙女，家家戶戶都帶着小孩來測試，看看有沒有機會成為修行者，結果還是一個都沒。蒼天有心想去讓仙人再替自己檢測一次，可想了想，應該也沒人會看上自己。要不以前那無意路過寨子的那個仙師，就會說我有仙緣，把我與妹妹一起帶走了。
“哼，你們都看不起我是吧，可我就偏偏不信這邪！你們等着，沒有你們我蒼天一樣也能成為修行者。”蒼天暗自發誓。
“我該去蟒山碰運氣了。這練身的口訣按理說能運行一個周天了，可是我連一半都運行不了。銀針封穴也不好用了，應該是我內丹太小，攜帶的元氣太少了，到一半就自行消散了。唉，這是逼着我進山啊，老天爺，你就保佑我進山能有個好收穫吧。我不求立刻草雞變鳳凰，咱變個烏鴉也行啊。”
今日剛好是郎中爺爺去山裏採藥的日子。想了想，蒼天就編出了個出門的理由。隨手撿起根燒火棍，在自家門前寫到：“我隨郎中爺爺去山裏采草藥，不要擔心我。”又在灶房收拾了一包乾糧，背上柴刀，就毅然決然的出門了。頗有番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架勢。
走到上次遇到老鬼的路口，蒼天不禁回頭望了望寨子的方向，心中吶喊道“等着瞧吧，我蒼天一定要讓你們刮目相看。”
在這去往蟒山崎嶇的小道上，蒼天漸漸收起了那一腔熱血，小心翼翼地拿着柴刀，砍掉擋在自己前行路上的障礙。蒼天不由得又開始自言自語的感慨道：“這修鍊還真是有用！這右臂的力量，照比之前大了兩倍的力氣。身體靈活度也強了不少。就是不知道這蟒山到底有沒有神葯呢？”
眼看走了快四五個時辰，已經進到內林的蒼天卻連根毛也沒看到。
“我的神葯呢！！？”蒼天哀嚎着重複着之前的動作，砍斷擋在自己眼前礙眼的樹杈，發現正前方有一條小河，便大步走到河邊，痛痛快快的洗着臉。
這時從小河對面的樹林裏傳出來“嘩啦嘩啦”的怪聲。蒼天迅速的把柴刀抓在手裏，急忙退到一棵樹後面。只見對面樹林裏，蹦出一隻火紅色的怪鳥。尖嘴，長了雙短爪，還有條像鞭子一樣的尾巴。撲騰着向自己這個方向沖了過來。蒼天豎起柴刀，大叫一聲壯了壯膽，準備大幹一場。對面那隻怪鳥卻連正眼都沒瞧蒼天，撲騰着就準備從蒼天的身邊路過。
蒼天氣的大聲罵道：“連你個畜生都瞧不起我！”舉在手中的柴刀便向那怪鳥的尾巴上砍了下去。可預想中刀落鳥尾斷的情節卻並未發生，隨之而來的是自己雙手被刀反震的生疼。還沒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那怪鳥的尾巴掃了一記，被掃得摔倒滾了出去。蒼天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隻鳥以這種方式打倒。鬱悶的一瞬間有了好多感慨“唉，出師未捷身先死啊，一隻鳥都打不過，還做夢成為能與碎裂大陸的大神比肩的猛人。真是可笑，可笑啊。”
怪鳥可沒蒼天這麼多想法，心裏也不會犯這麼多小嘀咕。掃倒了蒼天，緊接着就又一記掃尾，把蒼天背靠的那棵樹也掃倒了。蒼天鬱悶歸鬱悶，嘀咕歸嘀咕，但還沒呆到等死的地步。看到樹眼看就要倒下來，連忙爬起來開跑。可能是剛才被怪鳥掃懵了，蒼天居然傻傻的順着樹倒的方向跑，跑過了樹榦卻被樹頂端的茂盛的枝杈砸進了溝里，又一次倒地。怪鳥也沒再搭理蒼天，嘶鳴着跑遠了。幾次接連倒地讓蒼天覺得顏面盡失，倒在茂盛的樹葉樹枝下方的蒼天不甘心地大喊：“死鳥，你大爺的！真當小爺我怕了你了！有本事你給我回來，看小爺我把你這難看要死的鳥頭砍下來！”
嘩啦嘩啦的聲音此時再次襲來，像一群動物奔馳而來。蒼天雖然被搞的暈頭轉向，可聽覺還沒喪失，苦着臉喊道：“畜生！你他娘的居然叫人來！不對，是叫畜生來。你有沒有點志氣，小爺我說的是你回來，沒說讓你帶畜生來，你給小爺去死吧，別回來了！”蒼天覺得反正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就把肚子裏內點埋汰話統統都罵了出來。
與之前無二，怪鳥根本沒有心情搭理蒼天，一隻只怪鳥踩着樹榦飛奔而過。蒼天終於遲鈍的感覺到，怪鳥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扒開樹葉，接着便看到形形色色、模樣千奇百怪的生物，都呼嘯着向著自己的方向飛奔而來。蒼天此時的世界觀早已崩塌了，活了這十多年，只見過老虎、雞、豹、蛇、熊、黑角馬等這些普遍的動物，可今天看到居然是雷公嘴，一長一短的手臂，短尾巴像猴子似的生物。茫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各種生物，一隻冒着黑煙的馬一踩一蹬，地面都跟着顫。那黑馬不偏不倚地踩到壓住蒼天的樹榦之上，咔的一聲樹榦應聲而斷，樹冠飛起又落下，不待蒼天做出反應，當頭一棒般的落下又一次砸中蒼天，蒼天眼睛一黑就昏了過去，卻不知在他昏過去的時候天空中剛好上演了激烈的一幕。
“孽畜還不快快受降！”
只見蒼天之前用石頭砸過的老鬼，左手運起元氣渡入一個紅色酒葫蘆，對準一隻飛在空中的大黑蟒大喝一聲，葫蘆嘴裏噴出一道直線的火柱向黑蟒衝擊過去。蟒蛇擺過頭吐出信子噴出黑霧抵擋，又掉轉頭繼續跑。葫蘆噴出的火柱艱難地衝出那黑霧因後勁不足消散於空中。
黑蟒張開蛇口言道：“老頭，本王並沒戕害過你的親人與門徒，為何要與我以命相搏？”
“哼，還好意思說？你此行已經殺害不少修行者與凡人。你不老老實實的吞吐日月精華修行，非要走那歪門邪道去吸人血之精華，就算我老鬼不出手，天都不容你！”老鬼憤怒地說道。
“好你個老頭，已經找了本王快一年了吧？真有毅力。難道就不怕本王與你魚死網破，你這一身修行付諸東流么？”黑蟒吐着信子在前面奮力逃跑。
“想與老夫魚死網破你要有真本事才行！你靠着吸人血之精華勉強進入了丹寶境，有什麼資本與老鬼我同歸於盡？老夫今天非要收了你這孽畜，替天行道！”說歸說，看着黑蟒逃跑的方向，老鬼卻是心急如焚。再往前就是半年前遇到那個小鬼的寨子了，萬萬不能讓這孽畜在造殺孽了，得拼了。下定決心老鬼便吐出火紅色的內丹。
飛在前方的蟒蛇，感受到身後騰騰的熱量，扭頭看了眼驚恐萬分，頓時大嚎：“你這老鬼不要命了，即便你是丹寶境，但你也沒到大成的地步，強行離體就不怕有損傷而進入不到丹器境么？為了殺我你不要命了！？。”
老鬼沒搭話，只是飛快的追了上去。黑蟒無奈之下只好也吐出一枚黑紫色的內丹加快了飛行，它知道自己就算拚命，也只是能傷對方，卻傷不了根本。逃竄中的蟒蛇突然感受到前方有人的氣味，頓時大笑道：“哈哈哈哈，老鬼，本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死之前告訴你件秘密，你可知道傳給我這功法的是誰？就是你的寶貝徒弟！我早年受傷，修為突破無望，你的寶貝徒弟為了要我突破丹寶境時蛻下的蛇角與我交換的。我才有能力去作惡！既然你不給本王活路，你也別想好過，我要讓你眼睜睜地看着我殺了這一寨人，讓你內疚，讓你有心魔，讓你一輩子無法精進，哈哈哈！給我爆！”黑蟒歇斯底里地吼着。
“啊啊啊，孽畜給我去死！”老鬼噴出一道精血，落在火紅色內丹之上，前方的空氣霎時間都被熱浪烤成了真空地帶，狠狠的朝着黑蟒的身體撞了上去，一擊斃命。黑蟒的身體瞬間化為灰燼什麼都沒留下，但黑蟒笑聲似乎還在不斷的回蕩......
在黑蟒斃命的瞬間它的內丹也在空中碎裂成粉末，夾雜黑色粉末的毒氣飄散在整個村子。老鬼獃獃看着眼前的寨子，孩童們還來不及呼救就失去了生命，那些熱情好客的村民一個個倒下，就像睡著了一樣。那順過酒的酒窖中的美酒，也不會再有人去品嘗。曾經熱鬧的寨子眨眼化為寂靜，讓人不願相信的寂靜，那一具具屍體狠狠的刺痛着老鬼的心......發獃了許久，嘆了口氣，摸了摸頭上的鼓起的包，默默地想到了蒼天。
老鬼飛快地行走在寨子裏，想找到卻又怕看見那乾瘦又頑劣的少年。查看了一圈，終於走到蒼天留下的那歪歪扭扭的字體前，冰涼的心似乎又回暖起來，腳狠狠地踩了下地，老鬼像炮彈一樣飛進了蟒山。橫衝直撞的尋找着，所過之處的樹都被撞斷，就像剛鋪好的路。就這樣幾個來回，終於找到了蒼天的被困之地。抱起蒼天飛回到寨子，把蒼天放到了那一樣而又不一樣的土地，自己也打起坐來回復元氣，等着眼前的孩子轉醒，卻也不知這眼前的孩子將何去何從。
迷迷糊糊睜開了雙眼，看到紅臉白鬍子邋裏邋遢的老頭坐在自己對面，蒼天下意識的嘀咕：“老鬼你是後悔之前沒收我當徒弟，又回來找我來了么?”
老鬼閉目不語，可是那抖動的鬍鬚和那張了又合的嘴蒼天卻看在在了眼裏。
蒼天調侃着說：“你是又來我們寨子順酒，被抓了沒錢才想到我了吧？”
此時的老鬼卻再也沒那種逗笑的心情，難得嚴肅地問：“蒼天，你可願意做老夫的弟子，隨我回宗門？”
蒼天可是做夢都想有個師傅能教自己修行，為自己傳道受業解惑，想都沒想便恭恭敬敬的跪地磕了三個響頭。
“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
“好了，從今開始你蒼天就是我收的第二個徒兒。切記一不可背信棄義，二不可做傷天害理之事。如有一點違背，為師會親手清理門戶。”
“是，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蒼天終於想到該跟自己娘親分享一下喜悅，便大喊：“娘，終於有修行者肯收我當徒弟了！”“娘！”喊了兩聲發現沒人應他，而往常應該熱鬧的寨子也如死寂一般，興頭上的蒼天終於覺察到不對，發現了遠處橫七豎八倒在地上身上發紫發黑的村民們。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的蒼天，使勁眨了眨眼睛，可還是一樣的場景。蒼天艱難的抬起腳步，一步，兩步...發瘋般的跑了起來大喊:“爹、娘、鐵牛、大伯、你們在哪？二牛餓了，想吃飯，你們回來啊！”跑了許久，不想出現在眼前的人卻出現了，想走過去喚醒那熟悉的人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好不容易挪動到跟前，想伸手去拉起倒在地上的父親，卻突然被一隻手攥住了胳膊。
“唉...不要碰，有毒。”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寨子裏的人都死了？”蒼天撕心裂肺地喊着。
老鬼嘆了口氣，把發生的一切告訴了蒼天。
蒼天雙手揪着凌亂的頭髮，悲傷的眼淚從那雙清澈的眼眸里緩緩流下。哭聲漸漸消失，慢慢地抬起頭，雙眼中已沒有了眼淚，也沒有了先前的純真，取而代之的是看不見底的深邃。
蒼天的變化讓老鬼覺得心痛而又陌生，這種眼神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孩子的身上，但如今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