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峰頂名劍
卓亦疏到了玉局峰上,此時正是子夜,空中明月正滿,灑落峰頂,映於常年不化的蒼山雪上,美輪美奐,這裏可遙望玉局峰孔雀城,只是此時萬物俱靜,似是橫卧在玉局峰上的一隻古獸。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便見一人走上峰來,只見來人一身長袍,手拿長劍,長發束於腦後,俊朗無比,氣質出眾,知他身份者都會暗贊一聲不愧是皇家後裔。
來者自是楊原,文隱閣之主。
“金宵宗主,久聞大名,今日得見,幸何如之。”楊原以這十六個字作為開場,站在距離卓亦疏丈余之外。
卓亦疏輕佻一笑,仍是滿臉不恭之色,便即說道:“可我卻是最近才聽說了文隱閣主的名字。”
楊原長嘆一聲,道:“亡國遺民,在這世道上豈敢顯露聲名。”
卓亦疏輕笑一聲。
楊原見此又道:“我倒是非常羨慕卓公子,年紀輕輕便即名滿天下。”
卓亦疏名聲雖說是在長安中傳出來的,但真正讓他名聲大噪的自是蜀中之事,他滅了文隱閣蜀中分舵,讓文隱閣之名始現江湖,也破壞了文隱閣暗中發展勢力的打算。
按理說身為文隱閣之主的楊原應該非常痛恨卓亦疏才是,可他目前所表現出來的仍是非常平靜。
卓亦疏說道:“閣下的野心抱負也已名滿天下。”
楊原聽后搖頭嘆道:“大唐勢強,我若想復國只能暗中圖謀大事,文隱閣之名始終不顯世間,若是按照我的計劃,文隱閣不該出現在江湖中,應是待到時機成熟時直接揮軍與大唐鐵騎對抗。”
楊原之志不在江湖,而在華夏江山。
“看來是我打亂了文隱閣的計劃。”卓亦疏輕笑道。
“不錯,確是如此。”楊原說道:“所以我今日前來,就是想要了結恩怨。”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讓冉吟懷來對我暗下殺手。”卓亦疏輕佻言道。
楊原聽后卻笑道:“看來冉吟懷沒有成功,她已經死了嗎?”
楊原本意就是借卓亦疏之手除掉冉吟懷,所以此時聽得卓亦疏所言並不驚訝,而是直言詢問。
卓亦疏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冉吟懷毫髮無損,今天我將你找來就是為了了結這事。”
一聽這話,楊原先是一怔,然後笑道:“看來她已鐵心倒戈了。”
卓亦疏沒有殺冉吟懷,必然是因為她沒對卓亦疏真下殺手,現在卓亦疏又因冉吟懷之故約戰自己,楊原這般聰明人物自是想通了其中關鍵。
卓亦疏笑道:“不錯,冉吟懷現已是金宵宗的人,文隱閣若是再來找她麻煩,我必不允。”
哪知楊原聽后哈哈大笑,旋即說道:“卓公子要保文隱閣的叛徒,恐怕沒那麼容易。”
卓亦疏滿臉的輕佻不恭,強勢回道:“區區文隱閣,何足掛齒。”
此話一出,已是將劍拔弩張的氣氛推至頂點,二人皆是神色一變,楊原冷笑一聲,旋即長劍出鞘,那柄劍出鞘時波瀾不驚,一眼看去更是極為普通,只與平常刀劍相同,遠不似飲怨這般鋒芒絕世。
但卓亦疏精修劍道,雖然年輕,但眼界見識遠非常人可比,此時眼見楊原的長劍出鞘,雖然鋒芒內斂,可卓亦疏卻知絕非如此,那柄劍定是絕世之鋒。
雖是如此,但卓亦疏卻毫不在乎,當下輕笑一聲,飲怨出鞘。
飲怨是一柄鋒芒盡露的神鋒,劍身未動已有威勢衝出,任誰也不敢小覷它。
楊原見此也是神色一動。
兩人縱身而動,在這玉局峰頂戰在一起。
只一交手,卓亦疏便即暗道:果然不是尋常利器。
楊原手中的長劍果非凡物,未發招時形似普通,但一出手卻是威勢滔天,鋒芒盡露。
此時楊原心中也是暗暗駭然,不禁暗道:飲怨劍不愧是天下第一邪戾之劍,果然鋒芒絕世,我的‘君隱’本是柄鋒芒內斂的利刃,若是遇見普通對手,往往是從始至終不漏鋒芒,只有對手越強,‘君隱’的鋒芒也就出現的越早,而且隨着戰鬥的激烈,‘君隱’的鋒芒更會越來越盛,如今面對卓亦疏和他的飲怨劍時,‘君隱’竟在第一時間就鋒芒盡顯。
原來這柄劍名為‘君隱’。
兩人惡鬥,皆是使出了生平所學,卻也各自驚訝於對方的劍法之強。
從一開始時兩人就誰也沒有過輕視之心,如今更是心中皆道:幸而沒有輕視於他,否則的話稍有不慎就會亡於對方劍下。
兩人身形翻飛,長劍相撞,任誰都能看出其中的驚險,飲怨劍鋒芒蓋世,四周的山石多被飲怨劍的鋒芒砍的傷痕纍纍,反倒是君隱劍雖然鋒芒盡顯,但卻僅聚於劍上,似乎一點也不捨得外泄,全都鋒芒皆用來對敵。
飲怨劍的鋒芒蓋世對陣君隱劍的滴水不漏。
卓亦疏暗道:這就是《大運山圖》中的劍法嗎?果然出神入化。
楊原的劍法與靈犀劍法相比毫不遜色,就連卓亦疏這等狂傲之人也不禁稱讚一聲。
兩人苦鬥許久,卻是鏖戰不下,始終不分勝負,周圍山石崩裂,積雪散飛,皆是飲怨劍所致。
斗至子時將盡,仍是平分秋色。
這時忽有大隊人馬往峰頂而來,卓亦疏和楊原雖在惡戰之中但卻都是眼觀八方,此時見得來人皆是眉頭一皺,二人各自向後躍去,如此退出了戰圈,就好似演練了許久一樣齊整。
楊原向山下看了一眼,然後笑道:“竟然找來了南詔官軍,這可不像是閣下的作風啊。”
卓亦疏眉頭一皺,然後說道:“我孤身赴約足矣,何必再找幫手。”
“可這南詔官軍總不會是我找來的。”楊原在南詔皇宮中刺殺吐蕃贊普,為的就是嫁禍南詔王閣羅鳳,所以他與南詔官軍絕對是勢不兩立的,除非於誠節能坐上南詔王位,但此時南詔之王仍是閣羅鳳,是以此時楊原便即說道:“據我所知卓公子最近一直在孔雀連城之中,而孔雀連城與南詔王室又關係匪淺。”
他這話欲言又止,但意思已是再明顯不過。
卓亦疏輕笑一聲,便欲奔下山去殺幾個南詔官軍,可他剛一要動,又見一道人影疾行奔來,在其身後還跟着數人。
最先這人轉眼即至,自是高險峰,他輕功高絕,是以將其餘人遠遠甩在身後。
高險峰來到卓亦疏身前,行禮道:“公子。”
卓亦疏疑道:“你們怎麼來了。”
高險峰身後的幾人自然就是庄修平、烏宏、雲瀟湘,而沈傾從和冉吟懷也都來了。
這些人將南詔官軍遠遠甩在身後,先後到了卓亦疏身前。
眾人剛到,便有數人從峰后躍出,卻是寧珂等人,自然全是文隱閣高手。
眼見於此,卓亦疏便即輕笑道:“原來楊閣主早就布了埋伏。”
其實卓亦疏早就察覺到周圍有人,只不過他性子太傲所以不屑言說,此時出言也只是為了譏諷楊原。
可楊原卻是神色坦然,開口道:“就算是江湖鬥狠也可有掠陣之人。”
卓亦疏聞言輕笑一聲,在他心中楊原已不是上等人物,最多是個武功高強之輩。
楊原將目光落在冉吟懷身上,然後說道:“你就要跟在卓公子身邊了?”
冉吟懷先是神色一變,然後又看了眼寧珂和樂山四聖,當然,現在的樂山四聖已經只剩兩人,說是樂山二聖倒是正好,這兩人早已受寧珂控制,也是因為冉吟懷之事。
冉吟懷曾向楊原解釋過整件事情,並將來龍去脈盡數告知,就是在這玉局峰上,但那時楊原雖然表示相信冉吟懷,但以冉吟懷對楊原的了解,知道他那話只是權宜之計,是為了讓自己去給卓亦疏下毒,說到底,楊原對冉吟懷已經動了殺意,方才要藉助卓亦疏的手除掉冉吟懷。
冉吟懷善於把控人心,自是了解人心,她知道就算回到文隱閣中也難逃一死,楊原確是成大事的性格,也自然心狠手辣。
念及於此,冉吟懷便即向卓亦疏靠了過去,雖是靜默不語,但其心意已經非常明顯。
楊原見此卻不感意外,只是微微一笑,然後對卓亦疏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後會有期。”
卓亦疏冷笑道:“慢着。”
楊原疑惑的看向卓亦疏。
卓亦疏輕笑道:“冉吟懷現在是金宵宗的人,文隱閣若敢動她分毫,我必讓你等十倍奉還。”
文隱閣部眾聽后皆是大怒,就要上前動手,卻全被楊原所阻,只聽他說道:“今日得見公子,已是大慰平生,金宵宗主又吩咐,自是應允,今後文隱閣與冉吟懷再無瓜葛,再見之時只是兩派之間的恩怨。”
卓亦疏輕佻一笑,仍是那般滿臉不恭。
楊原一抱拳,然後轉身離去。
文隱閣部眾紛紛緊隨其後。
沈傾從卻道:“這個人當真可怕。”
“能屈能伸,不逞一時之勇。”雲瀟湘也是說道:“他忌憚南詔官軍上山後會圍殺他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選擇離去,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知道輕重緩急。”
在楊原心中,因為一個冉吟懷而與金宵宗和南詔官軍動手實是不值得,自己的行蹤已然暴露,就更要小心行事。
駱達說道:“我看他也是忌憚公子的厲害,要是換個庸手過來,這個楊原肯定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烏宏聽后連連點頭,顯然對駱達的話極為贊同。
卓亦疏卻是問道:“是誰將南詔官軍帶來了。”
駱達道:“是杜仲。”
今晚之約只有雲瀟湘、駱達和杜仲知道,杜仲眼見卓亦疏約戰了文隱閣主,便知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是能擒住文隱閣主,那孔雀連城刺殺吐蕃贊普的冤名就能洗清,是以他趕去通知閣羅鳳,後者帶人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