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南詔之王
兩日後,卓亦疏如約來到喬頂山。
雲瀟湘和駱達隨在卓亦疏左右,雲瀟湘慢步而行,滿臉輕鬆,似乎只是來山間遊玩而並非是赴群匪之約,反倒是駱達警惕性很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周圍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神識,想是他久走江湖,所以行事極其謹慎。
進到山中行出一陣后,駱達便即走到卓亦疏身邊,低聲道:“公子,有人在看着咱們。”
卓亦疏輕笑一聲,顯然早有察覺,但卻一言不發。
三人又行一陣,雲瀟湘似是不經意的說道:“又有人來了,與之前那人氣息不同。”
卓亦疏不以為然說道:“哀牢山有十八個匪寨,自然各不相同。”
再進數里,忽見前方人影綽綽,此時正至一處深谷之中,那些人橫在谷中攔住去路。
又見兩邊崖上也是現出人影,崖上的眾人手持兵器各不相同,還有七八張硬弓,與下方的谷中人馬也算是遙相呼應。
可駱達見此卻是笑道:“看來哀牢山十八寨的人都是些烏合之眾,在這山谷之中本是佔盡優勢,若能在兩邊崖上佈滿弓箭手方是用兵之道。”
“一群匪患而已,哪裏懂得什麼用兵之道。”雲瀟湘不在意的說道。
駱達見此也是放下心來。
只見前方塵土飛揚,便有一隊人馬奔來,領頭三人各坐駿馬之上,左邊一人正是石彪。
看這樣子,其餘兩人既能與石彪齊頭並進,必然也是哀牢山匪首,此時三人率領二十餘名山匪攔在卓亦疏等人身前,石彪上前冷笑道:“卓公子果然是藝高人膽大,竟真來赴約了。”
話音剛落,駱達的飛斧猛然打出,直奔石彪而去,石彪不知飛斧厲害,此時突見於此自是大驚失色,而他也非馬上戰將,平日裏只在平地與人比武鬥狠,是以此時見到飛斧襲來便即翻身下馬,哪知那柄小斧在空中一轉,便又從石彪身後襲來,石彪嚇了一跳,趕忙身子一縮同時落在地上,方才堪堪躲過。
只不過如此一來石彪落地之時頗為狼狽,幸而下盤功夫夠穩方才沒有滾翻在地。
駱達接回小斧,然後冷笑道:“跟我家公子說話還敢留在馬上?”
石彪大怒,要在平時早就上前動手了,可他見過卓亦疏的厲害,適才見得駱達出手,也知他並非庸手,所以一時間不敢貿然上前。
其餘兩名匪首見此也是眉頭一皺,中間那人是個老者,神色之中頗具威嚴,看樣子便是穩重之人,隱為眾人之首,此時他看了石彪一眼,然後又向駱達看去,最終還是看向了卓亦疏,並且心中暗道:這少年年歲不大,但手下強將頗多,眼前這人的飛斧絕技讓人嘆為觀止,聽石彪他們說還有個輕功極為高明的人物也是這少年的手下,卻不知為何沒來。
中間這人正在思忖之時,右邊這人卻是怒喝道:“敢在哀牢山十八寨面前放肆,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一語言畢,手中長鞭便即向卓亦疏揮來,那長鞭破空而至,確是凌厲無比,這人顯然在長鞭上面下了多年苦功方才有此威勢。
右首這人一邊向卓亦疏揮動長鞭卻也在暗中提防駱達會再次出手,他右手揮鞭左手暗扣暗器,準備隨時打出。
要說他準備的倒也齊全,但卻不見駱達出手,心中兀自驚訝,手中長鞭已至卓亦疏眼前,眼見於此,自是心中一喜,暗道:看我把你打得皮開肉綻。
心中的念頭剛一升起,身下坐騎忽然毫無來由的倒了下去,這人不由得大驚失色,跟着摔落在地,不得不順勢一滾,如此方才穩住身形,卻是比石彪狼狽的多,手中的長鞭之勢自然也就戛然而止。
雲瀟湘慵懶的說道:“坐在馬上對我家公子出手,實在太過放肆了。”
這人猛地站起身來,正要向雲瀟湘怒喝,突覺心臟劇痛,旋即七竅流血,撲通一聲倒地而亡。
這一下驚得群匪毛骨悚然,皆盡坦然失色。
中間那老匪首也是不寒而慄,似他這種老江湖自然一眼就看出是雲瀟湘下了毒,只是卻不見她如何出手,那劇毒在她手中似是憑空而來,這嬌滴滴的美女子竟是個用毒的高手。
適才群匪見到雲瀟湘時皆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世上竟有如此貌美女子,喜的是今日可以殺人奪妻,與這嬌滴滴的小美人共赴雲雨,哪知雲瀟湘看似慵懶隨意,實則出手狠辣,
群匪皆是心有餘悸,紛紛暗道:這女子出手間就毒死了一人一馬,剛才若是出言調戲,恐會被她毒的屍骨無存。
石彪更是慄慄危懼,駱達出手只是告誡,但云瀟湘出手則是取人性命。
眼見於此,老匪首便即翻身下馬,此舉雖然有些失了面子,但總比丟了性命要強,這人能當一輩子的山匪,自然深諳能屈能伸的道理,若非如此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老匪首雖是南詔人,但此時仍是以大唐禮儀拱手揖禮,抱拳說道:“卓公子請了,在下哀牢山大帽寨鍾高義,在這裏等候公子多時了。”
卓亦疏輕笑一聲,開口道:“帶我去見‘上主’。”
‘上主’二字對於卓亦疏來說只是個稱呼,但對於哀牢山群匪來說卻是尊貴神聖的人物,此時聽得卓亦疏此言,鍾高義自是神色一變,但很快恢復如常,旋即笑道:“上主貴人事忙,特地讓我等前來迎接公子。”
鍾高義這話說得好聽,所謂‘迎接’實際上就是攔在此處要給卓亦疏一個下馬威,卓亦疏也算是久經江湖,自然懂得如此,此時便即輕佻一笑,正要開口答話,忽聽得身後遠處喊殺聲陣陣,群匪驚愕之中紛紛回頭看去,只見東面山上狼煙四起,兵器相撞之聲傳出數里。
石彪急道:“那邊是黑營寨守着的地方。”
群匪中又有人喊道:“寨主快看,有官軍上山來了。”
眾人向山下看去,只見大隊南詔官軍向山上而來,手中兵器寒光奕奕,戰意衝天,自是有備而來。
群匪見到官軍皆是心生懼意,眼下這般必然抵擋不住,只聽鍾高義喊道:“大家快往山上退。”
群匪應是,哄然四散。
眼見於此,駱達便即對卓亦疏說道:“公子,咱們也趕緊走吧,如今喬頂山之約咱們已是來了,哀牢山群匪遭了官軍圍堵,咱們沒必要趟這趟渾水。”
現下哀牢山群匪往山上逃去,南詔官軍往山上攻來,這中間尚有空隙,卓亦疏三人要想脫身並不難。
但卓亦疏卻道:“群匪怕官軍,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咱們又不是山匪,為何要怕?”
駱達說道:“並非是怕,只是在這南詔境內咱們需得小心,要是讓南詔的官軍誤認為咱們是群匪的同夥那就說不清了。”
卓亦疏回頭看了看越來越近的南詔官軍,又看了看疾行遠去的哀牢山群匪,旋即卻道:“既是來找所謂‘上主’的,現在還沒見着本尊咱們就離開了,豈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言至於此,卓亦疏急掠而去,如離弦之箭般沖向奔逃的群匪,駱達見他不往山下走卻反其道而行,便知他定要到山中去會會上主,當下只得隨了上去。
三人衝上前去,卓亦疏在最前方,眼看着就要追上群匪時,身側忽然飛來漫天箭矢,卓亦疏轉頭一看,原來是南詔官軍從東面攻來,在這裏攔住了群匪。
群匪去路被阻,登時大亂,便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鍾高義和石彪雖是首領,但此時眼見手下慌亂,已是不能重整指揮,當下只得各自憑着功夫衝出重圍。
可這時身後的官軍也已衝上山來,與東面的官軍形成合圍之勢,一眾群匪逃無可逃,登時死傷無數。
慌亂之中,鍾高義卻已不知去向,卓亦疏冷笑道:“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鍾高義,這人真是老奸巨猾。”
鍾高義丟下部眾自顧逃命,自是讓人不屑,卓亦疏冷笑一聲也不去找他,而是奔上前去縱身而起,只見他躍至空中,旋即猛撲而下,如雄鷹滑翔而落,旋即利劍疾出,猶如鷹爪捕獵,只不過飲怨劍的鋒寒之氣可是比鷹爪厲害多了。
飲怨劍抵在石彪的咽喉處,登時讓他不敢動彈。
卓亦疏輕笑道:“帶我去找上主。”
石彪萬沒想到在這四面楚歌之時,卓亦疏竟還想着要去找上主,但石彪本也是要去找上主尋求庇護,此時便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卓亦疏伸手封住他的穴道,然後將他提在手中,縱身而去。
駱達和雲瀟湘緊隨其後,這三人武功高絕,遠勝普通官軍和群匪,在混戰之中來去自如,徑直奔向山上。
石彪不敢誆騙卓亦疏,便將上主的位置盡數說明,卓亦疏冷笑一聲,諒他也不敢騙自己,便將他扔到道旁,這裏距離適才混戰之地已有十餘里,南詔官軍自是不會尋到這來,石彪雖然身陷敵手,卻有些死而後生的感覺,眼見卓亦疏等人遠去,心中更是長出了口氣。
卓亦疏等人來到山頂,卻見已有兩方人馬分列東西兩邊相互對持,常康和鞠大娘都在東面的人群中,那這些人自然就是哀牢山群匪,最前面站有一人,卻是錦衣摺扇,腰佩長刀,雖做唐人裝扮,但仍能見到南詔習氣。
眼見群匪以他為首,想必這人就是上主了。
再看西邊都是南詔官軍,南詔王閣羅鳳赫然就在其中。
卓亦疏見此越發覺得有趣,心中暗道:哀牢山十八寨的名聲這麼大嗎?竟讓南詔王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