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窮二白
除了這些日常事務之外，關暢還隨意地問了幾個江湖上的前輩。其中就包含師父在世時的一個好友——白衣白劍白淳風。
他模糊記得自己很小時曾隨師父去過百劍山莊做客，師父似乎還讓那個中年人保管什麼什麼東西。再就是自己跟白劍山莊的一個小孩兒比試武功，結果被對方暴揍……
關暢搖了搖頭，似乎要把這個想法甩出去。現在去百劍山莊抱大腿不合適，容易被當成騙子被打出來。
好吧，關暢這個角色設定原本就騙子……
新晉掌門哀嘆一聲：看來要渡過當下的難關還是要靠自己的雙手。
——靠自己估計得餓死，還是靠自己的雙手去挖師父埋的東西吧。
第二天上午，關暢獨自一人前往山後找到師父臨終前說的藏寶地。
關暢挖了盞茶的時間就在一塊石板下找到了一個小包裹和一個小箱子。
小包裹里不是銀票——他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銀票，但的確小小地期待了一下。小箱子裏更不是金銀珠寶。想想也是，師父閑雲野鶴，自然是不需要把這些黃白之物都藏匿起來。
小包裹里裝的是本門的幾本秘籍，包含一本內功心法、一本入門招式、一本拳腳功夫、三本兵器譜訣。最後還有一本陸大師的手札，記錄自己習武的心得以及對各家武學的解析。
小箱子裏則是一些瓶瓶罐罐，打開一看是各種藥物。在箱子的隔層中還夾着兩張紙。
第一張紙是一副簡圖，指明了在某地某處藏着一筆巨大的財富。師父還貼心地註明了這份財富就是給自己弟子留的，但需要弟子武功大成之後才能取用，因為藏寶之地非常險惡。關暢第一個念頭是師父留下此物為了激勵自己練功，可轉念一想——這藏寶圖只畫了幾條路線，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縣城？山莊？野外？墓穴？一切皆有可能，這地圖是在逗我吧？
關暢無厘頭地想到了自己剛開始做遊戲的時候，第一次提美術需求便是如此。自己腦海中腦補出了酷炫吊炸天的場景和任務路線，然後落在需求文檔里的就變成幾個簡單的線條。結果主策劃和主美術把他一頓臭罵……
想當然是做遊戲策劃的大忌，溝通之前總要換位思考一番嘛。後來主策告訴他，你就把看你需求的人都當棒槌，什麼時候你覺得棒槌也都能看懂那就妥了。
顯然師父太高估弟子看抽象畫的能力了，能把藏寶圖畫得這麼印象派也真是醉了。關暢收好了藏寶圖又看向了第二張紙。
第二張紙就直白得多了。紙上寫着一堆人名，一些人名上被劃掉了，另一些則被塗黑。
關暢看得雲山霧繞，不知道這些人名代表的含義。仇家？恩人？債主？對手？師兄弟？還有女人名字——暗戀對象？好像都有可能吧。
關暢悻悻地拿着東西回到洞府，尋寶以失敗告終，自己還是一窮二白。他失落地躺在石板床上，心裏想着一個奇葩而沉重、荒謬又現實的命題——穿越。
他之前剛剛轉醒，沉浸在對這個新身份的認同過程中，也處於穿越者的興奮期。如今過了幾天冷靜下來，他開始想念從前的家人，只希望原來的世界中有另一個自己能在醫院中醒來。這個自己不求能回去，只願那面的親朋不會因他傷心。
這些事多想無益，他擦掉眼淚又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思考。
這個世界對自己意味着什麼，自己又該把自己放在何種位置。如果是傳統的歷史穿越那麼他完全可以憑藉對結局的把握來模擬上帝視角，可現今他卻迷茫了。
他現在有些理解為什麼有的文章上來就有個系統或者練級體系之類的了，因為那樣能最直觀地量化目標。主角和讀者幾乎都不用思考就能夠沿着一個方向大步前進。而自己的穿越除了一個遊戲策劃的靈魂就剩下一個武功半殘的軀殼，真尷尬啊。
沒有目標是關暢面臨的大恐懼。想當初他跟着主策劃跟着製作人做遊戲，有人帶領他做這做那，每天目標明確，工作飽和。他習慣了那種生活，如今失去了方向，似乎很自由，實際很空虛。“這分明就是個沙盒啊！”關暢嘟囔道。
“沙盒！”關暢倏地一下坐了起來。咦，自己面臨的狀況真的很像一個沙盒遊戲！開局只有最基礎的設定，資源全靠自己收集，沒有固定的目標，充滿未知的世界——無異於一個沙盒。
關暢曾經就非常想做沙盒遊戲，奈何公司覺得MMORRPG、Moba和卡牌才是國產手游能掙錢的康庄大道，其他項目90%以上都養活不了自己，最後連立項孵化的機會都不給了。
“哈哈哈~”關暢想到此處忽然笑出聲來，“大俠養成、門派模擬、武林競技、江湖沙盒。我找到目標了，原來我還是個遊戲策劃啊！”
關暢用近乎自我催眠的方式解決了困擾，接下來就是開啟自己的沙盒之旅了。開局先造個家吧，找點兒糧吧？現在連堵牆都沒有呢……這個家就是他的初級目標，一個立足於鄴國西庭府潭縣銀嶺山間的門派，至少有三進三出的院子！
他已經對當下的這個世界或是時空有了一定的認知。武人的地位逐步被提升，所謂江湖已經初現雛形，算是朝陽產業。
關暢身為老牌創業者拳無敵的衣缽傳人自然要蹭一波門派熱度，開山立派就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再晚兩年等到幾家大門派出現可就太晚了！這就好比後世的創業，如果別人都在干一件事，你再去干就會很艱難。無他，市場就這麼大，人就這麼多。蛋糕已經擺好了，先來的先分，就算先來的吃不下，但也剩不下太多。
江湖也是如此，這種規則也可以適用。他首先要調研一下市場環境——這個調研大概用了一盞茶，或是一頓宵夜的功夫。他一邊吃東西一邊聽王七合聊過幾個小有名氣的幫派，並沒有什麼少林武當，而且尚未有正邪之分，更沒有壟斷之勢。
關暢心中大定，競爭對手少且弱，這簡直是藍得通透的藍海，正是孵化新興門派的天賜機緣！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很簡單了。
抄！
沒錯，就是抄，抄襲的抄。
如果開宗立派在這個時代算是創舉，那對於關暢來說就是拾人牙慧。
對於一個浸淫遊戲行業多年的資深挖坑策劃，他怎麼能忘記看家本領——抄！
他把自己的目標產品定位為少林和武當！
首先對目標產品進行剖析，分析其能夠成功主導中原武林多年的核心原因。
第一，政治正確。
排在第一的不是什麼武功招式多厲害，高僧老道多麼強悍更不是什麼佛道之說。關暢得出最重要結論竟然是政治正確！
佛、道對於其信眾來說是信仰，是戒律，是人之所以存活世間的道理，是行為處事的準則。而對於能決定一個門派生死是最大暴力機關——朝廷來說，無論是何種信仰都將是統治者維持穩定的工具。
諸子百家，儒學為何稱為大一統。它的思想就一定先進嗎？它有一定的先進性，但絕對不夠全面。甚至說只有百家爭鳴才能相輔相成，發揚百家學說才能廣開民智，讓社會快速進步。然而統治者定是要選擇儒學，選擇禮法，選擇綱常。廣開民智還是靠邊站吧。
無他，穩！
再看少林武當兩大門派，雖然一向自詡在紅塵之外，可也難免捲入過政治紛爭。在巨大的關乎生死的歷史浪潮中，他們不約而同地都選擇了政治正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綿延千年。哪怕他們在江湖上也秉承中立的態度，甚至都不願意與那些廝殺漢為伍，但他們仍然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而政治正確帶來的往往是雙贏的結果，佛道都獲得了大量的政府專項資金以及政策扶持。其中的少林武當自然是少不了分些好處。
第二，企業文化。
關暢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這個詞。企業文化什麼的可能不太合適，卻又太合適了。
少林屬於佛家，武當屬於道家。二者的主業其實不是什麼武林啊江湖啊，一個忙着普渡眾生，蕩滌罪孽；另一個忙着獨善其身，羽化登仙。
誰都不提打打殺殺，可打打殺殺起來比誰都厲害。這就是文化包裝的魅力。
少林武當的根基不在江湖，而在宗教。佛教在亞洲範圍內首屈一指，道教更是多個朝代的國教。普通的門派與之相比，體量根本不在一個量級。
如此對比顯得有些牽強附會，可即便把少林武當從宗教中摘出來的話，它比大部分門派都要突出的一點就是文化底蘊！
這個文化就可以拆得非常細了。大到一些普遍的價值觀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小到一個“貧僧”、“貧道”、“施主”、“居士”的稱謂，這都是文化的表象。
總之，如果想在現階段的門派中脫穎而出，關暢必須要捕捉到一個足夠牛並且能落地還要引起共鳴的企業文化！
第三，團隊合作。
關暢印象中的少林武當並不是單一某個英雄，而是一些群像。十八銅人，真武七截陣都並非個人武力所能比擬的！
關暢相信武俠小說中的十步殺一人，也相信以一當十，以一擋百，但是以十當千就很扯淡了。至於一人退一軍也只有在擒賊擒王的特定條件下才能發生。
《天龍八部》裏喬峰武功再高也就能在軍營的軍士中衝殺自如而已，如果給他安排五個丁春秋當對手，喬幫主也一樣歇菜；甚至讓他連刷兩次銅人陣都估計也夠喝一壺了。
頂尖的戰力只能提升門派的威名，卻不能讓整個門派立於不敗之地。單打獨鬥的過程是很英勇，但結果往往很慘烈。
關暢深受結果導向的影響，那麼他必然就要重視團隊合作。
第四，財務良好。
門派的本質是什麼？門派的本質是人，是一個小的社會群體。
人在門派做什麼？習武。
只習武嗎？吃什麼？喝什麼？穿什麼？不結婚生孩子傳宗接代嗎？不實現小目標嗎？
只有財務良好的門派才能養得起人，只是自給自足還遠遠不夠。只有讓錢繼續生錢才能維持門派的蓬勃發展。
門派需要錢，無論來源是什麼，都必須有錢！少林和武當一定特別有錢！
在古代寺廟往往向民間放貸，可想而知他們掌握了何等巨量的財富。而道教更是整座山地修建樓宇，還玩得起煉丹——這就是古代化工科技啊，而且幾乎沒有產出，純粹地燒錢。
關暢甚至想過武學的沒落可能與落後的經營模式和不良的財務狀況有關。
關暢零零散散地臆想了很多，總結下來的內容都能寫本創業的書了。不過當務之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破冰！
政治正確這一條目前來說還只能作為紅線來約束自己。小門小戶白手起家暫時還觸碰不到政治，不違法亂紀就好。此外自己對這個時代的了解還是太少，觸碰政治只怕會引起朝堂的注意，絕非好事。
團隊合作也挺扯，全門派就五個師兄弟和一個小廝。而且大家的水平都不在同一起跑線上，背景也過於五花八門。實在難堪大任。
於是乎，關暢就只能在文化和經濟上想辦法。說白了還是回到他自己的老本行——玩創意，搞策劃，花式騙錢。
他要想一個能快速引起人們注意，並且能夠吸引到目標用戶的點子用來破冰。
這個破冰有兩重含義。第一是讓大家知道銀嶺之上有這麼個門派；第二則是賺取第一桶金，有第一個穩定可靠的財務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