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談心
十二月的北方，月亮升起冷冷的照在大地上。
高山下，一個不大的村子已經進入夢鄉，唯有村西一戶人家，火把、油燈還在閃爍着。
那院門口端端正正的擺放着一碗白米飯，當中插着三根燃燒的香；
院中身着紅色長袍的女人左手拿鼓，右手執鈴，閉着眼睛跳着詭異的步子。嘴裏還念念有詞：“尚有寡母在堂，痴兒還不速速歸來！”
“石頭——石頭——石頭——”女人悲切的聲音綿綿不絕的從屋中傳出。
那屋中一個四五歲的模樣的孩童閉着眼睛躺在木板上。原本年畫娃娃一樣可愛的小臉通紅，鼻翼輕微的顫抖。
鼓聲、鈴聲、女人呼喊聲交織在一起，那小孩眼皮抖了抖，終於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別吵了！”
時刻盯着孩子的女人驚喜的一把抱住小孩，對着屋外喊道：“婆婆，我兒醒了！”
不滿的孩子原本正欲睡去，猛然間眼睛睜的老大，不可置信的吐出一句：“我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能聽到聲音？”
小孩抬頭打量眼前淚水漣漣的女人，三十上下的年紀，上身一件紅色對襟短襖，鴨蛋臉龐，細長的眼睛，烏黑的頭髮用一塊藍色方巾整齊的扎着，分明是古人的打扮。
“我——穿越了？”她的心中五味陳雜。
父母、哥哥悲痛的哭聲還在耳邊，病重絕望的心情仍未忘記，眨眼她就又活了？
正在胡思亂想着，一個散發著古怪味道的碗伸到了嘴邊。
“乖孩子，喝了它就好了。”嘶啞的呻吟嚇得她一抖，可惜來不及掙扎，一碗葯就被灌下了肚子。
“咳咳——咳咳咳咳”她努力睜大雙眼不甘的想：“這是謀殺吧。”眼睛一閉，再次昏迷了。
女人擔憂的看着孩子閉上雙眼：“婆婆，我兒不會有事吧”
神婆打量着小孩呼吸平穩了許多方才開口：“王氏不可胡說。原本就無事，聖祖看你兒子生的機靈，帶走見一見，知你孤兒寡母便送回了。”
“婆婆，你看能不能想個法子，萬一以後聖祖又想起我兒了——”女人咬牙懇求道。
“這個——”神婆閉着眼睛沉默不語。
女人心領神會的從手腕上取下一個鐲子遞了過去：“婆婆，這是他爹還在的時候買的，您拿去賞玩吧。”
掂量了下手裏的分量，神婆滿意的塞進袖子裏開口道：“自古就有靈童轉世，捨不得孩子的爹娘思來想去，終於尋得個密法——給孩子改名。如此以來神仙老爺們自是找不到了。
這孩子跟水有緣，又遇了聖祖，名字就叫澤宸，張澤宸。以後必定順水順風，稱心如意！”
“澤宸、澤宸”王氏咀嚼兩遍，滿意的點點頭：“如此便多謝婆婆吉言！”
三天後當小孩再次醒來並被稱呼張澤宸的時候她已經冷靜了下來。
平靜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新身體，乾脆利索的一口喝下王氏遞過來的葯，實在是乖巧可人。
等到王氏滿意的出了門，她才一臉抓狂的從床上跳起來。
“該死的，這是什麼地方？我到底是男是女？”想到自己一睜眼就被人一口一個“我兒”她就忍不住撓頭。
要知道她可是做了十七年的女孩！對於當男孩實在是接受不能啊！
側耳傾聽，確認王氏走開之後，張澤宸鬼鬼祟祟的鑽進被窩裏確認自己的性別，然後心滿意足的笑了。
笑到一半覺得頭頂觸覺不對勁，一摸又差點哭出來。
“這是什麼倒霉髮型？紅孩兒嗎？”
“石頭——澤宸”王氏顯然也沒有適應她的新名字，拿着一顆剝好的雞蛋走了進來。
“快吃，娘特意為你留的。”
張澤宸以前最不喜歡的就是雞蛋，想了想她彆扭的說道：“娘，我不喜歡吃，你吃。”
一句話又引得王氏落下淚來：“我兒真乖，都怪栓子！非要去什麼河邊捉魚，以後不許同他玩了，你以後要考秀才娶官小姐的！”
“呵呵”張澤宸的臉一陣扭曲，她強忍着才沒問出口，萬一這是一個男女顛倒的世界呢？
“石頭哥哥、石頭哥哥”
“石頭”
幾聲稚嫩的呼喊聲從院門外穿進，王氏臉色頓時不好：“居然還敢來！”
“四嫂，四嫂，我帶着孩子們來看看石頭！”院子裏又傳來說話的聲音。
張澤宸立刻想明白了，應該是幾個小孩去河邊玩，石頭落了水，然後便宜了她。現在家長帶着孩子來道歉了。
“娘，讓他們進來吧，我一個人快悶死了！”張澤宸還想打探消息呢，起碼搞清楚自己是男是女啊！
“唉。”王氏嘆口氣，把雞蛋掰成幾小半塞進張澤宸嘴裏，開門走了出去。
“弟妹快進來，我兒方才醒了。”王氏一改方才恨恨的模樣，與來者熱情的寒暄。
張澤宸裝模作樣的嘆息一聲：“唉，女人啊，你的名字就是口是心非。”
“石頭！”、“石頭哥哥”
“咣當”一聲，門被推開了，竄進來三個小豬一樣的熊孩子。
同樣深色棉襖的兩個男孩，額頭同款朝天辮，身後跟着一個扎着兩個小辮的小蘿莉，靦腆可愛。
最先推門進來的男孩又高又壯，黑亮的眼睛精神的很，他一進門就看到張澤宸斜靠在床上。
“石頭，你沒事太好了！趕明兒我們抓石子玩吧！河裏不好，你看你差點淹死了！”男孩高聲說著：“等過了年咱們再去抓魚。”
“石頭哥哥，頭髮還沒梳好呢，我來幫你。”靦腆的小蘿莉發現程悅然額前散發，眼睛繞着土炕轉了轉，登登跑到牆角撿起一根不起眼的藍繩子三步兩步爬到了張澤宸身邊。
“石頭，你看紅妮兒多好！”最瘦小的男孩一挺小胸脯，搖頭晃腦的說：“以後你就做我妹夫吧！”
程悅然眼皮一跳，怎麼一句話不說就多了個小媳婦？再說，我不是也是個姑娘嗎？
不過我到底是什麼情況？人家小女孩很正常的被叫“妹妹”我怎麼就成了“兒子”？
程躍然百思不解，不過她並不敢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