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者是熟人
回去的路上,大師兄一直板著臉,時不時叮囑我一句:“以後,見到那兩個臭流氓轉身就跑。”
“我知道了。”我乖乖地應着。
再強悍的人,也怕變態啊!
大師兄叫我遇到他們轉身就跑,結果他自己沒跑掉。
第三天早上,就有人來請大師兄下山給人做法事。
一般來說,有人仙去了,就在我們“三清觀”門口,一百塊找一個穿着道袍的,去唱個道場,也就行了。
除非,那些死於非命的,或者死法比較詭異的,家裏人才會正兒八經拜請我師父去做法事。
這些年師兄大了,雲鶴老頭就開始偷懶,只要有人請做法事,都讓大師兄去。
來請大師兄的是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他滿眼的紅血絲,臉上悲痛難掩,衝著大師兄深深彎腰作揖,請求道:“煩請大師給我兒子去做場法事。”
人生最痛莫過於痛失愛子,大師兄滿目的憐憫,伸手扶起中年男人:“請節哀。”
“請問愛子是如何故去的?”
既然是不正常死亡,才請我大師兄的,他自然要問清緣由,才好提前做好準備。
知道了死亡原因,才能解開故去人的心結,他們才能愉快地踏上黃泉路。
“意外撞到了額頭,導致顱內大出血。因為發現太遲,沒……沒救了。”中年男人答着,眼裏不斷閃動着淚花。
他應該很懊悔,因為沒能及時發現,而痛苦地自責着。
“這個……雖算不正常死亡,但……”
中年男人擔心大師兄不肯去,滿臉焦急得打斷了他的話:“大師,我兒子還小,我怕他還有什麼心愿未了不肯走。求大師幫幫我,要多少錢我都給。”
大師兄一臉正色道:“這與錢財無關。罷了,我跟你走一趟。”
我在一旁揉了揉鼻子,不滿意地撇撇嘴。
大師兄果然是師父的親兒子,視錢財如糞土啊!
見大師兄答應了,還不談錢的,中年男人連連作揖感謝:“謝謝大師,謝謝大師。”
說起來真是慚愧,我做了十八年的道姑,見過鬼魂千千萬,這屍體,還是最近才見到一個,還是個活的,吶,就趙霆曜那樣的。
那死的不能再死的,一次也沒見到過。算是我驅邪人生中最亮眼的污點了,哎!
我看着大師兄急急忙忙收拾東西,心道:咱不能自暴自棄,有污點,那就擦了唄。
我蹙着腳步,蹭到大師兄邊上,討好地笑着道:“春綠大師,要人幫你背包嗎?”
“不用。”大師兄讓開我,去取架子上的桃木劍。
我一蹦,奪過他手裏的桃木劍,扯着嘴角說:“那我幫你背劍。”
大師兄順手又搶過去,徹底無情地拒絕了我:“都說不用了。你又不會開壇做法,去了也只會給我添亂。就乖乖在家獃著,我一個人去。”
“哼!”
“哼!”
我嘟着嘴,連哼了兩聲,他都不理我,背上桃木劍就要出去。
氣死我了!
我衝出去,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噘着嘴威脅:“韓春綠,你不帶我去,那我就下山找曉薇姐……”
“哦,去吧!”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繞開我繼續往前走。
“是去找曉薇姐家……隔壁的大川。”我咬牙切齒,越說就越得意起來。
大師兄猛地就轉過身,瞪着眼睛吼我:“你——敢——!”
我調皮地歪了歪頭,沖他嘚瑟地笑着:“你敢不帶我去,我就敢。”
“你——”大師兄氣得指着我,最後無奈地一甩手,“怕了你了,走吧!”
我成功地跟着大師兄,去了中年大叔家。
中年大叔家是一戶兩層的小樓,外加一個小院子。
走到院子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了悲悲切切地哭聲。
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人辦喪事,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我覺得心裏很壓抑,也跟着難受,眼眶有種酸澀要落淚的感覺。
“師妹,你跟緊我。”大師兄伸手把我拽到身邊,小聲叮囑我。
走進了靈堂,就看到一個女人撲在水晶棺材上,哭得死去活來,旁邊兩個女人也拉不住。
“二柱,乖兒子,你看看媽媽呀!你就這麼走了,讓我怎麼活啊……嗚嗚嗚……你把媽媽也帶走吧,媽不想活了……嗚嗚嗚……”
中年男人急忙走過去,抱着女人的腰,用力往後拖,大聲地勸着:“秀英,我知道你難過,我也很難過,可你想二柱走得不安生嗎?”
叫秀英的女人是死者的媽媽,兒子是媽的心頭肉,心上被挖掉一塊肉,她心裏痛得要死,逮着男人就撒氣。
“你難過什麼?沒了二柱,你還有斌子,嗚嗚嗚……可我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
“你這都說的什麼話?兩個都是我兒子,失去哪個都是剜我的心。”男人抱着秀英悲慟地說著。
對於痛失親人的悲傷場面,大師兄已經司空見慣。
他從包里掏出羅盤開始做事,大白天如果羅盤顯示陰氣重的話,那晚上就更麻煩。
跟着大師兄比聽人哭嚎心裏舒服些,我就緊緊跟在他身邊。
他從屋四角檢查到正中間的棺材的周圍,我正跟着他繞着水晶棺材轉,一抬頭的瞬間,我就愣住了。
“大,大師兄。”我伸手拉了拉大師兄的衣角,顫着聲音說,“是……是二柱子。”
大師兄疑惑的“嗯?”了一聲,也急忙向棺材裏看去。
水晶棺材裏躺着的那個臉色慘白,眼窩深陷的男人,就是前幾天差點撞到我的二柱子。
“前幾天不還好好的,怎麼就死了?”我不敢置信地盯着安靜躺在棺材裏的二柱子。
“哎!世事無常。”大師兄長嘆口氣。
曾經他對二柱子可是怨念深重,現在人都沒了,恩怨也全消了。
“不,不對。”我快步走到棺材邊,指着二柱子的頭,讓大師兄看,“二柱爸說他是撞到額頭死的,你看,他額頭上怎麼一點兒傷都沒有。”
大師兄皺着眉,不確定地回憶着二柱爸的話:“說的是額頭嗎?顱內大出血,應該是撞到了頭吧?”
我指着二柱子的額頭,倔強地堅持着:“不對。他說的是額頭,我沒聽錯。”
大師兄抓住我的手,小聲安慰:“好啦好啦。不管是撞到了哪裏,二柱子應該都想開了。死者已矣,他身上沒什麼陰氣,說明他已經下地府過輪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