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雨夜(二)

第97章 雨夜(二)

異獸又是一躲,雙目熠熠生輝;盯着巨鳥。

朱雀見未得手,當下腳爪一踏,頓時地裂山崩;碎石不知從何而降,削尖了的砸下來。

然而砸至半空,那些個碎石卻直接在空中凝固不動了。

什麼情況?

朱雀看着周圍,然後下意識的看向異獸。

頓時,四目相望,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

又陰我!

朱雀憤憤然,如果鳥喙內有牙,他此刻一定氣得咬碎牙齒。好在反應夠快,凝神望氣。

給我下去吧!

趁着異獸自以為得手之際,稍有鬆懈;巨大的翅膀便是毫不容情的揮了過去;頓時,異獸直接被拍在地上,砸出一個坑。

趁着空擋,朱雀細頸一揚,尖嘯於天;一陣陣刺耳的音波粗魯的灌入異獸耳中,他用手爪死死的捂住耳朵,但絲毫不起作用;想要反擊,地底突然竄出無數的火線將自己綁得嚴嚴實實。

兩隻異獸僵持片刻后;墨霜終於是被這震天吼給吼暈了過去。

沒了周身的戾氣,一時半會兒的,粗獷的怪物終於又化成了人形,依舊是一身優美而又充斥着力量的線條。

空中的朱雀鬆了口氣,直接掉下來也化了人形,當下是大氣連喘,如同異常受累。沒喘多久,便躺在了墨霜身畔。

“這人是吃什麼長大的,力氣那麼大!”側目看着昏迷過去英俊的人,他心有餘悸的嘆了口氣;那人剛才暴走的樣子簡直跟現在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去。

休息了會兒,將結界撤去;朱雀又化了不大不小的體態,輕輕的抓起男人往自己住處飛去——他適才看見他背上的傷口了,那是火笞的痕迹;淋了水本就會潰爛,更何況那個時候他還在撕它;必須要好好治治。

……

豆大點兒的燭火在偷濾過草屋的風裏彈跳搖曳,朱雀想要將人抱上草榻,齜牙咧嘴的使了半天的氣力,終是好不容易連拖帶拽的把他弄上去。

“哎喲我的天吶,怎麼死沉死沉的!”坐在地上喘了半天,男子這才將榻上的人翻了個面背對着自己。撕開那已經被脹得很破爛的衣服,直接隨手一丟;抬了個星點小火細細的照亮面前堅實而美麗的輪廓。

朱雀倒吸一口涼氣;但見上面的傷口都沒了形狀,還起了一層膿包流着渾濁的液體。

男子只得先將傷口清理一遍,然後取出自己家裏的藥粉給抹上去,然而還不等藥粉覆蓋傷口,那傷口上的濃水便將薄薄的藥粉浸透,隨即不見蹤影。

朱雀見狀只得一咬牙,將瓶子裏的葯全部倒上去;定睛一看,似乎是有了點兒用處,但好像收效甚微。

看着空空如也的瓶子,男子蹙眉惆悵起來:自己這普通的療傷葯好像對火笞之刑的傷口沒什麼效果,更何況這傢伙淋了水,現在還惡化了!

長嘆一聲,看着墨霜後背一片的慘不忍睹,朱雀似乎都覺得自己的背開始疼起來了;他這才意識到,剛才忙着給男人清理上藥,背後被咬的傷口都差點兒被自己給忽視了!

朱雀苦着一張臉,伸手夠着後背,有點兒疼,但這點傷痛對他而言並沒什麼大問題,他在意的是,他背後那艷麗而光潔的羽毛沒了!他後背上的那一小圈禿了!

作為一隻鳥,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越想越氣,男子伸過手肘就想向墨霜打去,嘴裏還嘟嘟囔囔的罵著什麼;然而,當他的手肘快要碰到對方的時候,又悻悻的放下了。

“看在你受這麼重傷的份上,我不跟你這小人一般計較!”

他當下脫了衣物,用竹片挑了點兒藥膏歪歪斜斜的給自己背上來了個塗鴉,然後再把衣服穿好,走到床榻旁靠着床沿睡下。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聽到了什麼聲響,又睜開眼睛。然後,他看見墨霜在動、在說話。

“醒……了?”朱雀暗自驚喜,話沒有經過思索就說出來;男人並沒有理他,仍自嘟囔着什麼,他的雙手死死的抓着草榻不放,似乎還發著抖;全身的筋肉都緊繃起來,背部的傷口又開始往外滲血流膿。

“哎……我沒藥了啊!”確定墨霜是在做什麼噩夢之後,朱雀沒有再去理會他含糊不清的言語,但他看着自己的葯再次消失於無形,他痛苦的將頭埋在手裏,感覺無奈又無措。

突然“咔”的一聲輕響,朱雀連忙抬首望去,只見草塌的一根“骨架”斷了;他大驚失色,下意識的環顧了自己房屋裏的眾多“骨架”,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極其不好的事情,當下牙齒一咬,只得厚着臉皮把人搖醒。

囈語的人終於醒了,裹着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的臉,側頭看向朱雀,眼裏先是一片茫然,然後才漸漸清醒。

當墨霜胸膛的皮膚感受到了草塌特有的粗糙感的時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雙眸中便出現了一種驚懼和卑微。抓在床榻骨架上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漆黑的眼睛有些發直又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想要掙扎着爬起來。

然而還不等身體離開幾分,背部一陣撕裂與灼燒的痛就讓他悶哼一聲,險些摔倒。

笨重的身體被人扶住了,掌住自己軀體的是那抹帶着炙熱顏色的袖袍;男人順着即便是在黑暗裏也能清晰識別出來的紅望去,他看到了一雙同樣絢麗的眼眸;如同燦爛下最瑰麗的紅寶石,帶着幾分閃爍的光回望着他。

“幹什麼?幹什麼呢!你的傷口又裂開了,我都沒藥了,好煩啊!”朱雀一手撐在墨霜的胸膛上,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后腰;手有點兒打顫,像是力有不支。

男人愣住了,他下意識的去分辨對面之人的目光所射向的方位,同時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朱雀眼眸里的神色。

直到沒發現什麼異樣,他才下意識的輸了口氣。身上緊繃的鐵肉才有了鬆懈的跡象。

“你……你到底是要卧着還是要坐起來啊!你知不知道……你好重啊!”火紅的男子把腮幫子鼓得老高,像是在使足了全身的氣力,維持着自己的姿勢。“我……快抬不動了!”

“……”墨霜看着面前的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既想笑又想……哭?不準確,應該說是想要去感激。

男人緩緩坐起看着近在咫尺的朱雀,淡淡的開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我很重嗎?”

“重!你看看你多結實,我簡直懷疑你這身體不止我看到的那麼重,我一個敏捷性的異獸,你好意思讓我扛着你……額,不是,是讓我一直扶着你!你想壓死啊!”像是察覺到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事情,朱雀打了個哈哈,半中央拐了個彎。

他看着男人此刻頗具力量卻依然優美的線條,然後想起小林里那個滿身橫肉的怪物,頓時覺得後背發涼,忍不住便是一個哆嗦。

“我……怎麼回來的?”墨霜開口問,避過了朱雀想要上前為他查看傷勢的一系列動作。他習慣了,他有點兒習慣了這種疼痛,也已經不大想去在乎。

朱雀顯然是愣了愣,雙眸才直勾勾的看着男人,然後理直氣壯的道:“你……你還好意思說!受了火笞還跑去淋雨,自己直接暈過去了!還好我路過發現你,不然讓你整個人都爛掉!”

“這樣?”墨霜蹙眉,仔細回憶着那段腦子裏好像出現的空缺。

他只記得自己無比的憤恨,然後在雨里走,之後就在這間屋子裏了……但是他又感覺好像缺了點兒什麼,但到底是缺了什麼?他不清楚。

朱雀仔細觀察着墨霜迷茫的神色,確定他想不起來中間的過程之後,有點兒做賊心虛的把自己的腰板直了直,以顯得底氣十足。

“哦,對了;這個是你的吧?還你還你!”

說著,一樣小物件被丟了過來,墨霜接住,他瞟了一眼便知道這是那個殘缺的銘牌項圈,但奇怪的是,項圈被震斷了,玉牌則裂成了更小的幾塊,唯獨那兩個小銀鈴還完好無損。

“不好意思啊,被我玩兒壞了!”朱雀看着男人蹙眉,像是在極力回憶和辨認着什麼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別小氣啊……不準生氣。大不了我以後還你一個!”

墨霜抬起頭來神色古怪的看着男子,想了片刻后將碎掉的玉片和鈴鐺用床頭上的草串了起來,然後又要將之朝自己的手臂上綁去。

“這人又開始拆我的床了!”朱雀有點兒憤憤然的想着,而表面上則是毫不猶豫的撥了自己一根長羽化了一根紅繩遞給男人,大大捏捏的道:“這個……這個給你,不會斷。”

墨霜一愣,抬眼看着朱雀。

朱雀“嘖”了一聲,直接一把搶過男人手中的碎玉和鈴鐺,串在紅繩上,然後結結實實的綁在男人結實的臂膀上。

“對不起啊……”火紅的男子輕聲道:“把你心愛的東西弄壞了……”

大臂上的繩子帶着一種溫熱,玉片和鈴鐺則傳遞着絲絲的涼意;墨霜自嘲一笑:“沒關係,我並不喜歡它。弄碎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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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澤初雪融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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