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生離死別
待眾人拍得一些美景后，豆大的雨點也陡然落下，一行人只能進入觀光房內躲避。望着外面風雨飄搖的一切，想起了你不久便要離開此地，陸楓不覺萬感迸集。
很久前我們就曾說過，如果雨一直下到天明，我們就死守到永遠。紅顏一諾，輕許了許多芳華。我們都知道這世上沒有永遠，永遠的只是這一刻停留的愛。
紅葉悄悄地看着他，看着他緊鎖的劍眉，看着他輪廓分明的俊臉，看着他眉心微微隆起的皺紋，看到他堅毅又沉着的目光，紅葉如痴如醉，心臟在不爭氣地“怦怦”跳動。
遠處，是誰在嘆息，天際，是誰在哭泣？風中，有誰人遠去，心裏，有幾許淚滴？
“我昨夢到了你了，醒來卻見你在身邊。那一刻，讓我深刻明白了什麼叫生離、什麼叫死別。具體有兩個片段，一個是你活在世上，卻不知怎地離我而去的情景；一個是外婆火化，別我而去的情景；第一個讓我深刻地體味到‘生離’，第二個就是‘死別’。”
陸楓抬頭看向了陰沉無比的天空，低聲嘶啞道：“我在夢裏大聲地呼喊着，可是沒有人聽見，不管怎麼大聲地嘶叫，還是發不出聲音，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們離我而去，醒來時不知何時眼角已掛上了淚滴。”
紅葉靜靜聽着，沒有言語，沒有動作，就如忽然僵化了一般，有些傷痕，劃在手上，癒合后就成了往事。有些傷痕，劃在心上，哪怕劃得很輕，也會留駐於心。有些人，近在咫尺，卻是一生無緣。有些遺憾，註定了要背負一輩子。
紅葉許久黯然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是不是在想我們呢，哈哈，無論如何，我可不會與你生離呵，這樣太悲了，我可不喜歡的。”
“我沒怎麼想，是種真情的自然流露吧。我夢醒后再想，是不是夢裏的情景，意味着你和外婆，這一生我最愛的兩個人，一個在人世，一個在天堂，最後卻終舍我而去，我只能睨睜睜地看着她們離我而去，自己卻無能為力，真像極了張愛玲筆下蒼涼的氛圍。”
陸楓側過身去，閉上了眼睛。為什麼我站在春暖花開的海邊，心卻是徹骨的悲涼。為什麼不能做一些美好的夢呢！
“那你講講夢到我們高興的，或者現實中美好的事。”紅葉端來一杯裊裊的熱茶道：“請喝杯茶，潤潤喉，舒緩一下精神。我來講講現實中美好的事，就是現在啊，哈哈！”
三人在內室中小坐片刻，見外面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於是步出室外，果然雲淡風清，空氣怡人。
又是下山時，兩人乘在纜車中，紅葉淡然惆悵着，你是一陣風，是我心裏無法觸及的風，在昏黃的記憶里，在悲傷的花瓣里，我把你攥在手心，跑進後花園,，輕聲哭泣。
陸楓強作歡顏，低低沉默。難道我堅強嗎？那是痛到無力喊痛，心早已經是成了無數碎片，早已經是傷痕纍纍。
那曾經你在時的掙扎和不安，和如今你走後的痛苦和想念，我無從訴說，我只能把這一切換化成這一行一行的文字，讓它們去訴說我的一切，愛你的一切，想你的一切。
忽然乘坐的纜車停住了，把他們懸挂在半空中，腳下是疊翠的群山。望歸來路，風停雨駐，高樓把盞處。
不經意地，陸楓又想到昨晚的事，輕輕道：“其實那一刻我的心已平靜，可是當你手撫過我的頭髮時，不知為什麼眼淚就下來了，說不清楚的情愫，過去的追憶，現在的離別，還有帶着對自己未來的迷茫……”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陸楓緩緩的抬起頭，緊閉的眼睛慢慢的睜開，怔怔的看向了前方道：“後來對自己說，我們要學會堅強樂觀地面對的，可淚還是無由地落下。”
歲月無痕，消磨了多少時光，如今再也難以尋找歲月殘留的腳印，看着山巒上有片片的楓葉在飄舞。
紅葉的心頭不覺一陣酸痛，“昨晚你一夜無眠，低泣聲刺痛我心扉，我卻無可安慰，我們已不是為了自己而活了，願今後不要再活在過去里。
是啊，風過無痕，不管當時的風是多麼地猛烈與強勁，終歸會有消失的一天，不管它曾經離你是多麼的近，就算依在你的身邊，終歸是不屬於你的，有一天終歸會離開你，不會留下一絲痕迹。
或許這就是陸楓所寫書名的真正含義，只是聽華姨說，有次紅葉的老公偷偷看了這本半真半假的小說，看到情深激蕩處，竟然想把電腦筆記本從五樓扔下來。
想到此事，陸楓問紅葉果真如此嗎，感覺有些不可置信，難道這些年的堅持並沒有白費，厚積薄發之下令自己的寫作水平突飛猛進，可達到如斯境界。
紅葉聞言，感傷的心緒頓時去了大半，輕笑道：“好像有這事，刺激一下他也好。萬一那天你因此書而成名了，我也可沾沾光。只是書里缺少了海邊的場景，有點遺憾。”
紅葉的願望是美好的，但如果真成名了，估計那邊得大地震了。至於一起去看大海，只是二人曾經的夢想，至少他現在沒有去過。
而且這筆杆子一放下，再想提起來就難多了，這回合的章節還是交給紅葉完成吧，畢竟她去過真正的普陀山。
紅葉搖搖頭，推託道：“我的腦子現在不聽使喚，都快成老年痴獃了，我還是給你磨硯吧！”
“哈哈，幻想你痴獃后，傻笑的樣子，一定很可愛。那以後我就可以時常來逗你玩了。記得我外婆犯痴獃時，就只會對着你笑了哈，做這樣的微笑天使也不錯，沒有壓力，永遠快樂。這其實就是做人最高的境界，不為物喜，不為已悲。”
陸楓雙手握在胸前，雙眸星芒晃動，臉上滿是渴望的神情，“那你痴獃前，先把信用卡，存摺什麼的，交給我，我替你養老，省得你無家可歸。到時我給你買愛吃的魚，雖然我不會親手燒，但我給你買現成的去，你喜歡紅燒還是清蒸的？”
“清蒸營養好，紅燒味道好，兩個都喜歡。”陸楓比劃着各自的優點道。
“那就輪流給你換着。上星期燒了一碗紅燒肉，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我想要是你在的話，肯定喜歡吃。我燒得很入味呢，燉了一個多小時，肥肉入口就能化。”紅葉微笑道。
聽着這番話，陸楓目中有了期待，臉上帶着開心的微笑。只是如此簡單的心愿，卻也那麼遙遠。陸楓靜靜地望着她，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憂傷，那種淡淡的傷楚落在了紅葉的心裏，久久難以散去。
紅葉凋零的時候，
風，帶着它，飛舞。
漫天的紅葉，像殘敗的玫瑰。
有誰知道，這是它們最絢爛
也是最後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