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戲(上)

第40章 大戲(上)

?睢安城大,想要藏一個人是非常容易的,若真想躲,就算是官府出面,也未必找的到。

長侯府人手本就不足,能派出去尋找白氏的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個,剛開始他們還認真找,時間一長,不過應付了事,隨便去幾個地方晃悠一圈,就得了。

遲遲沒有白氏的消息,其他人不急,馮執一家卻等的心焦,他們進京是為了做生意,沒傍上侯府做靠山,反受困於此,一天兩天也就罷了,長此以往誰受得了。

寫休書的主意是馮季出的,他的打算確如蕭衛兒所想,誆騙馮氏替他親娘白氏脫罪。在他看來,魏氏失了孩子根本不是他母親的錯,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隨隨便便撞到個丫鬟,就讓魏氏失了孩子,要他說那丫鬟本身就有問題,要不怎麼只打了二十板子就死了,說是有病,又不見驗屍,直接把人燒了,肯定是心裏有鬼。

再往深處想,魏氏有孕對誰威脅最大,可不是他那好姑母,侯府後宅誰說了算,也是他那姑母。

往魏氏房裏塞個人或收買個丫鬟,旁人或許做不到,馮氏做起來可是輕而易舉,事成之後就殺人滅口,毀屍滅跡,把一切推到母親身上,簡直絕妙。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猜的定是□□不離十,深恨馮氏拿他母親頂缸。

白氏出現的那天,沒有陽光,天灰濛濛的,長侯府後門門房倚在牆角打着盹,猛然看見一蓬頭垢面的婦人往裏沖,隨手就拿了個大掃帚驅趕,就聽那婦人大叫“作死的下賤胚子,連你家舅奶奶都敢打,不想活了。”

那門房還迷糊着,這話也就在他耳朵里過了一下,壓根沒走心,手中動作略頓,又朝那婦人揮去。

隨即就見那婦人突然坐到地上大聲哭喊“不得了啦,打死人啦,妹妹啊,你嫂子要被人打死啦。”聲音十分凄厲,引了不少人過來圍觀。

不多時就有人稟了管家,將她帶進了府。

白氏回侯府也是萬不得已,她自從侯府逃出去后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天天提心弔膽,就怕被抓回去。那天跑的急,身上沒帶錢,首飾都是鍍金的,拿去當,人家看都不看一眼,隨便扔點錢就打發了。

她還巴巴的等着丈夫一家從侯府出來,好一家團聚,可左等左不來,右等右不來,天天風餐露宿,望眼欲穿,連衣裳都當了,也沒盼到預想中的團聚場面,眼看着就要斷糧,心一橫,就回了侯府。

這天蕭薄嵪正好不再家,管家便將白氏自己回到侯府的事向馮氏稟報了。

馮氏當時正縫着衣裳,手一抖就戳到了食指,沁出一滴血,滑到衣服上,馮氏下意識搓了幾下,越搓越臟,便命人拿了剪子剪了。

她沒有見白氏,只命人將她單獨關起來,等丈夫回來再行處置。其間她那幾個侄女又來鬧了一場,這次壓根她沒讓她們進門,只推說自己頭疼,命人將她們攔在了門外。

蕭薄嵪回府後聽管家稟報了馮氏對此事的處置,尚覺滿意。白氏害的是蕭家子嗣,若馮氏為了回護白氏,致蕭家於不顧,他決不會容忍。

他聽說白氏在侯府門口哭鬧,便吩咐管家道“舅奶奶火氣大,多關她幾天給她敗敗火。”又命人一天只給她備一碗白粥,省的她精力過於旺盛,吵鬧不止,擾了侯府清凈。

馮執、馮季每每求見都被他無視,如此過了幾天,才命人將白氏提出來。

他也未避着人,不僅准許馮執一家在場,連帶着馮氏、蕭潯、蕭衛兒,蕭少兒一個也沒落下,全叫了來。

原本魏氏作為受害者,也可以過來,但她是個懂事的,說自己若來了怕讓夫人難堪,又說相信侯爺會替她做主,直把蕭薄嵪說的心中熨帖至極,陪了她一整天。

蕭潯其實對這事沒多大興趣,然則畢竟夭折的是自己未出生的兄弟,他也不好表現的漠不關心,所以一下了學就過來了。

蕭衛兒更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來的,至於蕭少兒想的是什麼就無人知曉了,她自從跟了木槿學習后,就越來越神秘,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真正焦慮只有的馮氏和馮執一家,馮氏再怎麼不樂意也改變不了白氏是她嫡親嫂子的事實,她既不能與兄長斷絕關係,在這件事上立場就有些尷尬,即使已經下定決心要站在侯府這邊,也總有幾分不自在,擔心兄長會因此記恨她。

其實馮執未必有多喜歡白氏,他未娶白氏之前,左擁右抱,不知有多快活,娶了白氏之後,就再沒機會享受這待遇了。白家是乍富之家,根本不懂教導女兒,白氏性子刁蠻,一言不合,就大吵大鬧,潑婦罵街一樣,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

馮執若非顧忌白家對他家生意上的幫助,早休了她,後來白氏生下馮季,馮執看在兒子的面上,才對她多有忍耐。

前幾天,馮季和他說,叫他寫封休書,誆騙妹妹替白氏脫罪,那時他想的卻是真能將白氏休了就好了。

然他對兒子又些畏懼,不敢說出口,如今他還是剋制不住去想,若能藉著這次機會休了白氏就好了,如此兒子也怪不到他身上。想他堂堂馮家的當家人,腰纏萬貫,連個像樣的妾侍都沒有,活的未免過於憋屈。

馮季想的是,待會一定要想辦法叫母親將事情完完整整的說上一遍,他好從中找個破綻,為母親脫罪。

馮紫想的是今兒就算胡攪蠻纏也得把事情攪渾,叫姑母不好處置母親。

白氏只想熬過了今天,好和丈夫、子女回紓縣去,再不來京城了。

蕭薄嵪見人都來齊了,便對着馮執道“大哥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馮執哪說的出個所以然來,只一個勁的朝自己兒子馮季看。

馮季倒想說話,然而蕭薄嵪問的不是他,他着實沒有理由替他父親回話。

馮執見兒子眼觀鼻,鼻觀心,壓根沒有幫他的意思,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猶豫來猶豫去終於道“只要能證明確確實實是賤內害了侯爺骨肉,則一切聽憑侯爺處置。”

白氏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馮執,滿臉驚疑,她嫁了二十年的丈夫居然一句話也不替她說,交給侯爺處置,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馮執的目光不敢與白氏相對,只微微別過了臉,白氏想撲上去質問他卻沒沒那個力氣。

她在外面過的本就不好,餓了幾頓,回來每天一碗粥,連塞牙縫都不夠,如此幾天,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還談何往馮執身上撲。

馮季到覺父親如此回答還算妥當,就算父親真說出什麼看法,他那貴為列侯的姑父也不一定採納,與其為母親求情,惹姑父厭惡,還達不到求情的效果,還不如順着姑父的意,讓姑父存一絲好感。再者父親說的是只要能證明確確實是母親內害了姑父的骨肉,則一切聽憑姑父處置。那個先決條件是可以做文章的。

蕭薄嵪自然明白馮執是什麼意思,對此他早有準備。隨即就命人將當晚在場的幾個丫鬟婆子帶了進來。

那幾個丫鬟婆子,當時離的很近,敘述起那天發生的事來也是思路清晰,言語流暢。

“那天魏姨娘正喝葯呢,舅奶奶突然衝進來指着魏姨娘的鼻子罵,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魏姨娘氣的不輕,又不好與舅奶奶對罵,只好往裏屋躲,哪知舅奶奶不依不饒,動上手了,見近不了魏姨娘的身越發暴躁,又撓又抓又推,不少人都遭了殃,瞅准個空隙就往魏姨娘身邊跑,然後就把嫣兒推倒了,撞上了魏姨娘,使得魏姨娘失了孩子。”

白氏自是不認,辯解道“魏姨娘無緣無故讓人打了我一頓,我當然要找她問清楚,你們這群人攔着不讓我問,我自然要將你們推開,至於那個什麼嫣兒,我只輕輕推了她一下,她就猛的向後一倒,誰知她是不是故意的,我推了那麼多人,怎麼偏偏只有她那麼大反應,還撞着了魏姨娘,要我說,她是早有預謀,正好逮着這個機會,故意往魏姨娘身上撞的。”

馮氏偷偷朝蕭薄嵪看了一眼,見他面色不愉,咬牙道“她有病,身子比旁人弱些,自然受不住你推她。嫂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有病。”

白氏瞪大眼睛看向馮氏,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你什麼意思?”

馮季終於抓住機會道“娘,姑母的意思是你早知道那個叫嫣兒的丫鬟有病,所以推了她,而早有預謀的也是你。我只是奇怪,這侯府的后宅是由誰掌管,誰又能對后宅的事了如指掌,又是誰在不曾驗屍的情況下就燒了嫣兒的屍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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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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