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除夕

第17章 除夕

?除夕,蕭衛兒早早起床,換上桃紅綉蝶串花的襖裙,由清歌幫着梳了個雙環垂髻,別了數只珠花,出門前又罩了件填鴨絨的白貂緞面雲錦披風,瞧着鏡子,覺得尚好,才去陪皇後用早膳。

清舞正侍候皇后穿一件綉有五彩金鳳的宮裙,遠遠便可看見裙擺處以金絲勾勒,栩栩如生,彷彿隨時會展翅而飛的鳳凰,蕭衛兒正要行禮,皇后已招手讓她過去“衛兒,你的髮飾也太少了。”又指着妝枱道“去選一些。”

蕭衛兒順着皇后所指望去,竟被珠光寶氣晃花了眼,珠簪,髮釵,步搖擺滿妝枱,還有幾個鏤空雕花首飾匣,上面鑲着寶石,不用看,也知裏面存放着怎樣的珍品。

皇后見蕭衛兒遲遲沒有動作,猜她面嫩,不好意思選,便對清歌道“去將那個蝶繞牡丹七彩簪拿過來,本宮瞧着與衛兒的衣服甚配。”

清歌微微一愣,如果她沒有記錯,那簪子是西域且恆國女王,命工匠打造整整一年而成,用料的是和田玉中最為罕見珍貴的黃玉,而且是一整塊的黃玉,流蘇更是以金絲相串的七色寶石。

清歌只是驚訝,蕭衛兒看到簪子后卻是膛目結舌,她從未見過黃色的玉,而且即使是上好的翠玉色彩也不及面前的黃玉鮮艷,更遑論這巧奪天工的雕工,牡丹層層疊疊不知有多少層,兩隻蝴蝶棲於花蕊之上,如同活物,下綴的寶石俱是一般大小,七彩相間,美不勝收,這樣的稀世珍寶自己如何能收。

皇后卻沒給她推拒的機會,親自替她插在發間,又似突然想起了什麼道“本宮記得還有一對黃玉的耳墜,清歌你去找找。”

蕭衛兒驚的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的搖頭,皇后微微莞爾“就當是這姑母給你添的嫁妝,你若推了,可是不吉。”

蕭衛兒的臉立時紅了,更是不知說什麼好,不多時,清歌就捧了一對耳墜過來,與那簪子一般的顏色,水滴形狀,式樣雖然簡單,卻精緻非凡,沒有半點瑕疵。

蕭衛兒插上簪子,戴上耳墜,青煙般的靈秀頓添嬌艷,皇后看了又看,欣然道“這樣才好。”她早聽說蕭少兒絕色傾城,今晚宮宴,王公大臣命婦多有出席,總不能叫少兒壓衛兒一頭,她要讓所有人知道,蕭衛兒才是她看中的侄女,更要替衛兒挑一門好親事。

今天的早膳頗為豐盛,有水晶餚蹄,奶汁魚片,佛跳牆,香酥悶肉,蟹黃蝦盅,金香餅,皇后卻只用了碗湯圓,蕭衛兒也用了一碗,只覺清香逼人,雖甜不膩,端是美味。

依禮,膳后嬪妃要先來儀元殿向皇后請安,皇后再領着她們去見太后,各命婦也要入宮拜見太后,皇后,但因近來朝中多事,皇後身子不虞,太后也為九江王之事煩悶不已,便一切從簡,只選幾個命婦代表入宮。

一大早,御和長公主就領着陳翁主陪太后說話,又有幾個太後母家的命婦一起陪着用膳,太后便免了皇后及一眾嬪妃請安,皇后更不願對着那些嬪妃徒惹心煩,也免了她們請安,但命婦們總免不了要見,其中就有留侯夫人孔氏,忠勇侯夫人尤氏以及長侯夫人馮氏。

孔氏雖比留侯小十多歲,也是近五十的年紀,縱然保養得當,也難掩歲月痕迹,便是留侯常在山莊靜養,帶的也皆是美妾,甚少要孔氏過去。但若論手段,京城命婦怕是沒一個及得上她,留侯三個兒子皆是孔氏所出,唯一的庶女,也養在孔氏名下,據說還是因為孔氏無法再生育而又想要個女兒的緣故。

留侯位列大齊二十級爵位之首,孔氏從來受人尊敬,自是氣質高雅,儀態不凡,面對皇后亦是不卑不亢,進退有據,唯一讓皇后意外的是,孔氏對蕭衛兒的關注,雖不露骨,也很容易發覺。孔氏的視線總能與蕭衛兒的位置交匯,待要細看,卻又不覺什麼,次數多了,就知並非巧合。

雖是如此,也不見孔氏特意提起蕭衛兒,最先的誇讚,也是應有之義,並不帶感□□彩。孔氏不提,皇后也沒有將蕭衛兒往外推的道理,不過說些禮節性的話。見皇后露出倦意,孔氏便起身告退,再由皇后賜下年禮,都是依着往年的規制,孔氏謝恩后就退出儀元殿,卻似鬆了一口氣。

皇后心中雖有疑惑,也不覺什麼,略歇一歇,又見忠勇侯夫人尤氏,尤氏出身將門,性格豪爽,說話也很討喜,雖年近四十,卻是少女一般的性情,有她陪着說話,皇后心情明顯舒暢不少,連着蕭衛兒眸中也盈滿笑意,尤氏告退時,除去之前備下的年禮,皇后還另賜了一對金絲紅瑪瑙手鐲。

然而,皇后與蕭衛兒的愉悅並沒能持續多久,馮氏就帶着一臉冷淡的蕭少兒求見,蕭少兒行禮時那萬般的不情願的表情,當真膈應人。

原本依着蕭少兒的美貌,不用費心思打扮,也是嬌媚如月,賞心悅目,偏故作高傲,毀了這美好容顏,馮氏倒是一臉熱切,心中想着少兒雖不能嫁入平襄侯府,但世子妃無疑更加尊貴,又是陛下親自賜婚,相比之下臨江王與漢王交好,實在算不得什麼,太後身體康健,景帝又是仁君,再有皇后護着,少兒必能平安順遂,一世無憂。

皇后看着這兩人嘴臉着實膩味,只想早早打發了她們,偏馮氏不自知,東拉西扯個沒完,蕭衛兒見皇后不耐之色愈濃,忙上前拉住馮氏道“二娘,一會張太醫要來給姑母請脈,姐姐已經訂親,怕是不太方便。”一動之下,流蘇輕晃,光彩流轉,精美絕倫,直叫馮氏看的呆了,忍不住伸手去摸,蕭衛兒微微避開,馮氏才覺訕訕,只那眼睛還是一動不動的盯着蕭衛兒頭上的簪子看。

蕭少兒從進門開始就沒正眼瞧過蕭衛兒,聽蕭衛兒提起自己,才轉過臉,就見蕭衛兒所穿所戴無一不是精緻華貴,有了這樣衣飾襯托,竟也嬌美秀麗,容光照人,不由忿忿,眼中閃過怨毒之色。

皇后實在看不下去,蹙眉道“衛兒說的是正理,張太醫畢竟是男子,少兒剛剛定親,確該避一避。”

馮氏這才回過神來,連連稱是,拉着蕭少兒告退,不想出門之時,竟與御和長公主及其女陳語相撞。

馮氏畢竟是皇后兄嫂,皇后不能置之不理,便硬扯出一抹笑來“我兄嫂初入宮,規矩禮儀不甚熟稔,還望公主勿要見怪。”

御和長公主雖有惱意,也不至在皇後面前怪責她的兄嫂,便輕輕揭過,唯有陳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着蕭少兒道“狐媚。”

她並未刻意放低聲音,話音剛落,幾乎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陳語卻恍若未覺,直接繞過蕭少兒入了正殿,她穿一身綉着繁複的花紋的雲錦宮衣,發微挽,插紅寶石釵子,垂珍珠掐絲金步搖,行走間溢彩生輝,俱是皇家風範。

長公主對這個女兒從來都是溺愛到了極點,便是她說出這樣的話,也無隻言片語的責怪,只是臉色頗為尷尬,皇后雖看不上蕭少兒,但她畢竟頂着自己侄女的名分,被陳語如此羞辱,心裏豈能妥帖,然她心機深沉,並不現於臉上,反而染起清淺笑意,溫然道“是誰惹了我們小祖宗。”

陳語輕咬朱唇,眼圈微紅,卻是半響不發一語,與方才判若兩人。皇后便知又是旻兒招惹了她,隨即與長公主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蕭少兒見她們完全視自己於無物,心中羞憤不已,又想到連日來受的委屈,更是苦澀難當,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不管不顧的跑了,馮氏卻不好如她一般,本想說些請罪的話,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便福了一福,見皇后朝她點了點頭,才敢去追蕭少兒。

她們走後,儀元殿又是一副和諧景象,彷彿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皇后命人備了陳語最喜歡的栗子酥,陳語只吃幾塊,復又笑意嫣然,容光明麗,蕭衛兒不由同情起自己那位姐姐來。

長公主因是常來的緣故,並不如其他人一般,說上一長篇毫無意義的恭維之語,只和皇后互相打着機鋒,說些讓人似懂非懂的話,卻是相談甚歡,臨走時皇后還親自送她到門外。

長公主走後,已近中午,皇后沒什麼胃口,徑直去午睡了,蕭衛兒一個人對着滿桌的菜,頗有些意興闌珊,放眼望去皆是美味,偏偏沒有動筷的興緻,此時趙旻便似一縷陽光至,讓蕭衛兒喜笑顏開,只見他左手拿着一張碩大的福字,右手提着一副春聯,活脫脫的散財童子形象,偏偏笑意微漾,梨渦輕陷,可愛之極,讓人恨不得上前捏一把才好。

趙旻自是不知蕭衛兒的“險惡”心思,他隨手將春聯與福字扔給宮婢,又命人多添了副碗筷,吃的津津有味,連帶着蕭衛兒也食指大動,用了不少。

用完膳,趙旻才舒了一口氣“累死我了,衛兒……”見蕭衛兒朝他瞪了一眼,忙改口“姐姐今天真好看。”

明顯方才想說的不是這一句,蕭衛兒心中腹誹,便故意逗他“陳翁主被殿下欺負哭了,姑母正尋殿下呢。”

趙旻絲毫不以為意,輕哼一聲“她才不敢告我的狀。”

蕭衛兒默默流下一滴冷汗,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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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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