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風波(中)

第15章 風波(中)

?蕭衛兒剛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一進正殿,就見蕭皇后將馮氏送的那兩盒老山參扔到地上,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冷漠,而在見到蕭衛兒的那一刻又變的格外慈愛“衛兒這幾日在家過的可好?潯兒如何?快過來和姑母說說。”

蕭衛兒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宮女將地上的老山參拾起,從她身邊走過,也不知是何結局,卻是與她無關了。

皇后孕期近五月,胎漸穩,已經可以走動,便攜了蕭衛兒到院子裏散步,蕭衛兒只撿着些趣事和皇后說,皇后一一聽着,不時輕笑兩聲,以至後來訓斥蕭衛兒,沒帶護衛就去秋水閣,也沒多麼嚴厲。只在蕭衛兒提及馮氏所求時,終是冷下了臉。

“在本宮看你爹合該換個夫人,否則將來定會辱沒蕭家門庭。”

皇后話說的極重,即使針對的不是蕭衛兒也讓她心中發怵,忍不住要屈身請罪,皇后卻沒有放開她的手,反而輕拍了兩下,柔聲道“苦了你了,衛兒。”

蕭衛兒瞧着皇后的樣子,不像是生她的氣,心也就定了下來,卻不敢再替馮氏說話。她隱約猜到姑母為何生氣。當年二娘有孕時,姑母賜下兩棵人蔘,如今姑母有孕,二娘竟回了兩盒人蔘,容不得姑母不多想。

院中梅花開的極好,蕭衛兒正要折上一支,就見有個內侍進來稟告“陛下擺駕儀元殿。”忙服侍皇后回去換了衣服,迎接聖駕。

景帝從安樂宮出來,心情已經好了許多,面上也是風淡雲清的樣子。

皇后近來臉圓潤了些,穿一身鵝黃綉白玉蘭襦裙,格外嬌俏,景帝抬手示意她免禮,隨即攜着她的手入了內室,蕭衛兒便領着一眾婢女退了出去。

皇后伺候景帝退下披風,欲要親自泡茶,卻被景帝攔了,扶着她在床邊坐了“有了身子,就別再操勞了。”

皇后微紅了臉,攥着帕子,半晌才出聲“謝陛下體恤,臣妾近來已經好多了。”

景帝沉吟片刻,才又開口“朕剛從母后那過來,說起年事,母後言皇後有孕不宜操辦,至於人選,還要皇后費心。”

對此皇后早有計較,李夫人因王錳被殺一案,受景帝猜忌,自然不能再插手宮務,陳美人這一胎比自己還要險些,月份又小,也是不成的“楊美人與秦美人是宮裏老人,又素來穩妥,不若讓她們一同操辦,太醫說臣妾胎像已穩,也可從旁扶持。”

景帝原也是這個意思,只因楊美人與秦美人皆未理過宮務,不甚放心,皇后既是如此說法,便答應下來。

“旁的到沒什麼,只是九江王妃改日進宮,還需皇后安排。”

九江王妃欲與九江王和離的事如今鬧的滿城風雨,皇后焉能不知,據傳九江王不但縱容寵害死自己嫡子,為了掩蓋真相,甚至不惜連同王妃一起除去,任誰也無法忍受。只可惜九江王妃母家無人,嫁的又是九江王,除了那幾個無實權的御史,還有誰願意為她說話?便是自己也只能依着皇上與太后的心意處置罷了。思及此,就有些怏怏的,但又不好說為王妃不平,只得順勢撫了撫額,斜倚到床沿。

景帝將她摟過來,又尋了靠枕放到她背後,輕聲問道“可要傳太醫?”

皇后勉強笑了笑,搖了搖頭“每日都有這麼一段,無妨的。”

景帝對這些事情不甚了解,便沒在意,只囑咐了一番,又陪着皇后一同用了晚膳,就回了。

皇後用完膳后,卻覺身子不適,宣了陳太醫來診脈,也都是些例話,越發煩躁,蕭衛兒便調了冰糖燕窩給皇后降火,九江王妃的事,她剛聽清歌提及,想來皇后也是為此事煩心,光看九江王妃病着,九江王尚有閑心在宮裏調戲宮女,就知其毫無悔改之心,或者是有恃無恐。

皇后攪動着羹勺卻遲遲沒有動口,近來宮中多事,李夫人那邊也只好先放一放,陛下與太后都希望九江王妃與九江王和離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哪有那麼簡單,九江王妃若非報了必死之心,何必和離,既已報了必死之心,還有何畏懼,既然無所畏懼又何必妥協。

“明兒九江王妃入宮,我當如何應對?”

皇後用極為柔和的目光看着蕭衛兒,卻讓蕭衛兒不知所措,莫名回道“我若是九江王妃,就在見完太后之後自盡,涉及太后,任誰都不得不查了。”

皇后心中一驚,手中瓷碗啪的掉在地上,碎成幾片,燕窩濺在衣服上,她卻恍若未覺,半晌才回過神來,斥退了進來收拾的宮女。

蕭衛兒一陣后怕,彷彿剛才的話不是出自自己之口,慌忙跪道“衛兒胡亂說的,姑母恕罪。”

皇后搖了搖頭,就覺暈的厲害,一句話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你……說的……很有………道理……”

蘭林殿,景帝執着陳美人的手勾勒出一朵又一朵的梅花,陳美人百媚生嬌,比那畫上的梅花還要美上幾分,一雙丹鳳眼專註盯着手中之筆,更是格外動人,轉眼間已到了最後一朵,陳美人故意頓了一下,景帝也沒點破她的小心思,反而將她的手握的更緊些,偏在此時一個內侍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陳美人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生生毀了一幅好畫。

景帝明顯不悅,那內侍不敢有一刻耽擱,忙稟報道“皇後娘娘暈倒了。”

景帝眉頭深皺,一時無言,陳美人此時已緩過神來,急道“怎麼回事?可傳了太醫?”

景帝想起之前那一幕,更是放不下心,對着陳美人道“朕過去看看。”

陳美人點了點頭,又道“臣妾隨陛下一起過去。”

景帝撫着她的手,眉目間儘是溫柔“你身子也不好,就別來回奔波了,朕改日再來看你。”

陳美人乖巧應下,只在景帝離開后,撫着肚子,神色晦暗不明。

雖說儀元殿已有了陳太醫,景帝仍不放心,又命人遣了太醫院院正張恆過來,張恆搭着皇后的脈,卻是半響無言,殿內宮婢內侍跪了一地,氣氛凝重的讓人喘不過氣,蕭衛兒跪在最前,一瞬不瞬的盯着張太醫,心中緊張不已,臉上卻不敢有半分顯露。

“娘娘胎像本弱,經過一段時間調養,已經漸好,不知為何又有不穩之兆,幸而尚無大礙,微臣再開幾副葯,娘娘按時服用便是,再者,以娘娘如今情況,實在不宜費心勞力,需安心靜養才好。”

張恆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蕭衛兒卻知他所說每一句皆是虛言,她自問易地而處自己是絕不能如他那般沉着鎮定,安穩從容。

張恆話音剛落,景帝便遣了所有人出去,只留清歌、清舞與蕭衛兒,畢竟皇后素來信任的也只有她們幾個。

皇后昏倒前,只有蕭衛兒在旁,第一個回話的自然是她,她努力回想着皇后的交代,一字一句道“娘娘晚膳前,便不大好,用完膳后,更是不虞,衛兒見娘娘晚膳用的極少,便私下做了娘娘最喜的冰糖燕窩,不想娘娘還未及享用,就暈倒了。”

景帝素知皇后極寵蕭衛兒這個侄女,兼蕭衛兒今日才回宮,自不會疑心,便又朝清歌、清舞望去。

清舞朝清歌看了一眼,見她沒有說話的意思,便開口道“娘娘近來多有憂思,奴婢卻不知所為何事?”

景帝喚了聲清歌,清歌心中一顫,忙跪下回道“奴婢亦是不知。”見景帝面色冷漠,越發不敢多言。

景帝心情委實不好,但也不至在皇后昏迷時發作她親信女官,他只揮了揮衣袖,就足以讓所有人戰戰兢兢退出大殿。獨自對着皇后,景帝心情有些複雜,這是他曾經獨寵的女人,容貌姣好,性情柔嘉,聰慧過人,然而或許所有女人一旦成了皇后即會變得索然無味,如今的皇后,已經不能牽動他任何的情思,她的一言一行都讓自己有所猜忌,但她是旻兒的母親,就憑這一點,便足以讓自己在意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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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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