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和談
羊山儒園十八先生率先開口，“不知七皇子此行，所為何事？”
七葉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那十八先生又為什麼在這裏？”
十八先生笑答道：“在下前來，只為阻止一場浩劫。”
七葉奇道：“什麼浩劫？”
十八先生道：“數千年來，人、妖、魔三族彼此征戰，烽火連天，死傷無數，屍橫遍地，哀鴻遍野。如今三族鼎立，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四海昇平，妖、魔兩族卻要聯手，再生戰事，這難道不是一場天下浩劫嗎？”
七葉擺手道：“十八先生此言差矣。”
十八先生拱手道：“差在何處？還請七皇子賜教。”
七葉問道：“敢問十八先生，雪國地理環境如何？”
十八先生：“聽聞雪國在極北苦寒之地，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環境十分惡劣。”
七葉：“再問十八先生，雪國人口多少？”
十八先生：“聽聞有百萬之眾。”
七葉：“三問十八先生，雪國環境如此惡劣，如何養育這百萬人口？”
“這……”十八先生啞口無言。
諸葛明眼中閃過一縷精芒，望着七葉，詫異的目光之中，帶着幾分讚賞。
七葉得勢不饒人，繼續問道：“四問十八先生，身為雪國皇子，為自己的子民謀一條生路，有何過錯？”
不等十八先生開口，七葉繼續道：“五問十八先生，你將‘天下’二字掛在嘴邊，難道我雪國子民就不在這天下之中？十八先生你口口聲聲為了天下，為何要將我雪國子民往死路上逼？”
冷哼一聲，七葉甩袖道：“虧你還自詡讀書人，卻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這點人情都不明，我看你這麼多年的書都白讀了。螻蟻尚且偷生，我看你連螻蟻都不如。似你這等冷血無情之人，還配跟我講道理？閉嘴吧你。”
說到最後，七葉指着十八先生的鼻子，怒斥了起來。
打嘴炮？
開玩笑，七葉在大學參加辯論賽的時候，一個人頂過對方一群人，最不怕的就是打嘴炮。
一群人盯着七葉，目瞪口呆。
七葉呵斥的是誰？
那是儒園的十八先生，羊山書院七十二聖賢之一，天命境的大人物，站在了修道界的巔峰。就算七葉是雪國七皇子，身份比他也相差甚遠，不在一個層次上。
普天之下，竟然有人敢這麼斥責儒園的十八先生！？
若非親眼所見，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耳朵，難道七葉不怕被十八先生一巴掌拍死嗎？
死？七葉當然怕死。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怕死反而會被人抓住弱點，死的更快。與其如此，還不如硬氣一點，說不定還能博出一線生機。
再者，妖族天師諸葛明在一旁，如今妖、魔兩族聯合在即，七葉不相信他會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十八先生一巴掌拍死的。
這是在賭命！
“這個七皇子……不簡單啊。”諸葛明心中對七葉越發欣賞。
十八先生幽幽一嘆，閉上了嘴，退到一旁。
十九先生上前，“七皇子為雪國子民謀一條生路，自然無錯。可如果你這條路是用無數人的屍骨鋪成的，就大錯特錯了。”
七葉反問道：“以十九先生所見，我該如何為我雪國子民謀一條生路才是正確的做法？”
十九先生道：“當然是坐下來商量，大家各抒己見，商討出一個合適的辦法。”
七葉笑道：“商量好啊，我其實很討厭打打殺殺，大家坐下來商量，和和氣氣多好。只是，事關人、魔兩族，茲事體大，一時半會肯定是商量不出結果的。”
語氣一轉，七葉道：“不過，現在已經是深秋了，馬上就要過冬。雪國那地方，十九先生你知道的，寒苦之地，冬天就更難生存了，每年都會凍死一大群人。在下懇求羊山書院資助我雪國子民百萬套棉衣被褥、上萬擔糧食、百萬斤木炭，以助我雪國子民度過這個寒冬。我雪國百萬子民的生命全繫於先生一人之身，請先生勿要推辭。”
說著，七葉忽然雙膝跪地，聲淚俱下，哭訴道：“十九先生，還請您動作快一點，十日之內準備齊全送到雪國，一旦延遲，我雪國百萬子民無救矣。”
十九先生頓時一臉尷尬，獃滯的站在那裏，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一旦扶了，就代表他答應了七葉的請求。
百萬套棉衣被褥、上萬擔糧食、百萬斤木炭，那可是百萬人的衣食，這麼大一批物資，就算他是儒園的十九先生，也拿不出這麼東西，不敢輕易答應。
可如果不扶，就代表這他拒絕了七葉。
他之前說和談，七葉同意了，但是，和談是要拿出誠意的。
他這一拒絕，就等於將雪國百萬子民往死里上逼，完全沒有和談的誠意。
這等於變相拒絕和談，相當於自己打自己的臉！
諸葛明臉上的笑意更加濃烈了。
看着不知所措的十九先生，七葉心中冷笑連連，什麼十八先生、十九先生，原來是兩個書獃子，只要不動手，自己能把這兩人活活玩死。
衛青山忍不住開口，“殿下，空口無憑，十九先生如果給了你物質，你們雪國又出爾反爾，那這批物質豈不是白費了？”
“白費？”
七葉冷哼道：“先不論和談之事，這批物質入我雪國，能救我雪國百萬子民，那可是百萬那條人命，你居然說白費？一聽此話，就知道你是無情無義之人，與你說話，簡直是對我的侮辱，滾開。”
一聲怒叱，讓衛青山臉色鐵青，若不是有十八先生、十九先生在此，他肯定會出手，滅殺了七葉。
十九先生沉吟道：“衛師侄的話雖然重了些，但也不無道理。七皇子空口白話就想賺取百萬人的物質，未免有些不切實際。”
七葉道：“如果十九先生不放心的話，本皇子願意入儒園為質，換取我雪國百萬子民活命的物質。”
“這……”十九先生的嘴也徹底被七葉堵死了。
“狡詐小人！”衛青山氣惱不已，別人看不出七葉的小心思，他可是非常清楚的。
什麼入儒園為質？根本就是以退為進，委曲求全的招式。
十八先生、十九先生都是天命境的高手，諸葛明雖然是妖族天師，但想以一敵二，還是差點實力，只能自保，保不住七葉的命。
明眼人都看得出，七葉這次插翅難逃。
只可惜，羊山書院向來都是一個講道理的地方。
書院弟子動手之前，必須先講理，道理勝過對方，才能動手，道理不如對方，便不能動手，這是儒園掌教老夫子立下的規矩，誰都不能破，即便是面對妖、魔兩族，也不能例外。
七葉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難逃，只能用這個方法，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無畏生死的樣子，博出一線生機。
十九先生轉身與十八先生商量一陣后，問道：“七皇子此話當真？”
七葉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諸葛明，暗罵一聲老狐狸，他說出這番話，不僅是以退為進，更是為了用人、魔兩族和談之事逼諸葛明表態，讓他出面保自己，可沒想到對方根本不鳥自己，不上當。
諸葛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七葉，略帶嘲諷。
一咬牙，七葉把心一橫，大聲道：“只要兩位先生能救我雪國百萬子民渡過此劫，七葉定然極力促成人、魔兩族和談。”
十九先生道：“好，那就一言為定，十日之內，我定為雪國送去百萬人過冬所需的物質，也請七皇子殿下前往儒園做客，待和議之後，儒園會派人送殿下回國。”
七葉連忙叩首，“多謝兩位先生，兩位先生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雪國百萬子民銘記於心，請兩位先生受我一拜。”
“殿下快快請起。”十八先生、十九先生連忙扶起七葉。
眾人傻眼了。
是徹底傻眼了。
竟然真的談成了？太不可思議了。
人、魔兩族和談，這絕對是破天荒頭一遭，若是流傳出去，絕對會引起一場驚濤駭浪。
事實上，事情轉變的如此突然，連七葉都有些傻了。
一開始，七葉只是想過過嘴癮，輸人不輸氣，打仗不輸勢，既然對方要講理，那就講理好了，反正嘴上功夫七葉自問不比任何人差。
事情也如七葉所料，十八先生、十九先生被他懟的無言以對，七葉甚至在心中嘲諷兩人是書獃子。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答應七葉的條件，哪有拿自己的錢糧，去養敵人的道理？
然而，十八先生、十九先生答應了。
能成為天命境的大能，他們當然不傻，但他們答應了，是因為他們是仁者！直到這一刻，七葉才明白，這兩人不是書獃子，是真的心繫蒼生，關懷天下。
儒園七十二聖賢！
能被世人成為聖賢，果然名不虛傳。
衛青山急道：“十八先生、十九先生，此獠狡詐無比，絕對不能答應他的條件，還是速速將他斬殺了吧。”
十八先生搖頭道：“殺了他，就能平息人、魔兩族的恩怨？殺了他，妖、魔兩族就不會聯盟了？武力並不能解決一切，衛師侄不必多言，我心意已決。”
一直淡然自若的諸葛明也不淡定了，盯着七葉，“七皇子，你難道忘了你此行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