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族老祖宗

天界上邦皇城

“聖後娘娘，太皇太后許久不過問世事，老夫若為孫女之事，打擾了她老人家清凈，豈不是罪過。”

鹿蜀天君憂心的問道，他臉上的皺紋越發深重。

老天君與聖后坐在殿內，旁邊還有一位中年上仙，身穿一襲皎白色天衣，發出淡淡的白光，這就是友皇國右相，天界十三尊之一的明月玉風，人稱明月天君。

聖后聽了鹿蜀天君的話后，若有所思的答道：

“老天君，老祖宗是我天族最為年長之人，千年前陰陽之戰，我皇族傷亡慘重，太皇太後作為本尊的皇祖母，我兩個皇兒的太祖母，失去了兒子、孫子，我也失去了父皇、夫君，兩代天帝都去了。

如今最老一輩的皇族只剩太皇太后，她見多識廣，雖久居深宮，卻遍知天下事，本尊思來想去，也只有老祖宗能解開琬兒身上的謎團。”

“既如此，老夫願儘力一試。”

聖後轉頭詢問右相道：“明月天君，你給貴公子安排什麼任務去了，怎麼還沒回來？”

“本座派犬子去下界尋訪四方至寶之事，按理昨天就應該回來了，可卻不見蹤影。”

“貴公子年輕有為，法術高強，本來是不必同其他三位年輕仙人一起修行的，可鳳瀾已經成年，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

“聖後娘娘請勿憂心，本座回去就着人去尋他。”明月天君儒雅的回道，他總是非常溫和，溫和的讓人忘記一千年前就是他這個溫和的上仙單槍匹馬，於鎮魔嶺毀滅魔族十萬大軍。

聖后一擺手：“罷了罷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咱們還是少去干預年輕人的世界吧。”

清晨，仙鶴成群飛過排排宮宇樓閣，下方各種仙草奇花開得正艷，滴滴露水被負責釀酒的仙子採集，軒轅琬看着她們忙碌的身影，想起了百手天君一提起百花釀就口水直流的邋遢樣子。

也真不怪他，這仙子們一滴一滴的採集，一早晨這片花叢採集的露水也只夠釀一斤酒的，並且只有天界的仙花異草上的晨露才行。鹿蜀天君在角落望着孫女，時不時用袖口擦一下眼角，過了一會兒才向她走去：

“琬兒，隨爺爺用早膳去吧。”

“爺爺您早啊，咦，爺爺眼睛怎麼紅了？”

“爺爺見你長大，高興的。對了，今天上午的修行你暫且不必去了，隨爺爺去金鳳宮，我已經和聖後娘娘稟告過了。”

“金鳳宮是什麼地方啊？”

“爺爺告訴你，走吧，先吃早飯。”

天帝宮的西南角，有一個不是很大的宮闈院落，院落正中有一個古樸的大殿，雖然有些老舊，卻仍然可以看出昔日的光華，大殿兩旁種植很多梧桐樹和鳳凰木，這便是金鳳宮，天族老祖宗所在。

宮門外早有一年齡較大的仙子等候，老天君上前拱手道：

“飛駁姑姑，老朽攜小孫女求見太皇太后，有勞姑姑通傳。”

那仙子深施一禮：“老天君稍後，小仙這就通傳。”

過了一會兒，飛駁仙子出來領二人進了宮，殿中擺滿了各色奇花異草，正位端坐一個老人，蒼顏白髮，這便是天族至尊，金鳳太皇太后。

老祖宗花白的頭髮編成花式複雜的圓形髮髻，髮髻右側，鬢角之上戴着一隻華麗的金鳳凰，眼睛是一顆紅寶石，鳳凰的翅膀、尾巴點綴着珍珠和各色寶石，金鳳口銜一串珠寶。她旁邊的梨木桌子上，擺放着一排紅的發亮的花。

老天君帶着軒轅琬深施一禮：“老仙拜見太皇太后，老祖宗福壽綿長。”

一見兩人前來拜見，老祖宗喜笑顏開：“天君快快請起，飛駁快看茶。”

“老仙此次打擾老祖宗清凈，實在罪過。”

“天君說哪裏話，老太太我久居深宮，寂寞的很，倒是很喜歡別人來打擾清凈呢，哈哈。”

“老祖宗，這便是老仙孫女軒轅琬，琬兒快見過老祖宗。”

軒轅琬上前跪在老太後面前：“小仙拜見老祖宗，老祖宗鳳體安泰。”

“好孩子，快起來，上哀家這來，讓我看看。”

軒轅琬見這老祖宗看起來比爺爺年紀還要大，但頗有神氣，又一臉慈祥，便不再拘束，端莊的走上前，老祖宗握着她的手，示意她在旁邊坐下，端詳了許久，才感嘆一聲：

“這孩子真是好相貌啊，跟我重孫女瀾兒一樣的美麗可愛，我看到你們啊就想起自己來，可是我都忘記了我在你們這個年紀是什麼樣子了，哈哈，老了。”太皇太后雖十分年老，可她的眼睛仍然無比清亮，彷彿什麼事情都逃不過她的法眼。

老天君扶着鬍鬚一笑：“老祖宗風采依舊，年輕人們需要您多指點。”

老祖宗苦笑一聲：“本以為老天君與哀家一樣，怎麼還說什麼指點不指點的，無非是空長年紀，徒生白髮，年輕人最重要的是要去闖，我們偶爾提點一下便是。”

老祖宗轉頭對軒轅琬說道：“好孩子，你還要去修行呢，那可是正事，你願意的話，得空就來我這坐坐，老婆子我是真喜歡你這孩子，喜歡極了，去吧。”

軒轅琬起來一欠身，微微一笑：“多謝老祖宗厚愛，改日小仙一定再來給老祖宗請安，小仙告退。”回身向老天君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老天君看着她出去后，小心翼翼的對老祖宗說道：“老祖宗，您看出什麼了沒有？”

“這孩子生性純良，內心無惡，老天君實在不必憂心。”

“可她畢竟也是妖族的後代，我這可憐的孫女身體裏流淌着一半妖族的鮮血，如今她即將成年，老仙實在憂心！”

“妖族又如何呢？你我都知道，千年前那場大戰，若沒有這孩子的母親，我們還會有今天嗎？神，魔，本就是一念之間，成為神，還是成為魔，皆取決於內心，內心無惡，何以成魔？”

午後，練武場上白虎戰神穿透性的嗓音震得天宮的仙人都繞着練武場走。白虎戰神的聲音停下之後，只見鳳瀾手握鋼槍一步一步登上角斗台，在台右側站定。

她的對面是一隻可怕的怪物，有一頭獅子那麼大，有鹰鵰似的頭，頭上長着一支尖利的長角，身上有像金錢豹一樣的斑點，每個爪子都十分鋒利。背上長着雙翅，那雙鷹一樣的眼睛兇狠的盯着鳳瀾。

鳳瀾公主淡定自若，氣沉丹田，將法力運行於手中鋼槍之中，那鋼槍霎時間寒光閃閃。

與此同時，那怪物一振翅衝到半空中，亮出四個長利的尖爪，一個俯衝風一般直奔鳳瀾面門，鳳瀾快速側身躲過，藉此時機將鋼槍嗖的一聲往怪物身上一送，怪物身上就多了一道半尺長的血口子。

那怪物吃痛，迅速轉身張開喙去啄公主的眼睛，鳳瀾公主縱身一躍，跳在雲端，手中鋼槍唰的一下放出一道閃電，怪物在空中一個筋斗躲過，閃電擊到角斗台上，轟的一聲炸開一個大坑。

那怪物見自己處於下風，抖動翅膀上的羽毛，張開嘴發出極其刺耳的叫聲，那聲音如嬰兒一般，卻要刺耳百倍，一時間練武場上眾人念動避音訣護住耳膜。

鳳瀾公主將手中鋼槍往空中一拋，口念真言，鋼槍複製出十三柄，唰唰唰飛向那怪物，那怪物左躲右閃，顧頭不顧尾，身上多了好幾道口子，鮮血直流。

鳳瀾公主見時機正好，雙手合十，掌間閃出金光，再把雙手往前一推，兩道金光飛射向怪物，那怪物此時正左躲右閃避開漫天飛舞的鋼槍，絲毫沒有喘息的機會，哪裏顧得上天上的危機。

那兩道黃光頃刻間到達怪物的鷹頭，再想躲閃已然來不及了，只聽咔嚓一聲，怪物的腦袋炸裂，屍首掉落在角斗台上。鳳瀾手一揮，鋼槍歸一落於手中，一時間掌聲一片。

白虎戰神鼓掌大笑“哈哈哈，公主殿下果然不凡，第一次對付這東西就如此乾淨利落，不錯不錯。這怪獸名叫蠱雕，生於下界鹿吳山，專門吃凡人嬰兒，因此它的叫聲也像嬰兒，它一叫，丟失嬰孩的父母循聲前來，也被它吃掉，是極其邪惡的妖獸。

它最厲害之處也在於它的叫聲，在戰鬥狀態下，它發出的叫聲可以震碎石頭，如同奪命之音。

所以大家在對付它們時必須學會使用我剛才教授的避音訣。好了，太子殿下練習對付妖獸已經很長時間了，更高級的妖獸也可以斬殺，就免於訓練，就差你了，琬兒。”

白虎戰神銅鈴般的眼睛盯着軒轅琬，軒轅琬看到剛才一戰如此驚心動魄，那怪物這麼兇猛，不禁心生恐懼，但這白虎戰神這一盯，軒轅琬也沒辦法退縮，手拿寶劍硬着頭皮就登上了角斗台。

此時另一隻蠱雕被馴神獸的仙官釋放到角斗台上，好像是由於剛剛見到自己的同伴在眼前被殺，這隻蠱雕剛出籠就猛地沖向軒轅琬，軒轅琬下意識的用手中寶劍去擋。

誰知那蠱雕爪子一掃將她手中寶劍彈飛出去，嚇得軒轅琬趕忙倒退幾步，轉身就要跑，可卻忘了自己已經被逼到角斗台的邊緣，也被嚇得忘了騰雲之法，竟從兩米高的角斗台上跌下去了，驚得旁邊的人趕緊去扶她。

那隻蠱雕仍要攻擊張開翅膀奔跌在地上的軒轅琬衝去，說時遲那時快，白虎戰神右手往蠱雕的方向一揚，一把金鐧從掌心幻化而出，一下子飛出來，砸到那蠱雕頭上，又一個腦漿迸裂。

鳳瀾公主把軒轅琬扶起，好在只是手掌和膝蓋着地，磕了一下，受了些輕傷，對於神族來說，這點傷修養一晚即可痊癒，但剛才被蠱雕這麼一嚇，軒轅琬像丟了魂似的，眼神獃滯。雲軒太子忙說道：

“我背琬兒回軒轅仙府吧，今天芊兒和百手真仙沒有來，得趕快送她回去找醫仙治療。”

“哥哥，你快去吧，慢一點，注意安全。”鳳瀾公主幫着將軒轅琬扶到太子背上，太子腳下雲霧飛騰，眨眼間就飛到半空中，直奔軒轅仙府。

看着太子遠去，白虎戰神道：

“這下可糟了，老天君最疼這小孫女，結果到我手上變成了這樣，真是罪過。”

“帝蒼伯伯不必擔憂，畢竟……琬兒與我們不一樣，這也是她小的時候青雲爺爺不讓她修行的原因。”

鳳瀾的眼神凝重起來，她回想起小時候和皇兄、軒轅琬一起玩的日子，那麼開心，那麼快樂。

後來老天君看軒轅琬到了修行的年紀，便親自教導孫女神族仙法，可有一次軒轅琬在修行通曉今生法之時出了意外，造成失憶，幾乎忘掉了所有認識的人。

老天君費勁心力才讓她想起軒轅仙府的人，於是就不提修行之事。可是，神族之人若是不修行，便越來越像凡人，漸漸失去法力，而且活不過兩千歲。

白虎戰神彷彿也想起軒轅家的這段往事，不由得嘆道：

“鹿蜀老天君軒轅青雲，是我皇城眾上仙中最年長者之一，精明強幹，法術高強，如今雖年事已高，仍是寶刀未老，所有的事情老天君都能解決的完滿，可偏偏到了他最寶貴的孫女，卻亂了陣腳。造化弄人啊……”

不消半柱香，軒轅琬已躺在閨閣之中，醫仙看過之後，開了一副仙藥，此刻已經恢復一些。百手真仙和芊兒好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個去送醫仙，一個去沏茶熬藥，房內只留雲軒太子和軒轅琬二人，太子坐在床邊見軒轅琬已經好轉，起身道：

“琬兒，你恢復的差不多了，我先告辭了。”太子起身要走，突然被軒轅琬叫住。

“太子殿下……你能不能……再陪我一會兒，我還是有點害怕。”

太子愣了一下，轉身又回到床邊，坐下，太陽已經快要落下，太子英俊的稜角分明的臉龐有了一圈金色的輪廓。

“剛才真是謝謝你了，我嚇壞了，我真是太笨了。”軒轅琬靜靜的說道。

“你沒事就好，看到你掉下來，我也被嚇壞了。”

“雲軒。”

“雲軒，我想起你了，我們小時候就定了婚約呢。”

“雲軒，你怎麼了？瞧瞧你，怎麼眼淚都掉下來了。你可是天族太子啊。看，這窗邊的香瑞花，已經快要開了呢，送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