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攻守分歧
山芥一面望着窗外,一面低聲告知:“原本,珩王爺佔了長安,但目的本為牽制秦州軍攻侵洛陽;如今,見張千與司空琮率軍而回,心下權衡思量,便與章貴圭率軍退回涼州,令葉戟姑姑率黑影衛撤回太白山,只命遲律侍衛秘密率軍追蹤殷程值。”
山芥頓言,意味深長看沐昧一眼,遲律追蹤殷程值的目的便已不言而喻。
沐昧心中一動,想到因自己引發的系列事故,一時百感交集:既因司空珩在意而感動,又擔心遲律孤軍深入燕北,司空珩獨自應對司空琮與司空頤大軍。
思緒微轉,詢問:“王爺回撤涼州,如今情勢怎樣?”
“雖不算差,但也不如想像中那般容易。”
山芥告知:“頤親王此前因張千私自率軍前往洛陽,棄他於危機不顧,雖十分不滿,但八面玲瓏如他那般,如今看張千率軍回長安解救,又挾令着惠帝,自然放下恩怨,與張千司空琮一併對外;秦州北部有幾個郡縣,原本聽他命令,章赤拳又是個極得力的。前兩天似聽聞他率軍與在涼州尋求庇佑的皇甫重交戰大勝,皇甫重如今也生死未卜。”
“章赤拳也是個好笑的,他怎麼會轉靠司空頤門下?”
沐昧心悔,想到當初費盡周章推舉章赤拳入章貴圭門下,哪知今日會養成仇敵?
山芥替沐昧掖好被角,簡要告知:“據說當年與皇甫重不睦,又因章刺史始終芥蒂他的出生,心中藏有怨怒,恰巧得頤親王賞識,人心浮動也是常有的事。”
“行了”,山芥抬眼望向窗外,夜幕已漸漸降臨,告知,“我待得已有些久,再待便引人懷疑了。你好生休養,切勿擅動,我會去信王爺,他必會安排。”
“明白”,沐昧聽聞山芥許多消息,已心安太多,想到與司空珩不再音信斷絕,便也沒那麼著急想要逃離脫身,低聲囑咐山芥“兀自小心”,便真的閉眼安睡。
山芥收拾食盒,吹滅油燈,退出房間,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未亮便聽門外嘈雜紛亂,男女老少議論紛紛。
不一會兒,殷程值破門而入,二話不說便將沐昧從房中拎出。
沐昧看院落中眾人行色匆匆,神情驚慌,交頭接耳,仔細聽他們隻言片語,才大概弄明白:拓跋律與拓跋修率軍夜襲離石,已快攻破城門,殷程值要挾持她威脅拓跋律。
院落當中,停着兩匹馬,殷程值依舊用一長根繩索系在沐昧腰間,命侍衛將她抱上其中一匹馬,自己握着繩索另一端,翻身上另一匹馬,快步前往單于正殿。
殷駿、殷程信、殷程俾、殷程儀、呼延曦年都在殿中,另有一個身穿鹿衣、腳蹬皮靴、頭戴盔甲、長臉絡腮鬍、匈奴服飾打扮但漢族長相的中年將軍。
殷駿看殷程值帶沐昧入內,微微皺眉:“果真有用?”
“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殷程儀有些憂愁,也半信半疑望向殷程值。
殷程值向殷駿作揖,告知:“拓跋部注重司空珩西北勢力,斷不敢輕舉妄動;只要我們守住城門,他們久攻不下,糧草不濟,有一半個月,便會回撤西北的。”
“哼!我看根本沒什麼好講的,直接出城與拓跋部殺他個魚死網破!”
殷程俾心下煩躁,瞥向宮門,實在耐不住與拓跋部整日糾葛。
殷程值神情微動,向殷程俾躬身作揖,溫聲分析:“拓跋部奇襲離石,想必也是顧慮到持久作戰於拓跋部不利;若二哥耐不住性,敞開城門與他們正面對峙,拓跋部倒反稱意,咱們也不見得真能全勝拓跋,倘或再丟了離石,二哥千萬當心。”
“膽小怕事!哪裏像我們匈奴兒女!”殷程俾厲聲斥責,完全不贊同殷程值做法,轉向殷駿揚言,“父王,城中尚有十萬鐵騎,孩兒率軍出征,必滅了拓跋律和拓跋修!”
“二皇子”,漢族長相的中年將軍忽然岔話,獻策,“我們宮外城中,仍有散騎;不如假意戰敗,打開城門,令拓跋部放鬆警惕入城,再由散騎喬裝打扮,暗中伏擊,與宮中待命的鐵騎相互配合,對拓跋部來個瓮中捉鱉如何?”
“不行!”呼延曦年急聲阻攔,反對,“千萬不能打開城門!萬一戰敗,不僅離石浩劫,咱們難保都要丟了性命。我看,咱們必須尋四方援助,急調侯伏駱回城護駕!”
“離石城中十萬匈奴大軍,卻要向別人求援助,豈不讓人笑話?!”
殷程俾憤然斥責,轉向殷駿,再次請纓,“父王,請相信兒臣!只要父王命兒臣率十萬匈奴軍出城迎戰,必將拓跋律與拓跋修人頭提來!”
“我看,你們也都別吵,程值先去與拓跋部談判,程俾率十萬鐵騎在城門下待命,姜葉將軍率城中散騎策應,曦年率侍衛軍守住宮門,若拓跋部退守不動則已,若不識抬舉,咱們匈奴兒女也不是好惹的!”殷駿發號命令,一雙鷹目炯炯如炬,盯着殿中眾人。
眾人聞言,紛紛稱喏,各自退下,依言忙開。
殷程值綁着沐昧,正要策馬出宮門,殷程俾率大軍策馬行至身旁。
殷程俾冷眼瞥向沐昧,又轉向殷程值,忍不住冷笑挖苦:“三弟,你也是入過溫柔冢的人,沒想到也用這種手段,真是應了漢人那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二哥”,殷程值微微作揖,溫聲回答,“臣弟並無他念,只想替離石解圍。”
“呵,如今離石戰役,父王親瞻看重,誰知你為離石還是為你。”
殷程俾瞥着殷程值,冷哼一聲,策馬率軍先行奔赴城門。
殷程值神情微動,靠繩牽着沐昧,策馬跟上大軍。
行至城門,十萬匈奴鐵騎停下,殷程值綁沐昧登上城樓,看城門外,拓跋部鐵騎浩浩蕩蕩兵臨城下,靠牆根幾百個拓跋兵肩扛十丈長的壯榆木衝撞城門,城樓下人聲嘈雜,隱隱傳來匈奴守城士兵的叫嚷:“城門開了個大洞,快要被撞破了!”
“拓跋律!”殷程值把沐昧半個身子推至城樓外。
城門下,拓跋部黑壓壓如瀑布般從牆根下傾瀉至山間的兵馬為首,短襖革靴身披大氅的將軍牽住黑鬃大馬,抬頭望向城樓,隱隱看到半空弔掛的人影,微微一愣。
“殷程值,你做什麼!”拓跋律沉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