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深入王宮
拓跋律看到殷程值,神情微動,順着他手中繩索看到被綁的少女。
昨天已收到快信,說殷程值已率軍離開鄴都,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離石;看他綁着的少女,應該就是當年在涼州見到司空珩身旁的婢女,與衛相寵妾苜蓿十分交好的那個。
“沒想到,殷程值竟敢孤身率軍闖離石,正好給他們一窩端!”
拓跋修隱隱望見殷程值,就要策馬率軍沖入他的陣仗,與匈奴軍廝殺個厲害。
拓跋律一把拽住拓跋修胳膊,勸阻:“別輕舉妄動!”
“此時不打,更待何時!”拓跋修不聽,仍要甩開拓跋律妄自行動。
拓跋律告誡:“匈奴騎兵兇悍,不輸拓拔部;此前,我們之所以能從拓拔匈奴交境長驅直入打到離石,皆因匈奴征戰中原,燕北勢力虛空,被我們撿了漏。如今殷程值回來,尚不知有多少兵馬,城內城外是否還有其他援軍,若輕舉妄動,難保中伏!”
“哼!我看你根本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拓拔修冷哼一聲,揮劍指向被殷程值綁住手腳牽着的沐昧,“你是為了她,才不肯與殷程值交戰的吧?!”
此時,殷程值已到拓拔部跟前,尚聽不清拓拔修與拓拔律的私語,但看到拓拔修揮劍指着沐昧,已隱隱猜出幾分;轉向沐昧,嘴角微勾:“他們在議論你呢。”
沐昧心中“咯噔”一下,神情波動望着對面的拓跋律和拓跋修。
拓跋律神情微動,望着殷程植與他俘虜的少女,許久,低聲對身旁拓跋修說:“父親特意囑咐,千萬要確保她安全;你我行前,衛相又再三向父親叮囑此事。琅琊王家對拓跋家有世恩,司空珩也與父親有忘年交情,我看……的確要三思而後行。”
“我就不信,一個婢女而已,司空珩真能為了她翻臉?”
拓跋修冷哼一聲,仍要策馬率軍衝殺殷程值部眾。
拓跋律緊拽住他胳膊:“你忘了當初在頤親王府,你向父親要她那回?”
拓跋修一愣,隨即憤唾啐罵:“真是個成不了大事的!”
“我看,若他們不主動攻擊的話,就讓他們走吧”,拓跋律拉住拓跋修,緊盯着對面的匈奴兵馬,“一舉剿滅匈奴並非易事,我們此行,也並非為剿滅匈奴來的。”
“雖沒成想,但有機會不用,實在讓人心惱!”拓跋修懊惱踢腳。
“誰又知機會不是陷阱?先別那樣冒失,聽一句勸。”
拓跋律耐信溫言,仍緊盯着殷程值。
殷程值望着拓跋律,見他緊拽住拓跋修,已知他大概決意不與匈奴部正面衝突,微微勾了嘴角,命吹響號角,拽緊牽沐昧的繩索,率軍浩浩蕩蕩前往離石城門。
拓跋律命揮動旌旗,讓擋在離石城門前的拓跋部兵馬從中間讓出四肩並寬的路。
殷程值率匈奴兵緩緩挪步,從拓跋兵眾間穿行,至離石城門前。
守城的衛兵從城樓伸脖俯瞰,看到殷程值,微微愣了下。
殷程值大聲叫:“暫無危險,打開城門!”
衛兵聞言,驚愕片刻,縮頭回城樓當中。
不一會兒,城門輕開出微隙,從中探出幾雙眼睛。
殷程值又連叫好幾聲“打開城門”,對方才戰戰兢兢開出一人肩寬的門隙,殷程值便牽着沐昧率先從門隙中擠入城中;身後幾萬匈奴大軍,亦跟從門隙浩浩蕩蕩魚貫而入。
從城門前行,一路軍隊把守,戒備森嚴;街巷市井,人煙寥寥,唯有驛站門前停着若干駱駝,周圍堆疊着皮毛雜貨,微風吹來,能隱隱聽到陣陣駝鈴。
沐昧騎着馬,打量周圍景象,見種種跡象透露出離石繁華並不輸中原,只因戰爭對峙而陷入蕭條,便想到因戰亂而同樣陷入浩劫的洛陽和鄴都,心中感慨萬千。
一路前行,至紅牆高聳的一座內城而入,便見滿眼金磚碧瓦的巍峨宮殿。
兩三隊宦官打扮的侍從穿梭其間,亦有宮女嬤嬤來來往往。
沐昧見狀,便猜測已入離石城心的匈奴王庭當中。
“三哥!”從一座偏殿當中,快步飛出一個身着鹿衣皮靴的少年。
待衝到殷程值面前,沐昧看清少年,見是個俊秀的貴族公子:腰間繫着環佩摺扇,頭髮編做細辮併入碧珠冠中,恣意張揚當中帶着幾分儒雅;身材頎長、膚色微深、長臉方額、深目劍眉,與殷程值極像,唯有一雙眼睛澄澈透明,沒殷程值目中的沉潭深淵。
“程儀,父王如何?”殷程值停步尋問。
少年望着殷程值,神情中藏不住的欣喜快慰,瞥一眼殷程值身後大軍,拍胸脯長舒一口氣:“總算你及時解圍,否則,恐怕離石要抵不住拓跋部圍困了!”
“實際上,拓跋部人馬仍在城外。”殷程值沉聲告知。
少年聞言,愣了一下,再望向殷程值身後將士,似乎不像剛剛交戰回來的模樣,愈發有些糊塗,問:“拓拔部守在離石城外,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多虧帶了她。”殷程值說著,把沐昧拽至跟前,告知了事情原委。
少年聽聞,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滿眼敬佩地感嘆:“沒想到晉嵩王室中,也能出這樣有情有義的王公貴族!早前涼州一役,聽聞琅琊王司空珩長袖善舞,謀略過人,處事不驚,原以為是個城府極深的,沒想到又是個熱血溫情的,怪不得章貴圭、皇甫重等漢學儒士紛紛投其門下,又給拓拔部引薦了衛阮這樣有雄才大略的丞相,若他不是敵人該有多好啊!”
“四弟”,殷程值溫聲告誡,“你看人做事,不能太想得簡單,也要想想司空珩手腕高明,沒準有更大圖謀。我知你羨慕拓拔部有衛阮,因向來主張與漢融合,召賢納士,但你要明白儒士雖好,也要用之有道。何況,匈奴舊部排斥漢人的老臣不少,離石皇宮內仍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早年你人在氐族部落,這些事尚且不知,如今要多長些心。”
“原來,有這麼多我未曾考慮到的,三哥教訓得極是!”
少年面有愧色,眼神中閃現出一絲猶豫,向殷程值深深躬身作了個揖,微瞥向他身後的兵馬,話鋒一轉,“三哥,我們說了許久的話,快些進去吧,父王該等着急了。”
“好。”殷程值點了點頭,吩咐兵馬在宮門待命,抓緊手中繩索,把沐昧從馬背上拽下來,自己也翻身下馬,跟着少年徒步深入匈奴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