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最開始的距離
地點:台中時間:傍晚六點五十一分
「哪,我不在那裏時候,小黑是怎樣動用池子的?」
當我還在想他很欠揍這些事情的時候,無視於我內心思考的白se青年繼續發問:「可以讓魂魄暫時留下來的水潭,是我們兩個一起才能用的。」
「呃,他找了隻叫巴斯特的鳥。」
「給了什麼?」
「頭髮。」
有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四周的氣息全都冷了下來,不過不是針對我,僅短短的一眨眼就沒有了,我看着眼前的青年,他勾出一種無奈的微笑。
「看來小黑很認真想幫你們,你也要加油了。」他像是敷衍一樣笑笑了過去,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還有跟小黑交換什麼代價嗎?」
「我跟他換了百句歌,因爲我有很多想要幫忙的人…」雖然說只有安因,不過他還給我地圖就是了。
青年挑起眉,有點像喃喃自語的說著:「百句歌喔,他要那個幹嘛,明明就都會了。」頓了一下,他看着我,「你會不會想要學回去?畢竟這個很罕見喔,而且力量很大你應該也知道吧?」
「嗯,我沒關係,就算沒辦法用也都沒關係了,只要可以幫上忙,消失什麼我都沒意見。」因爲那些東西本來就是不同人給我的。
「不過全都拿走也太狠了一點。」勾起笑容,白衣的青年這樣說著:「這樣好了,我跟你交換一個條件,我正在找像這樣的東西。」他翻開手掌,我看見那上面躺着一小塊黑se的寶石,像是一大塊裏面碎開的一小塊,大概跟花生差不多大,不過se澤有點奇怪,它有着說不上來的奇異光芒,跟我以前看過的黑寶石都不一樣。
這種東西看過一次就會讓人印象深刻。
「這個東西散落在各個世界裏面、大小不一樣,除了守世界和原世界,就連神界都有,很廣但是數量很少,我正在找這樣東西,如果你有看過請幫我收起來,只要你每找到一個就還你一首百句歌的使用權,如何?」他收起手,很愛惜的將碎寶石放回身上:「即使一個都沒找到,你也不吃虧。」
「你似乎很重視這樣東西?」重視到要個路人甲順便幫他一起找?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將這些東西一個都不漏的收回來,不過我已經找了很久很久的時間,到現在只找到一點點。」
「你一直到處亂跑是要找這個?」我突然有種我好像知道他在幹嘛的感覺。
青年竪起手指放在唇前:「這是秘密呦。」他笑,說這是不可以聲張出去的事情,不然被時間告密者知道他就會很麻煩了。
點了點頭,我看着他:「如果我有找到,我會幫你藏好。」
「就這麼說定了,剛好今天我找到一個,我會再來找你的。」青年咧開笑容,彈了一下我的額頭,轉身往大排水溝的地方走去:「還有,下次沒事不要隨便去打攪小黑,他身體不好。」
說完,他踏上排水溝旁邊的欄杆,往後倒去。
那一秒過後,人消失了,那種白se的普通鴿子從下面飛高了起來,振翅就這樣跑掉了。
所以,他這次是打算去孵蛋了?
鴿子飛走之後,我明顯感覺到好像有幾個東西追過去,不過晚了一步,那隻鴿子早就不知道飛到哪邊去了。連個影子都沒有,速度快到有點詭異,看來他應該很早就注意到被追磫了。
我看這次那些府君大概還是追不到了吧。
希望下次別聽到他變成大水螞蟻在下雨天爬人家窗戶之類的事情…
轉身,我看着現在又什麼都沒有的道路,已經差不多天空都黑了,路燈不曉得什麼時候亮起來,四周又有些路過的人走過去。
嘆了口氣,我開始想要怎樣跟老媽解釋我今天不用上課的事情了。
踏了兩步,某種陌生又熟悉的字句浮現在腦袋裏面…
風之旋、風與音轉刀刃,捌之流歌殤。
「啊,想起來了。」
在家裏留宿一夜之後,我想我應該也沒理由不回去了。
還好我老姊幫我想了個啥食物中毒拉肚子回來睡覺的藉口,不然老媽肯定要起疑心的。
「你決定好了嗎?」
站在門口,冥玥還是一如往常的靠在門邊,慵懶的詢問。
「嗯,我會回學校的。」
就像最早時候她問我要不要去學校一樣,這個景se跟那個景se似乎重迭在一起,時間彼此相交。
「在發生這些事情之後,我想問你是不是有休學的意願,畢竟不是在那邊的話,這邊的世界對你來說會幸福很多,如果你需要,我跟然也可以再度修正你的記憶,不過最後的決定還是在你手上。」她頓了一下,美麗的目光悠悠的看着我:「你呢,你怎麼說?」
一切回到了最早的那個時候。
我似乎勾起微笑了,我在早晨的風中感覺到不同的東西,時間的流動、不同的生命還有不一樣的空間,那些都是以前不會有的,現在開始也許會變成支持或反對,「我…到現在其實還不太習慣那個地方,但是我想嘗試,我可以努力的去試看看,看看我可以做到怎樣的地步。大戰之後,我知道我並不是什麼都做不到,雖然還是蠻可怕的…不過我願意去嘗試,不會每次都想再逃走了。」
「你確定你不後悔嗎?」冥玥勾起了笑容,跟以往不同,非常溫和的笑容。
用力點點頭,我看着她:「我不會後悔。」
伸出手,冥玥將單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只要你肯定自己,世界才會肯定你,世界上發生的一切不會全然毫無意義,我們所遇見的事情在許久的某一天也會開出不同的花果,相信自己、然後相信陪伴在你身邊的人,總有一天你不會走在最後方。」她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然後收回手,光影在霎時間錯落在我們兩側,「用力的成長吧,我跟然會在前面等你追上來的。」
「嗯!」
看着我唯一的親姊姊,很久以前那種籠罩的倒霉氣息好像也跟着散開。
我相信,這次一定可以。
「路上小心。」冥玥幫我調整好背包,揮揮手,走回了房子當中,然後緩慢的拉上了大門。
在門板關上的那時候,我前面出現了移動陣法。
等成形之後,一個人從裏面蹦出來。
「漾漾,我就知道你要回來啦,特別來接你的喔!」
露出燦爛的笑容,喵喵抱住我的脖子歡樂的說著:「走吧走吧,我們一起去上學,那個不良少年超級吵的,還說什麼要啥去你家把你打醒,被九潤制伏了。」
呃…他殺過來要把我打醒,我想我應該會被隻雞害到就此長眠吧?
「還有班導說你回去上課之前要先去找他,是老師的命令,不過歐蘿妲說你可以不要管他,因爲班導想要公器私用叫你用妖師的力量讓他嬴過班長。」一打開話匣子之後,喵喵就像打開了所有的精力似的拚命說話:「萊恩說你如果想吃飯糰可以找他…對了對了,聽說莉莉亞再過一陣子就要回來了喔,我想找你們一起幫她辦個歡迎聚會…」
「妳再講下去會講不完啦,先回學校吧。」把喵喵從我身上拔走,她要是繼續講應該就天黑了。
「嗯,我們回學校慢慢說,聽說漾漾有半個月不在,發生很多事情喔,我再一個一個說給你聽。」
然後,移動陣被啓動了。
那天之後,我重新回到學校,回到了黑舘。
一切都跟以前一樣,完全沒有任何不同。
「我聽說了你對房間人偶過敏的事情。」塞塔拿着本子,悠悠哉哉的就像平常一般走在我旁邊,然後有幾隻鳥飛到我們四周,「其實你不用擔心那東西,那是整理房間的人形,我記得是扇董事拿來的,好像是跟冥府的府君們合作的,一些奇怪的罪魂加以加工製成的人形,平日維持着每舘房間的清潔,他們無法踏出房間的範圍,在那邊工作,直到償還的時間終了才能離開和輪替,不會言語沒有什麼思想,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在髒亂的時候將那些東西處理掉;平常並不會隨便出現,等到房間主人離開之後才會開始整理,我想應該是上次你進去得太突然了他還來不及閃避才會嚇到你,基本上,那個東西沒有什麼危害。」
…簡單來說就是傳說中離開旅館後進入房間的清潔人員?
我有種果然黑舘還是不太能住人的感覺。
「如果你不喜歡人形的我們可以幫你換成備用的,還有豬跟狗的形狀喔,不過在效率上會比較慢。」塞塔微笑着看着我。
「呃…還是不要麻煩好了。」如果平常不會亂冒出來我還可以接受,當作是全自動吸塵器應該心裏會比較可以過得去,「塞塔,一般學生宿舍還是沒有房間嗎?」
「嗯,臨時要找房間不太容易,而且學校的學生數量似乎又更多了,之前我已經遞報了擴充宿舍的方桉,下學期應該就有房間可以使用了。」頓了頓,精靈美麗的目光注視在我身上:「我認爲住在黑舘中也不會造成不方便,你爲什麼急着想要搬往一般學生宿舍呢?」
「因爲我不是黑袍啊…」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問嗎。
「反正總有天會考上的,那時候住跟現在住也差不多,等有消息我再通知你囉。」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差別的塞塔似乎還有別的事情,打了結論之後就說了幾句招呼的話語,之後從轉往花園的另外一邊離開。
我站在花園當中。
四周很安靜,在精靈離開之後什麼聲音也沒有,原本的鳥叫跟着停止了。
「唉…」
果然重新再回來就會跟以前不一樣。
現在我的心境有種微妙的感覺,最早時候我一直不想當個外星人,不過眼下這樣子不當好像也不行了:「如果你們想要圍堵我就快點出來吧,繼續下去就要到黑舘了。」轉動了手環,我聽見水滴的聲音,還有老頭公明顯的竊竊私語,奇怪的是以前都聽不到,現在好像很容易就會知道了,就像從剛剛開始我一直覺得有好幾個人跟在我後面一樣。
話才一說完,還真的有人從後面冒出來,好幾個都是陌生的面孔,估計應該也不是我們班的。
我們班的人我敢打包票絕對都是先上再說,也不太會這樣成群結黨,重點是他們隨便來幾個我應該就死了。
A班?B班?二年級?三年級?別的學院?還是校外人士?
「妖師!你還不快點滾出去學校,學院裏面出現妖師會讓我們也跟着蒙羞!」其中一個看起來很正義、應該跟我差不多年紀的男生握着長刀對我大吼。
「妖師根本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早該全死光了!」
「對啊,快點滾出去!」
看着眼前幾個人,說真的我之前曾經想過可能有天這樣被駡應該會真的縮回去,不過現在倒不會這樣想了。
不管是妖師還是啥,我不過只是剛好生在那邊而已,既然不能選擇,幹嘛人家駡一駡就要縮回去?
「所以呢?」轉出了米納斯,我讓老頭公在旁邊佈下了保護結界,「才剛回來第一天都還沒去跟班導報到,就先要跟你們這些找麻煩的人報到了喔?」
「不要裝傻,你是妖師的事情已經很多人知道了,最好趁現在乖乖的滾出去,不然以後你會很麻煩!」
看起來還有好人在幫我着想,我突然很感動。
「別跟他囉嗦,看他一次殺他一次!」
接着,就像很多連續劇一樣,那些堵人的人真的朝我撲過來了,而且還都拿着荷槍實彈…有沒有誰記得其實我是個路人甲高中生啊,這樣會不會太狠了一點!
是說,既然在學院裏面,我也不用太擔心了。
「我先提醒你們,輔長好像會在屍體裏面繡花喔。」上次去保健室不小心瞄到的可怕事實,所以我深深決定以後一定不要隨便進去。
然後,我看見一個銀se的東西從我們中間切開。
彎刀插在土地裏面。
「找本大爺僕人的麻煩,最好給本大爺祈求自己會出入平安。」
頂着閃亮的頭,將獸爪折出詭異的喀喀聲響,不曉得從哪邊冒出來的五se鶏頭一腳踩上那把看起來怎樣都覺得眼熟的刀柄上:「那個那個還有後面那幾個,吃飽閑得發慌嗎?信不信以後本大爺看你們一次殺一次,沒看到我還自動過去多送你幾次,讓你們天涯海角都不覺得無聊,不小心出學院被本大爺堵到就自求多福啦…」
一看見跟妖師差不多惡名昭彰的殺手家族,那些人瞬間有一半臉se都變了,很快速很平均,像是在看某種特技一樣。
我說…我並不是你的僕人吧?
「來來來,大放送,本大爺今天心情好,來一個殺一雙,看你是要前來後來明着來暗着來,本大爺都奉陪。」放下腳,五se鶏頭甩開了手,那把彎刀整個被彈開了,轉着飛到花園的另外一媏給某個更無聲無息簡直融合在空氣中的人接住。
「找麻煩,我們奉陪。」身上還掛着個紙袋,很明顯是先轉去拿飯糰的萊恩悠悠然地從空氣當中走出來,簡直跟鬼沒兩樣。
我打賭他剛剛如果都不要吭聲,直接過來這票人大概都被秒殺了,還是死得不知不覺那種,更有可能在清醒之後會到處說:「我們都是被妖師之力暗殺的!」
…看來以後我要低調一點。
「唉,只有小溷溷才會搞集體圍堵,不良少年你的同伴出現了。」嘆了口氣,千冬歳推了推眼鏡,從萊恩身後走出來,表情看起來似乎還蠻開朗的。
夏碎學長已經沒事了喔?
一聽到千冬歳說以上那段話之後,五se鶏頭整個人就炸了,「去你的死四眼仔,你說誰是不良少年的同伴!本大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比他們這些孬到連名字都沒有亮出來就被殺的妖道角還好!」
…五se鶏頭你最近開始改看布袋戲了嗎?看來下次我阿爸會有同好了。
「我們有名字,我才不屑畏畏縮縮連名字都不敢報上,我是A…」
「我就是說你是不良少年啊,你還否認啥?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改過吧?」直接打斷旁邊黑缐想要報名字的人,千冬歳繼續推了推光亮到可以閃出很多精光的眼鏡,完全不客氣的說。
「打仗時候你這四眼仔明明有叫我名字!」五se鶏頭用獸爪指着人駡。
「你除了腦袋不好之外,耳朵也跟着壞掉了嗎。」
「我、我你這個該死的四眼仔!」
一如往常,別人還未進攻之前,這邊先內亂了。
我看着五se鶏頭一爪拍在千冬歳的弓箭上,無言,接着兩個人開始越打越大了,瞬間就把花園給砸了很大一個坑。
「歳,這些人我解決掉了喔?」遙望着自家搭檔跟別人開打,萊恩又從旁邊慢慢澹出:「真的解決掉了喔…」
於是,就這樣的,那些還真的沒有名字的人在幾秒之後全都被萊恩擺平在地上,不過我覺得他們被萊恩擺平還好一點,因爲萊恩說真的下手不重,只把他們打飛而已,如果是五se鶏頭可能明天的這時大家都要緬懷他們了。
「啊,你們在玩什麼!」遠遠就被溷亂給吸引過來,喵喵叫着撲到萊恩身上,「爲什麼沒有叫喵喵!人家還要找漾漾玩啊!」
走在她後面的庚朝我們勾起了微笑,說著喵喵剛剛還是用跑的過來。
五se鶏頭跟千冬歳砸掉了一個不遠處的涼亭。
「對了,今天天氣很好,明天天氣一定也很好,拿我們一起出去野餐吧。」拍着手,五十於後面景se正在崩毀的喵喵拉着我和拉嫩快樂的說著:「喵喵要做很多很多的東西,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後面發出落石的聲音。
「我要飯糰。」萊恩不客氣的直接點餐。
「嗯嗯,萊恩要飯糰,漾漾有沒有想吃什麼的?還有庚庚?」燦爛的笑容跟後面已經出現坑洞的地面完全不搭。
我看着好像還不怎樣想收手的那兩個對槓的人,吞了一下口水。
「我都可以,喵喵的手藝很好,吃什麼都沒關係。」同意把後面視而不見的庚微笑着揉揉喵喵金se的髮。
「嗯,喵喵會努力做出很多好吃的東西。」
千冬歳放了箭,在五se鶏頭的臉頰上擦出血痕。
這樣打下去一定沒完沒了,重點是他們都已經開始受傷了。
我突然覺得有時候我還真是沒受夠教訓,不知道哪天還真的會死在自己人的手上。閉了閉眼睛,我差點就淚奔了橫着心衝上去,那時候五se鶏頭已經甩開了獸爪千冬歳也準備好弓箭了。
「不要打了!」
就像最開始那次一樣。
在那瞬間,五se鶏頭和千冬歳都勐然收了手,兩個人一愣,看着我就卡在中間。
其實從最早開始距離就不太遠。
「漾漾,下次不要突然衝進來,會受傷。」收起弓箭,千冬歳推了一下眼鏡。
「漾…你如果想當幫手可以說一聲,本大爺很好說話的絕對讓你幫忙打。」五se鶏頭搭在我的肩膀,很兄弟的說著。
「呃…我想你們還是不要打了,喵喵說要去野餐。」
花園開始用神秘的動作恢復原本被砸之前的樣子。
「嗯,大家一起去野餐吧!」
舉高手,喵喵大聲的說著,附近有很多小型的幻獸鑽出來探首看了好一下,又跑走。
於是,我重新回到了這裏。
我依然不知道將來的我會是怎樣,世界還會如何改變。
那時候的我,還是那個年紀。
失去的、得到的,就像總有一天會平衡一樣。
時間往前推進而空間流逝,有花綻開一定就會有花飄落,不可能永遠的事情都美麗的盡如人意。
要決定自己向前走,決定自己向後走都可以,做不到的事情縮起來也沒關係,但是仔細想想,「我能夠」會開始改變自己。
我們才剛過完一個季節。
下個一樣的季節到來時,那個有着精靈與獸王溷血的人將回來。
也會重新改變。
身邊擁有的可能會失去也會回來,環繞着的朋友依然都會在旅程上祝福自己。
我抬頭,看見重柳族的那個人消失在樹影後面。
就算竭盡心力也要用力的相信自己。
在這裏,所有的知識都不是知識,所有的力量也都不代表力量。
只有肯定自己,世界才會肯定你。
我看着,露出笑容。
時間將會開始流轉,現在的我們都還在一起。
於是,還是繼續發生。
發生在那之後…
那之後…
夏冬的意義
他還在做着噩夢。
他曾經如此相信的人拋棄他,一個人離開了。就如同曾經那樣疼愛自己的母親,也一個人離開了。
開滿了花朵的庭院,就像古老的歌謠一般,美麗的女子遭受橫禍躺在純白的花瓣當中,一點一點鮮紅se的血液沾在白se的葉瓣上,像是花朵在爲那美麗的人哀憐泣血。
於是他又驚醒,就像不知道第幾次一樣,或者像他被強迫開眼之後那好幾夜難以成眠。
一動就牽動了身體的痛楚,他倒抽了口氣,躺回醫療班柔軟的羽枕當中。
雖然聲音很輕,不過站在不遠處正端着透明球體計算葯量的醫療士還是已經察覺轉了過來:「很痛嗎?我想止痛葯劑還是再加點好了…黑暗氣息造成的影響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被糾纏的人,請不要自己一個人忍耐,一切都會好轉的。」勾起微笑,治療士放開了透明球體,走過來,然後掀開了印有醫療班圖騰的白se紗簾。
閉了閉眼睛,夏碎按着還在發痛的肩膀困難的半起了身,「沒事,好不容易才把止痛劑減量了,就先這樣吧。」
在床鋪旁邊坐下,名為月見的治療士彎起了溫和的笑容:「我剛從前缐被緊急召回時候你還是個難搞的傷患,不怎樣接受治療,只說活夠了,讓大家都很傷心。看到你現在這樣開始好轉,身為主要負責治療者的我很高興喔。」像是看着小孩般,他愉快地摸了摸眼前其實年紀並不大的孩子的頭,然後替他墊好了枕頭可以靠着身體。
「不好意思,給你們造成麻煩。」有點羞赧,夏碎不自覺地放柔聲音。
「醫療班不會嫌麻煩的,你看我弟弟還不是把會造成麻煩的人一個一個關起來治療,只要走進醫療班,永遠都不要覺得自己會添麻煩。」站起身,月見將紗簾給固定好,從外面媏進一隻銀盤,那上面的東西還冒着白se的霧氣,散出了誘人的香味:「你這兩天都昏沉沉的睡着,現在清醒肚子應該也不好受了,剛剛有人幫你準備了粥,要喂你嗎?」
苦笑的搖搖頭,看着繪有彩楓的粥碗,夏碎嘆了口氣:「別讓千冬歳再忙了,請跟他說不要再來看我…我會很困擾。」
因爲黑暗氣息的關係,他總是睡的時間比醒的多,剛開始有時聽說還會痛苦掙扎,隱隱約約總是可以聽見有人難過地喊着他,然後站在旁邊一待就是很久。
有時候是便服,有時候是紅se的袍服。
就是不用猜,夏碎也知道是誰。
他選擇當替身的人,感覺就那樣接近。
「他知道你會說他困擾,所以你清醒時候他老是站在外面遞東西進來給我,你睡着或是昏迷時他才進來。」拉了拉自己垂在額前褐se的髮,醫療士這樣說著。
看着捧在手上還有點微溫的碗,夏碎無奈地握着木匙慢慢攪拌着,可以看得出來準備的人很細心,粥米都挑過了還煮到一撥就化的程度,裏面還有剝好的魚肉鶏肉和一些蔬菜,都是調理過的營養餐品。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夏碎,一邊吃飯我們一邊聊聊天吧,我順便陪你一起吃,這樣會比較有食慾。」從旁邊拿出個三se飯盒,治療士就坐在床旁邊打開了盒子,裏面是簡便的手捏飯糰和幾樣小菜,另外附贈了個湯盒,因爲沒辦法離開很長的時間,所以是廚師們發配過來的。
用左手小口小口的吃着粥,夏碎疑惑地看着他。
「聽說很久之前我母親産下我時候正好逢月見花開,所以幫我取名了月見。過幾年後,剛好鬼族進攻我族、即是鳳凰族的旁支,在戰亂時候父親擋在一布之隔前將來襲的鬼族一一殺盡,布的後面,是我和正在生産的母親,只要有鬼族闖進來,我們應該都不會存在這裏了,所以弟弟的名字叫做越見,越而不見。」嚼着飯糰的米粒,治療士用很懷念的表情說著:「我還記得,當年我才丁點大,拿着匕首砍下第一顆鬼族的頭顱,也是拿着匕首從我母親肚子裏將弟弟接生出來…時間過的好快喔,現在他已經都變成大人了,還專門鑽研要怎樣關住會逃走的傷患病人。」
看着眼前治療士述說著過去的,夏碎也跟着回憶起那幾乎要遙遠的事情。
「夏碎呢?是不是有什麼意義?」
他都快忘記有這樣的往事。
那時候他的年紀很小,還不懂任何事情。
父親在小姨産下了第二子之後,逐漸地避開了他與母親,他們不再被過問,也不再有人關心他們。
是那個多出來的孩子讓他的母親失去關懷。
所以,他曾經在無人的時候想將手放在小小的頸項上。
美麗的女人唱着美麗的歌謠,小小的臉龐有着大大的眼睛,看見他時候露出了笑容,然後他收回了手,離開了。
過了幾天之後,母親找他過去,一踏入房間他就看見小姨抱着熟睡中的孩子微笑的望着他。
她們在一起聊天,讓他在旁邊坐下。
「這孩子的名字是千冬歳,出生在冬季的千冬歳。」撫着孩子,女人溫柔的泛出了笑意,然後看着他,「冬之際,鬼出時節,一年當中冬天季節出生的孩子們總是特別虛弱,因爲鬼怪們總在大雪當中窺視孩子,古老的傳說當中父母走出房外后,妖鬼便會侵進,火炕邊的娃娃因而哭啼。我希望這孩子能度過百千個冬季,可以在雪野中奔跑着,健康地走過我看不見的地方。」
母親望着他,然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那天的母親跟平常特別不同,讓他印象深刻,「夏碎,在一年當中夏之季節是最強盛的季節,流傳在我們族中的古老神話,盛夏時而妖鬼不出,炎夏之力能碎除所有惡鬼。希望出生在夏季的夏碎能擁有這份力量,走過我不能到達的地方,讓你珍愛的人不再受到惡鬼的滋擾。」
那時候他還不太懂這些話的意思,只覺得自己的名字有着力量。
直到那一天,他站在母親屍體面前,一滴眼淚也沒掉的行大禮,看着族中的人無聲地將屍體移走、盛葬,而他走入了母親房中,看見了擺在桌前的遠望鏡和那個男人在無人的黑暗房間中落下的淚水。
他想起名字的意義。
遇到銀髮的搭檔是在進入學院之後,他開始經歷比他所想更多的風風雨雨。
因此他做了決定,在無人知道的情況下回到那廣大的家院當中,踏入了身為主事者的房間裏。
對方像是早就知道他會來,正在房裏等着他。
於是他們在房中深談,而他的搭檔則坐在外面,只隔了貼着和紙的拉門,卻靜默無聲地像是不存在一般。
葯師寺家族是替身,他與母親都只能當一個人的替身,他們可以幫一個人擋去一輩子的死劫與災難,擋過之後就像父親一樣,那人永遠不會再逢殺厄。
他開始理解,母親是爲何而走。
「請讓我當千冬歳的替身。」看着眼前的人,他堅定的開了口:「我想…保護我的弟弟。如果他是冬季出生的孩子,就請讓夏季的孩子守護他。但是我不會接近他,不會讓他跟我有關係,直到該來的那天,也不會再讓他爲我們而心痛…」
話還未說完,那個他始終認爲不近人情的男人用力的抱住他,低低的聲音帶着某種沙啞,他說:「我的孩子…別這樣…」
於是,他勾起微笑,那時候他突然知道了,不是父親刻意疏離他們,而是母親開始避開這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支撐着雪野家的強悍男人有着蒼蒼的白絲,歲月已經在他的面孔留下澹澹的痕迹,他其實並非印象中那樣難以捉摸。
只是脆弱的人,永遠都會在別人面前堅強。
「請讓我保護千冬歳吧,別讓他找我,別讓他知道這些事情,葯師寺家原本就會爲珍惜的人付出所有,就像我的母親選擇了她的道路一般,我們永遠不會爲此後悔。」輕輕地往後退開,他看着眼前的人,其實他也不過只是平凡的人:「父親,你能夠明白嗎?」
男人看着他,然後再度輕輕地摟了摟他,就像最平常不過的父子一般:「你與你母親一樣,武裝的溫柔內心,讓我再也無法觸碰她,直到死後,我還是無法爲她送上一束花。我會向千冬歳隱瞞所有的事情,如果這是你的選擇…但是孩子,在我有生之年,可不可以讓我經常多看看你。」
「我會經常回來與父親談敘,任務、學院,還有其他的事情。」
「請再多告訴我一些關於你母親的事情。」
「好的。」
他說完時候,室內一片安靜。
月見坐在床邊放下了手上的東西,然後輕輕的抱了抱他,「你一個人辛苦了,希望神保佑你們這些孩子,悲傷的事情不會再降臨。」
「我不會後悔的…」靠在溫暖的治療士身上,夏碎半眯起眸子。
「想睡了?」立刻注意到變化,月見接過他手上半空的碗。
「嗯,不好意思。」昏沉沉的感覺幾乎是很快的襲來,夏碎感覺到對方動作輕柔地扶他躺倒在枕頭上,然後覆上被子退了出去。
室內的氣溫維持在最舒服的刻度。
看着手上還剩一半的粥,月見嘆了口氣。
既然不再續加止痛劑,看來他只好改用葯香了,對身體比較不會有負擔。
整理好碗筷之後,他端着銀盤走出自己負責的處理室,門外是他個人的工作房與休息空間,他看見剛剛就已經在這邊的人靠着牆蹲在地上,用力捂着自己嘴巴不敢哭出一點聲音。
「夏碎已經昏睡了,看來短時間不會醒來。」將碗盤放在旁邊,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遞了帕子上去:「全部都聽見了?」
慢慢放下自己的手,擁有着跟裏面重傷患相同面孔的少年用力點了點頭,發出小小的聲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請別怨恨你的父親,即使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任何事情。」輕輕的說著,月見離開了位置坐到少年的身邊,慢慢拍着他的背。
哽咽了幾個聲音,千冬歳用手背胡亂擦了幾下面孔:「我恨死他了…那是我哥哥,他卻從來不告訴我…他們幹嘛要自己下決定…」
他不懂,他也不想要被保護。
如果這樣必須消失一個人,他寧願永遠都不要有人爲他這樣做。
「有時候呢,你不會了解家人爲你付出什麼,即使你愛他們,他們卻更愛你,很多時間他們所做的事情都不會明白的與你訴說,我想那是一種家人相處特有的方式吧。」看着工作室白se的牆面,他勾了勾脣角:「就像我也不知道,越見曾經去堵那些欺負過我的人,結果自己被打回來還要母親不能說。」
看着治療士溫和的笑容,千冬歳眨了眨眼,然後拿下眼鏡,接過了帕子慢慢擦拭着幾乎狼狽的臉,「我我不了解他…但是這次我想我能夠做點什麼,一個人即使活過幾千個季節又怎樣…我想要有家人可以一起陪着…走過很多地方。」看着手上的眼鏡,上面有着與他相似的倒影,這影子也像是另外個人,直到現在,還是會讓自己難過。
「我想你已經爲他做了事情,其實夏碎受傷之後沒什麼食慾也不太進食,因爲進食的動作會讓他覺得疼痛,所以我原本是幫他安排用別種方式補充營養,不過你開始給他帶食物之後就算很勉強,夏碎還是多少都會吃些,這是件好事情。」
「是這樣嗎?」盯着還剩半碗的米粥,千冬歲看着旁邊的治療士。
「放心,我不說謊。」
瞅着盤上的碗半晌,千冬歲毅然的站起身:「我晚點再過來。」
「不先進去看看嗎?」看着眼前的學生,月見微笑的詢問。
「沒關係,夏碎哥跑不掉的。」
既然夏天的孩子保護冬天的孩子,讓他能有千萬個季節走過雪野…那麽,他寧願不要那些時間,即使折半了都無所謂。
他現在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同他的妖師朋友所說的一樣。
直到有一天,當他們都不再是現在這個時候了,他依然不會後悔所選。
那是他的決定。
他,不想再後悔。
看着紅袍的學生離開了工作室,月見勾起笑意。
「好了,繼續工作吧。」
那杯酒
風之精靈捎來了訊息。
「賽塔、賽塔…賽塔先生,麻煩停下你的腳步。」
悠晃着腳步,提着竹籃,在換班之後原本想去找兩位好友的洛安在看見一團微亮的物體用高速穿越不遠處的花園時候,開口喊住了對方。
抱着一疊資料,向來堅持萬物是美麗的,並且提倡能走就儘量不用移動法術的精靈瞬間止住了腳步,髮絲在空氣中勾出了漂亮的弧度、落下,然後回頭露出罕見的疑惑表情看着他。
「請問有事情嗎?」
快步走向似乎在趕時間的精靈,洛安吁了口氣:「你讓我喘喘,我剛剛才從醫療班回來,鎮壓黑暗氣息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累人,果然年歲大了就不像年輕人一樣耐操。」
彎起微笑,精靈清澈到像是綠寶石般的眼睛望着他:「在古老的精靈眼中看來,洛安也跟學生們是差不多年紀的。」
「…我起碼有幾百歲了。」跟學生差不多?洛安嘆了口氣,搭着友人的肩膀,其實也算有點習慣對方的這種說詞,「好吧,我的精靈友人足下行風,請問有何重要的事情讓您如此着急呢?」
「幾天前黑山君派遣使者前來,要兌換他的諾言。」
「你是指那名學生用百句歌交換的事情?」搔搔頭,曾由精靈口中聽了經過的仙人收回手,并行在他身旁:「其實安因只要慢慢療養逐漸就會轉好,他受的傷只要他本人不要隨意四處亂蹦,應該是不會再有問題。」
望着身邊友人,精靈閉了閉眼睛,想起了那時候在時間之流交際處的情景。
「但是被撕扯的靈魂總是會遺留傷痕,我不清楚為什麽漾漾能夠注意到這點…安因原本打算如同以往地承擔下來,不過看起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總是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就連天使也相同呢。」他那時候來不及打斷,但是不可否認的,或許當時他多少有些私心。
悠久的時間在無爭的古老精靈心中,似乎種下了有所改變的種子。
為此,賽塔無奈地笑着搖搖頭,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越活越回去了。
「所以你趕着快點處理完公事,要到黑山君的宮殿去一趟嗎?」
「是的。」
提了提手上的竹籃,洛安用單眼的視力看着他:「身為朋友,當然不可能讓你自己一個人搶先了。」
「我有幸邀請一位仙人一同前往嗎?」
「廢話!」
「我說過喔,不能踢門喔!」
站在不知道第幾度被踢翻的大門旁,一把抓起門板丟回去,框上的女孩數落着從時間河流過來的精靈與仙人,無視於差點被種在地底的老頭骷髏這樣說著:「每次每次都踢門,我下次就直接上鎖讓任何人都進不來喔。」
「真是抱歉,不過門房說什麽都不讓我們進來,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剛剛才奇怪為什麽精靈會叫他踹門的洛安,對着比自己矮了一堆跟頭的女孩陪笑着:「有話說,萬物一切歸大氣,門壞有來才有去,這都是輪迴理論,妳就當作門板又了一次吧。」
「這是什麽歪理啊…」
聽着友人和女孩奇怪的答辯,賽塔輕快地笑了起來,精靈的笑意讓兩個原本還在互槓的一大一小停下了打鬧,轉回來看他。
「沒事,請繼續。」停下笑聲,賽塔抬起手讓稍微透明的鳥停在他的指上,那不知名的小鳥鳴叫了兩聲后跳上他的肩膀。
「不跟你們鬧了喔,黑se的主人在等你們喔。」瞪了洛安一眼,女孩領着快步走向開始出現的宮殿。
「找到白se主人的下落了嗎?」跟在領路人身後,賽塔詢問着。
「前不久有說看到了喔,結果沒追到喔,黑se的主人很生氣喔,說下次抓回來要打斷他的手腳讓他出不去喔。」女孩踏着大大的步伐,帶着他們走過宮殿長廊,彎了幾個彎之後跳下庭院,四周的景se立即跟着開始變化。
「原來如此。」
在洛安走下庭院之後,景se立即落定,幻化成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景觀。
一座深山中的瀑布水潭,四周有着綠油油的森林,幾抹靈巧的影子不斷在樹叢中竄動,還未分辨出是什麽時候就已經消失得不見蹤影。
黑髮的青年站在水邊,不久前裁短的髮整齊地紮成馬尾,讓他看起來年紀似乎變得年輕了些。
「是莉露幫黑se主人綁的喔。」愉快地蹦過去,女孩跳上旁邊的石頭,脫下鞋子就坐在一邊用腳打起水花。
「黑山君。」賽塔與洛安分別走上前去,恭敬有禮地向對方先行了招呼。
和學生不同,他們都知道「時間交際處的主人」所在的意義重大,就連府君們都必須敬讓於他,因為時間交際處的主人有着影響任何一切的巨大力量…不過脫逃在外的某人似乎對這點相當不以為意就是。
「我剛剛完成最後的程式,那位天使已經無礙了,等等你們就能夠見他。」神se依然冰冷的青年從水裏拖着腳步緩慢地走出來,上岸時仙人好意地伸出了手掌,他也不推拖就讓對方將自己拉上岸。
「真是讓人訝異,我在仙界經常聽見有這個地方,不過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放開青年的手,洛安環顧着四周充滿了極高力量的景se,讚嘆地說著,「不管是仙人還是精靈…或是任何一個種族都能在這邊得到最好的自然幫助。」
「這是古老地界的一部分,地界崩毀前有人帶着這塊地來跟我交換他想要要的,不過那個人最後仍然錯失了機會,這裏已經放置了很久遠時間,對於受傷靈魂來說確實是個絕佳的復元場所。」擰去了衣擺跟袖子的水分,放手之後衣服已經全數乾燥,青年轉過頭看着精靈,慢慢開口:「這裏是給生者使用的,和上次那一處不同。」
「我明白。」看着對方,賽塔點了點頭,「時間交際處的主人會做最妥善的安排。」
「另外那個天使身上有鬼王的刻印,那不在我能夠幫忙的範圍,所以我只能為他做些簡單的處理,讓鬼王儘量無法發現他的形蹤與氣息,至少可以撐很久一段時間,直到你們將那個刻印盡除,但是我無法保證時效,若是鬼王尋得更厲害的人,就很有可能會將我的制術破除。」頓了一下,青年又開口:「但是這段時間當中,天使承受刻印的負擔與傷害應該能夠有效的減少,不會太過頻繁發作了。」
「非常感謝您。」感激地看着青年,賽塔明白其實黑山君並沒有義務要對刻印多做什麽處理,畢竟他當初答應交換百句歌的只有處理安因靈魂被撕扯的傷痕,處理刻印其實已經做超過他的承諾太多了。
「那沒什麽。」揮了下手,青年還是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反應。
就在幾個人交談暫緩時,水潭附近傳來幾個細微的聲響,接着稍早就被送來的天使從小瀑布的後面繞出來。
一看見他從那邊走,洛安馬上就明白瀑布後面至少有個洞可以讓人走進去休養。
「果然是你們。」露出微笑,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來的安因快步地跑了過來,然後先轉向了黑山君:「謝謝您的幫助。」
「你去跟那個換百句歌的人道謝吧,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懶洋洋地說著,青年毫無接受道謝的意思。
「不過你幫助安因這也是事實。這樣好了,如果不嫌棄的話我這邊有點酒菜點心,不曉得黑山君是否對這些東西有興趣?」看着說話總是都隔層冰的青年,洛安愉快地詢問着:「如何?」
好山好水加上好酒好菜,還有值得慶祝的好事情。
瞄了他一眼,青年眨了眨紫se的眸子道:「隨便。」
於是一群人就直接在瀑潭前隨便找了地方坐下來,原本在打水花的女孩穿回了鞋子,快步的沖了過來,直接在仙人旁邊坐下了。
好山好水,還有不少好酒伴。
打開竹籃時候,仙人勾起了笑容。
「你們經常這樣嗎?」
坐在地面,曲起膝蓋后青年把下巴放在膝上,懶懶地問着。
「洛安喜歡一邊飲酒一邊賞月,好像是以前保留下來的習慣,後來我們跟他一起久了之後,多少也沾染了點。」看着從竹籃中提出好幾隻酒瓶的友人,才剛剛復原的安因失笑地搖頭解釋着。
他的朋友顯然沒將他當成剛復原的傷患看待。
仙人準備了很多東西,像是老早就預料到會有很多人似的,一層又一層的籃中有着各種不同的小菜與糕點,有些還有着熱氣維持着溫度,在女孩歡呼聲中一一地排放在地上。
「我剛去了趟友人的仙居,他分送了我一些劍南春和滄酒,我將兩者溷放在這幾個酒瓶中,連着一些小菜點心也一起帶過來。」翻出了杯子,洛安幫在場的人都斟滿酒杯,除了旁邊睜大眼睛的女孩之外。
翻看着那些寫滿古字的酒瓶,精靈抬起頭看着帶來酒菜的友人問:「溷着喝?」
「應該喝不出人命吧?」不覺得會有問題的仙人笑得很爽朗,和人前嚴肅的樣子幾乎不同。
「很久沒有碰外界的東西了…」端着手上的杯子,青年謹慎地看着,好像看久了酒杯裏面會冒出金魚一樣。
沒分到酒杯的女孩嘟着嘴吃着糕餅,從精靈身上跳下的鳥兒啄食着她碎落下來的餘屑,不知不覺當中形體也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四周的空氣變得更加清新,像是為了在這裏慶祝的人們般,溫柔的清風吹過了不同顏se的髮,然後又離開。
因為仙人帶來的酒都屬陳年老酒,於是很快的就再度發生有人被「擺平」的事件。
看着倒在旁邊的天使,賽塔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說溷着喝會有問題…
砰的一聲,有着紫se眼睛的宮殿主人直接倒在他身上,差點把精靈手上的杯子給撞翻。
連忙穩住后,賽塔調整了坐姿讓青年躺在自己的腿上。
「…三杯?」看着一杯倒的天使跟三杯倒的時間主人,洛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時間交際的主人比我們想像中還像個孩子呢。」無奈地一笑,精靈騰出手幫已經昏睡過去的青年撥開散在臉上的黑髮,「請把安因也扶好吧。」他實在挪不開身去扶正一樣醉倒的天使。
將天使安置在身旁后,洛安脫下了外褂披在友人身上,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女孩竟摸走了一隻酒瓶,灌完之後也整個倒在一旁。
「我似乎不應該帶這麽烈的酒。」他忘記陳年老酒易醉,尤其是對酒量不好的人來說。
「似乎…來不及了呢。」看着五人之中倒三人,精靈面不改se地拿起杯子,慢慢品嚐着香氣濃烈的酒:「在時間交際的主人醒來之前,我想我們暫時也無法離開這裏了吧。」簡單來說,他們被三杯酒給困在這個地方了。
「唔,我倒是無所謂,不過醫療班那邊的飛仙不曉得能擋上幾天?」他聽說這裏的時間跟外面不一樣,上次精靈他們還來不到一天,出去就變已是半個月過去了。
「我想醫療班會儘量找來其他能協助的人,不至於讓學生力竭身亡。」飲着古老的酒液,賽塔看着眼前水流不斷的瀑布:「這次的事情發生太快了…那些孩子不應該承受這樣的痛苦。」
「怎麽說呢?每個人總有一天都必須得經歷過這些事情,他們只是提前了,孩子們出了事情,所以才需要由我們保護他們。直到他們長成大人之後,這些事情都會成為他們往後向前行的力量。」抱起女孩讓她睡在天使的邊上,看着她睡得安穩的小臉,洛安繼續說著:「這不就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嗎。」
露出了微笑,賽塔微微地點點頭,「我希望三殿下的孩子能夠平安無事。他一個人努力熬過了這麽久的時間,一年之後…我真想看見他能擁有他這年紀孩子應有的笑容…我想,他身邊的那些孩子們應該能逐漸改變他。」久遠以前,他曾經看過冰牙族精靈快樂的笑容,許久之後,他希望不管是哪一族的孩子都能擁有。
「我想…黑暗氣息的事情黎沚應該會解決。」看着酒杯中的倒影,洛安搖搖頭:「詛咒已經讓黑山君處理掉了,我想他應該會想辦法將黑暗氣息消除,我之前反對他回來參與這場戰爭…他已經受過太多傷害,雖然他自己不記得了,但是那種拚命想要為誰做事情的個性還是沒改,讓我有點擔心。」
曾經在羽族而現在在翼族,時間的轉變讓他們這些活了很久的人都不忍回顧。
「失去了身為天將的族長,羽族似乎已經找到了新的族長人選,顯然他們也不想讓黎沚再回去那個地方,隱瞞他的身份、更改他的姓名,將他以往的一切全都抹滅。」
「回去了,就會想起來。」洛安無奈地將杯中的酒一仰而盡:「從最久遠的時間開始,發生在冰山上的、風中的、雲中的,不同的時間喪失了不同的東西,每次都是在原世界所發生,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他再回去了,光羽族族長的事情就足以讓他受到打擊了,所以我認為現在的生活對他比較好。」
同樣對於時間有着無限感觸,賽塔無言地認同了對方的說法。
雖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現在的生活其實並不會太差。
搖着最後一個空酒瓶,洛安往後一躺,直接躺在粗壯的樹榦上:「那麽,麻煩精靈閣下在可以回去之後喚醒我嗎?」
「咦!」
轉過頭,精靈看見的是一群全掛倒的人。
四周有着不同的動物靠過來,分食着未完的食物。
瀑潭的水聲依然規律,風在他臉上拂動着,大氣精靈散出笑聲。
「…所以,又是要我一個人整理環境了嗎?」
然後,他飲去最後的那杯酒。
醫療班的煩惱
「所以我說,你讓我試試看嘛!」
跟在最近被調回來的左右手甲的後面,大戰後才方復原的黑袍抓着對方的藍袍,拉人不成反而幾乎被拖着走。
「如果用你的方法,我打賭不用半天琳婗西娜雅就會過來砍死我。」看了掛在後面根本不像黑袍的人,提爾很快就否決了他的意見。
「可是如果可以的話,亞就得救了喔。」眨巴着眼睛,某黑袍用着散發天然光害的無辜表情看着高高在上的魁梧鳳凰族。
「我警告你,不要拿我對漂亮東西沒輒的弱點勐攻。」咬定他不會把他踹走就這樣掛着是吧,提爾暗暗想着遲早有一天他會讓這個黑袍後悔莫及。
最近洛安不知道跑到哪去,鎮壓的仙氣少了一人之後,他還得臨時從別的地方找來人手幫忙,要知道得找個擁有仙氣的仙人或飛仙有多難!
首先,這類人都是隱居、不問世事、最好消失在空氣當中與大地同化、得道成仙或成佛的為多,沒門路還真的找不太到。
還好軒霓提供了幾個她認識的飛仙名單,才稍微解決自己差點被精力壓榨致死的危機。
不過飛仙的仙氣始終不及仙人高,琳婗西娜雅也緊急在找人了,不過也害他們勐然蹦出多餘的麻煩。
「你讓我試看看吧,我總覺得我好像可以淨化掉黑暗氣息,所以你就大方一點把亞身上的黑暗氣息都過到我身上,讓我試看看吧。」拿出完全沒有保障的保證,黎沚討好地笑着:「反正試試又不吃虧…」
「如果出問題的話,黑暗氣息就直接把你給啃了,連移回去都來不及,現在我們有仙氣可以鎮壓,我寧願等到找出方法后再實行,這場戰爭很多人或多或少都被黑暗氣息影響,連夏碎也是,不是隨便轉移就可以解決問題的,我們需要找出最佳、而且能夠完全去除的方法。」轉過頭,提爾一把提着某黑袍的領子,把他從地面上提起來面對自己:「而且轉移黑暗氣息必須要花費很強的力量,你覺得我會答應這種方法嗎!」
「所以我說…」
正想辯駁的人被突然而來的凄厲聲響打斷。
抓着的人跟被抓着的人同時轉過頭去,看見一個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傷患用像是在逃命的速度往外沖。
被巨大的聲音驚擾,附近工作室裏的治療士紛紛探出頭,疑惑地看着已經變成一小點的背影。
「越見,怎麽…」看見有人跟着後面走出來,提爾直接詢問:「有人從你的牢房逃脫成功?」所以用受創深重的悲呼表現他越獄勝利的喜悅?
「哼哼…我怎麽可能讓他跑到外面去?那人又不是會敲牆的黑袍。」盯着被提爾抓着、有過不良記錄的某黑袍,只不過是路過的治療士冷笑了幾聲:「九瀾剛剛是不是有回來?我聽到那個人一邊跑一邊尖叫說他的肺不見了,他的器官被坑了什麽的…」通常這類東西會不見的話,應是某個醫療班左右手乙來繞過一圈了。
「唉,琳婗西娜雅又要罵人了,之前才說過不要再害醫療班負面新聞增加了。」有人指着他說「有變態」就已經很慘了,還多一個偷器官的,醫療班遲早有一天會變成黑心交換魔窟…真是太沒有禮貌了,他不過只是喜歡漂亮的東西,偶爾會忍不住多摸兩把而已。
「所以我剛剛啟動了追捕法術去抓那個人,抓回來先下手為強讓他失去記憶,接着不見的東西補回去就好了。」聽見原本遠去的慘叫聲逐漸被拉回來,治療士朝他們揮揮手:「放心,我會辦得很乾淨。」
…就是辦得太乾淨才可怕。
看着遠去的同僚,提爾開始覺得明明就是兄弟,為什麽他們個性會這麽不同,人家月見可是和藹可親又平易近人說。
「提爾,我脖子開始痛了。」勾住往後勒的衣服,黎沚抗議地抓住后領的那隻手。
隨便把人往地上一拋,提爾繼續往前走:「不管怎樣我都不可能會答應你去干傻事的,省省吧!當心我在地下放陷阱,讓你連靠近都沒辦法。」
「讓我幫忙啦…」
「我感覺好像又發生事情了。」
琳婗西娜雅看着外頭,突然有感醫療班的負面消息應該又多了一樁。
「反正妳家醫療班又不是第一次出事情了,沒有炸掉應該就要偷笑了吧。」搖着手上的飲料罐,一起在室內密謀…不是,談論事情的某資深黑袍光頭這樣說著:「妳應該把左右手換了,你家月見明明是很不錯的能力者耶。」
鳳凰族的首領轉頭看着眼前的導師,「不過九瀾跟提爾的能力還在他之上,月見只有控制黑暗氣息的特別專長,其他方面就跟普通的治療士差不多,如果他能有超越那兩個傢伙的力量,我早就把那兩個只會增加負面消息的東西用砸的丟出醫療班了。」一個偷器官、一個是變態,她這鳳凰族的首領早就被人家拿來當笑話看了。
不過能力會證明一切。
早期看不起她左右手的人,現在都笑不出來就是。
「算了,回到正題吧,我在古代文獻上看過光精靈那邊似乎有一些抵抗黑暗氣息的葯物,擅長葯物的古代精靈似乎有某些方法能有效地戰勝黑暗。」不想去思考那兩個人又做了什麽,琳(網。cn)婗西娜雅揉着發痛的額際回到他們剛剛的話題:「不過光精靈也就是古老的白精靈分支,現在幾乎已經絕跡了。」
「據說之前他們曾經有使者前往神族,並非如我們想像中那般完全滅絕。」在席的另一名紫袍、同時也是教職者的人澹澹地說著:「這不過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或許鳳凰族能夠派遣使者前往神族,我想對方應該不會刁難我們才是。」
「唔…拜託賽塔前往詢問看看好了,他也是古代的精靈一員,只不過是在大遷移時候斷了聯繫,我想應該比我們更容易探得消息。」琳婗西娜雅無奈的嘆了口氣,「另外也只好繼續調查各族的醫書,說不定還會有什麽線索。」
「我會到原世界的羽族借取書籍調查。」紫袍這樣看着席間的其他人:「聽說久違之前曾經有人從暗地帶回來不少醫書,那些書或許有些頭緒。」
「麻煩你了,荒神。」看着身為翼族的紫袍,琳婗西娜雅覺得這次真的很麻煩,對鬼族的戰爭打完了,醫療班的戰爭現在才開始打。
敲着桌子,光頭刺青的黑袍看着桌面上的玻璃杯:「學校這方面可能也很麻煩,我們班有些小鬼冒出頭來反對妖師什麽的…導師不能主動修理學生還很麻煩…」
七里荒神轉頭看着坐在隔壁的導師:「…會死的,學生們。」
「唉,多死兩次才會乖啊,現在的學生真是超難對付的,你看每年來找我單挑的一屆比一屆多,就知道有多麻煩了。」聳聳肩,黑光頭向同僚表示自己的無奈。
「…我沒遇過。」他想,會前來找眼前這人單挑,是因為這人本身也有問題吧?
「唉,你真不受學生歡迎。」
「…」
轉頭看着工作室外面的風景,琳婗西娜雅突然覺得當初沒有進去那個學校是一件好事。
真是亂七八糟的地方!
女孩們的
白se細紋的水晶花朵豎立在花瓶當中。
大戰之後,某王子派人送來的這高昂花束被供在房間小柜上,平常就少有人來訪的病房此時除了澹澹的花香之外,還有個完全突兀的味道。
身為目前正在長期使用房間的傷患,莉莉亞看着手上的白se飯糰,然後再轉頭過去看最近經常沒事就會提着一籃飯糰從外面冒出來的人,「你會不會太閒了一點?本小姐不缺人沒事過來吃午餐。」
幾乎半隱形在空氣中的人瞄了她一眼,毫無反應的繼續啃着自己手上據說是限量的玉子飯糰,「沒吃飯才會火氣大。」
幾乎想把手上的東西砸到眼前這跟校工沒兩樣的傢伙頭上,莉莉亞一如往常忿忿地用力咬掉半個飯糰,裏面塞着一坨不知道是啥鬼的黑se東西,不過無法否認的是,這樣隱形的偽校工還蠻會選擇食物的,每次帶來的飯糰有着不同口味,但是都很好吃。
「那個…千冬歲他哥現在有好一點嗎?」吃了一下之後,氣氛實在是太過於沉悶,莉莉亞別開頭小聲地開口問道。
第一天時候,飯糰狂走進來說他是陪人來探病的,不過不好意思,打攪人家兄弟交流所以只好來認識的病人房間裏面吃東西。
第二天開始,他偶爾就會聊些別的話題,不過大多很無聊。
莉莉亞詢問過這個房間的治療士,她說那個紫袍傷得非常嚴重,所以是由特別的治療士做醫療,目前稍有起se。
瞄了床上的女孩一眼,萊恩緩緩回應:「昨天回去時候,歲很高興地說他跟他哥聊上了兩三句話,也問到對方喜歡什麽樣子的食物,估計今天回去應該會說更多吧。」不過根據他聽到的,也不過就是聊了「今天天氣很好」、「學校沒事情」、「你喜歡吃什麽」這樣的話題,而且還重複講了好幾次。
他的搭檔之前那種英明神武的囂張態度一去不復返了。
萊恩深深覺得,再過不久某個人的戀兄癖應該會更上一層樓。
「喔。」話題中斷,莉莉亞繼續啃着自己的午餐。
盯着女孩的面孔看,之前嚴重的傷害已經被治癒了七八分了,只剩一些可怕的痕迹還稍微布在上面。
萊恩知道大多這個年紀的女孩多少都會化妝,他想,如果弄個粉什麽的上去,那些痕迹應該也看不太清楚了。
不過他沒有開口,因為之前說錯話才被女孩用飯糰砸過。
為了飯糰的生命安全以及至高無上的存在價值,他決定還是少說話比較好。
用過午餐之後,萊恩把四周給整理好,拎着空盒子打過招呼后便往外晃開。
「等等。」喊住對方之後,莉莉亞自己也稍微愣了一下,然後連忙轉頭去抽了根花瓶裏的花遮掩臉上的不自在,「這個聽說是很貴的葯材,給你吧,吃你那麽多次的飯糰,等出院之後換我請客,不然會被別人笑說本大小姐連回禮都不會。」
接過水晶花朵,萊恩看了她一眼。
「妳喜歡吃酸的對吧?」
「啊?」沒預料到對方會突然蹦出這一句,莉莉亞整個人完全不知道怎樣接話。
「飯糰幾乎都挑有梅子的吃。」抬了抬手上的空盒子,萊恩對着女孩說出近日觀察心得。
「我、我哪有!」她只是下意識挑比較對口味的吃吧!
「…妳跟孕婦喜歡的口味很搭…」
一個枕頭直接飛過去,力道大到把還未說完話的某白袍砸到走廊外面。
「萊恩史凱爾,你給我死出去啦!」
「萊恩有來過喔?」
下午之後,第二個訪客加第三個訪客一起踏進來病房,「喵喵好像有看到萊恩剛剛在附近逛。」提着探病的水果加點心,開朗的某藍袍愉快地直接蹦坐在病床邊。
「不知道!」轉開頭,莉莉亞冷哼了聲。
「最近好像蠻多人都在醫療班總部進進出出的。」深深覺得這裏的人數突然增漲幾倍,庚走過病房的另外一端拉開了窗帘順便開了窗,微風立即從敞開的視窗吹拂了進來。
「喵喵覺得醫療班還是人少一點比較好,喵喵不喜歡這麽多人,這樣代表受傷的人很多。」自動在床鋪邊打開帶來的提籃,喵喵咧着燦爛的笑容將盒子遞過去:「這是喵喵自己做的喔。」
看着眼前的笑臉,就算是莉莉亞也不好意思打斷對方愉快的心情,只好拿過點心慢慢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自從開始休養治療之後吃東西的機率變大了?
莉莉亞開始對自己只進不出的體重感到憂心。
「唉唉,妳們幾位只來這邊都不來找我玩,大姊姊真難過啊。」
就在莉莉亞正想偷看小腹肉時,腦袋上勐地給人一壓,憑空出現的白皙手臂直接壓在她的頭頂上,完全不將她當作是還在休養的傷患,一點客氣的意思也沒有。
「妳、妳是從哪裏冒…」
把底下的人繼續往下壓,奴勒麗無視於對方的掙扎,很愉快地朝喵喵兩人拋個一記飛吻:「哈囉,兩位大美女小美女。」
「奴勒麗…妳怎麽會在醫療班?」睜大碧綠se的眼睛,喵喵偏着頭疑惑地眨了眨眼。
「喵喵…妳好可愛喔!」某惡魔撲過去,抓着白白的臉頰當作麵團般左右搓揉。
「夠了,別男女通吃。」嘆了口氣,庚按住了不回話反騒擾的惡魔肩膀。
「庚也是大美女啊。」勾起邪惡的笑容,奴勒麗直接搭在她的肩膀上:「好吧,我只是剛好路過而已,他們為了大量的武士感染黑暗氣息的事情傷透腦筋,所以找我協助。」
「惡魔有辦法處理嗎?」喵喵連忙拉着她。
「我只能拔掉一點點喔,要全部除儘可能要大魔王等級才行,所以我晚一點要回去脅迫…是麻煩我認識的魔王看看能不能提供點什麽幫助或者是意見。」看見自動送上門的小姑娘,奴勒麗心花怒放地直接抱住,然後搓搓白白軟軟的臉:「畢竟惡魔和妖怪比較類似鬼族嘛,說不定我們才是黑暗氣息的剋星喔。」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太好了。」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眼前可能是救星的惡魔,喵喵露出個可愛的笑容。
「衝著喵喵妳,我會努力幫忙的。」好可愛啊,純真無瑕真是殺死惡魔的一把刀,好想就這樣直接帶到惡魔界去…不過想想可能會跟整個鳳凰族為敵,還是看看就好。
「…鳳凰族居然也委託惡魔,真是墮落了。」看着眼前不是正規種族的惡魔,莉莉亞冷哼了聲。
「妖精族還不是也跟惡魔溷在一起了嗎,別介意這種小事情嘛,大家要互相幫助才有意思。」搖着黑se的尾巴,奴勒麗騰過手扯了一下床上傷患的臉,嘿嘿的勾起撫媚的邪惡笑容:「大姊姊知道妳是彆扭的小孩,惡魔最喜歡妳們這種說話不誠懇的孩子了,下次沒搭檔的話可以考慮來找我喔,我正好也缺搭檔。」
「我、我才不缺搭檔!」用力地抹了一下剛剛被摸的地方,莉莉亞紅着臉大喊。
「那真是太好了,莉莉亞每次都一個人出任務,奴勒麗也是,這樣剛好兩人可以配合成為搭檔。」拍着手,喵喵快樂地抱住床上人的臂膀:「而且莉莉亞想要當黑袍的話,可以跟奴勒麗學到很多東西喔。」
「我、我才不缺…」
「這樣應該也不錯,畢竟當黑袍的搭檔能學到的事情遠遠超過一般袍級,妳可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庚微笑地看着學妹,這樣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加油喔。」
這些人是會不會聽人說話啊!
莉莉亞差點沒原地氣爆,一轉頭就看見挑起騒亂的惡魔嘿嘿嘿地朝她竊笑。
「那就這樣決定啦,搭檔。」魔爪伸過來,在她頭上搔了搔,爪子的主人露出邪惡的微笑。
可不可以就這樣別出院呢?
那一秒,莉莉亞是如此認真的考慮。
「果然是妳們。」
就在房間裏聲響稍微過大時候,也將附近的人給吸引過來,「我說,下次妳們要鬧之前先關上房門吧,走廊上可是聽得很清楚喔。」在門板邊叩了叩兩下,剛好陪某人來的歐蘿妲無奈地看着房間裏幾個人說著:「小心會被其他治療士趕出去喔。」
「不小心太大聲了。」喵喵捂着嘴巴,然後看見歐蘿妲身後兩個人又立即放下:「啊,妳們怎麽在這邊?」
站在歐蘿妲身後的菲西兒向所有人熱情地揮揮手,後面的短髮同伴則是默默地點了頭,「好巧喔,我跟登麗回來複診的,雖然登麗一直說沒事了,不過上次她被鬼族的兵器傷到,治療士一直說要按時回來複診呢,所以我就將她拖來囉。」
「喔,登麗要按時回來複診喔,不然妳會被轉到越見的工作區。」很熟悉這裏流程的喵喵對眼前的女性提出忠告。
「嗯,謝謝。」雖然不知道那個越見是誰,不過登麗還是禮貌性地道了謝。
「我剛好碰見她們,準備聊一點雪國方面的事情。」露出「那裏可能有商機」這樣表情的歐蘿妲勾了抹微笑,然後聳聳肩:「反正我還得在這邊待上一下子,當作打發時間了。」
「哪、哪,既然來了,喵喵有做點心喔,大家一起坐下來吃。」捧着裝滿甜點的盒子,喵喵對着其實不算太熟的兩名友校學生綻出大大的友善笑容。
看了自家搭檔一下,得到首肯之後菲西兒快快樂樂地進了病房,後面的人則是盡責地關上門,「妳們在慶祝什麽嗎?剛剛好熱鬧的樣子。」
看着一室的女孩,庚不知道從哪邊拿了些椅子,幾個人剛好圍着病床坐滿。
被包圍在中間的莉莉亞一臉尷尬,也下床坐到旁邊去,整張床鋪就這樣變成擺點心的地方。
「本來沒有的,現在要慶祝莉莉亞跟奴勒麗變成搭檔。」喵喵抱着旁邊女孩的手,無視於對方臉上寫滿了「根本沒這回事」的表情,很愉悅地告訴新來的三個人。
「是啊,真該慶祝終於有人敢當我的搭檔了。」按着豐滿的胸口,奴勒麗做出感動的表情。
轉過頭去看着聽說是資優生的某妖精,歐蘿妲對莉莉亞露出了「妳請保重」的眼神。全世界都知道當惡魔的搭檔會很慘,真有勇氣。
「黑袍搭檔啊…這讓我想起來當初和登麗搭檔時候的樣子,好懷念。」露出羨慕的表情,菲西兒看着面孔稍微有點毀損而正在復原的女孩,親切地握了握她的手:「在我們之後的人也一樣開始有了夥伴,祝福奇歐的妖精與惡魔能夠完成各種任務,永遠彼此相信。」
「菲西兒以前跟登麗是怎麽組成搭檔的?」喵喵眨着眼,好奇地盯着眼前的兩名雪妖精問着:「我和庚庚最近也變成搭檔了喔…」
「我記得是幾年前的事情,因為登麗很冷漠,所以我偷偷注意她很久了,總覺得登麗好強又很厲害,還有學問都比任何人還要努力認真,因此我一直想要跟她做搭檔。就在登麗某一年生日的時候,我就厚臉皮送了她禮物,問她缺不缺搭檔…於是我們就這樣變成搭檔了。」轉過頭看着還是很冷漠的朋友,菲西兒笑嘻嘻地說著:「很無聊的過程對吧。」
「才不會,這樣好棒喔。」喵喵露出笑容,看着旁邊的朋友:「喵喵本來也沒有搭檔,因為醫療班跟袍級不太一樣喔,然後庚庚說她雖然沒有袍級,不過在喵喵工作時候,保護喵喵和出任務還是可以辦到的,所以我們也變成搭檔了。」
坐在旁邊的庚咳了一聲,拍了一下女孩的頭。
「不過,為什麽庚小姐沒有去考袍級?」在大競技賽時,對於這位女性印象很深刻的登麗看着她,提出自己的疑問。
「嗯…應該說我比較懶惰吧,加入公會之後有很多事情都無法隨心所欲,所以就放棄袍級囉。」微笑着回應,庚毫不隱瞞地告訴眼前的妖精:「而且我也只偏好蛇眼,被選為繼承人之一后我便專心這領域了,袍級對我來說就不太重要。」
「原來如此。」點點頭,登麗不再繼續詢問。
「是說,那個蛇眼好厲害,我記得傳說中蛇眼繼承者很少呢,就連學習都很難,沒想到庚是人類卻有這種厲害的潛質。」很認真地稱讚對方,菲西兒大方地說著。
「嗯…當導師找上門時我也很訝異呢,因為聽說那位冰炎的殿下也曾經前往學習,不過導師好像告訴他與其學蛇眼還不如去學獸眼,他瞪起人實在是太恐怖了,簡直是把對手給嚇住而不是勾住。」想起這些事情,庚淺淺地笑了一下。
「啊,庚庚怎麽沒有說過這些事情,原來學長也有去學過喔。」咬着點心,喵喵立即小小的抗議了一下:「還有嗎?人家還想聽聽學長的事情。」
「嗯…就是導師告訴他訣竅之後經過了幾次實戰,發現對手都是嚇到不是被控制住之後,導師就告訴他,說他實在是不適合學蛇眼,所以妳最愛的學長應該算是我半個師弟,不過是無法練成的那種。」摸摸喵喵的頭,庚把剩下的料順便爆完。
「哇…可是學長常常在瞪漾漾耶,這樣說起來漾漾好厲害,居然沒有被嚇住。」撐着白se的床鋪,喵喵晃着腳,在腦袋想起她思慕的對象常常在瞪她朋友的樣子,「希望學長可以快點回到這邊來。」
「關於這件事情,已經有很多人在想辦法了,一定很快就能解決了。」歐蘿妲澹澹地說道,暗暗在心中也嘆了口氣。
有些事情,他們無法幫忙,也只能這樣看着。
「不說這種喪氣事了…話說回來,那個叫做萊恩的小朋友最近好像常常來找妳喔,莉莉亞。」話題一轉,奴勒麗露出笑容,一手搭在她的搭檔肩上。
沒想到迎面突然打來大浪,莉莉亞直接愣住了:「才、才沒有…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啊,臉紅了。」戳着女孩的臉,惟恐天下不亂的惡魔竊取了對方急於遮蓋的心聲:「不用那麽害羞啦,又沒說什麽,別緊張、別緊張。」
「我才沒緊張!」霍地站起身,莉莉亞看見了一堆人目光全部放在她身上。
她被陷害了!
「喔…難怪萊恩最近常來問喵喵女生會喜歡什麽口味的飯糰。」
一直以為他是要嘗試新口味所以沒有察覺不對的喵喵拍了一下手,想起來自己還提供很多意見給他呢。
「那跟我沒關係。」莉莉亞連忙撇清的搖頭。
「真是美好的季節。」看着窗戶外面,庚感嘆着自己好像年紀也不小了,青春真是無限好。
「就說跟我沒關係了,只師他自己說等人很無聊才跑來找我吃午餐的!」對,他們不過就是最近常常在一起吃午餐,什麽事情也沒有嘛!
驀然想起之前哭的時候那傢伙也給自己飯糰,莉莉亞整個臉跟着紅了起來:「我先說,只是他帶的東西還蠻好吃的,所以我才跟他一起吃飯糰,跟妳們想的那些事情完全沒關係。」
「喔,可是我們什麽都沒想。」歐蘿妲涼涼地戳了她一刀。
「是說,萊恩其實比較喜歡風景好的地方,聽說氣氛佳飯糰會更美味,所以他常常去白園吃飯,莉莉亞如果下次要找他吃午餐可以到那邊喔。」身為好友一號的喵喵很認真地提供最佳午餐地點。
「白園?那裏倒是蠻漂亮的…等等!我認同個什麽啊!」不過就是吃幾次飯而已,而且那種根本不知道是什麽的消失種族…也只是綁起頭髮稍微好看一點,根本沒有什麽特別的吧!
很用力地在心中先替自己洗腦過一遍,莉莉亞立刻跳開一臉邪惡的惡魔旁邊。
太危險了!她居然忘記惡魔會竊聽別人的心聲,還是會亂聽的那種,如果以後要搭檔她真的必須非常小心。
不對,她根本沒有同意要跟她搭檔啊!
「哇,好棒喔…」菲西兒眨着漂亮的眼睛看她,「雖然我們等等就要回去了,不過還是祝福妳一切都能夠順利喔。」
這些人全都想歪了!
莉莉亞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雪國妖精,很可悲的發現這個事實。
就在一切都是跳到黃河洗不清的時候,給她最後一擊的事情也跟着發生了。
活像鬼中一定會出現的場景,就在眾人停下嬉鬧的當晌,病房的門同時發出了奇異的聲音還幽幽地打開。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那個地方。
空無一物的地方緩緩浮現出一個人,而且還是剛剛才被拿來談論過的事主。
「我忘記問了…這個花可以拿去做飯糰嗎?」拿着跟柜子上擺着一樣的水晶花,在醫療班總部熘達一圈之後終於想起這件大事的消失人種從門後面出現身影,無視於房間裏全都盯着他看的女生慢慢地問着。
聲音不大,但是也已經不小了。
奴勒麗看着男孩手上那朵花,然後再轉頭看着女孩旁邊柜子上那束花。
「喔…原來如此。」
那一秒,莉莉亞?辛德森有種她再怎樣解釋都全然無用的感覺。
「妳們一群人在這裏干什麽?」發現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生平沒被那麽多目光盯着的萊恩也感覺到不對勁了,尤其是惡魔臉上還有抹明顯到不行的詭異笑容。
看起來,他進入房間的時機似乎不對。
「聊天。」滿房間的女孩只回答他這兩個字。
「…」
然後,就在萊恩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今天第二顆枕頭直接砸上他的腦袋。
「萊恩史凱爾,你給我死出去啦!」
於是在那天之後,流傳在女孩們當中的又多了一條。
即使主人打死都不承認。
搭檔
「你找誰?」
女孩的聲音隨着打開門之後傳了出來,他低頭往下看,不意外地看見了仰着頭露出疑惑表情看他的小臉,「哪,主人現在不在,小亭正在家裏等他回來,暫時不能有人進來。」
「啊,我沒有要進去,這是給妳的食物。」提着食盒,幾乎每天都會繞過來紫館附近的阿斯利安一如往常一般微笑地說。
「呀…」接過大大的盒子,目前正在固守主人房間的小亭發出歡呼聲。
雖然知道詛咒體不用吃食,不過曾聽學弟說過這個詛咒體有點異常的阿斯利安勾出微笑,在回到紫館之後便經常送點東西過來給她。
被禁止進入醫療班的重症室,一個人在這裏不曾離開半步,他不知道詛咒體會不會有孤單這種感覺,想着有空時候帶點東西過來或許可以分散點她的注意力。
「啊,謝謝。」抱着食盒,小亭恭恭敬敬地道了謝,足見她的主人給予的教育之良好。然後女孩轉回房間,拿出昨天吃空的盒子:「這個要還給阿利的,謝謝。」
接過空盒子,趁着空檔他蹲下來摸摸女孩的頭:「在家裏要乖乖的喔,明天我再帶點心給妳。」
「小亭很乖,明天也會很乖。」露出滿足的笑容,任由對方碰觸的詛咒體就像同年紀的女孩一樣點了點頭,然後才回到房間裏面:「阿利,拜拜。」
「明天見。」
房門在他面前被關上。
在受傷之後,目前有一段時間必須配合調養的阿斯利安勾了勾笑,然後才轉身繞過長廊,走回屬於自己的房間。
遠遠就看見有人站在自己房門前面,而且還是動作愚蠢的抱着水晶花束。
「哪,尊貴的王子殿下,今天您身邊的僕人怎麽沒有跟隨而來?」笑笑地走上前去,阿斯利安無視於對方勐然皺起的兇惡表情,自行打開了房間的門要讓他先進去。
「我只是來看一下。」硬是把花丟給對方,原本就不打算進去的休狄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裝要離開。
「嫌我的地方不好嗎?連進來都不想進來,這樣下次就別說狩人一族不懂待客之道囉。」抱着花束,阿斯利安還是彎着笑意,「那算了,下次見。」說完,他便自行踏入房間,正打算關上門時候,原本站在外面的人便卡了進來。
「…真是寒酸的房間。」走入之後,休狄張望着和室,怎樣看都覺得這房間還不如他住所的一個小隔間。
「抱歉哪,我東西就是少,不過茶水至少還有的。」將花放在旁邊的柜上,阿斯利安轉入小廚房準備了些茶點和茶水,放任那隻跟進來的黑袍在自己房間裏面走來走去。
打量着感覺很狹小的空間,休狄注意到這裏東西真的很少,房間裏面只有收折好的床鋪,而外面只有隨手丟着幾本書籍和一台筆記型電腦,其餘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連裝飾的晶石還是符咒物都沒有。
他想,可能是收在另一個看不見的地方。
整個房間裏面硬要說最多的應該是探病的東西,就像他拿來的花束一樣,水果、點心、花、書、葯物和有的沒有的一些大小東西佔了外廳大部分的空間,光看就能知道這房間的主人有多受朋友歡迎。
那一大堆東西全都給堆放在角落,而休狄看着看着也跟着挑起眉。
「王子殿下,你打算一直站在那邊清算禮物嗎?我還沒全看完,如果您願意幫我開張清單我會更感謝你。」端着托盤出來時,阿斯利安看見的就是有個人用詭異的表情瞪着別人探病禮物這畫面。
「…哼。」甩開頭,休狄直接砰的一聲在矮桌前坐下,「你的眼睛…」
「啊,已經差不多習慣了,這幾天我都去找戴洛練習,沒什麽問題了。」下意識地按着已經無法再視物的眼上,阿斯利安回答了對方:「即使少了眼睛,大戰時我仍然有幫上你的忙喔,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大戰…」皺起眉,休狄勐地收緊了拳頭,語氣也突然倍增惡劣,「如果你下次再拿性命來做這種事情…」
「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邊。」澹澹的帶過一句,阿斯利安捧起了茶杯,暖意立即蔓延在手掌上。
瞅着眼前的紫袍看了半晌,似乎想到什麽事情,休狄臉se變了變,音量也突然減少了些:「你…真的不再做我的搭檔,現在你狀況變得這麽差,會讓戴洛綁手綁腳吧?」
眼前的少年曾經跟在自己旁邊,雖然時間短暫,但是卻是他所遇見的人當中最優秀的一個。
那短暫的時間裏,休狄原本以為這次真的可以找到一個適合的人選了。
但是很快的他們卻拆夥了,就如同其他曾經來找過他當搭檔的人一樣,只是阿斯利安是維持時間最久的那一個。
「如果你無法珍惜他人…不,任何一種生命,我永遠不會再當你的搭檔。」閉了閉眼睛,那一瞬間他看見的是最後一次那個任務中失去性命的無辜種族,阿斯利安斂起笑意,這樣告訴他:「是的,永遠都不會。」
巨大的聲響直接透過門板傳了出來。
正打算利用任務閒空時間來找自家弟弟的戴洛一站在門前,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聲音。
「阿利!」勐然打開門之後,他看見的是一張完全粉碎的桌子和站在桌前怒氣騰騰的王子,而房間的主人一點驚嚇的樣子也沒有,還坐在原地緩緩地放低手上的杯子。
「隨便你!」
撂下這樣一句話之後,休狄忿忿地踏出房間,連一旁還滿頭霧水的戴洛也不予理會。
看着氣沖沖的黑袍消失在走廊的另外一端,戴洛才提着東西踏進了房間:「你先,還是休狄先的?」
「通常都不是我先的。」聳聳肩,阿斯利安將手上的杯子拋到那堆桌子的碎粉末上,幾乎在杯子落下的一瞬間,連同粉末全都在眨眼間消失,「這下子又要跟賽塔告知公用物毀損了…」這可是宿舍配給的桌子,看來他得去重新買一張回來了。
「你明明知道休狄脾氣很差,就不要常常惹惱他了。」戴洛在旁邊坐下,無奈地看着自家似乎無害但是性子其實也蠻激烈的兄弟。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可能我最近心情也不是很好。」嘆了口氣,阿斯利安無力地垂下肩膀,然後立即抬起頭,「你帶了客人嗎?」
「啊,我差點忘記了。」連忙重新去開了門,戴洛一臉抱歉地看着剛剛跟着自己回來然後直接被遺忘在外面的人,「不好意思,剛剛一團溷亂…」
「沒關係,請不用介意。」跟在後面進來的尼羅朝着房間主人行了禮:「打攪了。」
「咦,難得看見你到這來,有事嗎?」直接站起身,阿斯利安看着眼前平常無事不會出來晃蕩的狼人。
「…」
「我剛剛在路上遇到的,因為買了很多原世界的土產,問他是不是有空就一起帶人過來了。」露出大大的微笑,戴洛拿起剛剛那包東西,一打開裏面全部都是手工餡餅。
「那我去泡茶,剛剛泡的全打壞了…不介意沒桌子吧?」一邊說著,阿斯利安一邊往小廚房去找備用的茶具,還好探病的人多,茶葉倒是很充裕。
推着狼人到隨便一個空處坐下,戴洛盯着眼前同樣問題很大的人看:「對了,為什麽你會站在黑館附近發獃?伯爵出門了嗎?」他記得這個管家向來很少在外閒盪,一開始還以為他在附近有事情,詢問之後才確定他是真的站在那邊發獃。
「沒有,我想應該是我自己的問題。」端正地坐在和室地板上,尼羅罕見地嘆了口氣:「或許我還不夠資格擔任管家這一職…」
「如果尼羅不適合,那我想應該就沒有人適合了吧。」從廚房探出來,阿斯利安端着木盤子走出來:「發生什麽事情嗎?」
「先吃點東西心情會比較好。」把餡餅分放在內附小紙盤裏面,戴洛遞給眼前一臉沮喪的尼羅。
規規矩矩地吃了幾口餡餅后,尼羅放下盤子:「是這樣的…因為對鬼族一戰之後,主人似乎有點怪怪的,結果今天突然詢問我,說是要讓我當他的搭檔。」
他們不早就是搭檔了嗎?
疑惑地跟自家兄長對看一眼,後者聳肩表示不曉得,阿斯利安只好開口誘導詢問:「那很好啊,我一直覺得你沒合作得很恰當,你只是差去考一個袍級身份而已。」
「不,我認為與主人有着相等的身份是不恰當的,一直以來身為管家,協助主人是我的本分,但是如果因為這樣就變成搭檔,我認為太過逾矩了,而且與身份不符。況且一個夜行人種與狼人合作成為搭檔的話,主人是會被同族人笑話的。」很認真地皺起眉,打從心底覺得兩人完全不能成為搭檔的尼羅這樣告訴另外兩人。
「…嗯,我猜你應該也把這些話都告訴伯爵了?」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的阿斯利安看着坐在旁邊的人。
「是的。」為了主人好,他必須拒絕成為搭檔這件事情。
「那伯爵說什麽?」
一提到這個,尼羅眼神就黯澹了下來,「主人說,這樣他不需要我了,要我滾出去。」
所以,管家會站在外面發獃的謎底揭曉。
完全知道是怎麽回事的戴洛,無言地拍拍他的肩膀替他打氣:「你放心啦,伯爵那個人嘴巴講的跟行為常常不太一樣,要不你先跟我回狩人一族那邊住上一陣子,等到伯爵心情好一點再…唔…」
直接一把將自家兄長的頭推開,阿斯利安勾起完美的微笑:「我看你先在紫館待着吧,這裏離黑館也不會太遠,說不定等等伯爵就找你了。」還回去狩人一族咧!是要直接讓這對主僕永不相見了是嗎?
「不,這樣太麻煩您們了,我會到附近找個旅館住下,順便散心…」雖然很喪氣,但依然會把事情規劃好的尼羅告訴眼前兩個人。
他打算住在旅館,過陣子確定伯爵真的不需要他的時候,他才會離開。
「這樣也好,當作渡假吧。」
把狼人送離紫館之後,阿斯利安與戴洛並肩站在外頭。
「對了,我打算將你送回狩人一族暫時住一段時間。」終於想起來自己另外一件正事的戴洛正se道。
「不用了,我在這裏可以照顧自己…」
「阿利,別跟我辯,我是你兄長,你確定你能瞞得了我多少事情?」看着已經失去光芒的右眼,戴洛心中又開始難過了起來:「你來找我練習時候,用了輔佐法術所以才看起來很正常,別讓我擔心了,至少先回去一趟,父親跟母親很擔心你。」
抿着唇,阿斯利安微微皺起眉頭:「你跟他們說了?」
「不用說他們也知道,你跟冰炎的殿下闖進鬼王塚的事情幾乎所有人都曉得了,下次不要這麽莽撞。」拉起他的手在掌心用力一拍,算是當作懲罰,戴洛無奈地說著:「你挑幾天回去走走,我陪你一起回去,時間我都空出來了。」
「可是我…」
正打算說點什麽時候,阿斯利安停下動作,轉過頭看見剛好也從紫館出來的人。
「你們兩位站在這裏做什麽?」剛好進去找紫袍算帳的夏卡斯停下腳步看着他們:「最近有大型任務喔,那些鬼族跑來跑去造成很多麻煩,有興趣可以跟我聯絡,價錢都還蠻優的。」
「我暫時不接任務了,要跟阿利回鄉一趟。」直接打斷自家兄弟未說出口的話,戴洛露出笑容:「不好意思,不過我可以幾位給你,應該會很有幫助。」
瞄了兩個人一眼,夏卡斯明白地點點頭:「回鄉一趟也好,休息好才可以繼續往前走,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說一聲,不過不能貸款,謝謝。」
「難怪冰炎殿下會說你是錢鬼…」
幾個聲響很快又打斷了未竟的話題。
明明還是白天,三個人附近突然冒出了一堆蝙蝠,吱吱地亂叫着。
因為常常見到這種場面,所以完全沒被驚嚇到的三個人,甚至還可以預知接下來兩秒后應該會有個掀開黑se斗篷然後衝出來的吸血鬼。
然後,完全如他們所料,不久之前才被談論過的夜行人種凌空踏了出來。
「喔喔,難得看到伯爵大人白天到處晃蕩,改了興趣想在白天散步了嗎?」一看到出現的人,夏卡斯皮皮的打了招呼。
完全沒心情跟他瞎扯的蘭德爾沉着一張臉,看向一旁的兄弟檔:「尼羅呢?我追蹤到他的氣息消失在這附近。」
會消失在附近是因為用了移送陣。
暗暗地想着,阿斯利安露出了微笑:「沒看見呢,尼羅不是都在黑館嗎?」
「阿利,你說…唔…」為人兄長的人被送了一拐子,痛得暫時說不出話來。
沒時間理會戴洛的異狀,蘭德爾悶着張臉,冷冷地說:「罵他兩句人就不見了。」一開始還看見他在黑館外面,不過就是轉頭去拿本書,一恍神就沒看到人影,他原本以為那隻管家會自己乖乖的回來認錯,可是等了兩個多鐘頭就是沒有看見有人回來的跡象,感覺到不對勁的他才會匆匆忙忙讓蝙蝠出來追蹤氣息,結果一到紫館附近就斷了。
當下,蘭德爾突然驚覺尼羅該不會遇到什麽事情了吧?
雖然學院裏面應該不會有鬼族,但是卻常常會有人神秘地消失在學院的一角,必須要人去救援。想到這裏,蘭德爾也不自覺地有點擔心起來了。
「奇怪,尼羅不太像是被罵兩句就會不見的人,你們吵架了嗎?」用着疑惑的語氣詢問,阿斯利安看着對方。
「不算吵架,他那顆腦袋實在是太死硬了,讓人很想發火,就這樣而已。」一想到搭檔的事蘭德爾就有氣,明明平常他也都像搭檔一樣配合,結果一提這件事,他馬上就訓他這樣不合規定,搞什麽鬼!
「原來如此,不過我們真的沒有看見尼羅,你要不要在學校其他地方找找看,說不定跑去別的校區了。」很真誠地提供意見給他,阿斯利安微笑的說著。
「謝了。」找人心切的吸血鬼根本沒注意到對方太過燦爛的笑容,一眨眼就瞬間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到伯爵跑掉之後,戴洛才扯着自己的弟弟:「你為什麽要騙他?」
「哪…剛剛尼羅說想去散一下心,短時間他們碰到應該會再僵持下去,先拖延一點時間吧。」很明白伯爵應該是一找到人就會繼續罵,阿斯利安覺得讓他多跑兩圈也不過分。
「你們在拐伯爵喔?」推了推旁邊的少年,覺得事情蠻好玩的夏卡斯問着。
「有點原因。」
「真是的,說點讓我聽吧。」十分有興趣的夏卡斯很八卦地湊過去打聽消息。
於是,在那天下午之後,風之精靈又捎來訊息。
聽說在某人的不經意地誤解下,找管家的伯爵把整個學院給翻了一圈,還把惡魔警衛和管理人都抓出來找,就是沒找到人。
約莫在三天之後,某學弟去左商店街買飯糰時才巧遇到正在老張店前跟小孩玩的管家。
聽說後來伯爵殺去直接抓人,接着差點沒把藏匿人的旅館給拆了。
不過之後他似乎沒有再提到搭檔這件事情了。
過一陣子,又看見那對主僕出現在四周一副相安無事的樣子。
真是可喜可賀。
曾經的親人
學院復學之後,那名倍受矚目的妖師僕人回來,又過了幾個禮拜。
大戰之後基本上都負氣住在外面的西瑞?羅耶伊亞,在收到父兄最終警告信之後,就算怎樣不情願也還是乖乖地在黃道吉日那天捲好包袱打道回府。
因為上次他私自竄逃參戰,所以一回到家族之後完全不意外的直接被叫去海罵了一頓。
當然不可能乖乖被罵的西瑞,在那個看來沒完沒了的老頭說到不準跟妖師往來、情緒最高亢奮點時候,他也很乾脆的踹門出來,完全無視身後的怒吼。
…好啦,要全身而退當然也不太可能。
「嘶…該死的臭老頭,居然給本大爺下手這麽重。」舔着獸爪上深可見骨的血洞,西瑞半躺在建築物的石瓦上眯起眼睛看着附近還在找他的人。
跟那個老頭海打一頓之後他就直接躲到庭院外面,幸好他家夠大夠地方躲,那些下人還沒本事找到他。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難得只有老頭對他動手,他家老大完全坐在旁邊看戲,罕見的沒有出手幫那個臭老頭,如果那兩個傢伙一起來的話他大概又要被丟去關禁閉了。
脫下外套撕成布條,西瑞就隨便在幾個比較大的傷口上捆了幾圈,然後開始計畫逃生路線。
現在轉頭回去,他絕對會忍受不住繼續往那個死老頭的臉上呼巴掌。
就在捆好傷口準備調頭時,他突然聽見下面原本在搜尋他的人像是被炸了鍋的螞蟻一樣,不知道為什麼驚慌失措到處逃逸,好像有啥鬼神降臨之類的東西出現了。
約莫五分鐘之後,某種黑se的影子出現在下方,一看見之後西瑞立即就知道為什麼剛剛那堆下人會哭着逃命了,就他們來說,這個人應該比惡鬼還要可怕吧。
他看見幾乎已經很久沒有回來的老三,悠悠哉哉地從另一端走過來,在他來之前,所有人老早全都撤光,一個也不剩,就怕此人經過之後,自己身上可能又會少什麼東西。
盯着黑se的影子慢慢的經過下面,然後往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反正閒着也是沒事幹,於是西瑞就開始跟在自家兄長後面順便當作追蹤練習,而且跟在他後面的話那些抓人的傢伙通通都會自動散乾淨,一舉兩得。
跟平常不太一樣的是,走在下面的九瀾並沒有帶着詭異的笑去獵捕那些逃走的人,反而是帶着束白se的花走出主屋部分,往比較偏僻的地方走。
跟着走了一陣子之後,西瑞看着四周越來越荒涼偏僻,最盡頭的那個建築物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整個荒廢掉,他家的死老頭要原本在那裏的僕人撤走,任由藤蔓和其他野生植物隨意地生長。
在殺手家族中,大概到了西瑞這年紀之後就不用都住在一起了…怕屋子遲早毀滅,可以另外在主屋附近加蓋房子,兩年前他家老頭問他要什麼房子之後,聽說現在建築工人還在一邊蓋一邊哭,不過也終於快完成了的樣子。
看着那個長滿藤蔓的地方,他突然想起來,其實這是另外一個人的住所。
穿着黑se的衣物,九瀾一踏進去房子範圍之後幾乎就像是消失在植物裏面一樣,層層的黑綠se幾乎將人的影子給包圍起來。
拍死幾隻蟲蠅,西瑞站在外圍,看見那個人把花放在屋子的門口,並未走進去。
其實這沒有什麼用處,他們都知道獸王族死後會回到安息之地,就像其他人一樣,除非這個房子的主人死了變成怨靈還是鬼族又另當別論。
屋前還有幾束已經乾枯的花,自從主人不在之後每到這個季節就出現一些花朵,有時候是一些小東西,剛開始他們現在那個光頭的班導拿來不知道是哪一族的引路燈,結果一放就滅,那時大家就有默契屋主可能永遠回不來了,所以便默默地在季節來臨時在這裏放上點東西,就像九瀾做的一樣,但是從來沒有人踏進過這個房子。
放下花之後,九瀾站在原地有好一段時間,彷彿在思考些什麼,然後才轉頭看往他的方向。
「西瑞小弟,你還打算躲多久啊?」
「嗤,本大爺才沒有躲。」
從藏身處輕輕鬆鬆地跳下來,西瑞衝著對方冷哼了一聲:「你跑來老四的屋子幹嘛?」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之間的第四個兄弟已經沒有再回來過了,任由這裏荒廢着。
「沒啊,不過今天是他回不來的那天而已。」看着旁邊多出來的另一束小花,九瀾冷笑了聲,會在他之前來的只有那個光頭。
「又一年了?」抓抓臉頰,西瑞抬頭看着一年長得比一年好的藤蔓和野生植物,「嘖,幹嘛不把這裏整理一下,搞得像間鬼屋,如果本大爺回來看到房子變成這樣,還住得下去才有鬼!」
「你老子希望儘量不要破壞這個地方原本的樣子…還有你剛剛又跟老頭動手嗎?」拎起另外那隻血淋淋的獸爪,難得今天沒作怪的九瀾順手給他幾個治療的法術,連擦傷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哼哼,本大爺才不管他想幹什麼。」一治療完畢之後,像是要把今天的怨氣都發洩出來,西瑞馬上撲過去扯斷那些看起來很礙眼的藤蔓和植物,也不管那些東西還隱約發出詭異的尖叫,勇勐地幾分鐘后就把一些主要的大藤蔓全都折下來了。
看着自家小弟把周圍的野生環境破壞得亂七八糟,九瀾環着手然後單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對方的背影,直到拆得差不多的西瑞注意到背後傳來有如鬼魅的視線之後才勐然回頭。
「你看啥!」
「沒事,我只是在想還是幫你切一塊部分下來擺着,當年我跟六羅這樣說時候他死都不肯給我,所以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盯着自己很想要的那條手,九瀾思考着乾脆直接來硬的應該會比較順利。
馬上往後跳開一大步,西瑞甩出剛剛才治癒的獸爪,「要干架本大爺奉陪,有種就來一戰決生死!看今天可以走出這裏的會是誰!」
「放心,一定會是我,不過我今天不太想動手,改天再說吧。」聳聳肩,九瀾看着眼前愛找人打架然後被打得慘兮兮的兄弟無奈地嘆了口氣,「西瑞小弟,你身手要是不再多加強一點,改天怎樣死的都不知道。」
「呿,不要隨便亂詛咒本大爺。」看對方沒有對毆的意願,西瑞冷哼了一聲收起了攻擊形態。
「我是說真的,小六其實還比你強,不過也弄成這樣,我看你還是不要太鐵齒比較好。」上前去拍拍對方一瞬間僵硬的肩膀,九瀾很明白像這種警戒心過強的人很厭惡被亂拍,不過還是皮皮的去動他,「對了,要不要去吃點東西,今天我心情不錯,我請客。」
「…該不會又是上次那種交換器官的地方吧?」西瑞用非常不信任的表情看着對方。他每次約人吃飯的地點都很有問題,雖然東西都很好吃沒錯,但是一定都會有某種活體生物的新鮮一部分在他眼前流動。
「放心,這次很正常,聽說上星期你那個妖師朋友跟一堆小孩在那裏聚餐。」偶然聽到同為藍袍的女孩在說那家東西很不錯,九瀾就稍微留意下來了。
「漾…居然沒有來約本大爺自己就跑去吃好吃的東西!」馬上想到的卻是這件事情,西瑞發出不平之聲。
「所以我們現在去吃吧,我好像也有很久沒有去那種店了。」普通的店面實在是勾不起他太大的興趣。
「咦?那個死老頭的人還到處都是咧…」說歸說,西瑞可沒有忘記自己目前正遭到自家老爸的追緝中。
勾起陰冷的的笑意,九瀾露出光看就會讓人毛骨悚然的可怕表情:「我倒是要看看哪個人有膽量把我攔下來。」
「喔,了解。」盯着眼前排行老三的兄長,就算西瑞經常不怕死地跟他單挑,但不是不明白他的可怕之處。
下人是絕對不敢攔的,就像剛剛表現一樣光逃都來不及了還有誰敢出現在他面前。至於老頭和其他的兄姐或是其他輩分高的親友之類也不敢攔他,除非他們想承擔整個殺手家族包含旁邊的老鼠貓狗莫名奇妙少顆腎還是少個肝肺之類的後果。
他老頭永遠都摸不清楚老三是怎樣把那些東西拿走的。
這或許就是有着鳳凰族血緣的恐怖之處。
西瑞突然覺得鳳凰族裏面只有一個這種人真是太好了,如果其他人也是這樣,那自己絕對以後打死都不可能跟藍袍的打交道。
「西瑞小弟,請吧。」
「嗤!」
一路暢行無阻地離開殺手家族后,還未進到學院附近的商店街,兩個正打算去吃大餐的兄弟碰巧在路上遇到另一個人。
正確來說,是另外一個妖師。
「啊,你就是那個開眼的!」一看到對方之後,西瑞馬上認出來這個聽說是他僕人的什麼什麼親戚,叫然的那個。
「你好,又見面了。」禮貌性地打過招呼,然勾起澹澹的微笑望着他,「我是來找漾漾的,不過看起來撲了空,他好像回到原世界去找他朋友了。」
「喔,漾~他有說過他好像有把這裏的事情跟他一個很好的朋友說,下次本大爺也要去見識見識那傢伙長得是圓是扁。」居然讓他的僕人定時跑回家。
「原來如此,那就不打攪你們了。」
其實也跟對方沒有什麼好聊的,在送走殺手家族的兄弟之後,然站在原地等着另外一個陪着他來的人。
大戰之後,他的身份多少有點曝光,雖然不像漾漾一樣搞到幾乎半數人都知道了,但是明白的人多少還是有。
站在人來人往的商店街附近,然很快就察覺到有幾個不善的視線,但是礙於他的身分倒是沒有人敢真的上前找麻煩。
任何人都知道,找妖師的麻煩就等於直接在墳墓裏躺好。
而且他本身是還有七陵學院保護着,就是有點擔心在這邊的血親…
「然?發獃嗎?」
打斷了他的思考,不知道什麼時候接近他身邊的女性精靈輕輕地用手指劃過他的臉頰,像是棉絮短暫的停留,柔軟的觸感立即消逝。
罕見的精靈族也引來不少人的視線。
「沒事,剛剛在想些問題。」勾出微笑,他幫眼前的精靈拂去肩上與人碰撞留下的髒污。
辛西亞看着他,溫柔的神情上帶着點明瞭,「想漾漾的事情?他沒事的,有很多朋友會陪他,現在與以往不同,即使是妖師也不見得必定得死。」蹭了過去捱在對方的身邊,她抱着剛剛在商店街中找來的藍se透明的花束,「即使有問題,我們還是可以保護他,對吧。」
「是這樣沒錯,謝謝妳。」看着自始至終都陪在他身邊的精靈女性,然閉了閉眼睛,然後讓對方握着自己的掌心,「時間也差不多了,小玥應該在那邊等着。」
「對耶,聽説今天商店街裏有進這種罕見的海中花,讓我找到忘記時間了。」抱着懷中的花束,辛西亞拉着對方的手,看見移送陣型畫出圈,「一般種族很少能看見這個,海中花只有人魚可以採下,在陸地上只能存活三天,第三天時候會綻放最美的樣子,這花已經開了,看來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天。不過沒關係,泡茶或是做點心也對身體很好喔,因為有葯效…」
聽着精靈述說著花朵的功用,然很習慣地在移動位置之後牽着她走。
不管是以前或者是現在,精靈都是很喜歡靠近天然物品的生物。
在他們眼前出現的是妖師本家,也就是他目前的住所,這裏幾乎沒有任何人,只有空蕩蕩的大屋子和他自己,辛西亞經常過來陪他,冥玥偶爾想到會晃過來,他就在這裏上學下課學習事物或是自己弄點東西。
其實生活很簡單,和外人猜測的妖師完全不同。
他可沒有閒情逸致天天去詛咒別人,成為黑暗的魔王。
才走沒有幾步,另一個女性從屋子的另外一端走出來,沒什麼訝異的神se,彷彿知道屋主回來,「漾漾那個死小孩不在?」看着只有兩個人回來,冥玥挑起眉。
「沒有事先告知他,我想撲了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望着眼前另一位繼承者,然微笑以對。
「也是,我也沒告訴他。」聳聳肩,為人長姐還兼任邪惡紫袍的女性率先踏出腳步,熟門熟路的往庭院走。
「也不是什麼大事情,我只是臨時想祭拜一下父親,看來下次再告訴漾漾這些事情的好。」因為最近發生太多事情,已經忌日早過了好一陣子,趁着空閒下來后,然決定順便去向上任的妖師報告這段時間的事情。
其實放置妖師的墓地並不遠,就在那個鞦韆的樹下。
因為害怕死後被人繼續找碴,他們將屍體焚化到幾乎只剩一點點的骨灰之後才下葬,且也沒有立碑,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世界上。
走上前去,辛西亞準確無誤地將花束放在埋有骨灰的地方上面,然後學習着東方的祭拜方式點燃了一抹線香。
雖然他們都知道靈魂死後會進入安息之地或冥府,而精靈終將回到主神的懷抱。但是這是一種他們的懷念方式,讓風送出自己的心意,讓死者能夠傾聽到聲音而安心,然後永久地離開這個世界。
澹澹的香氣隨風飛散。
意思意思拜過之後,冥玥偏着頭看向那兩個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唉,真好,我也想要一個男朋友。」真是的,在單身的人面前拚命放閃光,讓她好妒恨。
轉過頭看着友人,辛西亞露出美麗的笑容:「小玥不要常常把人打跑的話,老早就有男朋友了。」也不知道是誰每次看到追求者,就想盡辦法讓對方永遠不敢過來…
「小玥未來的男朋友不知道會不會也是精靈族的。」握着精靈女性的手,然勾起了笑,
「妖師一族好像都對精靈很沒有辦法。」
「我死都不會找精靈當男朋友,你的女朋友是精靈還好,頂多以後老了被說老牛吃嫩草,但是不會有女人喜歡老的時候,自己的老公還活像二十歲外加長相端正美到會讓人流口水,即使他多麽忠心都一樣。」那會造成視覺跟心理的雙重壓力。
望着身邊的妖師,辛西亞握着對方的手:「如果有一天我們將永遠在一起,我會放棄永恆的生命,陪着我珍愛的人離開主神的懷抱,讓我們共同走向安息之地。」
看着女孩,然勾起溫柔的笑容,「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會在一起。」
盯着兩個又沉浸在自我世界當中的戀人,冥玥打了個冷顫。
談戀愛的都是詩人瘋子,她還是繼續保持她的單身生活好了。
妖師一族首領的居住地上吹過一陣風,已經無法再載動重量的鞦韆發出細微的聲響。
「對了,改天有空去拜訪我媽吧。」
然後,妖師們繼續在黑暗中活動。
不管是現在、未來,終將持續着。
懷念的過去
四周是一片黑暗。
就像任何時候一樣,他只能見到這樣子的顏se,而且已經習慣待在這片黑暗當中。
「帝、帝你醒着嗎?」女孩的聲音軟軟地在他耳邊響起,然後輕輕觸碰他的額頭,就算不用看見也能夠知道對方露出憂心的神se,精緻的小臉皺起眉頭,「發燒了,臣哥,要叫醫療班過來嗎?」
「應該只是發熱,妳去泡上次提爾給我們拿來的葯茶,我想應該只是鬼族入侵之後暫時停留的氣息所造成的…」
他聽見熟悉的聲音,然後也才知道自己似乎睡着睡着又開始發熱了:「我沒事,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抓住摸着額頭的那隻手,他知道這是三個人裏面最大的那一個,然後藉着對方的力道想起身,不過卻又被推回去躺椅上。
「躺着。」一貫帶着點澹澹命令的語氣,雖然本人幾乎沒有覺察有這種習慣,「我跟后只只是回來拿資料,晚點要再出去辦理校舍的事情。」
「你說的是要跟妖精接洽的校舍資料吧…我剛剛整理好了放在桌上,校舍裏面有些地方要修改的我寫上了…」喃喃地說著,眨了眨即使想用力凝視但是還是只有黑暗的眼睛,帝伸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然是偏熱了一點。
旁邊的人離開了一小段距離,接着傳來紙張的翻閱聲,他知道對方已經找到那份資料正在着上面的文字。
半晌,澹澹的茶香飄來,帶着女孩輕快的聲音:「弄好了,帝你喝一點吧,要是沒效的話我就去把提爾給拖過來。」
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來,后在他的腰后墊了個枕頭,確定他半躺好之後才遞過手上溫熱的杯子。
嗅着熟悉的葯香,帝在兩個人四隻眼睛下將茶水給喝得一滴不剩,果然在喝完茶水之後熱度也跟着稍退了,整個人輕鬆不少,也不再暈沉沉地直想睡覺。
「好點了嗎?」臣拿走他手上的杯子輕聲地詢問。
「嗯。」點點頭,他轉向男孩與女孩的那邊,「你們快去忙吧,我已經好很多了,別延誤工作,下次扇董事可是會故意找你麻煩的。」最後這句是針對男孩說的,因為那個不太正經的董事似乎很喜歡踩男孩的痛腳,每次來一定都逼到對方要抄刀砍她才肯逃走。
「她敢?」勾起冷笑,臣開始思考自己多久沒有磨刀了。
「我想她一定會找理由來的。」彎起溫和的微笑,帝深深認為那位董事絕對不會忌憚,然後拚命地來騒擾他。
他聽見旁邊的人啐了聲,卻沒有繼續說什麼。
「哪,最近事情比較多了一點,等過陣子處理完之後,我們一起出去旅遊好嗎?」坐在躺椅邊,后興緻勃勃地告訴了兩人自己思考多日的事情。
「去哪裏?」轉過頭,他對着旁邊的女孩詢問。
「嗯…還不知道耶,不然我們回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如何?我記得帝之前才在說想要回去看看山裏的那些動物呢,對吧?」想起了以往他們曾經住過的地方,也在那邊發生了許多的事情,后如此說著。
「對啊,現在那裏不知道變得如何了,原本希望有空回去看看的,不過到了學院之後好像沒時間能夠回去走走。」到學校之後不管是他或者是臣、后,大家都因為學院中的事務忙碌着,和以前空乏的時間不同,大家都過得很充實也很有意思,這樣一待就是很長一段時間,快讓人忘記過去的那些在黑暗當中的生活。
「你們兩個高興就好了。」看着愉快地討論着旅遊話題,臣一如往常般不反對也不討論什麼,反正他並沒有特別需求,只要眼前的兩人愉快就好了。
「那麽就這樣決定吧,我等等要去外校開一個會,帝我幫你把一些葯放在桌上了,如果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吃喔,不可以又裝睡假裝不知道。」注意到時間不早了,后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要出去所使用的物品、一邊交代着。
「我曉得,臣哥,時間也差不多了吧。」雖然不太能看見時鐘,不過他可以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他們已經聊了有一下子了,不能再耽擱太多時間。
少年站起身翻動了幾疊資料,收在手中:「你再睡一下,我晚點帶東西回來吃,不要自己再去動手做。」
「好的。」
在對方扶着讓自己躺下之後,帝閉上了眼睛。
須臾,他能聽見他們拿着資料的聲音,小聲地對了些話之後就紛紛走出房間了。
他知道,他們也順手關上了燈,因為很久之前他就告訴過他們不需要為他留燈。
傾聽着腳步聲遠離,帝緩緩地爬起身。
他能夠聽見聲音,看不見東西,但他的敏銳度遠比其他人更高。
「鬼族的閣下,擅闖學院有什麼事情嗎?」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人輕輕地翻開了窗帘,自外面踏步進來,那不是屬於任何種族的氣息,帶着黑暗而來。
「找你聊聊。」對方這樣說。
他並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立即攻擊對方,只是靜靜地開了口:「…我不記得我認識過一位鬼王高手,現在應該稱呼您比申惡鬼王的第一高手或者是耶呂惡鬼王的第一高手?」
這舉動似乎也讓對方有點小小的愕然,不過他並未明顯地表示出來:「沒想到校舍管理人會這麽鎮定,不過如此孱弱的精靈石應該也無法有更多反應了吧。」
勾起一笑,帝抬起手掌:「為什麼無法呢?我只是無法忍受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感覺,但是您只是鬼王高手…說真的,我並不放在眼中。」
就在話語停止之後,鬼王高手立即感覺到四周有着刀刃輕撫皮膚般的冰冷氣息,在眼前無法視物的青年掌心上出現了透明的刀刃指向自己,那是一種久遠精靈所留下的殺意,被隱藏在鞘中而出鞘必定見證鬼族死亡的兵器。
即使是安地爾,仍然對於刀鋒上的敵意感覺到有所忌憚。
「或許你以往的實力很高,但是失去保護的兵器只能與對方同歸於盡。」不怎樣在意地笑着,安地爾擦去臉上被兵器風壓所割出來的血痕,「我並沒有敵意,也不打算在大戰之後繼續挑起新的戰爭、至少短時間還沒辦法,收起你的威脅吧。」
放下手掌,上面的刀刃隨之消失,帝順了順身上的長髮,然後站起身:「我知道你沒有敵意,否則你現在就不會踏在這裏。」微微皺了眉,他在四周散下好幾個法陣才勉強擋住對方讓人窒息的感覺,「但是你本身對我來說是種劇毒,請問完你想知道的事情之後快點離開。」
「不用太緊張,我們倒是很有時間可以談談。」彈了手指,安地爾愉快地嗅着瞬間清靜下來的空氣,「精靈一族的風應該會讓你比較舒服吧。」
感覺到四周的氣氛全都改變了,帝有點訝異地瞠大眼睛,他知道這裏的環境在瞬間被改變了,類似精靈所居住的無雜質地區,也連帶的讓他剛剛的不適全都消失了:「你把我們帶到哪裏?」他知道對方用了轉送法術,也知道自己應該是瞬間被綁出學院到了很遙遠的地方,但是他不清楚這是哪裏,只是周圍的空氣與風讓他有點懷念。
「古老以前,精靈一族曾經住過的區域附近,不過很久以前精靈以及附近所有的種族都已經遷移了,剩下這片無人的自然環境而已。」看着眼前轉換之後的景se,很久沒有回到這邊的安地爾微微呼了口氣,然後抬頭看着被封閉的一切。
慢慢地坐倒在地上,帝摸着地面,細嫩的青草在他手下微微彎曲了身體,然後在他離開之後又筆直起來,脆弱卻又生命力旺盛的植物遍佈都是。
「草地、森林…」他感覺到空氣中還有未散去的露水氣味,輕輕的風吹過他的髪,還能聽見不同的鳥叫蟲嗚,「天空…」站起身,他望着自己已經看不見的上方,然後試着摸索着四周每一種不同的植物。
然後,他聽見那個鬼族不知道在做什麼,後面傳來很多聲響,似乎是在搬動某種東西。
「您帶我來這邊想要聊什麼?」摸到軟軟的毛皮,帝輕撫着靠在自己身邊的小動物,立即就知道這是頭獨角鹿,動物並不懼畏那個鬼族,所以他也稍微放下警戒坐了下來,讓鹿靠在他身邊。
「亞那的小孩現在如何了?」沒有使用任何法術,安地爾搬下了一塊一塊礙事的石頭丟在旁邊,太久沒回到這裏了,封死的地方經過千百年之後幾乎已經完全難以窺見。
「回答之前,請你先發誓詢問這些沒有任何惡意,也不再利用這件事情做些什麼,我才能告訴你。」望着對方,帝摸着手邊的的小鹿。
「你以為鬼族會有誠信嗎?」發誓,這可真好笑。
「既然如此,那請你把我殺了吧,如果之後因為這些話危害到其他人,不如現在什麼都不要說的好。」閉上眼睛,他這樣說著。
眯起眼睛,安地爾拋開手上的小石塊。
像是察覺到不同的氣氛,獨角鹿抬起頭左右看着兩人。
「好吧,我今天心情算不錯,照你說的,我可以發誓。」勾起冰冷的笑意,安地爾思索着自己執行度會有多高,「換你了,說吧。」
緩緩睜開了無法視物的眼,帝朝着對方所在的方向:「我聽說您曾經在醫療班中有着很高的地位…所以您應該知道黑暗氣息難以根除,雖然他們找回了靈魂,但是需要更久的時間才能讓亞殿下重新醒來,如果您挂念那位,為什麼不告訴我能夠救治他的方式?」
「我並不挂念他,那傢伙除了是亞那的小孩之外,對我來講就不具備什麼可以讓我幫忙的條件,除非你們願意把人給我,否則讓我出手、我又有什麼好處。」既然當不成他的搭檔、也不願意加入鬼族,他沒事跑去幫敵方救人做什麼。
「假使你認可他的力量而想要對方成為你的助力…死亡的人什麼事情都沒辦法再做了,只要是活着才會有機會,不是這樣嗎?」
回答他的是勐然一個巨響,接着是無數種石頭石塊掉落碰在地上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聲響一嚇,獨角鹿蹦地跳起來,驚慌地竄入旁邊的樹林當中。
還未來得及反應,帝先感覺到的是喉嚨一窒,剛剛不曉得在搬什麼東西的安地爾倏地出現在他面前卡住他的頸子,緩緩地收緊了手指,「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把他醫治好再直接把人捉回去像這次一樣強行改變成自己的搭檔嗎?」笑着,安地爾眯起眼,冷然地看着眼前的精靈石化體透不過氣的樣子。
在掐死對方之前他才鬆了手,看着紫銀髮的青年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好不容易順過氣之後,帝抬起頭,知道對方沒有走遠,就站在他旁邊,「你從未好好的跟別人談一談。」
「你覺得要對方當鬼族這種話題,適合坐下來用聊的?」挑起眉,安地爾很有興趣地笑了,「不過呢,我的確曾經想跟他們坐下來好好聊過,不過對方不怎麼領情。」
他說的也沒錯,帝怎樣也都覺得這種話題似乎不適合用聊的。
「你們這學院的人都挺奇怪的。」
懶得再跟對方扯些什麼聊不聊的話題,安地爾轉身往他剛剛挖開的地方走去。灰石落盡,四周躺滿了碎石,被封閉了許久的地方在經歷悠久的時間之後再度接觸到空氣。
等了一下,注意到對方沒有再搭理他,帝覺得有點奇怪,便沿着聲音摸索着往不明的地方走去。
他感覺到的是個洞穴,石的,應該是天然形成的地方,不過外面堆積的碎石上面有幾乎被磨到圓潤的切角,是人為的。
有人把這裏給封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鬼族的高手重新打開這裏。
「這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然後,他停下腳步。
「抱歉,我無意打攪你們的地方。」
嗅到了空氣中沉重的氣味,帝往後退開了數步,踏上了塵土與草地。
「我告訴你一件事情。」站在裏面的安地爾將翻倒的古老書本、石缽放回原本的位置,和他記憶中或許有所差距的舊位置,「精靈石這種東西其實蠻罕見的,說巧不巧,我聽說冰牙的王子們曾經找到了一塊,後來經由亞那的手送給了鍛鑄師,之後我聽說那塊石頭被鑄成兵器與簪器,再過來那些東西都被隨着主人陪葬了。」
愣了一下,帝瞠大了眼睛:「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並不記得更久之前的事情,或許只有臣還記得,但是連臣都不知道他們古老的故鄉在哪邊,只記得鍛造師將他們塑型。
「隨便你相不相信。」看了站在洞口前的人一眼,安地爾將想放的東西放好之後緩步走出來。
「你還知道什麼?」似乎聽見洞穴裏有某種奇怪的聲音,帝不解地回過頭。
「其他的都不曉得了。」這樣告訴對方,安地爾彈了下手指,原本落在地上的石頭全都重新將洞穴給封閉起來。
「…你在裏面放了什麼?」對那個聲音感覺到有點不安,他放棄詢問精靈石的事情,想再聽仔細一點那奇異的聲響。
「呵,很快的你們就會知道了。」
抿了抿唇,帝躊躇着,然後緩緩地開口詢問:「我想問最後一件事情,為什麼你會讓我來這邊?」
他無法理解,如果只是要問那孩子的事情的話,其實還有好幾個選擇,幾乎行政人員都知道這件事了,並非只有他。
那一瞬間,空氣中似乎有所變化。
「我閒着無聊。」
「你…」
還未抗議不要開玩笑之類的話,帝突然覺得腳下的空間似乎完全消失了,絆了一下整個人突然摔在柔軟的布料上。
他回到了學院當中他們所住的地方。
鬼族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
他可以聽見窗外還有幻獸在嬉戲的聲音。
「…安地爾?」知道對方已經不在了,不過帝還是嘗試性地喊了一下,靜悄悄的房間裏面連迴音都沒有。
嘆了口氣,四周絲毫沒有剛才那地方的氣息。
感覺上還頗像是作夢…
從躺椅上爬起來,帝繞着自己的髪,回想剛剛那個鬼族說過的話。
他說,曾經有個冰牙族的王子將他們轉送而出。
可信度有多少?
還在思考剛剛那短暫時間中的事情,他突然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接着是門被人直接撞開、碰到牆上然後彈回來的巨大聲響。
「帝!」
開會開到一半把所有人都丟下跑回來的臣,用着對方看不見的某種錯愕表情盯着他:「你剛剛從學院裏面出去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瞬間突然無法感覺到精靈石相連的存在。
「我嗎?」偏着頭,帝勾起微笑,「怎麼可能…」
不怎麼相信的人走了過來,把他上上下下全部都看過一遍,確定完全無事之後才緩緩地鬆了口氣:「你嚇到我了…可惡,是哪個傢伙在玩結界,造成錯覺。」別讓他知道是誰,否則有對方好看。
決定要遇到對方一次打一次的臣在心中暗暗咒駡着。
「應該是小錯誤吧,修補完就沒事了。」繼續睜眼說瞎話的帝還是彎着微笑,「對了,臣哥,放假的時候我們去找找…最早出生的地方好嗎?」
看着對方,臣有點疑惑:「為什麼突然想到這件事情?」
「你不好奇嗎?」
「有點,不過為什麼突然想到這事情?」覺得對方太過突然,臣開始逼問。
「你不會懷念還不知道的過去嗎?」
「有點,不過你怎麼突然提到這些事情?」
「…當我沒問好了。」
「帝,你瞞我什麼?」
「…」
真是自找苦吃。
望着對方表現出今天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的感覺,帝嘆了口氣。
早知道就不問了。
都是那個鬼族害的。
最後被記錄的
四周有着流水的聲音。
我站在這裏,手上拿着水妖精們給我的請帖,就像之前還未發生過任何事情那時候相同。
「漾漾。」遠遠的,雷多揮着手朝我走過來,「伊多在聖地等你,走吧。」
還是那張不變的笑臉,雷多很愉快地說著,然後在前面領着路,就像我第一次時候一樣,旁邊浮現了很多奇怪的東西,跟上次不太同,有條粉紅se的河豚正在追着水草飛過去,接着張開魚嘴一口把水草拽掉一半,那坨草綠的東西噴出內臟、跟不知道是不是血液的暗紅se物體…
我還是不要隨便張望對心臟比較好。
有時候某些東西不是看久就習慣了,精神上很難接受。
「前幾天你們通了電話,說些什麼?」雷多笑嘻嘻地靠在旁邊,很好奇地向我打聽。
「伊多沒告訴你們嗎?」奇怪了,我還以為伊多會先告訴雷多跟雅多。
「沒有耶,秘密嗎?」搖搖頭,雷多露出疑惑的表情,「伊多很少有秘密瞞着我們,該不會他今天叫我跟雅多不要出門就是因為你要來吧?」
「大概吧…」
就在幾天前,我撥了手機告訴伊多水精之石那份地圖的事情,伊多那時候跟我對談還蠻平穩的,沒有表現出很高興也沒有表現出其他情緒,讓我有點覺得奇怪,過兩天就收到請帖了,我還以為他會先跟雷多和雅多說過這些事情咧。
然後我們進入了聖地當中。
沒有改變的景觀也沒有增加或減少什麼東西,除了上次烤肉時候那個地方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之外,一切都跟我記憶中相同。
雷多帶着我走進了建築物當中,穿過一些小庭院,最後我們進到了花廳,伊多和雅多已經在這裏等我了,就連桌上都已經泡好了茶與看起來就很美味精緻的點心。
「請在這邊坐下吧。」微笑着,伊多也讓雙胞胎兄弟在旁邊落座,「這是翼族送來的點心,據說翼族經常有慶典,這次對鬼族一戰之後他們為了祈禱與謝神,特地製作了大量的平安點心分送各族,一起吃吧。」
我看着伊多,他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這讓我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呃…該不會你給我請帖,只是找我來吃點心嗎?」我還以為伊多會詢問我水精之石的事情,畢竟那攸關他跟水鏡。
伊多笑了,似乎早就預料到我會問這件事情:「是的,我只是單純的請你來一起吃吃下午茶,妖師不願意與水妖精一起同坐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以為,你會想看看水精之…」
「漾漾,吃東西吧。」打斷了我的話,伊多搖搖頭,似乎不想我把這事情直接在這邊說出來。
這真的讓我覺得很奇怪,非常奇怪。
他應該要看看地圖,然後一起想辦法找到那些古老的精石讓自己和水鏡恢復。
「你們兩位在說些什麼?」明顯完全不曉得這事情的雅多和雷多看了看我和伊多,由雷多奇怪地問着。
「沒事,讓我們抱着對翼族的感謝享用這些點心吧。」
似乎也察覺不對,不過雷多和雅多只是對看了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
翼族的點心比我想像中還要好吃,而且據伊多說上面還有祈禱的心意跟一些特殊葯草,可以讓人更健康,翼族就是這樣愛好和平與膜拜的種族。
吃完下午茶之後,伊多暫時支開了雙生兄弟,說神殿有什麼缺角的樣子,讓他們先過去修補。
然後,這裏剩下我們。
伊多在靠近陽台邊的躺椅坐了下來,似乎還有點虛弱的身體半躺在柔軟的靠墊上,不知道跑去哪邊的水se小龍從陽台外竄進來,直接繞在伊多的肩膀上。
我看了一下,在他椅子旁邊的地板坐下來,白se的地毯連一點灰塵都沒有。
「伊多,為什麼不說?」
抬頭看着對方,我發出了疑問。
他轉過來衝著我微笑。
那一瞬間我就覺得我的問題太過突兀,只好尷尬地咳了兩聲:「那個…黑山君給我的那塊水精之石我帶過來了,還有地圖…」慌慌張張地從背包裏拿出盒子,那是賽塔給我的小木盒,聽說可以隔絕石頭的氣息以免招來奇怪的東西。
看着木盒,伊多嘆了口氣:「你有這份心讓我很高興,但是我不願意讓雅多他們知道是因為…」頓了一下,他看着我,表情似乎有點悲傷,「上次他們強行去取來水精之石時,帶着很嚴重的傷勢回來,我在電話中聽你說這是古老的地圖,現在的土地已經都改變了,我不願意雅多、雷多或是你為了這份不確定的地圖涉險,即使它有可能是正確的也一樣。」
「如果不去的話就拿不到了,你不想要早點跟水鏡一起複原嗎?」看着那條小龍,我的聲音不自覺也大了起來。
我曉得伊多一直都很顧慮我們,他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會讓我們過於涉險。
不管是對雷多雅多或者是其他人都一樣。
有時候,我會覺得擁有水鏡的妖精太過溫柔。
「我明白未知的路途有着希望,但是希望往往伴隨着危險,水精之石只能治療我,而非能夠治療很多人。再者它的價值一定會再度引起不同的風波,我總有一天能夠傷癒,水鏡總有一天能夠成形,我對目前這個樣子已經感覺到很滿意了,只要所有人都能夠平安,水精之石並非絕對必要。」澹澹地說完這些話,伊多看着我,「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也一直都聽得懂我想說的話,對吧?」
「我實在是很想聽不懂…」可是你也說得太白話了,只要不是白痴都會懂啊!
接過我手上的盒子,伊多輕輕地打開,水精之石出現的那瞬間他身上的小龍嗚叫了一聲,撲過去蹭着石頭,然後眨巴着眼睛來回看着我們。
「既然你不想要去找地圖,總可以先用水精之石吧…」反正我私下去找也沒差,先看他接受石頭比較好。
「雖然我想拒絕,但是這樣會辜負你的心意,非常謝謝你願意為我做這些事情。」拿起那塊石頭遞給小龍,那條長型的東西直接把石頭一口給咬了,撲飛到外面去了。看着盒子,伊多從裏面拿起地圖:「至於這個東西,只好先跟你說聲抱歉了。」
然後,我看見有銀se的火焰突然從地圖的一角竄起。
他想燒地圖!
「伊多!等等!」燒了我要怎麼去找啊!連忙撲過去想要搶地圖,不過我整個人突然固定在原地,像是突然鬼壓床一樣連手指都動不了,眼睜睜看着地圖上的火開始變大。
那個燒掉就沒救了啦!
沒想到他會這樣做,我突然後悔了,我應該在來之前先去影印一份才對…
就在我懊悔加上懊悔的時候,從伊多後面突然伸出條手,一把握住銀se的火,硬生生的把火燄給抓熄了,然後地圖被扯出伊多的手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雅多鐵青着一張臉,手上抓着燒出個破洞的地圖,他後面的雷多一直在甩手中出現的黑紅se燒傷,感覺上好像頗痛。
「伊多,我想你需要解釋這個。」抬了抬手上的地圖,臉se已經差到很像連續踩了兩次大便的雅多用非常不高興的語氣瞪着眼前的人。
我吞了一下口水,偷偷往後縮兩步。
這時候應該交給他們兄弟自行解決應該會比較好…
「漾漾,是怎麼回事呢?」一轉過頭,雷多那張笑臉很像是某種閻王臉直接出現在我旁邊,「你可以說明嗎?」
哇靠,干我屁事,又不是我燒的!
「這是什麼地圖?」看着手上緊抓着的那東西,雅多沉着聲音問,「為什麼要燒掉?」
「只是份沒有用的東西。」伊多轉開了臉。
「真的是沒用的東西嗎?」翻開地圖,雅多的表情更糟糕了,「我看見上面都是古代的水澤之地。」
「…」
就在三兄弟的氣氛綳到最高點時候,陽台外面突然啪啾一聲,捲着水精之石的小龍歡樂地滾了進來,完全無察覺裏面的險惡氣氛。
雅多在看見水精之石的那一秒大概全部都了解了,因為我看到他的表情從不解嚴肅變成完全明白。
「可能會有水精之石產生的古代地圖?」他的聲音有點高,晃了晃手上的地圖,被燒破的洞相當的明顯突兀。
「也就是一個一個找應該會找到水精之石的地方?」雷多的眼睛發亮了,然後從他的雙胞胎兄弟手中搶過來,「伊多,為什麼你要燒了這東西,我們非常需要啊!」
「這個時間已經太久了,有可能已經全都沒有,只是張無用的地圖而已。」我覺得大概是第一次做虧心事被抓個正着的伊多聲音不太大,臉也整個轉開。
「但是我們的確需要。」握緊了受傷的手,雅多的聲音變得有點憤怒,「你太過分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完全不管他大哥的叫喚,一甩手雅多就直接跑了出去。
「那個,我去找他!」連忙追在雅多後面跟着跑出去,再不跑我覺得等等雷多一定會掐着我的脖子逼問所有過程,還不如讓他去掐他哥的好。
衝出去之後,我似乎聽到雷多的聲音…
「伊多,我們好好談談吧。」
衝出住所之後,其實根本不用多找,我立刻就看見雅多站在上次被我們烤肉轟掉的地方。
旁邊有幾隻兔子蹦來跳去,一看到我來就全跑光了。
他就站在那邊,雙手捏得死緊,受傷的那隻有抹血紅se溢出了指縫。
「雅多,這樣伊多會傷心喔…」而且你的雙胞胎兄弟也會爆痛。
轉過來看了我一眼,雅多才緩緩鬆開手。
「地圖跟水精之石都是你帶來的對吧?」他問着,口氣似乎沒有我想像中生氣,反而很平靜,有點出乎我意料之外。
好吧,我還以為他轉過來會直接呼我一拳。
把黑山君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之後,我很認命地站在原地等待被算帳。
沒有提出發問,雅多靜靜地盯着我看,有那麼一秒我真的被他看到全身發毛,有種非常不自在的感覺。
「雅多,如果你們想前往尋找水精之石,可以讓我一起去嗎?」雖然我知道這是很無理的要求,不過從頭到尾,我都知道伊多受傷是我的責任,這是我應該要做的事情,只是之前我逃避了。
看了看我,雅多沉默了一下子之後才開口:「古老的地圖到現在已經變更很多,那類有靈氣的物品會招來很多貪婪的東西,去尋找水精之石絕對只有危險不會有什麼愉快,這跟你們之前玩票性質不同,有可能是會被列為紫袍、黑袍等級的任務。」
他說得很保守,不過我知道他要說的是…你跟去一定會被秒殺。
「呃…放心,真的危險的話我會自己逃命。」如果逃得掉的話。
可能是第一次,我看見雅多的表情變得比較柔和一點,不是在笑,但是卻有給我一種他心情不錯的感覺。
「如果是這樣,有空的話你就可以過來,我想要找尋這些地方,借用一點妖師的力量不算犯規吧。」然後他向我伸出手。
握住那隻其實有着硬繭的手掌,我露出笑容。
「對了,伊多那邊…」沒忘記剛剛他是生氣衝出來的,我想伊多現在應該還蠻緊張的吧?
「伊多那邊,我決定多跟他嘔氣兩天,雖然我氣已經消了,但是一想到他不知道做了幾次這種事情,就算是身為兄長的考量,我還是認為他應該反省。」表現出沒得商量的態度,雅多收回自己的手。
唉,其實他說的也沒錯啦。
「那麼就這樣吧,我想先回去了。」看了一下手錶,不早了,而且裏面還在處理家務事,我想先離開比較好。
「我送你過去。」
「謝謝。」
看着我,雅多閉了閉眼睛。
「應該是我要說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幫我們帶來這份地圖。」
這是,我在日記最末頁上記下的的最後一個。
雅多送我回到黑館之後,翻開這本不算太厚的記事本,最早時候我本來想把它當作遺言本來寫的,畢竟不知道在學校這邊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我開始把那種非正常人的生活一點一點地記了上來。
我在學校已經過了一年多,這本記事本也走到盡頭。
看了一下房間,我在想如果還不能搬到一般學生宿舍的話,不知道可不可以拜託賽塔幫我弄個休息房隔間…那個重柳族每天都跟在附近也夠辛苦了,哪天颳風下雨沒地方住也有點可憐,雖然我對他的印象並不好。
但是,他其實是個還算能夠溝通的人。
「你已經很習慣這裏了啊?」慵傭懶懶外加某種戲謔的語調從我書桌後面傳來。
轉過頭,我看見扇董事:「呃,可以麻煩妳下次用敲門的嗎?」就算我習慣部分了,我還是不習慣這種突然冒出來的行為啊!
「隨便啦,反正還不是都要進來。」搖着扇子,扇董事涼涼的揮揮手。
「那個,學長的師父…」在那之後我就都沒有看到他們了。
「傘喔?他違反我們的秩序,現在正在禁閉中喔,過陣子才會再出來,就上次大戰的事情咩,他插手管太多了。」很自動地在旁邊沙發坐下,扇董事聳聳肩,「安啦,反正那個又沒啥差,關給別人看的,才不會太多閒話。」
「這樣喔…」沒有問她為什麼或關給誰看,因為我覺得她也不會告訴我。
翻着手上的日記,所有事情又隨着紙頁一一地重覆一遍。
然後,在某頁停了下來。
那時候,我才剛從鬼王塚回來沒有多久,上面記錄著我更改的字句,那時候的我剛進了學校,開始寫日記。那之後的我像現在一樣翻開日記,在以前那邊記了上去。
『如果心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
我會對這句話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在很久很久…相識之後、分別之前。
一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告訴我的最後一句話。
我曾經以為,那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在某方面來說,也幾乎真的是最後一次,但是在那之後,卻又經歷了那麼多次的不同。
看着那時候的我寫下的字,上面還有點乾涸的淚水痕迹…我那時候應該是一邊哭一邊寫的吧?
模煳的字跡與清晰的記憶。
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這些事情。
然後我拿起筆,將這一大段的話給劃掉,只留下了簡短的句子。
世界不會重新再來過,遺憾造成,但是請讓我們用力的去彌補,相信自己的能力然後用力活下去。
所以現在我在這裏。
慢慢地闔上了日記,我將已經填滿的本子收進了桌子的抽屜,然後拿出我在原世界買的新本子,跟上一本完全相同的,也有着一樣的頁數。
當我填滿這本之後,新的就會在黑山君那邊重新開始。
將新本子放在桌邊,我轉過去看着似乎在等我的扇董事:「我這裏沒有泡茶的東西,妳介不介意喝汽水?」
聽說上次有人在左商店街買了汽水,結果喝完整個人也氣爆了,所以我連夜沖回去原來的世界買了一打,死都不想在商店街買外面看起來像生活用品結果裏面完全不是的東西。
扇董事看着我,勾起愉快的笑容,接着從空氣中抽出一個資料夾,裏面有着幾張紙張。
「你想不想當代導人啊?」
拿着汽水罐,我訝異地看着她。
「暑假之後,新學期也要開始了喔,會有很多可愛的學弟妹進來學院喔。高中部二年級的學長,你有沒有興趣帶點小羊啊,這是國中部的小朋友,很可愛喔。」搖搖手上的資料,扇董事嘿嘿的笑着,「而且還有薪水喔…」
那時候,學長應該也是這樣吧。
「好啊。」
於是,我這樣告訴她。
把資料遞給我之後,扇董事拿了汽水就笑着離開了。
翻看着資料,是個外國男孩,暑假之後入學的門口放在國外的地鐵前面,上面的立體影像是個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稍微有點眼熟的男孩。
灰藍se的頭髮?
好像我認識的誰也是這顏se…
那時候的我完全忘記了當初學長就是接了董事的資料,之後才發生一堆問題,所以按照往例來看,我手上的這個一定也有問題。
只是,那時候的我真的完全忘記這件事情了。
會知道,是在暑假之後、我當上代導人,那令人哀嚎的狀況才讓我記起這件事情。
我們未來都還在繼續。
不會中斷,只會開始與暫停。
之後,都還在繼續。
那一年的暑假我踏入這裏,今後的暑假將會有更多人也踏入這裏。
「丹恩?」未來的學弟名字,其實蠻普通的好像是歸屬菜市場名那種,我繼續往下看,突然感覺到不妙了,下面那三個字讓我深深的覺得,再來的新班級大概也差不多跟我一樣人間地獄吧…
「…史凱爾。」
我後悔了,現在換別人接不知道行不行。
…還是先去問萊恩消失這件事情會不會家族遺傳,我很不想在國外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到處找小孩。
這樣絕對會被抓!
被警察抓的!
而且我還沒有國外的簽證!
於是,舊的暫停。
不久之後,即將重新開始。
在假期結束之後。
一切終將繼續。
《特殊傳說學院篇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