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侵入

裴伊風藉著感情受挫的借口為自己爭取到了一天的假期。她發現，偶爾借從前的裴伊風驕奢任性的形象去踐行自己內里我行我素的做派，毫無違合感。就像表演劍舞，外行人只看到狂瀾催花，繁劍亂眼，而只有自己心裏明白哪些是花招哪些是殺招。這假把式用起來很得心應手，可以認為是自己的靈魂與這具身體漸漸契合的開端。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裴伊風穿戴整齊，背着個背包，輕輕打開房門，腳步輕盈地向大門走去，盡量不吵醒客廳里熟睡着的一幫人。出了酒店后，打車直奔機場，坐上飛往P市的飛機。她給如姐留的簡訊上是說自己出去散散心，但事實上，她有許多事情要做，時間如此寶貴，怎可浪費。

飛機飛了兩個小時，到達P市。裴伊風打車到達夢華醫藥公司大廈，站在自己當初跌落的地方，心潮起伏。關於那一晚所有記憶都在腦海里浮現。記得最清楚的便是生命戛然而止的那一刻，疑慮、不甘、絕望、恐懼等所有情緒到最後全被劇烈的疼痛湮滅。

如今這裏人來人往，四周設施都不曾變動，眼前繁茂的景象已經讓世人很難再聯想起那個凄厲的夜晚。整齊、乾淨的地板磚不停歇地迎新送往，也早就忘記了那個曾喋血於此的孤女。

儘管這裏現在看起來很乾凈，一點可供偵查的痕迹都沒留下。但這裏發生過的罪惡不可能就這麼隨風而逝，所有事情都有因果循環，拿了的要還回去，負了的要償回來，欠了的要加倍收回來。

裴伊風握緊拳頭，將所有戾氣化作力量。向夢華醫藥公司走去。避開正門，從一處被樹木遮蔽的衛生間排風口進入大廈。將裏面正在打掃衛生的保潔員敲暈，關進廁所。自已則換上保潔員的服裝，戴上口罩、帽子。按照心裏早已計劃好的路線行動。

裴伊風先溜進了監控室，將裏面正在執勤的幾個人用迷藥迷暈。然後查看監控系統，不出所料，三個月前的監控記錄全部被刪除掉了。就算沒有刪除，想來，師姐事後定會來破壞掉相關數據畫面。

裴伊風將每台監控設備的方位記下來，然後在總機里植入病毒程序，設定這病毒將在下午六時入侵，其功效是讓監控攝像頭髮呆，讓監視器上的畫面呈面癱狀態。侵擾時間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的時間，足夠她進出密室。現在她要去找個人來幫助自己破解進入密室的重重機關。這個人職位不能太低，能自由出入夢華所有機要重地。還得好控制乖乖聽從吩咐。

裴伊風眼睛在監視屏幕上快速掃一眼，突然眼睛一亮，心裏有了目標人物，立即去開展抓捕行動。

42樓一間寬大的會議室里，正在進行中高層會議，坐在首席的是一位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這一室三十幾人中，有白髮蒼蒼的耄耋老人，有滿臉溝塹的花甲、古稀之人，更多的是大腹便便，油光滿面的中年油膩大叔。

在旁人眼中，這身居高位的年輕人在這一群頗有閱歷的人中顯得尤其卓而不群。正是因為他這與年紀不相符的權高位重，或者說與這位高權重不相符的年紀，讓他成為了某人的傀儡目標。

會議結束后，眾人紛紛退出會議室。坐在首位的年輕人最後一個走出來，大步邁向自己的辦公室。一進入辦公室，聽到身後門栓落鎖的聲音。他奇異轉回頭，見一位身穿保潔服裝的人從容立在門后，一雙眼睛雖然被黑紗布條遮蓋住，但分明感受到黑紗后透射出來的篤定的眼神。

年輕人十分明白，這保潔員絕對不是走錯地方，分明是朝自己來的。穩了穩心神，沉靜開口說：“你，要做什麼？”

裴伊風見這小子遇突發情況絲毫不顯慌亂，有幾分定力，心下有幾分舒暢。這樣才好，免得一上來就使用暴力，顯得她太沒風度。原本她以為這年紀輕輕就坐高位的公子哥是個富家紈絝子弟，脾氣不會好。她都已經作好了要將手上抹布塞進他嘴裏，同時卸去他兩條胳膊的準備。看他如此表現，那就再等等，先禮後兵。

“皇甫凌，夢華醫藥公司執行總裁？”裴伊風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輕聲詢問。聲音不似平常的清脆，已做了變調處理。

“是。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這皇甫凌語調平穩，既沒有調笑也沒有嘲諷的意味。

“開門見山地說吧，我要進入3號貯藏密室，求證一件事情。我要你做引路人，答應還是不答應？”

“你找錯人了，我只負責調配資源。貯藏密室只有技術相關人員才可以進。”

裴伊風輕聲一笑，坐在辦公室那寬大舒適的辦公椅上，輕聲慢語地說：“不着急回答我，你有時間慢慢考慮。”

“不需要考慮，我幫不了你。”

“勸你還是再考慮考慮，不然我只能採用極端方式了，切了你的手指，挖你的眼睛去通過那層層密碼鎖。啊，忘記告訴你，剛才趁你開會的時候，我借用了一下你的電腦。你們公司所有可以公開的、不能公開的秘密都被我不小心知道了。所以你說你進不了貯藏室的鬼話只能說給你自己聽。再敢在我面前說一句謊話，你就要付出代價。”裴伊風語氣輕鬆，眼神卻凌厲，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皇甫凌有些驚訝，他離開辦公室總共也就半個小時時間。半個小時的時間裏，除去破解電腦密碼和攻破層層防衛系統的時間，所剩時間不多。不管她能讀到多少信息。僅憑能從那上百條安保條例中獲知自己有進入貯藏室的特權，足以證明她有本事。

皇甫凌對於她到底掌握了多少公司機密心裏沒底，對她的身份和目的也一概不知。試探性地說：“公司最近在研製一批特別藥物，為了保證這個項目萬無一失，總裁暫時也沒有權利進入貯藏密室，而且所有機關密碼都作了變動，總裁就是想進也進不了。”

裴伊風嗤笑一聲，依然用不緊不慢的語氣說：“這新項目，你是項目經理。總裁沒有權利進入貯藏室，但作為新項目研發的項目經理的你卻是可以的。改變機關密碼也是你的提議。”裴伊風方才在辦公室已將他電腦上所有有用、沒用的資料全看了個遍，目的是想多掌握一些控制他的砝碼。

“既然你看了我電腦上的機要文件，足可以將公司整垮，或者買走，到時，你要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幹嘛費這功夫？”

“我不過想要一根老虎毛，沒必要買一隻老虎來養，也沒必要殺死一隻老虎。”

皇甫凌已確定面前這人不是一般人，如果她是商業間諜，公司已經岌岌可危。3號貯藏密室的疫苗雖然價值不菲，但比起她現在掌握的資料價值來說如同九牛一毛，她竟然舍大取小。“你要3號貯藏密室的疫苗做什麼？救人嗎？”

“我不要那勞什子疫苗，我只是進去看一看。所以你根本不用有太大的負擔。你不過是帶着一個人進去參觀一下，對你，對公司都不會有什麼損失。”

皇甫凌暗想，就算沒什麼經濟損失，也不能讓你牽着鼻子走，不然自己的尊嚴何在。從小到大，他皇甫凌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逼得了他，這個慣例不能破，更不能被一個女人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