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生死神魔，不過一場默劇
是啊，若是能現世安穩，歲月靜好，沒有人願意餐風露宿，顛沛流離。
蘇雲平靜地看着眼前的顧維，突然感到有種悲哀。
他的眼圈泛着不正常的黑色，眼神中透露着瘋狂、偏執、血腥，隱隱有股熟悉的波動。
那是被深淵侵染的跡象。
主神空間，本就是一個“適配”的挑選過程。
蘇雲的體質、能量上的適配令他獲得了超能力，“選擇”、“堅持”的適配令他獲得了古神意志的青睞。
而顧維的行為、信念、選擇的適配，卻得到了深淵的侵染。
深淵本就孜孜不倦地對主神空間進行着無孔不入的侵蝕，主神空間黑暗的一面早已充滿了腐朽的氣息，顧維在伏屍數萬之後，終於也顯露出了深淵的跡象。
當你凝望深淵時，你會發現，深淵一直在凝望着你。
蘇雲嘴角露出一絲嘲諷，道：“你的確沒有錯，我沒有什麼要指責你的。”
“只是，你想要活下去，千千萬萬的人就不想活下去了嗎？”
“你想活下去，所以就殺了成萬的人；那麼成萬的人又該向誰討個道理？”
顧維臉上肌肉抖動了一下，平靜吐出幾個字，“弱肉強食，不外如是。”
“那此刻，你弱我強，所以我對你生殺予奪自然也無可厚非？”
場內氣氛瞬間凝重起來，聞人宿警惕地感受着蘇雲身上越來越凜冽的氣息，殺氣似乎漸漸凝結，他瞬間聚起全部的能量爆發而出，同一時間又有研究所幾位隊員瘋狂地催動身上的氣息，猶如幾個悶了許久的炸彈，終於在此刻到達了臨界點。
“轟！”
蘇雲隨手佈置的空間障壁終究無法真正禁錮住如今的研究所這等強隊，一聲爆炸，空間障壁片片破碎，研究所幾個隊員暫時脫力已無力再走，但終究給顧維創造了一個缺口。
“隊長快走！！！”
聞人宿咬牙揮刀，雖力不足，卻還是頑強地為顧維創造着機會。
蘇雲輕易閃過聞人宿的刀，卻忽然有點恍惚。
我為什麼要過來阻擋他們？
因為他們殺人盈野、草菅人命？
那我站在誰的立場上？聖人？
可為什麼此刻的我卻那麼像個反派？
自己一進入主神空間就擁有了強能力，第一個試煉世界就是高武的蜀山，三個月一出來便可匹敵同時期的資深者，如同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這世間的沸沸揚揚不過是一笑置之。
可若自己沒有這些優勢呢？
蘇雲突然想到了一些十分不好的回憶。
從小生於貧寒，成長於困頓，高不成低不就，畢業后也不過泛泛，於底層掙扎，一眼就可以望到終老。
想要掙扎，想要吶喊，卻滿身風雨，徒然無力。
如同孤獨地站在地球一角，遙望着彼岸的燈火。
艱難地堅守着某些底線，就算到了這殘酷的主神空間依舊沒有動搖過。
若自己進入這殘酷掙扎的主神空間后，依然一無所有，恐怕這恐懼也會漸漸磨掉自己所有的底氣和堅持的吧？
他有點明白顧維了，此刻竟無法責怪他什麼。
蘇雲有點恍惚，可紫璇可是實力通天。
她感到蘇雲的心態發生着某些變化，便默認了顧維的離開，但見聞人宿一刀向蘇雲砍來，自然是氣惱地重新將他們全部禁錮，然後擔憂地握住了蘇雲的手。
聞人宿眼睛裏閃過一絲悲哀，他的刀無力地戳進了浸滿鮮血的土裏。
刀客，向死而生，寧折不彎。
但是，他不想死啊。
他不能死。
研究所全隊，只有夏唐一個超一流高手，加上顧維的運籌帷幄，倒也算得上一支強隊，至少可以在大部分的時候，可以安然度過一個又一個的世界。
可夏唐與顧維的理念處處不合，總透着股格格不入；以顧維不擇手段的個性，招到的隊員自然也很少是肝膽相照。
所以，在研究所，真心支持隊長的，只有我了啊。
聞人宿咬着牙，用低低的聲音哀求道：“不要……殺我，我告訴你們隊員在哪！”
“什麼？”蘇雲驀然驚醒：“你說什麼？”
聞人宿死死盯着蘇雲，道：“放了我們，我告訴你他們的下落。”
蘇雲沉默地看着聞人宿和研究所幾位，忽然搖頭輕笑，道：“好。”
聞人宿舒了口氣，道：“萬聖山，他們被公爵困在萬聖山。”
蘇雲不自覺用力捏了一下紫璇的手，平靜道：“他們怎樣了？”
“肯定活着。”聞人宿嘲諷道：“大概是想引誘你的誘餌，在你去之前，他們不會有事的。”
末了，聞人宿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這是……顧維分析的。”
“萬聖山在哪？”
“大概在北方。”
蘇雲點點頭，攜紫璇飛速消失。
“萬聖山，呵呵。”
恭恭敬敬的五大門派掌門前面，端坐着一位執神杖戴高神冠面容慈祥的老人，仔細望去，他的眼睛卻呈現出不正常的黑色，與顧維身上的氣息隱隱相和。
那是被深淵侵蝕的跡象。
顧維不過殺了幾萬人而已，便被深淵侵蝕到了那種程度，公爵早在進入世界之前便展開預言術籌謀，提早進入世界進行謀划，推波助瀾，他雖穩坐後方，卻遠遠比顧維更契合深淵的選擇。
公爵似乎確認了什麼，道：“準備收網。”
杜載驅立刻帶人離開。
公爵平靜看着杜載驅離開，目光掠過眼前沉默的五大掌門，遙遙望着天空，悠悠道：“神已遺棄了他的子民，若能跳出這方樊籠，墮身地獄亦是無可奈何。”
蘇雲沉默地帶着紫璇在天空飛掠，不斷傳送，尋找着所謂的萬聖山的蹤跡。
此刻他大概明白了前因後果。
大概是公爵在進入神隱世界之前，預言到了什麼，便準備好提前進入的道具，將大部分神國勢力拉入了本世界。
待神域進入，雲璇二人成功與二宮的蘇雪、霜“重逢”，神域獲得了強大的“勢”，二宮聯合也幾乎成為必然。
正是預見到了這個情況，公爵只能轉而對五大門派進行滲透和控制，與二宮分庭抗禮。
況且，上次神域將聖地七隊八隊滅隊，這個場子也必須找回來。
蘇雲如今幾乎成為古神空間信息適配第一人，紫璇成為深淵神族，這二人的信息強大到幾乎無法被外力所干涉，公爵只能從神域其他人入手，通過所謂的“凡人間的羈絆”，妄圖狙殺蘇雲。
這便是一直縈繞蘇雲心頭那種隱隱的預感了。
只是，知道了又怎樣？
蘇雲的身影閃爍過了一個又一個地點，紫璇沉默地陪着，只有衣袂偶爾獵獵作響。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人雖千萬，吾亦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