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離死別
第8章生離死別
“哎喲——”
馬秋明和馬秋紅齊聲驚叫中,關仁一個大步撲了上去,一把就將只有1.60米高的母親死死地摟進了懷裏,整個腦袋都埋進了她的脖子裏,瘋狂地嘶喊着:“媽,你不要嫁人,你不能嫁人,我會陪你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你的!”
“啊喲我-草!哪裏來的瘋子!”
馬秋明終於聽清了關仁的嚎叫,一下子急眼了,手邊沒有趁手的東西,抄起自已還沒有吃完的飯碗,就狠狠地砸向了關仁腦袋。
可是關仁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抱着茫然沒有任何反應的馬秋葉輕輕一轉,就讓馬秋明手上的飯碗落了空,“砰”地一聲脫手砸到了牆上,陶瓷碎片和米飯四處亂飛。
馬秋紅正好站在自已大姐身邊,被這一聲巨大的響聲驚醒之後,立刻撲了上來,一手抓-住馬秋葉的胳膊,一手拚命往關仁的手上、臉上撓去:“你這個瘋子,誰是你-媽,誰不要嫁人?特么的王八羔子,要吃奶回家找你-媽吃去。快點放開我大姐!”
“啊喲,秋紅,這個王八蛋穿着病號服,不會真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吧?報警,快點報警!”
一片混亂之中,突然響起一聲沙啞的厲喝:“都閉嘴!”
馬秋明和馬秋紅頓時渾身一個哆嗦,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獃獃地望着自家緊緊地扶住那個瘋子肩膀,一雙紅腫的眼睛裏射-出凌厲的光芒,狠銀瞪着他們的大姐。
馬秋葉鎮住自已弟妹之後,眼睛裏這才露出幾分溫柔之色,伸手輕輕撫摸着再不說話,再不亂嚎,卻死死地抱着她不肯鬆手,渾身一直在顫抖的年輕人的腦袋,聲音沙啞地道:“小夥子,別怕,他們不會打你的。來,鬆開阿姨,告訴阿姨你是誰?怎麼跑到阿姨家裏來了?”
關仁緩緩鬆開雙手,緩緩後退一步,緩緩地靠着牆壁,支撐着自已顫抖的身子沒有軟下去,臉上肌肉扭曲,眼淚、鼻涕橫流,死死地咬着嘴唇,痴痴地望着對面一臉關切之色的母親,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人間的慘事,莫過於母子對面,卻相見不能相識!
心中的悲痛,莫過於自已想再承歡膝下,慈母卻不相識,不會給自已這個機會!
是的,關仁已經醒過來了。
因為剛才,在馬秋明拿飯碗砸他的時候,在他受到威脅的時候,在他的眼前,那個怪異的快進畫面又出現了,讓關仁“看”到了那一個飯碗砸中他的腦袋,讓他頭破血流的未來的畫面!
關仁從快進畫面中清醒過來后,順利地躲過了馬秋明激怒之下,不知輕重的出手,卻也讓他恢復了理智,明白自已再也不是以前的關仁,再也不是母親的兒子。
母親的兒子,以前的自已,已經變成了骨灰,已經在昨天掩埋到了那個什麼黃花陵園!
馬秋葉愣愣地看着涕淚橫流的關仁,總覺得這個小夥子眼睛裏,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東西在吸引着自已。
可是,當馬秋葉猛地一搖頭,定睛再看,卻發現,面前的小夥子不管是眉、眼、鼻子、嘴巴,都在腦海里找不到印象,這個小夥子,自已絕對不認識!
馬秋葉臉上浮起濃濃的苦澀,心中知道,這是自已太想念關仁了,所以,一看到和關仁差不多年齡,只怕真的腦子有問題,舉止怪異嚇人的這個小夥子,卻生不出一點害怕和厭惡的心思,只感到親切和心疼,就想去保護他,愛護他。
馬秋葉抓起飯桌上抽紙,抽-出幾張紙,上前一步,溫柔地擦去關仁臉上的淚水,嘴邊的鼻涕,柔聲道:“孩子,別怕,你不想說也沒事。你吃飯了沒有?不如就在阿姨家裏吃飯,吃完飯,阿姨再想辦法送你回家。”
“姐!”
“大姐,你跟一個瘋子說什麼?咱們還是報警吧!”
馬秋葉突然一回頭,狠狠地瞪着自已的弟弟和妹妹,厲聲道:“馬秋明,馬秋紅,我不想再聽你們的渾話、胡話!關仁的魂魄如果沒有走遠,也絕對不會喜歡你們上門來……來說這種混帳話!你們滾吧!”
馬秋明和馬秋紅一個激靈,只覺得大夏天的,身上卻流過了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往小飯廳旁邊的一個房間裏望了一眼。
那個房間裏的書桌上,正擺着關仁的遺像,遺像前面,還擺着借口和香燭!
“以前我和關仁兩個人的時候,你們不曾幫過手,關仁不在了,我一個人也會活得好好的,不要你們關心!滾,快滾!”
馬秋葉看兩人不動,直接上前,用力把馬秋明和馬秋紅推出了房門。
馬秋紅還不死心,一隻手吊著門框不肯鬆開:“大姐,趙建勇現在真的成了大富豪,大老闆,聽說住的房子都是幾千萬的大別墅。大姐,你會後悔的!”
馬秋明也在門外邊跳着腳急道:“姐,你別這麼絕情,還是去見見趙老闆,你們倆談談再說嘛。今天晚上……呃,等關仁過了頭七,過了頭七我就幫你約趙老闆,好不好?”
馬秋葉直接抽-出房門后的掃把,橫眉立眼,也不說話,悶着頭就朝馬秋紅和馬秋明身上拍過去,一直追到了門洞外面。
“啊——啊喲,啊喲,姐,姐,別打了,我走,我們走!”
“姐,姐,我的衣服,我的新衣服!啊——”
關仁冷冷地直起了腰,望着馬秋明和馬秋紅抱頭鼠躥,連聲慘叫着從窗戶外面跑過。
二十年前,馬秋明和馬秋紅還在念大學的時候,經常往關仁家裏來蹭吃蹭喝,關仁的父親還會經常地塞給他們零用錢,補貼他們的生活費。
在關仁父親去世,生活艱難之後,馬秋明和馬秋紅也已經大學畢業,一個在街道辦當上了公務員,一個在銀行當上了櫃員,都有了相當不錯的工作,卻幾乎很少再來關家,更不曾幫助過關仁母子一分一毫。
關仁突然發現,自已錯了。
在以前那麼艱難的時候,母親都那麼硬氣,沒有向自已的兩個有出息的弟妹借過一分錢,更沒有帶着他改嫁,讓自已輕鬆一些的念頭,現在,母親又怎麼可能在剛剛失去他的時候,有心思考慮什麼大富豪的示好和求親呢?
關仁打開小飯廳旁邊熟悉的房門,走進本來就屬於他的房間。